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時光流轉，歲月如梭，五月的陽光燦爛明媚。
這天，秦璇收到一份下發的作業，題目右下角寫着一個大寫的R，這個R字太熟悉，熟悉到秦璇一眼就認出來卻又不敢認出來，帶着不可置信的神色，不管宿舍其他幾個的呼喚，拿着作業往老師辦公室追去。
“老師，這份作業您有下發給別人改過嗎？”追上快到辦公室的管理學老師。管理學老師想了想“哦，上次顧慕然來我這做點事情，我就讓他幫我看看你們的作業，他的水準是一定可靠的，放心。”着重強調了顧慕然的水準，一臉老師看好學生越看越順眼的表情。
“那老師，您這邊有顧慕然以前的作業嗎？”很渴求地看着老師，盯的老師渾身都發毛，他雖然不算是顧慕然的導師，不過顧慕然也算是他的得意門生，顧慕然的作業他當然是有保留的。
管理學老師很奇怪地看着秦璇，最後還是說“你跟我來吧。”然後從櫃子裏的一堆檔案裏找出一個檔案袋來“這就是，你先看着，我下節課還有課，待會兒看完你放我桌上就好了。”教師辦公室還有好幾個老師在休息，秦璇小心翼翼把檔案袋拆開。
緩緩拿出來，屏住呼吸，看完後倒吸一口冷氣：這，不就是我的字麽，我也能寫出這麽一手字來。然後拿起一只筆在自己的作業空白部分抄了一部分，發現真是一樣的，怎麽會一樣呢？這明明就是李燃的字體，自己許久不練，有些生疏卻依然能寫一手很相似的字體。
怎麽也無法相信顧慕然和李燃以及她，三人居然能寫出如此相似的字體，何其神似，應該是幾乎一模一樣，心裏那根弦感覺已經欲斷不斷了，李燃，顧慕然，到底誰才是自己心裏的最初萌動的那個人，那是一種關于信仰的毀滅性打擊，如果自己一開始認定的那個人就錯了，那麽就錯了十幾年。。。不敢想象。
拿出手機顫顫抖抖地拍下顧慕然的作業部分，又拍下自己的作業部分，默默合上檔案袋的手一直在發抖，還強耐着性子給顧慕然打了個電話“慕然，我們今天中午見見吧，在湖心亭旁邊的柳樹下，好嗎？”顧慕然自然是很爽快地答應了。
秦璇理了理邏輯，覺得有些事該問還是要問清楚，她和顧慕然現在的關系，顧慕然說是“只要她點頭，我就願意娶。”既然願意那麽說，那她必須也要考慮到兩個人的将來，不能因為有一些錯過的或者是失去的誤會就一輩子解不開心結，那兩個人在一起也不能真正快樂。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湖邊，擡頭站定，後面是一小片竹林，竹林前面一條蜿蜒的石子小徑，一大片草地貼着小徑一直蔓延到湖邊，陽春五月，草地已經綠透了，站在湖邊面朝湖面，原來也可以春暖花開的。
等待顧慕然的路途與時光，往常一定是幸福的，不過今天似乎略帶了一些焦躁或是心急，那是種講不出來的情緒，像等待一個愛自己的人說愛自己，何其艱難與焦慮。
莫名地天旋地轉，背後被人推了一下，一個踉跄之下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不甚清晰卻看到方馨茗看似得逞的笑臉，嘴角微微帶有弧度卻也是陰狠毒辣的。
站在下坡的秦璇在這麽大力的推撞之後一下就被推到了湖裏，完全不擅長水性甚至是對水很害怕的她在面對“盛大的死亡”之時也沒有那麽緊張害怕，怎麽就能如此坦然面對了呢？
顧慕然走進竹林，沒見到秦璇，心裏沒來由的慌了一下，看到竹林那處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過也沒過多在意，全然被湖面的水花吸引，不顧三七二十一，就跳下去救人了，他心裏默認那就是秦璇，而秦璇那麽怕水，要是晚一刻，他都不敢往後想。
顧慕然救她上來，右眼眉骨與額角處血肉模糊，特別是額頭，受傷的肉已經外翻，順着水一起流下後整張臉便血水瀝瀝，看得顧慕然觸目驚心，抱起她就狂奔，路上有人看到幫忙叫了救護車。
