第53章 (53)

一定恨死段櫻離了,若不是你和她鬥的過程中,一次次的失利,恐怕也落不到這個地步。”

段芙蓉張了張嘴,竟然沒反駁這句話。

顧采芹又道:“我發現她總往滄洲老店而去,莫不是在那裏養了野漢子?我幾次都想親自去看個明白,奈何總要照顧奶奶和母親,沒有時間,也怕被她們發現了,反要怪我多事。芙蓉,你說櫻離會不會真的在那兒養了漢子?未婚卻與男子同居,要是在鄉下,就可以被抓去浸豬籠了。”

段芙蓉聽得眼睛亮了亮,“此話可當真?”

“真不真的,又沒去考證怎會知道呢?唉……我也就随便說說,其實也是看不慣她總欺負你,你現在是李夫人了,不必向女子那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你何苦整日裏躲在李府內被人欺負,其實你可以常常去你以前的好友家裏串串門子,比如唐心苑這些人,想必李府內的人也不敢得罪她是不?”

顧采芹說着,人卻已經走遠了,在路的盡頭,七皇子正等在那兒呢!顧采芹臉上有淡淡的紅韻,若說今日的宴會,除了明帝,唯一的贏家可不就是她嗎?

被七皇子當衆示愛,此後誰若想要欺負好,總還得掂量掂量。

段芙蓉目送顧采芹春風得意的身影,心裏頭又泛起悲哀來,自己原本是多麽的風光有前途,一出生就被人說是鳳身,應該當皇後的啊,可是現在……

她心裏哀愁,一路走一路嘆,又暗暗地腹诽段櫻離與鳳青鸾,當然還有鳳羽……覺得這些人全部都對不起她。

這樣走走停停,也不知道多久,忽然發現前面有個人,正向荷塘對面看着,而這個人,正是長得極像四皇子的慕風!

她站在他的背後,好半晌都沒說話,只靜靜地盯着他看。

慕風此時正在看段櫻離,宴場一散,他就到處找段櫻離,可惜被幾個商子拉扯住說話,等他擺脫的時候,段櫻離已經不知道到何處去了。他便在園子裏邊逛邊找,到了這地方,才發現段櫻離就在荷塘對面,和唐心苑及韓玉等人說着話。

其他幾個人倒是聊得興起,而段櫻離雖然亦在人群中,卻格外的安靜,他又不好直接去将她叫過來,只能留在這裏遙看着段櫻離,希望她回眸時看到自己,能尋到這邊來。

沒想到,段櫻離沒來,段芙蓉居然無意間闖來了。

“四,四殿下——”好一會兒,段芙蓉終是輕輕地喚了聲。

慕風驀然回首,發現是她,有點兒冷漠地說:“原來是李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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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芙蓉一怔,這個稱呼自慕風的嘴裏說出來,似乎格外的刺耳。

“四殿下,原來你還活着。”段芙蓉向前走了幾步,終是掩不住激動。

“李夫人,請慎言。我不是什麽四殿下,而是慕風,我聽說四殿下早已經仙逝,現在恐怕都已經化為塵土了。只是李夫人若還是執意要錯認在下為四殿下,到時候我也要搭上命,去地下陪他了。”

“四殿——額,慕公子,你的相貌實在與故人過于相似。我之所以将慕公子錯認,是因為我實在忘不了他。不瞞慕公子說,當年我與四殿下之間,也有一段友誼。在獵場,他曾贈我刻了專屬他的記號的箭,作為我們情誼的見證。我原本以為,我們會有一個好的結果,不料如今,物是人非……”

其實段芙蓉當年對風沐,确實是一見傾心,曾經幻想過很多,有關自己與鳳沐在一起的場景,直到聽說鳳沐出事後,午夜夢回時,還會找出那支箭,緊緊地抱在懷裏,以物思人……

“後來這支箭,卻被你用來害人了吧?去年秋獵,你用這支箭可以見證你們情誼的箭,去殺害自己的親妹妹,結果沒成功,這支箭後來便被收走了。”

慕風的語氣裏都是嘲諷,段芙蓉如何聽不出呢?

