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李明輝出殿時,迎面而來便遇着這位公主殿下。不得不說,宮中這二十幾年的變化是在是大,當年的公主殿下與現在的公主殿下,同樣是金枝玉葉,相差哪只十萬八千裏。
這位,竟是個不知廉恥的。
倒是那位入宮,也不知會有個怎樣的身份。
李明輝這便去轉頭辦事去了。旖陽未覺李明輝有何心想,提着裙擺跑進殿內,掐着嗓子道:“父皇,父皇,旖陽給父皇請安。”
賀帝心力不濟,淡道:“何事啊,不在殿裏待在同夫子好好學,到朕這裏來做什麽?”
自小賀帝便對她同臨外兩位兄長不同,驕縱的很。半月前,對她私自出宮的處置下來了,送了個年逾六十的老夫子到她的殿宇裏,每日至少讀那些個聖人之書六個時辰以上。
這樣子的處罰雖說不重,可自古以來哪個公主被派遣過夫子到殿宇裏坐席呢?這事一時之間一傳十十傳百,便在宮中傳開了。
旖陽的面子上哪裏挂的住,這不一得了空,就往賀帝禦書房這邊跑。想來也是作勢撒嬌一陣便會好的,費不了多少波折。
“父皇,您看您能不能把那老夫子請回去呀!”旖陽揪着賀帝的龍袍袖子撒嬌道。
賀帝道:“那朕問你,可知錯了?”
旖陽一瞬的翹起了嘴巴。她哪有什麽錯,喜歡一個人哪有什麽錯處?做錯的地方不過是偷偷溜出了宮中,這幾日的懲罰也就夠了罷,何苦還要抓着不放呢?
“父皇昏了頭了,女兒哪有什麽錯。”
此話一出,賀帝氣急。
當時便發作了怒氣,一把将手中的杯盞摔在地上,茶水四濺,旖陽被駭了一下,連忙往後退了幾步,倚着一旁的沉木椅子,才堪堪站定。
賀帝在他們這些子女面前一向是溫和的,尤其對她。今日哪來那麽大的火氣……
“朕真是将你寵的無法無天了!”賀帝氣的急促喘了幾口氣:“朕是不是從小沒有教過你禮儀廉恥?朕沒有親自教過你,那些夫子,也沒有親自教過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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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喜歡詹瑎,朕從未阻攔過你,包括之後,若你同他兩情相悅,朕亦給你們倆賜婚。”
“而你莫不是忘了!朕那時便說了,他已有妻室……可你呢,私自出宮也就罷了。這本也不是一項小罪名,朕可以原諒于你。可你千不該萬不該,生出那樣惡心的心思!”
旖陽也是當真的難以思議。
她的父皇,如何會說出這樣的話?這該是滞銷最疼愛她的人啊。
傷心之餘她便氣急了,在不顧禮儀的童賀帝吼道:“父皇您可知您在說什麽?他那妻子不過是個鄉野女子,如何同兒臣來比。以詹瑎的身份,他也定然知道娶了兒臣,會比娶那位女子于他有益得多。”
賀帝也不知自己的心思究竟何在,只是滿腦子中充斥着失望,再不想多言一句。轉頭正眼看了旖陽。這才驚覺,驕縱過度之後教出來的是怎樣的子女……
“罷了,朕不願見你。來人啦,将公主請下去,禁足殿中,無召不得出。”
天下之事,擾的他頭疼;子孫之事,也不讓他省心。這天底下,他存活于世間,倒不知還有什麽可期待的……
……
一更時分敲響暮鼓,之後的時辰便是宵禁。
內衛執着了兵刃,身披铠甲,兩側肅清街道。淩林府周圍三裏之地皆內衛把持。
入春之後,天氣已沒有了冬季的嚴寒。林府府門口的燈籠,還起着火苗星子,在有些霧氣的街道上顯得并不分明。
李明輝走近林府府門,轉身同後頭的四個內衛擺擺手,“一旁候着吧,莫要吓到了人。”
說是這麽說,可今夜林府大大小小的侍從仆役都是得死。李明輝要的是不遺餘力将此事作全作美了,不可有絲毫懈怠和漏洞。
李明輝叫開了林府府門,前來開門的是一內侍,所以已經換了宮中內侍的衣裳,可從這嗓子聲兒就可知曉的事情,李明輝不會有疑。
賀帝給的信件,便這樣子傳到了林煙手中。
……
這夜,林煙剛睡下不久。柳凊便來了。
柳凊每每夜裏,都是睡在林煙閣中的偏房之中。這是林煙的安排,亦是為了柳凊好。
宮中那幾個嬷嬷盯着柳凊,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住在她格中的偏房,總比住在外頭要好上一些。
她無甚護柳凊的本事,只得想些偏生的法子。
林煙淺眠,柳清一進來他便醒了。而後撐着頭問道:“凊兒?這麽晚了可是有事?”