秦璇只感覺有人救起了她，看不真切是誰，一個溫暖的胸膛，後來抱着她顧慕然跑不動，在旁人的幫助下他又背起她，轉而變成寬闊的肩膀，趴在上面，随着顧慕然的狂奔一颠一颠，血水混着流入眼睑，世界一片通紅，看不清原本的色彩，被恐怖的鮮紅替代，頭昏腦脹，努力看清那張臉，卻如何也看不清了，堪堪如此便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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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慕然似乎注意到秦璇昏睡，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小璇，小璇，不要睡，千萬不要睡，我求求你千萬不要睡。”心雜糅到一起被重新組裝後說不盡的五味雜陳，心裏就一個念頭：秦璇不能出事，千萬不能。
秦璇當時還是能聽到顧慕然在喊她，她也清晰地知道顧慕然在喊她，她似乎知道了四歲那年，顧慕然也是這麽背着昏睡的她，當初瘦弱的肩膀一颠一颠，自己怎麽就能忘記他，他如此恩重如山，她如何能忘？可她感覺眼皮千斤沉重，無論怎麽用力都沒辦法睜開，試了幾次後就徹底放棄了。
接下來的日子秦璇似乎能感受到附近的變化，有什麽人來過，不過就是睜不開眼睛，看不到他們是真實還是虛幻，她不知道那是幻境還是真實，如果是幻境為何如此真實，如果是真實為何又觸及不到，甚至與顧慕然的距離還越來越遠。只好躲在角落裏似被人遺忘一般慢慢用蠶蛹包裹起自己。
“慕然，你去休息一會兒吧，不用這麽守着，都整整一夜沒睡了。”沈秋推了推看着秦璇出神的顧慕然，秦錫天和沈秋得知這件事當然是匆忙趕過來，不過顧慕然已經有條不紊處理好所有事了，還坦白告訴他們自己和秦璇在一起。
顧慕然嘴角泛白，昨天手術不長，兩個小時的樣子，醫生只是說額頭撞破縫了五針，可能會輕微腦震蕩，不是很嚴重，眼睛這邊應該也是皮外傷，不過具體情況要看醒過來病人的恢複狀況，最嚴重的就是溺水後可能出現的腦缺氧引起的腦神經異常的情況。
“我沒事，等小璇醒來我再休息。”沈秋能很清晰看到顧慕然眼球內布滿的血絲，瞬間由意氣風發到如此憔悴。沈秋還是不忍心“這樣吧，慕然，我先守着，小璇醒來我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你先去吃點早餐休息一下，不然小璇醒了你倒下了怎麽辦。”沈秋說的句句在理，而且自己身體确實吃不消，要是秦璇還沒醒他先倒下了可怎麽是好，于是默然點點頭去旁邊家屬陪床的房間休息了一會兒。
顧恺之和洛槿雁昨天比秦錫天和沈秋到的都要早，等秦錫天和沈秋都到了，陪床陪到很晚才被秦錫天和沈秋硬叫回去。手術期間顧慕然一直坐在手術室外，頭埋在兩腿間，呈現一個很需要保護的姿勢，也不說話，誰和他講話也不理，最後醫生出來才是第一個沖上去問情況。
醫生都被吓一跳，緩緩述來秦璇的情況，得知無大礙後松一口氣，不過知道也許會留後遺症後就一直不吃不喝在病房守着了。
秦錫天和沈秋在海濱市除了顧氏夫婦，還是略有一些朋友的，許久不見，也不知道從哪種渠道得知這件事後紛紛過來探望，尤其是李燃的母親知道後，帶着兒子和兒媳婦就去醫院了。
不得不說李燃還是一表人才的，一身黑色西裝和顧慕然有三分神似，也是五官很深刻，旁邊攜着顯然已經懷孕的妻子，乖巧地坐在一邊沙發上，滿臉幸福洋溢。
李媽媽與秦媽媽談笑間秦璇緩緩醒來，李燃正巧站在床邊拿水果刀削水果，秦璇右眼眉骨被紗布包住，看不真切，整個世界都是模糊的，當她看到穿着黑西裝的李燃時，理所當然遵從心裏最本真的聲音一把抱住他的腰，頭輕輕靠在李燃腰際“不要再離開我了好不好，不要再離開我了，我都知道了，這些年你寫的信我都知道了。”嘴裏依舊有聲。
李燃分不清情況，整個人僵硬在那邊動彈不得，李燃看着坐在沙發上的夫人一臉尴尬，兩位母親也是互相看看說不出的尴尬。
顧慕然休息不安穩，聽到外面有交談聲時就已經轉醒，因為也不算是很熟，十幾年不見實在不知該如何來面對，況且秦璇好像對他的迷戀還不是一分兩分，他只得在陪護房坐了很久。
後看到秦璇醒來，他恨不得立即沖出去，結果看到秦璇不由分說抱住了李燃，還說着一些晦暗不明的話，聽得顧慕然心如刀割，果然我們在一起的這一年不如他在你心目中的那麽多年？果然我們在一起做的任何事不及你對他的想念？果然我們的漫長歲月抵不過他的出現？呵？真是可笑，顧慕然，你這麽多年究竟是什麽？究竟算什麽？究竟為了什麽？
幾個問題鮮血淋漓地剖開直面後顧慕然發現自己其實是個懦夫，什麽都做不了，不敢讓李燃出現在她面前，不敢提他們的過去，不敢妄想他們的将來，那秦璇于他，又是算什麽的呢？就因為中間夾着個李燃，從此兩人形同陌路麽？他扪心自問是做不到的。只覺得頭疼欲裂，李燃和秦璇又極其礙他眼，渾渾噩噩離開這個地方，卻也不知道哪裏是方向。