她秀美的小臉上,馬上挂上了兩條珠子般的淚水,看起來梨花帶雨,楚楚可憐,那低首垂泣的樣子,仿若內心裏有許多的委屈沒說訴說。

“這一定,是我三妹,告訴你的吧……她向來,恨我……”

“不要說了,李夫人。”

慕風不願聽她當着他的面,來污蔑段櫻離。

當初獵場的事情,他作為戴着面具的二公主的面首,亦是在場的,段芙蓉居然能夠臉不紅,心不跳地将事情說反,把責任全部都推到段櫻離的身上。他只覺得她這幅美麗的容貌,變形了似的越來越令人惡心。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慕公子!”段芙蓉急急追上兩步,“慕公子,我們還會再見面嗎?”

“李夫人,您已經嫁為人婦,而我也是有身份的人,男女授受不親,你我還是不要常見面的好!”

“你——難道男人和女人之間,就不能有朋友嗎?我雖已經為人婦,也只是想多交個朋友罷了,你又何必将我想得如此不堪。”

“是嗎?那我倒要給李夫人道歉了。”

“無防,你便是有千個錯,萬個錯,我也不會真的怪你的。”她如此幽幽地說着,慕風只當是沒有聽見,轉身飄然離去。

……

段櫻離其實看到了慕風,也看到後來與慕風說話的段芙蓉,她清冷的眸子微微地眯了下,不知道為什麽很不喜歡這個情景。最後被唐心苑打斷了她的心思,“櫻離,今日若不是二殿下與三殿下,我們恐怕真的就是待宰的羔羊,一想到我要被人家挑走,像買牲口一樣,我就恨不得撞死去。”

韓玉笑道:“還好還好,聖上英明,為我南诏保住了一個漂亮的女子。”

洪婵的臉上,卻殊無笑意,“我倒覺得,今日是真險。皇上是真的想要我等嫁作商人婦呢!其實這件事還沒有完,只怕他們回去後,已經在準備提親事宜了。雖然如今廢除貴籍,官商平等,但畢竟他們還是在宴場上看中的,就算嫁過去,一樣逃不了被買賣似的感覺。”

韓玉道:“你多慮了,其實我覺得嫁做商人婦挺好。”

看到她滿臉向往的樣子,其他幾個女子似乎明白了什麽。

唐心苑忽然道:“洪小姐,你發現沒,今日玉兒似乎格外的好說話哦!她都沒有攻擊別人,好溫柔啊!”

洪婵的眼角也微微下彎,“是啊,唐小姐你說的對,韓小姐今日特別不同。”

韓玉撫撫自己的臉,疑惑地說:“有不同嗎?你們的意思,是我平時喜歡攻擊別人嗎?”

她一幅如果你們敢說我是這樣的人,我就與你們拼命的架式,搞得大家都不敢說話了,她又恢複成那個刺猥般的韓玉了。

反而一直沉默的段櫻離忽然道:“我瞧着做綢緞生意的尚公子似乎不錯,人長得好,又很可愛,關鍵是善良啊,唐小姐,洪小姐,若是能夠嫁給尚公子,一定會很幸福吧。”

韓玉的臉色一變,“段,段櫻離,莫非你想要嫁給他?”

“好男人如絕色女,都是不易得,現在既然有好男人,自然都是想嫁的……”

“不可不可,這尚公子個頭矮,又沒氣勢,怎麽能配得上你們呢?”

“那誰人配他好嗎?”段櫻離繼續問。

“當然是我這種,長得醜,脾氣又不好的女子配他最好。”

她洋洋得意地将這句話說出來,馬上就發現衆人的眼睛都盯在她的身上,她不但沒感到害羞,反而道:“反正他是我的了,我喜歡他,你們想怎麽地!告訴你們,他是我的,你們誰也不許搶!”

唐心苑見她如此認真,也不開玩笑了,很凝重地點點頭,“既然是玉兒喜歡的,我們自然不與你搶。”

洪婵倒是又多看了段櫻離幾眼,終是忍不住問道:“段小姐,你是怎麽知道韓玉喜歡的是尚公子?”

洪婵和唐心苑倒都知道,段櫻離剛才是故意引得韓玉承認自己喜歡的是誰罷了。

段櫻離道:“今日散場的時候,韓小姐的手帕掉了,是尚公子替她撿起來的。”

這一幕,洪婵和唐心苑也都看到了,可是都沒有多想,撿個手帕而已。段櫻離又接着說:“那尚公子把手帕還給韓小姐的時候,輕輕地撓了下她的手心兒,恐怕也有東西送給韓小姐了吧?你們難道就不想看看,他送給韓小姐的是什麽禮物?”