“夫人,陛下有信過來。”柳青一面點着燭火一面急着道。
燭火點上,閣內一片清明。
柳凊後得了林煙的話兒,将信件拆開。
待林煙将裏頭的內容,一字不差的看了清楚,立即便同柳凊道:“你先去外頭将客人請進府來,我将東西好好收拾整理一番,咱們便入宮去。”
柳青頓了一頓,随即點了頭,提着裙擺掌了一盞燈籠便出去了請人了。
……
林煙的動作也快,不出兩刻鐘便出來了。
依照賀帝信中所說,林煙出閣門見到外人之前,蒙了面紗。
大抵是預防一些,會将她錯認成她母親的故人罷……
李明輝對林煙十分尊敬,他這趟出來便是為了接這位“貴人”,雖不知她什麽身份卻也知道是不容懈怠的。能住進峽靖殿的莫不是靖嬈長公主的故人?
不過這些事,都不是他這個臣下可亂猜的,做好本分就是了。
宮裏的車駕就在外頭候着,李明輝引了人過去,柳凊一并跟随的上了馬車。李明輝眉頭微蹙,也未有多言。
而後馬車由一隊內衛護送着,慢慢往宮門口而去。
林府內的人,便由李明輝一齊處置了。
……
車駕進了宮門,駛入宮巷,車輪子轉動頗為急促,發出吱嘎的叫聲。
車駕過了旁路,轉到朝禦花園右側方向而去。繞過禦花園的水榭閣臺花了不少時間,近乎半個時辰之後,林煙等人才到了峽靖殿側。
暮色之中,峽靖殿也是輝煌的緊。彼時卻不是如此,靖嬈長公主所住的殿宇并非風水地勢極好的地方。
賀帝繼位之後,請了風水大師重建風水之局,且經數年的大力翻修過後,以禦花園為屏障,水榭歌臺為輔助,才有了今日峽靖殿的風華。
林煙的眼睛已經大好。暮色之中直視殿宇,萬般驚嘆也在心中繞着。
柳凊不若她內斂自持,就着殿宇的牌匾上的題字讀了出來,“峽靖殿,這是宮中峽靖殿!”
身側內衛,言語上敲打了她一下。柳凊這才意識到失态,連忙捂住了嘴。
身後的內衛将二人送至殿門口,十分恭敬道:“貴人只管進去便可,陛下已下了令,裏頭有人伺候。”
林煙微微颔首,“有勞大人。”
“不敢當。外頭風大,貴人先進去罷,身子緊要。”
這夜林煙主仆便至峽靖殿安歇。
方才進店時,柳凊顯得十分興奮,扯着主子家的手便道:“夫人,夫人,這處殿宇可是靖嬈長公主的居所。”
您這也算是回了家了……
林煙一顆心恍若安定了不少,卻也往下沉了沉。目光所及之處,雖不是舊景,對她而言可全是是意義不同的。殿內陳設大方有序,燈盞、桌椅、挂簾,梁橼,殿中之物好似全部沾染了她母親的氣息,變得珍貴且傷悲。
殿裏的幾位嬷嬷終是發現了她……
自林煙摘下面紗的那一刻起,幾位嬷嬷不禁老淚縱橫、跪拜伏首。
林煙主仆二人反應不及,快快的将地上的幾位老人扶起來。
“幾位嬷嬷,我……并非你們口中所叫的靖嬈長公主。”
其中一位,被雙眼的淚迷了眼睛,一邊揉搓着雙眼一邊哭道:“不對……我知你并非公主。這周身的氣概全然不同…可同公主長得這般相似,又究竟是何幹系呢?”
陛下并不會輕易讓人進這殿裏。可夜半時分來到這裏的,絕非平常之人。何況這位絲毫不懼他們這幾位很狠辣的仆從……信步而來。
此情此景,林煙心感羞愧,嘆道:“我并非我母親,不若母親那樣……”
幾位嬷嬷的震驚之聲,已阻斷了她後來的話。
等着盼着十幾年,本以為此生無望,只能空空的手在這峽靖殿中。可上蒼還是憐憫衆生的!
長公主雖然已經去了多年,可好歹還留下了一個血脈。血脈相承,小殿下同長公主殿下何其相像,簡直是同一張臉一般,不需有疑。
……
畢竟是下半夜的時辰,幾位守着殿宇的老人心疼這林煙的身子,後将其帶至右側主殿。
“小殿下今夜便宿在這裏。”
“峽靖殿有兩處主殿,裏間便是寝殿、書房。長公主在時不喜繁瑣,物件兒都是簡單的,小殿下莫怪。”
林煙抿唇,感激道:“多謝嬷嬷。”
時間過的奇快,眨眼睛便是半月,早間老于說的,依照軍隊騎兵的腳程應該已經到了西北。分別半月,她不算按照約定在家中等他,而是進了宮裏。
母親這兩個字與她而言太有吸引力了。
自小就缺失的感情,她總是想要尋找,若他知道了,也不知會不會沖她抱怨……
那男人一向是怪小氣的。半年之期,在宮裏待着,待他回來她便向皇帝舅舅去說清楚,同他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