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柳氏得了詹瑎這樣一句話,猛然想起了柴房往日是個什麽樣的去所。

她倒是沒有心思叫那兩個有手段的老宮人去折磨林煙……可她們應是會按照老規矩來做。左右詹瑎都将這事兒算在她頭上了,倒是有些微的難辦了。

那兩人叫詹瑎處置了也好,留在府中也沒什麽大的用處了。盜取府中財物的事兒被翻查了出來,到現下也還未處置,将軍府容不下這個肮髒之事。

“詹二,你可得想清楚了,當真要為一個女子搬出将軍府去?”柳氏有些猶豫,現下才發覺,她當真是不了解這兒子。想從未相處過一樣,那樣陌生。

而看着詹瑎這個人,想着他前頭那樣放肆無稽時光,再定睛細看一眼他的側臉,也才發覺他竟也這樣快長大了,早不是以前那個小孩子了。相貌樣子像極了那個人……

詹瑎也是極其淡漠的,“母親不要那樣稱呼她,她是兒子的妻。”

“宮裏那樣的惡心手段她們竟用在了煙兒身上!若不是柳管事趕了過去,兒子當真是要歉疚一輩子……您給了兒子一次性命,可她也是,她給了兒子第二次的性命。”

“這件事,兒子絕不原諒!”

他還想再說些什麽,咬了牙終還是嘆了一氣,“.罷了,您歇吧……”

來來回回的,不論走到哪裏,柳氏終是他的生母。有些話言盡于此,希望二人都明白彼此的關系,往後相敬便罷了。

……

不知是詹瑎來回的速度過快了,還是柳印出府尋大夫的時候耽擱了時辰,詹瑎回知午閣時,柳印領着大夫也方才到知午閣外。

月色凄寒,詹瑎一顆心早就不是從前了。也不多做責怪于柳印,這三更半夜的本就不大容易尋到開門問診的藥鋪子。

柳印這回,定也是花了不少銀子的。

知午閣門前遇到迎面而來的柳印與大夫,詹瑎微微思慮,也就吩咐道:“随我一起進來罷。”

“內子就在榻上,該是受了寒,燒得厲害。且……內子的手外傷頗重,勞大夫處置時多加小心些。”她怕疼的很,這回他又是半點兒法子也沒有,半點兒的疼也不能替她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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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夫也是被從床榻上喊起來做事的。聽說是将軍府的管事來請人,一骨碌便從榻上起來了,一出來便是曉這酬金不小。這柳管事出手也大方,一給便是一錠銀子。他也知高門之府多少有些見不得人的事兒,也像這種夜半出來請大夫的倒不多見。

大夫應了聲詹瑎的話,再去瞧榻上的女子,這才明白了為何這大半夜的來請人看診了。

這樣的傷病,屬實耽誤不得。

“大夫,內子的身子如何了?”詹瑎一旁蹲着瞧着,明知曉樂谙的身子是怎樣一個狀況,可還忍不住問道。

大夫心思也重,生怕一個不小心便在達官貴人的府上得罪了人,實話實說道:“十指連心吶……算不得是輕微的傷了。”言罷這還搖了搖頭。

詹瑎眼下明顯的刺痛。

是啊,十指連心。這傷口處理起來,該是多痛苦的事呢……

大夫自藥箱中取出一物,瞧着是一方軟布,這便遞給了詹瑎,“煩請二爺将軟布放進了夫人口中含着……不做他用,只怕夫人處理傷處時疼的緊了,傷着口唇。”

詹瑎結果軟布,兩指摸索了一會兒,心頭也明白了些。

在山源道兒時林煙取箭縫針,皆在自己口中放了塊軟布。防着自己疼得受不住了咬傷舌頭。他緊張着林煙的傷勢,沒多想旁事便将捏着林煙的雙頰,迫着她将小嘴張開一些,将軟布齊整的放進她嘴裏。

大夫盯着詹瑎做完這些事兒,另也囑咐道:“二爺還是按着些夫人的手腳,在下瞧夫人指甲的傷處,指根破損嚴重,是得将損傷之處清理拔掉的。過程之中,怕是夫人容易亂動,在下再處置起來便難了……”

詹瑎默了一陣,“好。”

……

小柔依着詹瑎的吩咐,幫着大夫按着林煙的手腳處理完指甲的傷口後,便就自行去了房中整理了行囊,後也到了林煙房中将她為數不多的東西,打包起來,幾個包袱一拎起來,在一旁候着詹瑎的吩咐。

小柔再進知午閣,天色已有放亮的意思了。

柳印是離不了此處的。即便柳氏現在的行為多少荒誕無厘,承着在将軍府數十年的恩情,他也不可離開。可作為一個父親,瞧準了些事情,便就想讓女兒好好順着那條路走下去,至少往後去見亡妻時可以有些底氣。

于是引了柳凊到了暖閣外,就着蒙蒙亮的天色,囑咐道:“你随二公子離府,父親便不能再事事護着你了。你萬事需得自己小心,多多護着少夫人,莫要惹了人家厭棄,可記下了?”

