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林煙伏在床榻邊沿,手捂着胸口,還在咳着。
詹瑎沖跑進來,帶進一室不小的風,扶了林煙快快的也坐上了榻沿,敞了雙臂給她倚靠。一手替她順着氣兒,好容易得了空急着便問,“怎麽樣了,還是難受麽?”、
林煙一股子的委屈勁兒被他柔柔的問出來,喘着粗氣兒。頭暈的症候她莫名不覺着有什麽的,卻被他問得心上多出些委屈,也是奇怪。諸多在馬車上壓下來的心事,一塊兒跑出來作亂。
“二哥…想吐……”
林煙半晌才吐出的幾個字,使得男人頭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不過坐了一趟馬車,怎麽就給弄成這副憔悴的樣子了!
除了用手給她順了背,他情急之下一時之間竟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想根榆木。
林煙身上難受,頭暈腦脹的便只顧着往他懷裏鑽,小臉上的血色早已經退的幹淨,“唔,難受。”
“乖,再休息一會兒。”詹瑎眉頭擰成個川字,焦急之意都已然寫在了臉上,口中卻還是極盡溫柔的說着哄着的話兒,“我陪着你,莫要怕,莫要怕……”
小瞎子膽小的很,現下身子又是不爽利,可不就是一離開了母親的幼獸,只得吚吚嗚嗚的含淚哭着熬着。前頭的時候也是不該将她一個人放在屋子裏,飯食等久一些再吃又能如何,什麽都無有她重要的不是?
他有些後悔。
……
老夫婦在門房前頭,蹙着眉頭擺了一樣樣的表情瞧了裏間的情形半晌。
原聽着小夫人那聲二哥,老婆婆還覺着頭皮發起熱來,恐是自己認錯了二人的關系。遲疑着設想,這二位…莫不是兄妹?
盯着看了些時候,她算是棄下了那傻氣的想法。哪家哪戶的兄妹會這般抱着摟着哄的?
這聽着便是人家夫妻二人平日裏喚着的小字別稱。于是還是沉下心來,一拽老伯的衣角,囑咐道:“竈上的粥也快好了,去瞧瞧。盛上一碗米湯給小夫人送過來,許能緩解一二罷。”
女子孕中是當真辛苦。不過,裏面這個小夫人是個有福氣的,有夫君這樣疼着,日子過得比一般女子可好上不知多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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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瑎這次沒有心思再去同老伯夫婦二人解釋他們錯認之事,接過那碗米湯道了謝,“多謝老伯。”
老伯颔首,弓着背出了內室,順手将門也帶上。這般的情狀是不需再等裏間這位貴人用飯了,想來他一時半刻是舍不下妻子的。
年輕人情到濃時瞧着也是叫人羨慕,只是不知日後會有怎樣的改變、
人最難的不是喜歡的時候有多少濃烈,而是可否喜歡上一輩子,一輩子都這般濃烈。心間暗嘆了幾回,老伯将門扉阖上,難免的也憶懷起許多往事,一時的悵然難解。
也罷了,時光往複這樣久了,當時沒抓住,這時憶懷哪還有什麽用處呢。
林煙一貫是難睡安穩的。一路行車下來頭昏腦漲也給她忍到了下馬車的時刻,不過眩暈之感卻沒有這樣容易恢複過來,得緩上一陣兒了。
一人在小屋裏躺下時,是由詹瑎替她蓋好的薄被,而後恍恍惚惚帶着暈眩淺眠着睡下。
夢中難安,一回有一回接連着吓着了她。夢中之景一時是藥廬起火時的濃煙蔓蔓,一時又是鎮子上傳來的刀槍劍戟與血肉的碰撞之聲,是鄉親的嘶吼嚎叫,是可預想到的堆屍如山血流遍地。即便瞧不見,她也可以想得到的。
還有…詹瑎走後半月的那個晚上,那樣多的屈子國軍士身在她的藥廬,那幾髒手離她不過幾尺的距離……實實在在的似一根尖刺紮再她的皮肉之中,每夜都是刺痛的。
怎樣去形容那樣的凄惶,她不曉得了。只知詹瑎那夜,一如神兵天降,是救贖她的貴人。
早前說書的老張頭說的不錯,遇見的貴人倒不一定是個良人……出了山源鎮到了岑州客棧的那幾夜裏,林煙不是沒有所覺察的。沒了眼睛的人,五感中的其他比常人要強一些,床上一有動作她便容易醒來。
每每詹瑎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門,她再其後,睜着一雙瞧不見東西的眼睛,在烏漆的夜裏等着外頭天色放明,等着公雞啼叫迎來新日破曉。如此一夜一夜的了幾日,他都沒有回來的意思。
哄騙了幾句出去練功,诓了她也就過去了。
她本是信了詹瑎的話。只一日午間,兩位小二哥的議論跳進林煙的耳朵裏,一切全然不一樣了。
小二哥也是覺着稀罕,都不見裏間的小夫人出門來,便就多言說了幾句。
誰料身側的另一位一下子就似開啓了話匣子,壓着聲音道:“瞧着那位小夫人是個有手段的,不然怎麽能迫得那位相公每日半夜裏跑去隔壁的廂房睡呢!”