這句話引得唐心苑和洪婵,都把目光僅僅地盯在韓玉的身上,如一對正要撲過去的不懷好意的豹子,韓玉意識到不對勁兒了,剛要跑,已經被唐心苑和洪婵撲過去搜身了……

☆、不求鴛鴦白頭只求位高權重

……當然,女子們都是有自己的秘密的,尚公子到底送給韓玉什麽東西,最後也沒被搜出來,也不是真心要搜出來,只是借此由頭打鬧而已。

末了,韓玉臉色紅紅地說:“你們自個在這裏玩吧,我去別處逛逛。郎”

“去吧去吧,我剛才看見尚公子往明渠那邊兒去了。”洪婵揶揄地笑道。

韓玉瞪了她一眼,眸中卻滿是羞澀妩媚,往明渠方向而去。

洪蟬也道:“我也該回了。最近這段時間我祖母身體不大好。”

唐心苑道:“我和你一起走吧,櫻離,你呢?”

段櫻離道:“我們一起走。”

就在這時,有人來請,“段小姐,二殿下在菊齋等候您。”

洪婵神情複雜地的看向段櫻離,“原來是二殿下相請呢,不知道會是什麽事?而且只請了段小姐,恐怕是看上段小姐了。”雖然是打趣的語氣,仍然掩不住失落和酸澀味兒,段櫻離只是笑笑,并沒有回答她的話。

這樣一來,洪婵與唐心苑便先行離開了皇宮锎。

菊齋其實并不是一間房子,而是被盛放的菊~花圈出來的一塊空地,空地正好是在一棵大榕樹下,茂密的枝葉擋住了太陽,僻出一塊陰涼地兒,樹下擺着石桌石椅,鳳青鸾此時便坐在樹下,面前的青花瓷碗內,清茶袅袅冒着熱氣兒。

段櫻離默默地走到桌前坐下,他微微一笑,給她也斟了杯茶,“櫻離,今日我很讓你失望吧?”

段櫻離眸光清冷,沒有說什麽。

鳳青鸾又道:“我只是在想,若我說是為了社稷而來,那我有可能失去你……”

段櫻離淡漠地說:“兒女情長,難成大事。”

鳳青鸾的臉驀然褪了血色似的白,好半晌,手都緊握着茶杯,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段櫻離又道:“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櫻離——我愛你。”鳳青鸾害怕她真的走了,焦急之下,表白之語脫口而出。

段櫻離驀地停住腳步,微風吹起她的裙角,鳳青鸾看着她的側顏,也如遠處的白雲,那麽近,又那麽遠。

他走過來,輕輕地握住她微涼的小手,就算她總是說出那麽無情的話,但不知道為什麽,他的心卻還是只為她而疼痛。他分明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她那瘦弱的身區,布滿菜色的臉上,卻有一雙狡黠的不象話的眸子。他本來以為這眸子是熱情的,卻沒想到它又是那麽冷漠冰涼的。

他愛她,從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

他用大手包住她的小手,語氣微顫,“櫻離,什麽時候,你才會撤去你滿身的盔甲,接受我的接近?你知道嗎,你這個樣子,我真的很難過。不管我是什麽樣子,将來又是什麽樣的前途,我都會付出我整個的心來愛你,讓你做個幸福的小女子,享受與別的女子一樣的快樂。”

說着話,他輕輕地将她擁入懷裏,“櫻離,我的外公已經做主,讓我娶姚春輝将軍的女兒,我拒絕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姚春輝将軍是在軍事和威望上,僅次于我父親的人,不過他為人粗豪,不喜朝內鬥争,所以多年來都選擇在邊疆守衛。時間久了,便有在邊疆為王的趨勢,若要皇上繼續信任他,得有你這個脾氣溫和,又頗受皇上重視的二殿下從中周~旋,而你若娶了他的女兒,他自然從此是為你效命,将來必然是大大的勝算。

你外公果然是個聰明人,安排得很好啊,你應該聽從他的安排。”

鳳青鸾不由地身體僵硬,“櫻離,我說的不是這件事。我若能夠勝利,自然是命定如此,只是,只是我不能與我不喜歡的女子在一起生活。”

“為何不能?身為帝王,身邊又怎麽可能全部都是自己喜歡的女子?聽說如今的後宮,從皇後到答應,共計一百二十八位,難道她們個個都是被皇上愛着?”

