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互撩
某個冬天的淩晨, 晏修白一時心軟, 撿了只名為燕長生的流浪貓回去, 然後兩個人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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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當然不可能如此美好,晏修白覺得自己撿回了一只大麻煩, 但出于人道主義精神,又不能把人給扔出去,
老實講, 他還真沒見過燕長生有這麽狼狽的時候, 對方從來都是高深莫測, 殘忍暴戾的,何曾像現在這樣失魂落魄一臉掩飾不住的委屈。
晏修白将人帶進屋之後才發現, 對方墨色盔甲下的衣服都已經濕透了, 腦後面挂着的那綽白毛濕淋淋的黏在了一起, 無精打采的垂在身後。
晏修白趕緊将人帶去洗了個熱水澡, 又讓人準備了姜湯,可晚上的時候燕長生還是發燒了。
或許一般不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來都特別厲害, 燕長生這一燒連臉都燒紅了, 身上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 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
晏修白沒有請大夫, 他本身就是最好的大夫, 整整一夜,他都沒有離開,又是擦汗又是喂藥, 隔一個時辰還要給他把個脈探探他身上的溫度。
晏修白還從來沒有這樣細致的照顧過一個人,實在是燕長生現在的樣子太有欺騙性了。
他長得本來就很好看,額際的那道傷疤不是缺點,反而給他增加了一種獨特的魅力,而現在一場高燒讓他原本淩厲的面容變得柔和,單薄的身體被裹在被子裏,從來都是強勢的燕長生在這一刻竟有一種罕見的脆弱。
當晏修白意識到自己心中竟浮上一種憐惜之後,他的身子有了片刻的僵硬,他知道自己的毛病,對着長得好看的人總會有幾分心軟,可燕長生那樣的瘋子就是長得再出色他也不會對他産生什麽心思吧!
會被對方劈了當柴燒的好麽?!
燕長生現在雖然年紀變小了,體型也縮小了一大圈,看上去挺無害,可再怎麽無害那也是假的,對方大魔王的本質還有誰比他更清楚!
絕對不能被他的“美色”騙到,晏修白這樣告訴自己,然後他的袖子就被一只突然伸過來的手給拉住了。
燕長生不知什麽時候醒了過來,只是目光沒有焦距,顯然不是全然的清醒,他拉着他的袖子,聲音沙啞的說道:“我在關外找了三個月,一點一點每塊土地翻過去,可是沒有蒼雲堡,這個世上沒有蒼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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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一聲,剛剛豎起的壁壘被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給擊碎了,晏修白苦笑,罷了,上輩子欠着的,總是要還的。
他沉默片刻,握着對方的手說道:“我也找不到長歌門了,以後咱們兩個就彼此做個伴吧。”
沒有回答,晏修白低頭看去,對方已經再次昏睡過去了。
他有些不放心的伸手摸了摸對方的額頭,溫度似乎低了些,晏修白終于松了口氣。
燕長生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窗戶被打開了一條縫,一支寒梅不甘寂寞的探了進來,紅梅豔麗,燕長生幾乎能聞到上面傳來的清幽香氣。
枕頭是軟的,棉被是軟的,被窩裏暖烘烘的,燕長生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舒适的躺在床上一覺睡到自然醒了。
他精神不錯,緊繃了幾個月的心弦終于稍微放松了一些,他有些不想從被窩裏出來了。
吱呀一聲,房門被人從外推開,燕長生看過去,正好與一雙墨色的桃花眼對了個正着。
“醒了?”晏修白并不意外,他走了進來,将手中的藥碗遞了過去,道:“先把藥喝了。”
燕長生一下子坐了起來,接過藥碗幾口就喝幹淨了,藥汁的清苦味在味蕾間散開,讓他本能的皺起了眉頭。
一只素青的衣袖出現在他眼前,柔軟的掌心中放着一顆蜜餞。
燕長生有些臉紅,目光閃爍的說道:“我又不是小姑娘,不用這個。”
“誰說只有小姑娘才能怕苦了?”晏修白眼也不眨的說道:“我就很怕苦。”
說着他捏着那顆蜜餞,直接塞到了他嘴裏。
柔軟的唇瓣與他的手指來了個親密接觸,溫溫軟軟的感覺傳遞過來,晏修白覺得自己的指尖有了片刻的酥麻。
他不動聲色的收回了手,然後握住對方的手腕開始把脈,片刻之後,晏修白說道:“差不多了,等我再開兩幅藥喝了就好,你身體底子好,恢複的會很快。”
甜膩的味道還留在唇齒間,其實燕長生并不喜歡吃甜的東西,可他現在卻覺得,甜的似乎也沒什麽不好。
他望着晏修白俊朗的面容,忽然問道:“你昨晚的話還作不作數?”
晏修白挑眉,“昨晚的什麽話?”
