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傻,知足常樂
早晨放晴了兩小時,臨近十點又飄起雨。
毛非要直接去教室,教學樓離正門近,莊周便把車開到了樓後的連廊花園旁,毛非比昨晚的花旦小生還要狗狗祟祟,用傘把自己遮得嚴實,關車門前留一條小縫講悄悄話:“下午見。”
莊周溫柔地對他笑:“嗯。”
“俺會想你的。”
莊周笑出聲:“俺也會。”
“別忘記點他們倆回答問題哦!”
莊周言聽計從,下午上課點完名就開始抽查提問,先點冉青再點夏肖骁,連無辜的莊強都沒能逃脫連坐,一整個214就差毛非了。
冉青認真聽題,怕毛非答不上來好暗中相助,沒成想提問結束,讓毛非成為一條漏網之魚。
冉青暗嘆玄妙,探頭湊向毛非,見他正在書頁空白處塗鴉一個赤身裸體的男人,他嘀咕道:“喂。”
毛非愉悅地瞧他一眼,筆尖不停。
“這誰啊?”冉青問完又問,“我看你挺潇灑啊,不怕被點名?”
毛非嘚瑟:“怕屁。”
冉青撲哧一笑:“那這是...你表哥?”
上身赤裸的男人有一張溫和英俊的側臉,臉頰上用一道道彎曲的短弧線描繪出剃須泡的形狀,當時的毛非就站在衛浴門口欣賞這幅美景,沒賞兩眼就犯起花癡病來,竟抱住門框胡亂擺動屁股,瞎蹭,邊蹭邊叫喚:“莊周,我也要刮。”
莊周先笑他浪,再看他雞蛋白似的臉蛋,問:“刮哪兒?”
“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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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刮刮下面吧,給你剃幹淨。”
毛非這才老實了,捂着雞兒躲去陽臺給花澆水,比含羞草還要慫。
冉青盯着塗鴉仔細看,猶豫道:“你表哥...是大胡子?這也太茂盛了!”
毛非怒道:“這是剃須泡!”
“哦。”冉青再次遲疑,“你表哥...好像...有點眼熟?”
毛非一凜,立馬給“莊周”穿上一條吊帶睡裙,不夠,再戴上一副濃黑大墨鏡。
冉青嘆為觀止:“絕了,卧槽,你這搭配真絕了。”
毛非索性翻過書頁,再一擡頭,看見莊周正瞧着他們,他立刻規矩地坐好,拿一雙求饒的眼神望回去,賣乖。
可惜冉青沒有男朋友包庇,再一次被點起來回答問題。
懵了,光顧着講小話,啥也沒聽。
夏肖骁趕忙支援,同款球鞋碰一碰,悄咪咪把答案寫在了書角上。
好歹躲過一劫。
冉青一坐下就嘀咕:“邪門。”
課間,毛非的書被搶走。
夏肖骁和冉青一毛一樣:“絕了,卧槽,你表哥知道你這樣玩弄他嗎?”
毛非伸長了胳膊也沒能奪回書,滿嘴嚷:“你們倆!還給我!”
不還。
還把後排的女生招來了,對冉青道:“可以給我們看看嗎?”
毛非就很後悔塗這筆瞎嘚瑟的鴉。
書在夏肖骁手裏,他問:“非非,能給不?”
毛非絕望:“給給給!好像你們真能看出來啥似的!”
倆女生看罷就笑成一團,其中一個語出驚非非:“臉型有點像花蝴蝶,像不像?”
另一個咂摸嘴:“你這麽一說,鼻子也挺像,身材也挺像。”
不知道這能不能算作女生神奇的第六感,反正毛非佩服得五體投地。
“像個鬼!”他把桌子一拍,轉移注意力道,“而且沒創意,花什麽蝴蝶啊,難道fafudei不是更生動形象嗎!”
“---是麽?”