另一人訝異的很緊,急着問:“當真?”
是沒見過這般的稀奇情況,想不出在他們黎國還能有這樣的夫妻。這世道男子為尊是幾百年傳下來的規矩,他們這些在客棧裏做事的,有錢便是大爺,哪管旁的事兒呢。在客店裏做事,連着起了脾氣便沖自家夫人撒氣的都見了不少,今日倒是見着反着規矩來的客人了?
“可不是嘛,那位相公也真是好笑。這般懼內,偷偷摸摸夜半出來都還不敢讓自己夫人知道,你說這是是不是極其丢我們男人的臉面呢……”
“……”
而後二人再說些什麽,林煙再聽不進耳中,如此沉這一顆心等到了晚間。她有那心思,不願讓他夜半偷偷摸摸跑出去住了。即便是同塌而眠和衣而睡也無甚不妥,名節名聲她早就沒了,身子是被他看了,左右都要纏在他身上一輩子的。
早一些晚一些有什麽區別。
……
屋內只點了一盞燭火,光線還是暗得可憐。
林煙一張小臉埋在他肩上,呼吸急急。她不知是該言說自己膽小怯懦,還是應該覺着自己矯揉造作。伏在他懷中半晌,沒能思索分辨出二者的區別。想來這二者,她皆占了個全面。
她着實是未有想過自己随着男人出了山源鎮,棄了藥廬,若是男人半路棄下了她,她該是如何是好。身子再有些不爽利,人便脆弱的要命。
她懼怕的事情太多了些,一朝壓下來,堪堪将人壓垮了。
詹瑎保持着抱她的姿勢良久,一手一足都略有酸麻之感,不過尚可保持支撐,而後預備撐着這不大好受的姿勢,待她真真有了好轉再放下來。
懷中的人兒微微動了動,他擡了眼兒,盯着林煙發白一張小臉,“可有好些了?”
“要用些粥食麽?這家的夫婦是個心好的,替咱們煮了粥食,多少吃上一些。”
她搖頭,還是覺着暈眩,胃裏翻滾,好不難受。擡頭未有多時,複有繼續趴了回去……
詹瑎為難,“不吃?晚間會餓的。”
……
還是得了室內半晌的寂靜。林煙性子如此,每每一不做聲,他便沒了法子。最後還得妥協,放下小米粥,打起了外間軟布包裹的青梅的主意。
但願那老婆婆說的話可信,青梅這類東西真能止吐罷。
可待站起了身子,步子還沒邁動分毫,腰上的褲帶子便被她一把扯住,仿似使了極大的氣力往回拉扯。
詹瑎低了頭,攬了她的背,柔聲問了,“怎麽了?”
聞言林煙紅腫着一雙眼,嗓子嘶啞的不成樣子,也是沒了往日乖順的自覺,擡起頭直接便問:“你又要走麽?這次是去幹嘛,又是練功?還是別的……”
這又是個什麽意思?不過是出去拿個東西,怎的将她吓紅了眼兒。詹瑎正要争辯,薄唇微啓一個字沒來得及吐露,林煙一反常态的,伸了一雙藕臂一個熊抱緊緊的将他腰身圈住。
“煙兒…你怎麽了?同我說說好不好,嗯?”詹瑎輕問。
她少有這樣主動的時候,更是別說叫她一整個人都貼在自己身上。小瞎子必是有心事的。
饒是林煙這樣能忍的人,這時候也再憋不住話。她下唇咬出一條白印子,費了力氣松開牙關,抽泣着深吸一口氣,橫了心,道:“我…我不要你走。你陪陪我…陪陪我罷……”
“……”這般,他愣了一瞬兒,直覺耳朵不大靈敏了,怕聽錯了她的話。又是哄着勸着道:“你得吃些東西,我出去一會兒,即刻便回來的。”
這話叫她不知怎樣作答。話裏話外全是為了她好的一套說辭,可他哪裏知曉自己的意思呢。
繼而頭一回的,林煙無理由的撒起潑來,“別走,我不讓你走。”
環抱着他腰身的手臂沒有松開的意思,反倒加重了些力道,抱得更緊。唇角還是咬破了一塊兒,她嘗到了口中的些微的血腥氣,更加委屈起來,“我困了……我半點也不想吃東西。”
“我病了…我不舒服……”
“你上來陪我睡…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23日26章入V,三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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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樂不是什麽乖孩子,靳秋池也不是正經人。
“樂樂,我等你長大,我們在更高處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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