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天氣漸暖之後,各地皆是回春之象,氣溫驟然回升。與西北的戰事大有助益。

黎國地勢氣溫等等,相較于屈子國而言較為平緩與溫和。西北的冬日裏,京都陽城、甚至于南境那頭的軍士自然是不适應的,作戰之時難免受到天氣變化的掣肘,精兵之勢軍法之陣難發。

距離開陽城的日子,已近兩月。據點營帳內,前方陣勢之圖,由內衛來回送至主帳中,依照圖上之勢,今日或就可攻下岑州。詹瑎眯起眼來,再瞧最新的陣勢之圖,心中已有了底氣。

“學林兄,傳令下去,今日手兵,駐兵城下。”詹瑎如是道。

荊學林蹙眉應聲:“是,将軍。”

主将此舉正也是合了他的心意,強攻之下,遭殃的除了百姓,就是城中的房屋建築。百姓若是遭了難,對軍中的戒心與敵對便在心中紮下根了,如此可不利于黎國長久的安平。特別是在黎國這樣的邊境重城,更是如此。

戰禍起,一條條人命便如草芥,得不到點點重視絲絲憐憫,可哀可泣。而,志在平息戰禍固守西北國土的他們,早已明白人命可貴的道理。上位者,一如賀帝,雖然平庸,可有心保全西北一脈的百姓,為臣下者萬難之事都可先行之。

只是,為人一世,總有這麽些牽挂。誠然,後顧之憂,詹瑎有之。

今夜的安排之中,他同荊學林一行會帶上十人前去,以繩索翻過城牆,照布防之中百裏琢的漏洞,打開城池西門,放大軍進城。從而在虛耗岑州軍糧之後,放棄強攻,改以暗行,不傷人命,為此大事。

至于消息的出處,可是那日戰中,內衛進了岑州城內,後傳出來的密保。這布防之圖詳盡的很,于進攻城池大有助益。

天黑之後,二人帶兵前往城牆前,曾往陽城發送一份軍報,告知今日行動。軍報其間,自也摻雜了小份家書在內。

實話言之,他隐隐有些擔憂。賀帝若是對他在軍報之中夾着家書的事情有所不滿,會否耽擱了送書信給林煙的時辰……

在之後謹慎思考一番,又覺自己太過于小肚雞腸。賀帝乃是他內子的親舅舅,變就是憑借着這一點,陛下也不會因為旁的事由對林煙多加責怪遷怒。

可後頭軍報有回,家書卻無音,又是為何?

林煙這憨貨,竟沒有給他寫上一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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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瑎沉沉臉色挂在面兒上,使人一瞧便知是有心事。

綁好附帶,拿好繩索、鐵鈎。詹瑎同荊學林二人自營帳而出,外頭便是侯着的一衆內衛。

“身為主将,你當真要親自前去?”

詹瑎一撫他肩,“身為主将,便更應該親自前去了……”

“罷了,你我各自都知彼此的性子,想來也是攔不住的。”

荊家與将軍府乃是世交,荊刺史被困在岑州大牢中。身為長子,荊學林此行不得不去。在與大局無礙之下,詹瑎也願以命作陪。

荊學林又道:“你對我荊家的心意,我都明了,只是你現如今是個有家室的,萬事還得為京中那位考慮着。”

是了,他可不若旁人一般沒有後顧之憂。昨兒個夢裏,還夢見家中那位,指着他的鼻子嬌道,“你這混球還知道回來?是不是不知我都快成那望夫石了?”

夢中林煙音容笑貌全是真真的,淺笑低吟的模樣,碧波靈動的雙眼,一一都在眼前。那夢做了一宿,頭一回的他竟然留戀起夢境來!

出征在外,他知自己的心上之人是念着自個兒的,往往在危機險難的關頭,心中是鎮定安生的。

林煙許是知曉他的性子,在帶來的包袱中多放了幾副護甲。

“不要緊,我只會好好的回去給她交代的。事不容緩,咱們先行事要緊。”

……

陽城之後的一月,倒顯得分外平靜了。陳家沒有了大的動作,在陽城該把控的把控,該流走的流走,竟然顯露出有條不紊的架勢。

帝王與左相,仿佛都在等着西北戰事塵埃落定,而後再做決斷。

莫幹已被賀帝請進宮中,助着林煙調理身子。林煙向來是個聽話的,這日一襲長尾鴛袍在身,端端正正的坐在位置上,等着莫幹前來診脈。

得了居住早峽靖殿中的機緣,他是始料未及。這殿宇原是何人所有,他也一清二楚。是故,甘願的前來了。

林煙的身子不比陽城的情勢來的簡單。

前頭莫幹也曾誇下海口,言之林煙若真有孕,也能将大人和孩子全都保全了。是為不讓林煙再去吃那避子的藥,如今真有了,調養之事也不簡單。

把脈之後,莫幹言語未言,直接寫了另一方子,将前頭那女醫寫下的方子替換了。賀帝冒險來請他也費了心思,連李明輝那等內衛的總領都來親自請他,可想對林煙之用心。

想來如果長公主在世,也會覺得欣慰罷。

林煙肖像其母這一事,不必多言。每每瞧見還是會使人恍惚,即便他早已知道內情,了解二人并不是同一人。

見莫幹恍神,柳凊在旁提醒道,“方子已拿下去配藥了,莫幹先生尋夫人可還有事?”