“櫻離!”鳳青鸾猛地轉過身,“我說的不是這件事,你還不明白嗎!我只是在說你和我,你和我!我是不會娶她的,這輩子我非卿不娶,櫻離我只會娶你!”

“娶我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我父親向來想與你合作,你若娶了我,他自然會為你效力,不過他與你外公戚契向來不合,到時候不免為了更勝一籌而發生只争朝夕之事,反而要壞了二殿下的大事。”

“所以你的意思呢?”鳳青鸾的語氣已經很不好了,這時候有點漠然地問。

“所以,你應該娶姚春輝的女兒,只要姚将軍站到了你的那邊,你的勝算自然大大增加,你外公與姚将軍似乎還是師生關系,當年,他是你外公遠山候的門客兼學生,情同父子。事實上,你的婚事早已經注定,你注定要娶姚将軍的女兒,你此時拒絕也是沒用的,他們會給你最好的規劃,讓你按照那條路來走。”

鳳青鸾有些頭痛地撫額,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段櫻離卻又道:“我父親雖然最後肯定也會成為你的人,不過……只怕有些事,不是他能夠完全的控制的……”

“住口!我說,請你住口!”

鳳青鸾的聲音不大,卻絕決,段櫻離只好住了嘴,不再說下去。

二人沉默了好半晌,只覺得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間就布滿灰色的烏雲。遠處傳來隆隆的雷聲,應該是快要下雨了。

鳳青鸾的心情極度不好,甚至是絕望……

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對一件事那樣的無力,命運多變,他無法把握,他雖是自由的,卻早已經各種束縛纏身,這些東西織成一個無形的籠子,将他緊緊地困在裏面。這世上,只有段櫻離讓他生出勇氣去掙脫這個籠子,然而她卻……

大雨傾刻間如注,二人雖然是在樹下,雨水卻依然透過茂密的枝葉滴滴嗒嗒地落下來,又一陣風過,枝葉上聚集的雨點甚至比別處更快更疾地落下來,二人的頭發和衣裳都已經濕了,鳳青鸾拿出手帕,輕輕地替段櫻離拭去臉上的雨水。

“櫻離,其實在我的心裏,娶不娶姚春輝的女兒根本不重要,能不能勝利也不重要。我從小長在深宮,看多了風雲詭變,心裏對此只有厭惡。我心裏想的,只是能夠與你成親後,求皇上賜我一塊封地,賜在哪裏都無所謂,只要能夠遠離奉京,你沒事時養養花,我沒事時騎騎馬……

氣候合适時,我們便一起坐上大馬車,去我們想去的地方雲游,去最高的山上看雲海,如果我們有了兒女,便叫他們讀書寫字,長大後便讓他們去當教書先生,或者是自己做點小買賣,總之,再也不讓他們進宮了。

我只求,無論如何,都能緊緊地握住你的手,都能在想看見你的時候,你便在我的身邊,我們看着彼此漸漸老去,若你先死了,我就給你造一座簡單的墳,墳的周圍種滿我喜歡的花,如果我先死了,你便也如此做,不過要在墳的內裏,多置一口棺材,生要同寝,死要同穴,深愛一生,堅定不移……”

他看着她的眼睛,沒有躲閃,沒有羞澀,只是很坦然地說出這些事。段櫻離知道,這時候他所說的,都是他的真心話。

然而,明明聽起來如此誘人,為什麽她卻一點都不動心?

她暗暗地想着,或許自己,真的已經沒有心了。她能感覺到他手中的熱度,卻沒有辦法回應他的真誠。

她知道,他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二人對視良久,鳳青鸾終于發現,她眼冰的漠然,沒有絲毫的消減。他的心漸漸地沉了下去,果然,她那小手很固執地從他的手中抽走,澄明的雙眸直看到他的眼底深處,朱唇微啓時,那淡然冰冷的聲音似乎撞破了他內心裏某種最寶的東西。

“二殿下,櫻離不求鴛鴦白頭,只求位高權重。今日我所說之話乃是肺腑之言,您娶了姚将軍的女兒大大有利于您,只求您記得我今日力勸你的良苦用心,将來若是能夠保我位高權重,不受人欺辱,便已經是我最大的幸福。”

