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要告訴你一個誰都不知道的秘密
毛非埋進他熟悉的肩窩裏,懷抱喜歡,味道喜歡,讓他甘願忍受被擁緊時的疼痛。
心跳透過胸腔,一下一下急促又有力。
毛非貪戀無比地将臉蛋蹭了蹭,悶聲撒嬌道:“想回家。”
懷抱慢慢松開,莊周多看一眼他的非非,眼睛就要多紅上一分,他擡起手輕輕撫過他被擦破的唇角,心裏疼得根本沒辦法形容。
民警大叔瞧瞧這個,又瞧瞧那個,對占姚使了個眼色,問道:“你是他姐姐,那這個是他哥哥?”
占姚微微勾起唇:“嗯。”
大叔朝孤家寡人姜以勉看去,看見這個鬧事者一瞬不瞬地盯着人家大哥的背景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心下猜測,這哥哥姐姐的都來了,沒一個善茬,這下估計不能善了了。
伯溫的車就停在外面,莊周牽起毛非,在幾雙眼睛的注視下又拿起毛非的挎包,要走的意圖十分明顯。
民警大叔忍不住了,“哎”着攔到,“人多欺少要不得啊,兩個人打架互毆不和解是要治安拘留的,沒道理你們當哥當姐的來了就想把人帶走,那他,”說着示意還坐在桌前一言不發的姜以勉,“他作為另一個當事人,他受的傷也---”
“不需要講道理。”莊周沉聲成打斷民警的話,眼神不算友善地麻煩道,“請讓一讓。”
大叔正要惱火,前廳的電話響起來,追來後一直在看熱鬧的警察小哥又忙往回跑。
占姚适時開口道:“警察同志,我會在這裏負責的。”
奔馳敞着後門,似乎知道莊周很快就會回來一樣。
毛非坐進後排,屁股往裏挪挪,握着莊周不肯撒手:“你不上來嗎?”
莊周都不敢去揉一揉他髒乎乎又不知道有多少傷口的手,他安撫道:“我進去交代一下,十分鐘之內就回來。”
別說十分鐘,就是十秒鐘毛非也不樂意讓莊周去跟那個有毒的生姜講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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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還坐在前面,毛非不要臉面了,他計較道:“就十分鐘,我、我要開始倒數了,600,599,598...”
莊周眼裏終于露出一點寵愛的笑意,他低頭往他手背上親了一口,這才關上車門,大步折回到派出所裏。
只是前後這麽幾句說話的功夫,剛剛還主持公道的民警大叔就撂挑子了,端着一杯茶坐在座位裏,嘴裏嘀嘀咕咕,看起來像是在生悶氣。
接電話的警察小哥客氣笑道:“莊先生,我們接到通知了。現在,這個,就是這個當事人,您打算如何處置他?”
莊周問:“他們在仙女路哪裏鬧事的?有監控記錄麽?”
“有,有的,在咖啡廳。”
“勞煩用U盤拷貝一份給我。”
警察小哥朝大叔看去,大叔“哼”一聲:“抽屜裏有U盤,挑一挑,夠用就得了,看看有沒有1G、2G的。”
莊周道謝,又說:“再聯系拘留所,暫且按照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來拘留,最近幾天我會盡快來處理這件事。”
審訊室裏,占姚和姜以勉針鋒相對。
占姚友情建議到:“姜先生,您有權申請律師辯護。”
姜以勉哼笑道:“會的。”
他把那張假情假意的檢讨書折成了一個紙飛機,拿在手上,對着飛機頭哈一口氣,再丢出去。
紙飛機輕飄飄地晃悠了幾下,墜機在門邊,機翼卡在門縫裏。
莊周推門進來,将紙飛機撕裂成碎片。
占姚拎起手提包,離開時撿起廢紙,輕輕帶上了門。
“我還以為你失憶了,不認識我了,還是失明了,壓根兒沒看見我。”
莊周拉開椅子坐在他斜前方:“嘲諷人的語氣倒是一如既往。”
他手指扣到領結上,把領帶扯下來纏在手上把玩:“姜以勉,我最近新學到了一個詞語,PUA。”
姜以勉沉默地轉着簽字筆,目光鎖定在那枚簡約別致的戒指上。
“再想想以前,不是我們剛認識、剛在一起的以前,那時候你還很好,樂觀上進,是考研之後的以前,你處處嘲諷我,否定我,每天睡前都要跟我強調一遍我對不起你,我要對你心懷愧疚,隔三差五哭鬧夠了再和我說兩句好聽的來示弱,可謂是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可惜的是什麽?可惜的是不管當時你是否在PUA我,到最後你都沒有成功。”
“追憶過去嗎?”姜以勉抿了抿唇,“雖然這也不是我想象中再次見面的場景,但如果要回憶過去,能不能換我來說?我懷念的全部都是我們在一起時美好又愉快的事情。”
“不必了。”莊周自嘲着輕笑道,“研二上學期,你和你打工廠大老板的兒子暧昧不清,我裝瞎,還暗自為你找理由開脫...不知道我回國之後,你們名正言順了沒有?”