聲音居高臨下,來自站在背後的莊周。
書還攤開着,塗鴉一覽無餘。
毛非回想起在MOMO和他的小裴哥吐苦水,剛吐完,莊周來了,撞破他生桃花生成産後抑郁的尴尬時刻,那時他特別想要超能力,時間倒流,空間置換,記憶消除等等來解救他萬分窘迫的困境。
現在,他比那時還需要這種超能力。
毛非被點名叫出去了,慫噠噠地跟在莊周身後走出教室,手裏捏着他的罪證---書。
冉青望着他們的背影:“離譜。”
夏肖骁安慰道:“我估計沒啥事,你沒看剛剛蝴蝶還笑呢?”
“知道什麽叫笑裏藏刀麽?”
“不會吧,毛非咬死是自己瞎畫的就行。”
冉青擔憂道:“希望別記過吧,這要是宋老師,大筆一揮三分沒有。”
隔壁空教室裏。
兩人站在門邊的第一排桌椅旁,毛非背靠牆,是個死角,從窗戶往裏看也看不到半片身影。
莊周伸手要書,說:“毛非同學。”
毛非默默哀嚎,對西裝款款的、老師身份的、正兒八經的莊周産生了M心理。
他翻到塗鴉那頁,呈上,小聲道:“現在是...是角色扮演嗎?”
莊周被這荒誕的作畫逗得滿眼笑意,忍着了,說:“角色扮演?難道我不是老師?你不是學生?”
毛非啞口無言。
“同學,你還給老師起外號?”
上課鈴響了,走廊外的熱鬧很快消失。
莊周合上書,往桌上輕輕一放,問:“說話前也不叫‘老師’,這麽不懂禮貌?”
毛非閉緊嘴巴,屁股卻縮了縮,并且在心裏吐槽這就是在角色扮演!
也太入戲了,比站在講臺,坐在課桌的師生感還強烈。
莊周兩手随意拍一拍,拍去指尖上沾染的粉筆灰,又揣進褲兜,問:“不叫?”
毛非腿都軟了,臉頰迅速變得緋紅。
見到莊穆時,還感嘆人家當哥哥的果然氣場十足,錯了,錯得好沒見識。
毛非有點暈乎,開口道:“莊老師。”
又磕巴着補充:“我錯了,我...我下次不敢了。”
鈴聲停下。
莊周笑嘆一聲,逗弄夠了,湊近一步捧起毛非燒熱的臉蛋:“非非同學。”
毛非本能地捉在他手腕上,下一瞬,得了一口來自莊老師的親吻。
五分鐘前是怎麽跟着出教室的,五分鐘後就是怎麽跟着進教室。
冉青看毛非臉蛋紅得不像話,一等他坐下就追問:“兇你了?記過了?”
夏肖骁也關心道:“寫檢讨?”
毛非覺得自己像個發/情的omega,被他的alpha的信息素壓得死死的,他渾身還過着麻酥酥的微弱電流,一會兒彙聚在心髒,一會兒彙聚在小腹,像要高/潮了。
他搖搖頭,應付道:“沒事的。”
冉青打量他,剛要再追問,又又又被點名了,連同夏肖骁一起被點上黑板去做題。
冉青忍無可忍還需再忍,真情實意地以唇語費解道:“日!搞什麽啊!”
四十五分鐘後,下課。
冉青發誓今天占的這個座位很不吉利,簡直玄學,他片刻不多待,和夏肖骁你罵一句我呸一句地往體育館去了。
落單的毛非從另一條樓梯走,避開教師辦公區。
可惜避得開莊老師,避不開莊副委。
莊強天降到他身邊,說:“我找到兼職了,今晚就開始去。”
這速度,毛非給他點贊:“做什麽的?”
“在超市當理貨員。他們長期招工,你也可以來,你來不來?”
“不來,我又不差錢,我也不入漢服社。”
莊強就像沒聽見:“來啊,一起啊。”
毛非地鐵老頭看莊強:“不來。我表哥家養了兩只小貓,比賊還可愛!”
莊強地鐵老頭看非非:“比賊還可愛?”
