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詹瑎是真将那一包油紙包着的蜜餞果子當作賠禮送予了旖陽公主。
烏然殿的擺設裝飾哪是一般宮殿可比的,樣樣皆是賀帝獨一份兒的寵愛,畢竟賀帝膝下子嗣稀薄,女兒更是只有一個。自小寵着,養成一朵人人豔羨的人間富貴花兒。
旖陽是為封號,賀帝給予的疼愛與寄托都在名字裏了。先皇後早逝,旖陽那時才是五六歲的年紀,不知何為永生再見不到了。。長大之後,慢慢明了起來,心頭的疼已經逝去了。加之賀帝極為寵溺于她,養成的性子是算不上好的。
驕縱成習慣,也是詹瑎再見着這位公主的初初印象。
內侍引着他到烏然殿,請人進去通傳的間隙,裏面的動靜就已足夠驚動衆人了。
可因着裏頭那位是個原就無法無天的主兒,皇宮之中除了陛下,哪還有人鎮得住。這情況,更加莫說敢進去相勸了。
後詹瑎進去了烏然殿。殿內的婢子瞧他的模樣,眼中都是新奇之色,無意間也就多多留心看了幾眼。也就是這幾眼兒,真叫詹瑎心底泛起慌張來了。
相比起兄長,他自己是長的俊一些,是不錯。可這來來回回幾波婢子走過,一個個皆是這樣子的眼神,除了最先前的那位解釋了句“公主殿下還在梳妝”之外,其餘人也未免太過饑渴了?。
……還有,作為這個時辰來到公主烏然殿中的外男。
實在是不妥!陛下這位做父親究竟想做些什麽?女兒家的聲譽,都這般不顧及了?
……
賀帝可不顧及旖陽公主的聲譽,可詹瑎卻是顧忌的。
生平,他可是親手毀了一個人的聲譽。那人便是林煙。好在有守得雲開的一日,日子在相扶中過去,他願意的。
除此之外的旁人,他實在提防與懼怕的緊。
烏然殿的燭火随着天色漸亮,也随之點到了盡頭。一盞燭火滅了,詹瑎也跟着站起身來,将茶水放下,喚了近處的婢子,交代道:“勞煩将這包東西交予殿下,轉達一話。”
“臣在當日絕非有心去擾了公主的及笄禮,已在家中痛定思痛,每日每日的三省吾身,真的知錯了。還望公主大人有大量,将臣往日的冒犯從腦子裏消去罷、、臣還有差事,這便先行告退了,待來日有時機,時辰也對,臣再向公主親自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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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子再說什麽,也是攔不住他的步子。
旖陽的口脂妝容都已上全了,急匆匆甩下貼身婢子,提了裙裾從寝殿出來。還是慢了一步,詹瑎出了殿,幾個彎兒一轉,便沒了影子。
旖陽嬌玉一般的臉上,化出失望與落寞。
這男人,就這樣耐不住性子麽?她這不是出來了嘛,還羞個什麽勁兒。往日在及笄禮上對自己“動手動腳”的,不也是他麽。
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旖陽腹诽,可是浪費了最好的妝容了。在寝殿梳妝,她可是一千個不滿意一萬個不滿意,還呵斥了手下的婢子,責罵了一通。
“他給了什麽,拿給本宮。”
……
內使堂門,午後被詹瑎打開,裏頭事關七族的書籍史料十分健全,趁着便利,詹瑎進了裏頭便足足待上了幾個時辰。
後一日也是如此。
賀帝未有召見他的意思,只由着他用內使堂的各類書卷,算是個很大的恩典。
日子過得快了,日升日過三回,行禮的日子眼見着就在明日。這夜詹瑎回來的晚,柳凊便陪着林煙用了晚膳,勸慰了一番,再行拿出齊齊整整的喜服,同林煙跳脫着比劃。
“夫人莫要憂心了,二爺怕不是宮裏有事兒耽擱了,才沒來得及回來用晚膳。夫人可別傻等着,先填填肚子,可不要餓着了。不然要是給二爺發現了,我們下人可又要吃二爺的黑臉了。”
柳凊的話一半說笑,一半言真。是詹瑎這段時日的行事做派,同往日相比根本沒有多少的相似之處。她納罕的同時,難免有些畏懼。
林煙聽了這話,乖乖摸索着碗筷,小口的扒起米飯。
實際她是想象不到,那男人在外頭,竟是怎麽兇的。
林煙顧着自己用飯,柳凊待在一旁瞧着案上的嫁衣喜服,越瞧越歡喜,“明日就是夫人的大日子了,今日可要好生歇息。您摸摸,這喜服是當真的好料子,二爺是上了心的。”
林煙瞧不見喜服模樣,前幾日卻也試過了,上頭的金線硬邦邦的,重的很。即便她不大了解這些,也一摸就知曉了,一針一線是極好的手工。
咀嚼吞咽下飯菜,林煙期待着明日。
