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2)
笑，然後用一種事不關己的語氣輕松道：“想啊，剛進來那會幾乎每天割個腕然後被救下來。”
薛寧愣了愣，“然後呢？”
“然後啊，救着救着就突然不想死了呗。”那女人沖她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好心補充道：“不過你放心，你動手了之後我保證不會喊人的。”
薛寧到最後自然還是沒有動手，理由很簡單，因為她怕死。
她也是後來才知道其實李思思比自己還慘，自己好歹是被不相幹的外人騙到了這裏，而李思思竟然是被自己的親哥哥賣到了這裏。
但是她看起來卻跟店裏的其他人都不一樣。別的人嘴上總是不停地怨天怨地，而李思思卻仿佛永遠是這麽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薛寧曾問過她難道心裏就沒有一絲對生活、對命運的不甘怨恨嗎。
李思思淡淡地笑了一下，“有又能怎麽樣呢？既然不敢死，就繼續這樣在泥地裏活着呗。”
那一天店裏來了面相很兇的客人點名讓她陪，她有些害怕便死活不肯去。她雖然來的時間短，但也知道店裏曾出過一兩次事。奈何那人錢加得實在多，老板心貪便毫不猶豫地把她推了出去。她不肯去，老板便把她拉到了一個房間裏，剛準備動手教訓她，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我來吧。”李思思淡淡說道。
“不行。”店長斷然拒絕道，畢竟他還想着讓她給自己店裏多賺點錢呢。
“她畢竟還是個未成年，到時候出了事萬一引來警察……”
那老板思索再三，覺得她的話有道理，便同意了。
薛寧就眼睜睜地看到她代替自己走進了那個房間，出來的時候卻整整在醫院躺了将近一個月。
從出生到現在，從來沒有人待自己這麽好。李思思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可是她卻沒什麽東西能回報她的。
她哭着對她說道：“姐，以後我的命就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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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思在病床上扯了扯嘴角，“說什麽呢…”
從此李思思的身後就多了一個跟屁蟲。
她待李思思好，李思思卻待所有人都這麽好。漸漸地，她不再滿足于這種現狀，她想李思思的眼裏只有自己，沒有其他人。那時她還不明白這種感情是什麽，只以為是單純的占有欲作祟罷了，直到那個男人的出現。
那毫無疑問是一個同這裏格格不入的男人。穿着剪裁得體的昂貴西服、锃亮的手工皮鞋。店裏偶爾也會有像他這樣上流社會的人過來“嘗嘗鮮”。
後來李思思就懷了孕。有個富商提出只要她打掉肚子裏的孩子就可以長期包養她，但被她拒絕了。
那時候店長換了人，新店長見她們這些人可憐，便說只要能交得出贖金就可以走人。李思思就拿着那人寄來的錢替自己贖了身。
薛寧當時聽到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她以為自己會跟其他人一樣由衷地替她感到高興，但結果并沒有，甚至連裝都裝不出來。
她失魂落魄地走到那人面前，問道：“你要走了嗎？”
那人一臉幸福地摸了摸肚子：“嗯。”
看到她那副樣子，薛寧的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下意識地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臂，沖她吼道：“你瘋了嗎！”
李思思就跟所有陷入愛河的女人一樣，一臉憧憬地說道：“你不懂…當你以後遇到那個人的時候，你也會像我這樣……”
“你才不懂！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
她莫名其妙地朝她亂吼了一通，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十個月後
薛寧去她住的小公寓看望她，明明是已經快生産的人了，除了肚子大了點四肢卻纖細得可憐，臉上不僅沒有普通孕婦常見的那種紅潤，臉頰甚至還微微地凹陷了下去。
薛寧瞥了眼屋子裏的垃圾桶，看到了方便面的包裝，她問她：“值得嗎？”
那人循着她的視線也看了一眼垃圾桶，眼神裏難得出現了一絲迷茫。
“不知道…”她低頭摸了摸肚子，“我不知道…我現在只求着能把他生出來，其他我真的什麽都不求了……”
直到生産那天，薛寧才知道李思思竟然連去醫院的錢也沒有了，在房間裏備了把消過毒的剪刀，就這麽硬生生在床上硬抗着。薛寧趕到的時候，她下面的羊水都破了。她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把她背在身上，出門打了車沖到了醫院。
她把好不容易攢下來的錢給她付了醫藥費，住院的時候每天從菜場買新鮮的雞鴨魚肉，炖了湯拿來給她吃。
出院後，薛寧把替自己贖身的那筆錢都拿了出來用來救濟這對母子。還騙她說老板突然發了善心，她們想走的話随時都能走，等自己再攢點兒錢就不幹了。
她傻，她就比她更傻。
後來被李思思發現了，她沖着自己低吼道：“你瘋了嗎！”
薛寧知道自己沒瘋。
明明是她自己說的，等遇到了那個人以後，就什麽都懂了。
李思思再也不肯拿她的錢了，走投無路之際只好又做回了老本行。
後來店裏被人舉報，她們這些通過各種渠道被賣進來的人終于又重新獲得了自由。
可是她又能去哪兒呢？
她不想回家，那裏才不是她的家。
李思思對她說道：“以後我養你，去做點自己喜歡的事吧…”
薛寧突然嚎啕大哭，在那一刻她真的覺得什麽都值了，真的。
可是她怎麽能忍受那人一個人在泥地裏打滾呢？
她想着，要髒就一起髒吧。
然後……
等那人死了，她都沒機會把藏在心底裏的秘密宣之于口。
或者說，她只是不敢而已。
因為李思思在她心裏永遠都是最幹淨的，她不舍得讓自己肮髒不堪的情感玷污了她。
她捅了那人整整十四刀，因為那個數字是她跟她相識的年份。
她再一次拿着刀抵住了自己的脖子，只是這次不是不敢，而是舍不得。
她僅僅是舍不得忘了她。
即使痛苦，但至少她的回憶裏還有她，那就夠了。
薛寧臨死前的那天，恍惚間仿佛見到了那人穿着白色的連衣裙，同初時的那一天一樣，把一把水果刀跟一碗白粥放到她面前，對她說道：“你自己選吧，是要一刀了解了自己的性命還是繼續像這樣豬狗不如地活下去。”
她想着，如果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她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拿起那碗白粥的吧……
(?_?)自己寫得在辦公室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了出來，七夕的時候會放一個甜的番外就結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