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在和你讨論你的學習問題!”想起亡妻,任國富的火氣控制不住地竄了起來,“你看看你現在的成績!人家不用腦袋都考得比你好!你這樣對得起你媽嗎!”
任北說:“我現在對不起我媽,我媽活着的時候你對得起她?要不是你,我媽,我媽能——”
聲音一頓,半晌:“……要不是你,我媽能死嗎?”
“你不是忙?忙着就別瞎操心了,活人的事不用你管。”
……
挂掉任國富的電話,任北深吸口氣走回卧室。床頭櫃的藥沒多少了。
他得去拿藥了。
認識顧喻之後他吃藥的頻率逐漸減少了很多,心情平和對病情的恢複有很大的幫助。
結果他親爹一個電話,他又得吃藥。
國際好爹。
一個電話,任北躁的整個早上都悶着一把火,連幫顧喻帶飯的時候都恨不得吃了那口該死的鍋。
在小區門口看見一個賣黑色水筆的男生,自稱是大四學生創業,問小學弟能幫忙買幾只筆嗎。
他攢着一腦袋|m,看人的眼神都透着股“少年,想死嗎”的信號兒。
但這位“大四學長”并不畏懼,帶着滿腔熱血锲而不舍地試圖坑了這個沒見過世面的高中生。
“不買。”他皺着眉繞過人。
“學長”往前追了兩步又把任北攔下:“可憐可憐學長吧,創業期太難了,買一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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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北心說我買一根你創業就不難了?
但他懶得計較,随便掏了一張十塊的,不耐煩:“拿一只。”
“學長”眼睛一亮,看向他的目光從看普通高中生變成了一顆大韭菜,還是非割不可的那種:“同學你看我這個筆一只三塊錢,五只十塊。”
“那就拿五只。”他耐心即将耗盡,他不想打架,也不想罵人。
“哎同學,你看我這一盒一共十只,你要是買一盒就更便宜了,你自己用不完朋友也——”
他眼睛一眯,這是拿他當冤大頭呢?
用同桌罵他的話說,你特麽擱我這釣魚呢?
任北收起錢,低頭看着這個“學長”,從兜裏掏出幾張一百的:“我沒帶多少現金,但我帶卡了。”
“學長”激動的不知道說什麽了:“哎,不用,我這裏一共就三十幾盒——”
“不是,”任北居高臨下地看着這人,眼裏透露着想暴力解決的渴望,“我是說,我要是給你打進醫院,我賠得起。”
“學長”一僵,咽了咽口水往旁邊撤了兩步,他沒再多看,快步走向學校。
出門的時候還是S級心情差,現在已經是SS級了,随時爆炸那種。
冷着臉皺着眉,任北快步穿行在一群學生裏。他的國際好爹說今天過來學校,不知道和錢主任搭上頭後能交流出什麽玩意兒。
他都能想象出他爹開着大G沖進學校,身邊帶着四五個秘書,一路叱咤地走到辦公室帶着歉意拍出兩塊金條的場面,不知道錢主任的心髒能不能受得了。
反正當初老劉适應的挺好。
他前腳進班,後腳就有人喊他主任室有人找。他應聲,慢悠悠地放下書包和保溫飯盒,之後又壓着火去了趟廁所,抽了足足三根煙後才往主任室走。
敲了敲門,聽見錢主任的一聲“進”後走了進去。
屋內老劉和他爹坐在錢主任對面,桌子上擺着他的成績單還有上次的處分通知書。
看見他,老劉笑呵呵地站了起來,“來,任北,坐這吧。”
他“嗯”了一聲,走到老劉身後站住了。他相信,他一屁股坐下後他爹就得立刻讓他站起來,附贈一句“不懂禮數”。
錢主任看了他一眼,鼻子動了動,眉頭一皺:“你是不是抽煙了?”
任北無所謂地看了他一眼:“哦。”他要是不抽煙現在就該抽人了。
老劉打圓場:“去廁所來着吧?最近高三學生經常來高二樓抽煙,老錢你有空去和高三主任說一聲,別帶壞高二學弟。”
錢主任哼了一聲,給老劉面子沒說什麽,轉頭和任北他爹商讨任北的成績:“您別見怪,我說話不好聽。”
任國富擺擺手:“您這是說的哪裏話,都是為了孩子好。”
錢主任指了指成績單,壓着火:“任北這次沒考全校倒數第一我都是驚訝的,我在A中任教20年,當教導主任8年,從來沒見過能把數學和理綜考的這麽低的學生。”
他表情扭曲,顯然被任北的成績震驚的不輕:“我們A中是市級重點高中,每年為各大高校輸送優秀學子無數……任北的出現成功拉低了學校整體教學評估!他倒數第二,倒數第一的是我們學校一個最好的苗子,這次沒考試!”