莫幹回神,亦直道:“夫人莫要多思旁事,緊着身子和肚子裏的那位才是緊要的。其餘的事皆可往後再論,您說呢?”

“先生所言極是…… 往後數月還得勞煩先生了。”林煙起身,對莫幹亦微行恭禮。

這位怕是還沒有好好适應新的身份,于他這小民還行這禮數。莫幹心笑,這禮數也盡數受了。

……

莫幹走後,林煙也無旁事,至一旁的軟榻上卧着,動手給腹中孩子繡着些肚兜。

她不擅女工,此前火中伴着而來的眼疾又困擾她數年,女工之類的活計,根本無從學起。

宮中嬷嬷願意教她,她可前頭不太願學。知曉了自己的身孕,總想着給孩子做些什麽。這不,又纏着嬷嬷們教她。

學藝不精,鴛鴦繡的似鴨子。自己見了都想發笑,這邊繡了又拆,拆了又繡。如此反複,可被柳凊一一瞧在眼中。

送了人出去,柳凊快步就回了。

見林煙又在搗騰些無用的功夫,有些氣道:“夫人作何一定要自己繡着衣物呢?宮中多的就是繡娘了,哪個功夫不是比夫人好?”

這話說的直接,林煙也不責怪。憨氣笑了,慢條斯理的将針布收了。

“我知曉啦,可就是想自己動手做些什麽……在這裏我除了做這些小事,還能做什麽呢?”宮中的大事小事皆不用她操心,有宮女和嬷嬷在。

“也是……這閑人的日子都要閑出病來了。”可不止林煙,就連柳凊在這宮中,也是行走受限,整日的也無甚事情好做。基本上也就是一天天的守着自家主子說些家常之話,每日每日守着藥房看顧的林煙的安胎藥。

“奴婢倒是有個提議。”

林煙擡眸,起了些興致,只道:“你說。”

“您瞧啊,莫幹先生這不也是同怎麽一樣居住在此地,左右都是一時之間也出不去的……不若,夫人去找莫幹先生學學診脈?”她說這話,本是取個巧兒,想着給林煙添個趣兒,完完全全不知林煙此前還是個略懂醫術的。

可也算是誤打誤撞,對上了林煙的心意。

是啊,自己怎麽如此愚笨。醫道最最能者都在這裏了,就連爺爺也是望塵莫及的醫術,她有了近水樓臺之便利,許去求上一求,能得上莫幹先生些微的指點呢!

在娘親的手劄之中也曾提及“莫幹”二字。手劄是放在寝殿中的妝臺暗格內的,住進峽靖殿的第二日夜裏,林煙誤打誤撞之下,觸碰到妝臺下處的木板子,後手劄便從中跳了出來。

其中所記,往事萬千,其中心屬阿康,情歸之處卻是沐恪,離合之間取舍抉擇皆是困惑。那些與國與私情的抉擇,林煙不懂。與有幸焉,她那心念之人正是她的所愛,與國無害,與她深愛。想必前世,她是個善良之人,才得有幸遇見詹瑎。

……

莫幹來了此處也有幾日了,正是無聊的時候。當下也就應下了這事,不過行教之事,還得等上一日。藥房之中難免有些東西,是林煙這副身子碰不得的。

林煙離開莫幹住處時,取巧的喚了聲“師父”,滿心歡喜的便下去了。

瞧着小姑娘走遠,莫幹回神過來,些微的唏噓。

往日那人是可望不可及的,記得她也是最讨厭血腥之事,教她的女兒醫術,也算教一些無用的“防身之術”罷。行醫救人,總不違背她的初衷。

……

許是今日日子十分的好,林煙得了一件喜事,接着而來的就是另一件了。

嬷嬷在側殿候着,手執一信,開口便是,“小殿下,前頭來了軍報,這是陛下命人送來的。”

軍報……

柳凊當下喜道:“是二爺!是二爺的信件。”

她在林煙身旁無禮慣了,出口聲音大了些,得了嬷嬷好大一記白眼,這才讪讪的閉了嘴。

林煙忍着笑,同嬷嬷道謝:“多謝嬷嬷了,凊兒無禮,還請嬷嬷莫要放在心上,我會好生同她說道的。”

“小殿下心軟的很,婢子可不是這麽教的,若是不想費力,便讓老奴來教,定然有用!”這話說的挺狠,語氣中卻帶了調笑的意思。

“嬷嬷啊,你要收拾我什麽時候不成!快将書信給夫人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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