姜以勉攥緊簽字筆,神經都繃緊了,他看見莊周把領帶系在手掌上,他想起他曾經學過拳擊。
“我不知道的事情其實還挺多的,”莊周無視他的緊張,繼續道,“我不知道你後悔了沒有,後悔重來一遍的話你肯定不會再這麽愚蠢和無理,不然我們現在不是在攜手參加我哥的訂婚宴,就是在環游世界。”
“我也不知道我後來是怎麽堅持下來的,對你的喜歡被你一點點消磨幹淨,每天面對你就像面對陌生人。我想不通為什麽你性情變得可以稱得上天翻地覆,以前的你有那麽多優秀的品質,之後怎麽就截然相反,在外人面前依舊很好,唯獨對我就是沒完沒了的羞辱和嫌棄。”
“我也有錯,我一步步縱容你,到最後你自殘,你傷害花旦...那一年多快兩年的生活折磨得我有嚴重的心理陰影,我現在看到你,其實我都很害怕。”
姜以勉把嘴唇咬出新的鮮血,他顫抖道:“阿周,我後悔了。”
房間裏陷入一瞬間的安靜。
姜以勉扔掉簽字筆,伸長了胳膊試圖要捉住莊周的手:“阿周,我一直在後悔!”
莊周躲開他,冷漠道:“上一次,你要走的是我的手機號,可你找的不是我。我當時就警告過你,再也不要去招惹他。”
莊周盯着他:“姜以勉,無論是你現在讀完了博士,還是你将來會多麽的前程似錦,你在我心裏已經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你若是能有非非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善良,我也不會這麽厭惡你。”
姜以勉如墜冰窖,他劇烈地喘息,面色蒼白一片,他想開口說自己生病了,想博取他的心軟和同情,可他喉結滾動,只能發出含混的音調。
姜以勉終于清楚地認識到懼怕,認識到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莊周站起來,居高臨下地望着他,一邊将領帶一圈圈解開,一邊陳述道:“接下來你會被拘留至少十天,我會安排醫生來給你看看傷。這十天裏,你誠心祈禱吧,如果非非想不到解氣的辦法而任由我來處置你,那你往後四五年就別再出來禍害人了,就在監獄裏好好忏悔吧。”
占姚站在奔馳旁和毛非聊天,把他的倒數打斷在第500秒。
毛非感嘆:“有生之年第一次打架,第二次進派出所,我媽媽知道了要罰我跪搓衣板的。”
占姚莞爾道:“阿姨知道了,心疼都來不及。”
毛非扭身扒在車窗上:“占姚姐,今天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不用對不起,但是真的把我急壞了,我連你被綁票都設想過了。”占姚不知是否故意開玩笑,“老板十二點多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聽那語氣都快哭了。”
毛非鼻子一酸唇就不自覺地撅起來,他忍了忍,忍不住,一開口眼眶又要濕,他問:“占姚姐,其實我...我上完廁所回來後,站在門外聽見你和---”
話沒說完,就看到莊周從派出所裏出來,身邊不見民警大叔,倒是那警察小哥挂着笑跟莊周道別。
毛非把疑問咽回咕咕叫的肚子裏,他貪戀地望着莊周,這兩天發生好多事,讓他難受得度分秒如年月一般,他真的好想好想莊周。
占姚看着毛非這依賴又癡情的模樣,心裏感慨萬千,她趁着莊周還未走近,笑嘆道:“非非,你聽見了?”