“不可思議!”
任北打了個哈欠。
倒數第一也挺難考的,他連睡兩個白天,前兩天晚上一直睡不着,倒時差都倒了一天。
任國富早上剛和兒子吵了一架,火氣過去,剩下的就是對兒子的愧疚,聞言也舍不得怪兒子成績不好。
“任北讓你們操心了,我這也沒帶什麽……”說着看了秘書一眼,秘書立刻會意,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包,任國富打開,漆黑的皮包裏露出了兩塊閃閃亮亮的大金磚在辦公室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任北沒忍住笑了一聲,果然。
錢主任一臉呆滞,吓得都忘了說話,老劉一時間也想不出措辭,過了幾秒才一臉正氣地說:“任北家長你這是幹什麽,教書育人是我們老師的職責,你拿出這個東西不是侮辱我們的師德嗎?”
任北給老劉點了個贊。
任國富不贊同地搖頭:“您這話說的,孩子惹麻煩了,家長就該來道歉,你們多擔待擔待。”
錢主任才緩過來,臉都變了:“任北家長,你趕緊收起來,這,這東西不能出現在辦公室!快收起來!”
任北看熱鬧不嫌事大:“是不能,主任收錢,得下課。”
錢主任心尖一跳,心髒走鋼絲似地揪起來:“快!任北家長收起來,這個使不得!”
實在擰不過任國富,錢主任直接抓起成績單,指着任北英語語文那兩欄:“你看,任北同學的英語語文還是非常優秀的!單科全校第一!只需要多努努力就能擺脫倒數第一了!”
任國富往外掏金磚的動作頓了頓:“我看看……嗯,确實,這孩子英語語文一直都挺好……”
話鋒一轉,又開始往外掏:“哎老師這個你們先收着,不然我也不放心你們也不寬心。”
錢主任都快給他跪下了,一把按住他的手:“使不得,這個使不得!任北家長你冷靜一下,我們學校不能收這個!”
任國富聞言頓了頓,點點頭收了手,歉意一笑,豪爽地拍拍金磚:“是我考慮不周了,這樣,您說個地址,我派人,啊不,我親自給您送過去。”
錢主任完全招架不住這麽財大氣粗的家長,求助地看向老劉:“劉老師你看這……”
老劉應聲,沉吟了一會看向任北,商量:“任北,顧喻是你同桌,你倆關系好,老師找他給你補補課怎麽樣?”
任北愣了一下,沒想到老劉選擇攻克他。
反正昨天顧喻也說了給他補課,他也不打算為難老劉,直說:“嗯,顧喻說過,從今天開始補課。”
老劉滿意地點點頭,對任國富說:“任北家長,你看,任北已經結好對子了,那學生是他同桌,我們學校最優秀的苗子,有他輔導任北下次考試一定能有進步。”
任國富剛要說話,老劉又說,語氣不緊不慢,帶着不容打斷的節奏:“學生進步急不得,我們要有耐心,有恒心。學生也有學生的難處,我們要理解。身為老師,在學校我們自當有義務全力輔導,身為家長——”
老劉頓了一下,意有所指地道:“也不能一味依靠外力,學生有時候最需要的只是陪伴,您說是不是?”
任國富聽懂了老劉的話外音,嘆了口氣:“是我的問題……”
任北最煩他這一套說辭,“爸對不起你”,“是爸不好”,“你能原諒爸嗎”……
有個屁用,一堆廢話。
心頭起火,他不想忍也忍不了,轉身要走。
辦公室門忽然響了三聲。
錢主任慌忙讓任國富把兩塊金磚收起來,看着任國富指揮秘書收拾妥當才松了口氣,咳了一聲:“進。”
顧喻一身校服面帶笑意地走了進來,寬肩長腿眼鏡架,标準的家長心中好學生。
“哎,我來的不是時候麽?”顧喻一笑。
又是老劉最先反應過來,招呼顧喻:“來,顧喻,這位是任北父親。”
顧喻立刻上前主動伸出手:“您好,我是任北的同桌,我叫顧喻。”
看慣了自家叛逆的兒子,忽然見着這麽個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我是優等生”氣息的男生,任國富有些反應不過來,站起來握住顧喻的手,只覺得這孩子挺成熟的,氣場不錯。
“哦,好,你好。”任國富也笑笑,“你就是任北的同桌?麻煩你照看任北了。”
顧喻搖頭:“您說的哪裏話,這次任北沒考好我也有責任,身為同桌沒有幫到他,我很歉疚。”
任北都看直了,同桌說啥呢。昨天還罵他考成屎腦袋缺根弦兒才學理今天怎麽就歉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