“保你位高權重——”鳳青鸾聽到這話時,忽然哈哈哈大笑起來,雖是笑着,臉上卻殊無笑意,他往前走了幾步,将自己淋在如傾的大雨中。

讓自己的淚混合在雨水中,在這個女子的面前,他已經沒有任何尊嚴可言了,他不能再讓她看到自己的軟弱和淚水。

“你走吧,你走吧!”他低吼着,卻掩不住語氣裏的悲傷絕望。

“二殿下保重,櫻離告辭。”

段櫻離默默地往菊齋外行去,重重的雨幕使她的身影很快就變得模糊,片刻之後,便拐過路口不見了。直到這時,鳳青鸾忽然扭過頭來,搜索段櫻離的身影,可是她已經離開了。他向着她離去的方向大喊,“——段櫻離,你這傻瓜!那若是我如你所願,擁有了天下,那我可不可以擁有你!?”

段櫻離當然沒有回答他,她沒有聽到他的這句問話。

他也沒有當着面問她,他害怕她再次拒絕。

好半晌,鳳青鸾的唇角,浮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好,好,我聽到你的回答了,你說你願意是吧?好,我明白了,我會如你所願,到時候,你可不許反悔……”

……

另一邊,段芙蓉還在千壽園裏亂逛。

她實在不甘心就此離去,總覺得還有什麽是可以做的,總覺得一定還會有轉機,一定不會就這麽慘淡收場的。

她被雨淋得有些發昏了,小雀不知道從哪裏鑽出來,連忙舉袖給她遮住雨,“大小姐,我們回去吧!”

“不,不回,你走,你走……”

段芙蓉猛地推開她,“你們都走,我不願讓你們看見我現在這樣的凄涼。你們一定都在心裏嘲笑我!”

“大小姐,我們走吧,回家吧!”

“家?家在哪裏?……”她哈哈哈仰天大笑起來。

小雀被雨淋的擡不起頭來,正感到無奈之時,便覺得有人在耳邊溫柔道:“小雀,你先回去吧,向你們的爺回一聲,就說大小姐因為身體不舒服,要在皇宮中留宿。”小雀扭過頭,看清了眼前之人,連忙跪了下去,“大殿下,謝謝您。”

鳳旭笑得很溫和,“快起來吧,你們大小姐就交給我,我會照顧她的。”

小雀猶豫了下,覺得這麽做似乎有不妥這處……然而鳳旭卻已經将段芙蓉扶了起來,“芙蓉,你怎麽了?”

他不稱她為李夫人,也不是段小姐,而是直呼其閨名。

可能是因為冷,段芙蓉像貓般,抖抖索索地窩在鳳旭的懷中,顫聲道:“……大殿下,我不敢回去,我害怕他,打我……我很痛,我不要再痛……”

“沒事,你今日不回去,便住在這裏。”

小雀見此情此景,便知道自己就算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意義了,當下便往宮外而去。

那晚,段芙蓉似乎被淋病了,發熱使她面色緋紅,格外誘人。他把段芙蓉帶到了陳留宮之偏殿,并且打發走了丫頭太監,只留了兩個平日裏暖~床的大丫頭貼身伺候。兩個丫頭亦是能與太子說上話的,都是一般的嬌俏漂亮,将段芙蓉扶到床~上後,便直言不諱地說:“大殿下好豔~福,倒教婢子們要吃醋了。”

鳳旭哈哈一笑,“你們不配吃她的醋,看看她的臉,你們就知道你們有多醜。”

兩個大丫頭平日裏也跟他打打鬧鬧,沒個正形,這時候便齊齊撲到他的懷中撒嬌,“原來大殿下嫌棄婢子們醜,這樣的話,婢子還哪有臉留下來?不如大殿下發賣了我們好了……”

鳳旭捏捏她們的臉蛋,“那怎麽好?你們可都是我的小寶貝兒!”

“那她——”

“她是段大小姐,不過是在這裏稍适休息而已。”

兩個大丫頭便端來熱水,又替已經半昏迷的段芙蓉換過幹淨的衣裳,擦了臉,她們便離去了。

鳳旭進入房間,此時,雨剛剛停竭,窗戶沒有關,湧進一陣陣雨後秋涼。

他走過去向外看了眼,暮色沉沉,再加上陰雨天,便如同入夜了般。

将窗戶關起來,他才走到段芙蓉的床前,靜靜地看了會兒她的臉,他笑着說:“美則美亦,缺了些風韻,比起勾欄窯姐兒,還是缺了點味道。”

手指輕輕撫過她的臉,“不過,這張臉嗎……”