毛非看向她,聽她溫柔道:“你不要害怕,你沒有聽錯。”
回程的路上莊周把毛非從上到下能看到的地方都看了個遍,目光落到一處傷,毛非就要說一句“不疼”。
疼不疼的,心最疼。
兩個人都是心裏最疼。
轎車不比SUV空間大,可莊周還是把毛非抱到大腿上抱在懷裏。
毛非枕在他肩膀上:“不想去醫院。”
莊周就像哄小乖一樣低語道:“不去,我們把醫生叫回家。”
醫生到的比他們還快,站在入戶走廊裏欣賞壁畫。
電梯門開,他看到莊周公主抱着一個蓬頭垢面的小乞丐,驚訝道:“是你嗎?山楂果茶?”
毛非難為情地回應他:“是我,蔓越莓小餅幹。”
之前莊周車禍骨裂,就是這位醫生來家裏幫忙拆石膏的,那天,他喝到了毛非煮的果茶,酸甜,吃到了毛非烤的餅幹,香酥。
開門進屋,還要面對兩個猶豫不敢上前的貓主子。
花旦:“喵?”
小生:“喵嗚?”
毛非惱羞成怒:“是我!”
先清創,消毒,從頭到腳就一條四邊內褲遮羞。
醫生拿着碘伏棉團小心翼翼地處理,莊周就用小盆裝清水,擰一條半幹的毛巾為他一點點擦幹淨洗幹淨。
毛非咬着唇,不太敢看莊周。
剛剛脫掉上衣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可能會這樣的,他一直忍着,他的腰側很痛,青腫落在那段白皙的腰身上簡直觸目驚心。
還好沒有傷及骨頭和內髒,是軟組織挫傷,雲南白藥就能治好。
傷口大大小小,見血的就屬手腕上的那幾道抓痕最嚴重。
醫生撒了些藥粉上去,再纏上兩圈白紗布,叮囑道:“不能碰水。”
不等毛非點頭,莊周啞聲道:“知道了。”
醫生走了,過幾天再來。
花旦和小生大着膽子湊上來嗅毛非,又被刺鼻的藥水味熏跑。
莊周半跪在沙發旁,他托起毛非的手,指尖輕輕觸摸在戒指上,明知故問道:“怎麽戴上了?”
毛非嘟着嘴,又哭:“莊啊。”
莊周湊去又輕又疼惜地親吻他。
毛非伸手抱住他,不滿意那輕飄飄的力道,張開口朝着那兩瓣顫抖的嘴唇咬下去。
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混着鹹澀的淚水,誰也沒停。
半晌,毛非哭得越發止不住,連接吻也安撫不了他悲傷的心情。
莊周把他擁進懷裏:“對不起,又要你受委屈了。”
毛非使勁兒點頭,哭腔道:“我好委屈。”
莊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
毛非抽抽鼻子:“紙。”
莊周就松開懷抱,給他拿紙擰鼻涕。
毛非又吩咐:“想洗頭。”
莊周就把他抱去浴室裏,給他搬個小板凳,讓他伏在浴缸邊給他淋水洗頭發。
水流是咖啡色的,讓毛非想起紅燒肉湯汁拌飯。
他不扶着浴缸了,他去抱莊周大腿:“哥哥,我好餓。”
想吃月亮都給你摘下來。
洗完頭發,再拿吹風機吹一吹,毛非感覺整個人都清爽了一大截。
他坐在餐桌邊等投喂,看莊周為他煮馄饨,煎溏心蛋,為他拌一碟不辣的脆蘿蔔。
他揉揉哭疼的眼睛,還是揉不住淚眼汪汪。
他說:“莊啊,等我吃完,再等我睡飽,我要告訴你一個你和我都不知道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