最後還是李媽媽反應過來說“燃燃，你是不是和小璇有什麽誤會，有什麽誤會還是及早地講開比較好，這樣也不合适。”尴尬的臉色還是沒有垮下來，旁邊李燃的太太看到這一幕吃蘋果的手都頓住了。
李燃順勢坐到旁邊，秦璇以為他要離開，用更大的力氣緊緊抱住他，生怕他要離開似的，李燃只好拍她的背輕聲安慰着她“別擔心，我在的，你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秦璇心底也講不上來的，只覺得自己追慕了十多年的少年，就這麽在自己眼前，不說些什麽實在是對不起那麽多年的愛慕，而且李燃是她一整個曾經，怎麽能說忘就忘的。
秦璇眼裏一層氤氲：我六歲那年掉落池塘我說我要以身相許報你救命之恩難道你忘了嗎？只不過礙于他夫人也在，不能說出這樣的話“我每年生日你都給我寄卡片送禮物的，我六歲掉下池塘還是你救的我你不記得了麽？。。。”深深的話只能淺淺地說。
李燃連秦璇生日是哪一天都不知道，自然是一臉迷茫怎麽會知道他如何給她寄的卡片和禮物，六歲掉落池塘救她的也不是自己，只不過。。。
還是很勇敢地告訴秦璇“秦璇，你聽我說，你六歲那年掉落池塘救你的并不是我，當時是顧慕然把你送到我手上自己不知道跑到哪裏，我看你奄奄一息就把你送到醫院了，接下去的事我也不知道怎樣，然後你生日你說我給你寫卡片，這件事我真是半分不知。”李燃很真誠地看着秦璇，讓她不得不相信他說的是真的。
她帶着迷茫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母親，沈秋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那年顧慕然大病一場，李燃卻替代顧慕然成了秦璇眼中最愛的大哥哥，這麽說來顧慕然很有可能是為了救秦璇而大病一場的？
秦璇見沈秋似乎對這件事也不是很了解，又有些懷疑李燃所說的真實性，慌慌張張找來一張紙和一支筆“那你寫幾個字我看看。”李燃一頭霧水，不過還是乖乖照做了，李燃寫完後秦璇看了一眼，不知為何着了魔似的笑了起來，讓現場的人都有些毛骨悚然，仿佛得了魔怔。
秦璇笑到一定程度後又默默留下眼淚。沈秋吓一跳“小璇，你沒事吧，你不要吓媽媽。”秦璇坐在床上，眼神內一片大霧，完全沒有焦點，靈魂被完整抽離。
秦璇淡淡看了沈秋一眼“媽，我沒事。”把李燃遞給她的那張紙撕的粉碎随意一扔後躲到被子裏蒙住頭。沈秋送走李媽媽和李燃夫婦後回來看到她一直一個姿勢保持着，蜷縮着。
沈秋只好坐在旁邊默默陪着她，輕輕拍拍她蜷縮的身子，不知道是對她說還是在對自己說“小璇吶，你還年輕，有些事你沒經歷過不知道，媽媽年輕那會兒還沒那麽開放，是牽牽手都不敢的年紀，也遇到過自己覺得對的人，把他當作信仰，後來遇上你爸爸，才知道原來自己認為的愛情并不是愛情，他确實成為我的念想，但不是我的全部，我還是喜歡現在的生活，喜歡你爸爸這樣的人。。。”回憶一一翻起，半是別愁半是傷。
秦璇放下杯子看着沈秋“媽媽，原來我一直是錯的，我一直以為李燃才是我真正喜歡的人，結果多可笑，傷害顧慕然那麽久自己都不知道，我現在已經沒臉見顧慕然了，媽媽，怎麽辦，原來顧慕然才是我的信仰。”一臉哭喪，毫無頭緒。
沈秋把秦璇攬在自己懷裏“傻丫頭，如果顧慕然真的愛你，你以為他會在乎這一點點小事嗎？顧慕然既然敢喜歡你十幾年，那他一定也敢喜歡你的所有未來，哪個人敢說自己是沒有錯過的，所以只要你堅定走下去，媽媽保證他一定執手相伴。”沈秋自己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自信，就這麽輕易許諾秦璇知道顧慕然如此深愛她。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寫的是梓柳自己把自己虐了千百遍以後才來虐你們的，你們千萬珍重珍重～～好久不更都沒有人想我的麽？是顧慕然不夠妖孽麽？下次寫一個妖孽男主你們愛不愛啊？更新趕不上的同時依舊祝我愛的你們看文愉快。。。麽麽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