她無需從外頭坐花轎嫁進來,只需待為數不多的三兩賓客到齊了。詹瑎以紅綢子牽着去正堂拜了天地,她再被詹瑎抱回房中……這禮就算成了。在林煙設想之中,這成婚的禮節大抵都不算有了,只要二人有心,也是一樣的。
可這夜裏,詹瑎倒是真未回來。還是衛俟來了旖虹閣傳了他的口信,是言詹瑎被宮中的事務絆住了腳,今兒夜裏怕是回不來睡了,得待到明日一早才回。
林煙面色白了白,心下有些不大安穩,可還是應了聲“好”,叫衛俟回去了。
來到這邊近一多月了。再沒有老夫人前來打擾,也無需看人眼色的畏懼伏低,日日還有詹瑎在身邊陪着。就算一日日喝着湯藥,日子過得也甜。
他沒回家來,這是頭一回。林煙不大放心。
夜裏這一覺,她睡得淺,周遭的半點響動都可驚着了她。多年的習慣這會兒又回到了她身上。無甚辦法,她只将被子往自個兒身上攏得更緊些。
……
寅時末,柳凊帶着一行兩排,六七個婢子進來旖虹閣,替林煙梳洗打扮化好妝容。
林煙寡言,任由她們在自己臉上擺弄粉黛。唯有柳凊一個跳脫的,叽叽喳喳在她耳邊說個不停。林煙的興致缺缺總歸沒瞞過柳凊的眼兒。
柳凊可是知曉她為何這般樣子的。
今日可是個極好的日子,且二爺對夫人的用心啊,至少她是看得明明白白了。主子家是個沒有倚靠的,故而懼怕的事情也多,現在恐怕又在腦袋裏胡思亂想了。
“好夫人啊,您得高興些,待時辰到了,二爺一會兒便來帶您去拜堂了。莫要愁眉苦臉哦,蹙了眉頭可就漂亮了~”柳凊話間的腔調拿捏的正好,調笑的意味放的十足。
适時,外頭的鞭炮聲噼裏啪啦的作響,陪着林府上上下下的紅喜字,當真是熱鬧喜慶的。締結良緣之好,共赴兩姓之盟,一切開始了一輩子就綁在了一起。林煙前面是在心慌,單單只怕詹瑎不來娶她了;只怕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的绮夢,頭來還是什麽都沒有抓住。
爆竹聲兒比柳凊尋了法子的故意調笑好用的多,林煙聽着,逐漸露了笑意。
林煙這時是這副樣子。眉眼彎彎的,着着上繡鴛鴦、五蝠、祥雲、石榴花、牡丹花、龍鳳,此八樣吉物的喜服,坐在銅鏡前,垂着水一般眸子,面兒上全是羞怯,小臉微微紅了。
婢子幾人可以從銅鏡中瞧見林煙的嬌軟之态。是了,哪個人會不喜歡這樣的女子。二爺一日日縱着順着夫人的意思,真不是算不得荒唐。這要到了別的男子身上,還指不定是那樣一副憨氣做派呢。
詹瑎像是踏着炮仗來的,動靜可真不小。
推門的大動靜驚了林煙一道兒,手不自覺絞緊了手上的紅色喜帕。
好在還有七八個婢子擋在前頭。柳凊帶了個頭,攔下了笑露出兩排大白牙、直直邁大步子的詹瑎,讨喜道:“二爺慢着!今日可是您同夫人大喜的日子,我等也歡喜,便同您鬧上一鬧,攔您一路。”
詹瑎一身喜服在身,俊俏的不成樣子。世上哪有什麽潘安貌,有的倒是如玉公子,俊俏冽竹清!
詹瑎這笑聲也不加掩飾了,左右外頭裏頭都是自己的人。那勞什子的固執步驟是無需遵守的。可讓小瞎子同衆位好友喜上一回,那些小節可不拘的。
他思索了片刻,扯了後頭懵然一陣的衛俟,直道:“給,給銀子!衛俟!撒銀子!”
娶妻嘛,銀子自然是備足了的。衛俟懷中一掏出錢袋,便被詹瑎一把搶了去。詹瑎狂道:“今日在場之人,銀子皆有!”
他不吝啬,亦不缺銀錢。
在從商一事上,天分是一等一的高。外頭的鋪子一個一個的開起來,這些銀子從腳底下一摸,也就有了。
撒過了墊腳錢,詹瑎進了裏間。林煙的蓋頭已蓋上了,詹瑎心裏喟嘆許多,恍然間用力捏了自己的臉。
疼的!
會疼的,那就是真的。
旁的不論。對待林煙的身子,他還是喜愛用抱的。紅綢子一端塞進林煙的手中,見她握得緊了,将她傷了的左手放在自個兒肩頭,一個使力,将人抱了滿懷。
周遭起哄的人聽着這般的多,哪能叫人不羞呢。
這一次,她的臉兒與蓋頭的顏色,真算相映為紅了。
……
男人放肆的性子又回來了,像憋着幾萬年沒有透氣的猛虎,出山便要嘯上幾句。詹瑎吼出這話,可是沒有“猛虎”的威嚴的,直教人聽了發笑。
林煙一雙手攀着詹瑎的脖頸,聽他大吼道:“走咯!拜堂去咯~”
她的身子也是一僵。
多大的人了,瞧這模樣,分明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少年。
憨氣
……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很危險。嗯,鎖頭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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