手指從臉上,漸漸地滑落到她修長的脖頸之處,摸到那粒圓圓的扭扣,輕輕一勾,便解開了……

果然是第一美女,雖然只是露出一小片肌~膚,也是極~誘~人。

果然是活~色~生~香,傾城傾國……

鳳旭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身~體~內有什麽東西不可控制地滿溢出來,他的眼睛漸漸發紅,終是深吸口氣,緩緩地吻下去。

……夜幕忽然降臨,一室燈火,也被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風吹滅。

段芙蓉忽然睜開了美眸,剎那間身體僵硬,然而終究沒有推開鳳旭,又悄悄地閉起了眼睛,仿若已經完全昏迷般,任着鳳旭對她又~親又~抱又~摸又~摟,将她當個妓~女般的折騰。

那晚,三皇子鳳羽一直跟着慕風來到慕府。

慕老爺早已經在門口迎接兒子,發現他眸中似乎滿是郁悶,呵呵笑着拍他的肩,“怎麽,去皇宮裏還不高興呀!把我兒媳婦帶回來沒有?”

“沒有,我恐怕要丢了她。”慕風老老實實地答。

“那怎麽可以,你可是慕府的公子,哪個女子見了你,還能拒絕?”

“不是她拒絕了,是沒有進行下去,皇上忽然下旨,廢除貴籍,如今官商農都一體平等,若是有喜歡的女子,不管對方是何身份,亦可以上門提親。只是我的聘禮被皇上拿去了,還說要替我送給段将軍,所以……”

“呵呵呵,沒事,有皇上做主更好了!”

父子二人相談甚歡,躲在不遠處的鳳羽已然看清了慕天賜的面容,雖然年齡大了,也可看出來他很是英俊,慕風的容貌竟然與他有七八分相似,若不是父子,怎麽會長得如此相似?可是,這事也太巧了,慕府的公子竟然與四皇子鳳沐長得一模一樣?這簡直是……

後面跟着的貼身侍從道:“主子,看起來他們真的是父子。”

“繼續調查,給我把這慕府的上下八代都查得清清楚楚,不許遺漏一人。”

“屬下遵命!”

……慕府的大門關了起來,慕風頓住了腳步,神色也變得嘲諷冰冷,“有人跟着我一直到了這裏,不知道他現在得出了什麽樣的結論。”

方魚這時從另一邊的牆頭上下來,不小心摔了一跤,弄得滿身都是泥。

跑過來說:“你被跟蹤了知道嗎?還是個看起來不好惹的人,不過他們現在已經走了。”

慕風也不瞞他,道:“那便是三皇子鳳羽。”

方魚哦了聲,似乎并不關心這個問題,只問:“你見到我櫻離姐姐沒?”

慕風今日郁悶的正是此事,宴場散後他一直尋找段櫻離,好不容易看到她在荷塘對岸,尚沒有機會與她說話,她卻又被鳳青鸾的人叫了去。等他從另一邊追上來,卻又失去了她的影蹤,因為他是以商人的身份出席宴會,如今宴場已散,便有人請他出宮。

他出宮後便在宮門口等,好不容易等到她出來了,她卻望都沒有望向他這邊,坐上馬車就回府了。

這時候他也發現了三皇子鳳羽的蹤跡,有人跟蹤,他是什麽事也不好辦了,只能無奈地打道回府。

這方魚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慕風一肚子火沒處發,驀然擰起方魚的耳朵,“你這小鬼頭又沒有好好讀書吧!立刻給我去讀書!今天讀不完《論語》,就不許睡覺!”

……

當晚,還發生了一件事。

這件事讓段府內亂成一團。

段櫻離剛剛進入府內,便有丫頭來禀報,說五姨娘夏夕顏要生了!一個已經沒有意識的人會順利生下孩子嗎?段櫻離也趕緊往五姨娘那裏去,待她到時,老夫人和梅氏都已經坐在外屋了,便連段擎蒼也在,不過他站在院子裏的長廊下,神情漠然。

別人家生孩子,都會傳出女人的尖叫聲,而這裏,則是靜悄悄的,五姨娘沒一絲聲息,過了片刻,有個接生婆從裏面出來禀告老夫人,“五姨娘羊水已破,孩子的頭露出來了,可是肩膀卻卡住了,想來五姨娘活動的太少,這時候骨盆不能夠完全打開,現在這種情況,只能保一個。”

老夫人想都沒想,就回答:“保孩子。”

“是,老奴領命。”

梅氏道:“娘,夕顏妹妹會死嗎?”