女兒瞧着有些懵懂,可還是應了他的話,點頭應了“好”。

柳印也不知自己為何敢做出這樣冒險之舉,這樣看重詹瑎。無甚所圖了,現下亦不想女兒去肖想什麽少公子側室的位置,只要她随一個好主子,來日可為她的婚事說上幾句話便可了。

柳凊這會兒心思也不再柳印身上,未等他說話,“爹爹啊,方才瞧着少夫人像是醒了,女兒可能進去問上一句?”

可不是醒了嘛。指尖血肉翻起,兩個指甲蓋都沒了,大夫還得取下殘甲,一面傷藥便直直撒上……這樣的疼,哪裏還能昏睡着呢,活生生便給疼醒了。瞧二公子眼裏淚花子都快溢出來的,想來是堵心難受的緊。

這二公子與老夫人的母子情誼怕是也沒剩下多少了……

柳印勸道:“莫要進去了,将東西搬去府門口的車架上去罷,在外頭候着就是了。一會兒便随二爺一塊兒走罷。”

“也莫要輕易的喚裏間那位作“二公子”了,往後便喚二爺就是。”既要出去自立門戶了,如此也讨好一些。

……

知午閣現下燭火倒是亮堂了。因着配合大夫處置傷口,光線暗不得。

林煙中途便醒了。如大夫所料,根本熬不住那疼,口中嗚咽,亂動作起來。好在這位将軍府的主子爺是個手快的,即刻便按住了人兒。

強按着,照女兒家的氣力是不足以掙脫的。大夫分心瞧了一會子,便聽這位主子家極耐心的哄着,“莫怕,很快便不同了,二哥陪着煙兒,莫怕……”

“是大夫在上藥,莫怕……千萬忍着些,不要動。”

“二哥”這稱謂倒是稀奇的,到底也是人家閨房中之事,不是外人該随意探尋的。

女兒家到底是要哄的。榻上的女子雖未睜開眼來,可也比起前頭鎮靜不少,可看出死咬着軟布熬着手上的疼痛的自覺來了。

有病人配合總比沒有的好,大夫也是松了一口氣兒,緊着手上的動作,将藥粉一股腦的覆蓋到傷處。粗暴是粗暴了些,浪費些許上等的傷藥,可耐不住這樣鋪天蓋地傾倒的法子止血快。

待血止住了,大夫一并将傷處包紮齊整,下頭退熱的湯藥正巧端上來。

林煙此刻一身的冷汗,疼得身顫不止,喉頭幹裂的感覺奇盛。前面類似哭喊的聲響全由軟布堵在了喉中。她這會兒也便喉嚨上也疼的很。

男人将她揉在懷中,刻意也避開了她的傷處。

……

他這般抱着小瞎子不是第一回了,在山源道也是這樣。小瞎子也是為了養活他,而傷的,同現在沒有半分不同。

是他無用了。

那大夫将熱乎的湯藥端在詹瑎手側的床榻小幾之上,看着兩位的神情便也有些怪異。這位夫人手腕上那點朱砂可在真真實實的擺在那裏,分明就是個處子。這二位當是已經成婚了才對,一口一個閨名的喚着,可這将軍府二爺可真能忍得。

了了這樣多的旁事,大夫哪還願意深思什麽,得了詹瑎口頭的一句賞,便下去拿賞銀了。

知午閣現下不是個熱鬧地方,不該來的人也不願來閣中,也是凄涼了。詹瑎緊着時辰給林煙喂藥,林煙一入口便嗆了喉嚨。咳了一陣兒,睜了淚眼,右手便扯着詹瑎衣角……

她記起了,自己原也有話要問他的。

如今這,算是憐憫還是什麽別的?即便嗓子刺痛,她還是要問個明白的,“你,你是不是也要我會山源鎮去?”

“我沒有家了,你知道的。我的家……一把火就燒成灰燼了。你若無心對我,早早便不應該來救我的!”早早讓她死在那些人的手下,也比來這裏再被棄下要好。

詹瑎登時方寸大亂,解釋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今日來是要帶你走的,你需跟着夫君走就是了,不要多想。那些冒犯你的,我都已處置了。”

林煙道:“不要……我不要在這裏,我想你,我不要……”

她已經開始胡言亂語,詹瑎不必細想也知道的。柳氏的那兩位老宮人的手段,幾多吓人,即便她瞧不見也真可感受得到那恐懼,手上的疼已烙印在她心上了。

“不在這裏了,咱們不留在這裏了。我們出府去住,外頭的宅子我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乖乖睡上一覺,咱們就到家了!煙兒,你再信我一會,好不好?”

……

作者有話要說:  我又……發燒了。嗐,浙江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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