燕長生扭開了頭,有些不自在的說道:“就是你說的,咱們一起做個伴的事......”
“你聽到了?”晏修白訝然。
燕長生抿着唇,提高了聲音說道:“你說的那麽大聲,我怎麽可能聽不到,自己說的話難道你要反悔?!”
晏修白越發覺得面前這人是只貓科動物了,如果說長大了的燕長生是只嗜血的黑豹,那現在的他就是只爪子鋒利的奶豹,還是炸毛的那種。
因為他久久不回答,燕長生漸漸豎起了眉頭,晏修白适時的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給他順毛。
“我當然不會反悔,只要你願意,可以一直留下來。”
順毛成功,燕長生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的勾了勾唇角。
等燕長生的病完全好了之後,已經快要過年了,整個郃州府都開始沉浸到一種喜悅的氣氛當中。
晏修白原本是沒有将這樣的一個節日放在心上的,在大唐的時候他是和師兄妹們一起過的,彈琴賦詩投壺放煙花,整整鬧上一宿,而在明朝的時候,除了開始幾年,之後也有林詩音和紀樘一直陪着,并沒有多熱鬧,三個人一起吃飯守歲一晚上也就過去了。
可在這個世界他卻是孤身一人,一個人過不過年的也沒太大區別,他并不是很在意,本來想着睡上一覺,趕赴幾場應酬這個年也就過去了,沒想到卻多了燕長生這麽一個意外。
并沒有什麽不好,至少在這種特殊的日子裏橫亘在胸口的那點他不承認的孤獨散去了些,雖然只是兩個人,但過年的話還是過得精致一點的好。
于是,知府大人一聲令下,底下的人便開始忙碌起來,開始準備年貨。
燕長生推開書房的門走進去的時候,晏修白正在寫對聯,他的字寫得極好,鐵畫銀鈎,鋒芒暗藏,自有一股君子氣度在裏面。
見到他來,晏修白笑了笑,沖着他招了招手,等對方過來之後,他擱了筆,側身微微讓開一些,說道:“你要不要寫一幅?”
燕長生抿了抿唇,忽然扭頭說道:“我的字不好看。”
他說的是事實,蒼雲堡位于苦寒之地,玄甲軍常年與陌刀戰馬為伍,怎麽可能懂這些詩情畫意的東西,事實上,他能把字認全了算不錯了,這還是當年薛帥的拳頭硬逼出來的。
晏修白微微一愣,顯然沒有想到這點,不過他很快回過神來,将燕長生拉過來,笑道:“沒事,我教你。”
......
燕長生有些不自在,他整個身子幾乎都被晏修白攏在了懷裏,他比對方矮了一些,這個身高恰到好處,一股墨香在他鼻尖萦繞着,不知是桌上傳來的,還是身後之人的身上傳過來的。
握着筆的手被對方緊緊的包裹着,燕長生甚至能感覺到那人掌心傳過來的柔軟,他餘光瞟過,微微有些出神,這人的手修長幹淨,除了執筆的地方微微帶了一些繭子之外沒有一點瑕疵,與他因常年握刀滿是細細小小的口子,摸上去粗糙不已的手全然不同。
“跟着我的力道走。”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的耳邊,燕長生微微哆嗦了一下,然後他的手被帶動着在方方正正的紅紙上寫下了一個大大的“福”字。
最後一筆寫完的時候,燕長生輕輕的呼了口氣,這時他才知道,原來在整個過程中,自己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
淡淡的墨香味傳入肺腑,他手上一空,握着他的那只手已經放開了。
燕長生丢下筆,稍稍往旁邊退了一步,右手被在身後,一下一下的往衣服上擦着掌心冒出來的汗。
晏修白拿起那張福字,輕輕的吹了吹未幹的墨跡,然後問他:“怎樣?”
燕長生瞟了一眼,然後很淡定的說了一句“不怎樣!”沒他寫的好看。
“我覺得很好啊。”晏修白再次觀看了一番,說道:“雖然不是太工整,但筆鋒犀利,氣勢非凡,已經非常不錯了。”
他想了想,繼續說道:“就貼在大門口吧。”這麽重的殺伐之氣,正好用開辟邪。
燕長生似乎想要勾唇,但又被他努力的壓下去,只是裝作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随你好了。”
于是事情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府中的對聯福字都是晏修白親自寫的,然後拉着燕長生四處張貼,沒有讓下人插手,這也算是一種樂趣了。
燕長生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雖然被晏修白指使着跑東跑西,爬上爬下,可他卻并不生氣,反而很喜歡。
然後,他那天晚上就做了個夢,夢裏有他,也有晏修白,還有鞭炮爆竹聲,可他和晏修白卻不是站在一起的,他躲藏在暗處,晏修白沒看到他,他的身邊有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他對他們笑的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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