“...就是賊可愛的意思。”
“哦。那正好啊,一起兼職,一起上下班,我買漢服你買貓糧。”
“我的意思是!我有那時間我要去撸貓!”毛非折服,想拿書敲他腦殼,“而且那張健身館的海報我研究好了,我要去報名跳尊巴。”
“尊巴?”莊強的腦袋裏閃現出畫面,一個個穿着比基尼的巴西美女戴着誇張豔利的羽毛頭飾或翅膀,狂放不羁,熱情似火,他抿唇咽下一口,猜到,“桑巴?”
毛非懶得同他解釋,略微無力道:“尊---巴。”
出教學樓,瓢潑大雨似昨夜,天灰沉沉的。
兩人打傘,隔得有點遠。
莊強不氣餒:“你報名去健身是運動,你打工理貨也是運動,一個花錢一個賺錢。”
好像是挺有理的。
毛非好煩他:“我自己的錢我樂意咋花咋花,我每周的---”
好險打住,每周的駐唱當然不是白唱的,他反問道:“你多少錢啊一天?日結嗎,還是月結?”
“一天八十,晚上六點到十點,一個月一結。”
那堅決不去,小裴哥小氣歸小氣,工資還是很大方的,他唱一晚頂莊強去理貨四天。
也不知道小裴哥安康否,不是說兩三個月沒見了麽,得激烈成什麽樣啊?
毛非又要拿書又要拿傘,艱難地掏出手機發消息到:小裴哥啊[/親親]。
莊強不樂意了:“喂,說話啊,突然不理人了?你每周怎麽了?”
毛非憐愛地看他一眼:“我表哥說他經常出差,讓我每周都去幫他撸貓,撸一次,三百。”
雨下得冷酷無情。
一時無言。
毛非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刺激人了,正不着調地琢磨着,屏幕亮了。
裴黎:說。
一秒把莊強抛之腦後,書夾到胳膊下面,毛非快樂地回:想你了,你真好!
裴黎:[去你媽的.gif]
非非:[發射心心.gif]你還好嗎?
裴黎:還成。
非非:好冷淡啊,讓我懷疑你到底是我的小裴哥,還是莊周的哥哥?
裴黎:[圖片]
莊強又在旁邊說什麽,毛非沒注意聽,他點開圖片,看見了莊周的親大哥赤裸着上半身,手操一把菜刀,正在琉璃臺前切土豆。
照片角落裏有水印,時間顯示就是當下。
麻麻的,果然是一家子出來的兄弟倆。
毛非臉紅心跳,看着照片想莊周,想他也曾這身裝扮為自己洗手做飯。
毛非屏住呼吸,放大照片,太澀情了,莊穆的肩背和胳膊上好多新鮮的抓痕,想來招呼相應的,他的小裴哥身上一定深紅淺粉遍布痕跡,再看莊穆彎起的眼睛和唇角,明顯很愉快嘛!
毛非再點一下屏幕退出照片,聊天框裏有裴黎的新消息:他沒空。
裴黎:準備做土豆濃湯和千層餅。
裴黎:等下我要負責揉面,也沒空理你。
裴黎:所以我滴乖,你到底有事沒事?
莊強見自己被當成空氣,非常不爽,他催:“毛非!”
毛非嚷他:“別說話!你先等會兒!我有要緊事!”
他嚷完就咬住唇,呼吸劇烈,單手打不好字,又怕發語音被裴黎公放,叫莊穆聽去,着急中想到語音轉文字,于是按住說話道:“我有事,我揪心,我難受,我不相信!”
發過去了,還成,沒錯別字。
莊強被他悲怆的語調吓到,以為是他出了什麽事,忙問:“毛非,怎麽了?”
毛非搖搖頭,心裏發堵。
莊強皺眉,伸手越過雨傘拍他:“喂!”
這一拍,夾在胳膊彎裏的書松松要掉,毛非來不及夾住,呼啦啦撲進滿地雨水中。
可他管不了了。
他看見裴黎發來一句要他分外難過的話:傻非非,知足常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