老夫人嗯了聲,卻沒有別的話了。

過了片刻,裏面忽然傳出一聲孩子的哭聲,同時穩婆已經喜滋滋事地跑出來,“回老夫人,孩子生出來了!”

話音剛落,裏頭另一個隐婆道:“出紅了!”

本來就是棄大人,保孩子的,所以那隐婆只說了聲出紅了,也并沒有就此沖出來,反正五姨娘是絕計活不成了。

又過一會,裏頭的人忽然說:“五姨娘醒了!”

“什,什麽?”老夫人的手一抖,顯然沒想到,昏迷了半年的五姨娘,居然會在此時醒來,又想,只怕是回光返照,連忙吩咐丫頭道:“去,去把老爺喊進來,就說五姨娘醒了!”

段擎蒼畢竟是個男子,雖然明白女子生孩子時的兇險,畢竟還是心存僥幸,竟然以為五姨娘這次是兇險為夷,活過來了。匆匆地沖進去,便見五姨娘果真已經睜開了眼睛,整個人顯得憔悴極了,想要張口說說話,卻仿佛不會發聲般,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段擎蒼聞到空氣裏的血腥味兒,心裏沉了沉,這才意識到什麽,叫人把孩子抱進來,又問穩婆,“是兒子還是女兒?”

穩婆道:“恭喜老爺,是個千金!”

段擎蒼眸光中閃過一抹失望,卻依舊把孩子托到五姨娘的面前,“夕顏,你看,這是我和你的孩子,是個女兒……”

夏夕顏的眼眸亮了亮,目光便落在孩子小小的身上,再也挪不開。

隔了好大一會兒,段擎蒼才發現,夏夕顏已然斷了氣,便伸手将她的眼皮合上,“夕顏,謝謝你為我生了個女兒,你也撐得夠久了,辛苦你了,這便走吧,安息吧。”

夏悅這時才匆匆地跑過來,自從兩個月前,她便病了。

病勢也比較沉重,便一直在房中休息。結果夏夕顏生孩子,也沒有人去打擾她休息,直到此刻才得到消息,可惜夏夕顏已經去世了。她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屍體,一把從段擎蒼的懷裏抱過孩子,“老爺,這孩子是我的,一直是我照顧夕顏的,她早已經把孩子拖付給我了,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夏悅沒有了兒子,現在有這個女兒,總算是個寄托。

而且除了她,也的确沒有更合适的人來撫養她。想到這裏,段擎蒼點點頭,“好,就将這孩子過繼到你這裏好了,你幫她起個名字吧。”

夏悅驚喜不已,緊緊地抱着孩子,心疼的像什麽似的,聽聞讓她給起名,便仔細地思索了片刻才道:“這孩子命苦……好不容易才降生,希望她以後能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小名便叫平安吧,大名不如叫康平。”

段擎蒼喃喃念道:“段康平,平安……好,老二啊,平安已經就交給你了。”

“是,老爺。”

至于夏夕顏,到底還是平安的娘親,人在床上躺了近半年,已然都瘦得脫了相,這時候便只在她住的房間裏設了靈堂,由夏悅抱着小平安在靈前守了兩天,第三天便一口棺材擡出府去,葬在段府祖墳裏。

家裏新添了人,卻沒有什麽喜色,而段擎蒼又在準備出征的事。

十一月,三姨娘李蓉蓉與一個男子私奔,值錢的細軟都帶走,桌子上只留了封信,寫着段擎蒼親啓。信裏的內容寫了什麽,段櫻離不知道,只知道段擎蒼看了信後,竟然就這樣放過了李蓉蓉,說了句,“把老三也打發了吧,我段擎蒼無能,留着這些女子有何用?”

從這句話裏,段櫻離推測李蓉蓉的信裏,怕是寫了很惡毒的話,反而是這樣,為自己和那男人求得了一縷生機。因為這樣的打擊,對每個男子來說都是致命的,而且也的确沒有理由再将這個女人追回來了。

然而再遣走蘇紫的時候,她嘴裏雖然沒說什麽,但是傳消息的人前腳剛走,她後腳就一條白绫搭在梁上,準備自殺。

好在蕭百戀及時闖了進來,才将她救下來。

也不知道蕭百戀如何勸慰她的,總之她沒有再去尋死,而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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