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黃五離了三姨娘的院子,常時便跟了上來。黃五交待道,“你待會兒去帳房取五百兩給三姨娘送過去。”

常時腳步微頓,又快速跟上,卻沒應承下來,只擡手抹了兩把不存在的虛汗,心道,“我的主子爺哎,你可真是大方,一揮手就是大五百兩,不知銀錢來得不易麽?”當然,他也只敢腹腓。

黃五背着手,掃了眼差他半步的常時,道,“不就五百兩的事麽,有困難?”

不就五百兩!您可真是不當家不知油鹽柴米貴呢。五百兩頂買上百個他常時了!照舊,這話他還是不敢說!

常時搓着手,嘀咕着開口,“爺,您這個月帳上還餘二百八十兩……”離五百兩還差得遠了呢。

黃五摸摸鼻子不解地回,“怎麽可能,月初領的可是八百兩,我一厘沒留地都交了帳啊。才過多久,就只二百八十兩?”

常時跳腳了,他說的可是大實話,難不成他當人仆人的,還能沒了主子的銀兩?急得臉都有些發紅,“爺,常時可沒騙您。不信,常時給您報上這個月的流水:月頭領了俸實實祿,您就支了八十兩去翠紅樓……”

黃五忙打斷,“行了行了,這筆沒問題,下一筆!”

常時撇撇嘴,“接着過了兩日,趙大人府上公子小登科,您花了二百兩,還嫌禮輕了些!”

黃五又點點頭,表示沒有記錯。常時又接口,"早前,幾位姨娘各領了十兩銀子零用."

黃五做最後掙紮,"不是還有二百兩?"

常時雖然不想打擊他,但主子有問,必須得回不是,"您還記得胡先生吧?他八十歲老母上月過世,您憐惜他孤家寡人的,還是有名的孝子,月初領了俸,便提醒奴才給他送去了二百兩!"

黃五也被自己的粗手粗腳吓了一跳,以往只以為他賺的不少,至少有了聖上額外的補貼,他比同僚倒是寬裕些,也沒想到居然已經到了月月光的地步。

常時通報完各項支出,還等着他回複如何處理三姨娘的賞呢。"爺,您看,不如将就送上二百兩?"

黃五有些意動,又覺着面子上過不去,望着常時道,"這不好吧?"

常時什麽人?黃五心腹啊!哪能不知道主子的顧慮,忙上前進言,"爺,不如從庫房裏挑件差不多的擺設,也就盡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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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五想了半天只能允了。不同意也沒法子啊,手頭緊,只能先哄着她了。驀地,黃五記起,他一向手頭沒節制,應不是第一次出現類似情況才是。"常時啊,以往要是帳上銀子虧空,他們時怎麽給你報帳的?"原諒他被聖上層出不窮的任務整得精神衰弱,對于庶務,倒是過于疏忽了。

常時正為又能節省筆開支暗樂呢,心情很好的回複,"也是沒辦法的事,爺您的後院人不少,又手松得很,以往要是遇到入不敷出時,便從夫人的鄉下租子補貼上!您也知道,府裏拿了多少夫人的銀子,沒理由咱們自己不拿,全送給別人不是?"在常時的眼裏,夫人的便是主子的,所謂出嫁從夫,古來如此,夫人自也不另外!

黃五聽完一愣,居然破天荒地覺得花老婆的錢很窩囊!這念頭來得太突然,讓他失神了一瞬,最終歸結為,吃她的嘴軟,正在興頭上,也不能做得太過,男人盡好是自己賺錢養家才是真男人。

拿定主意,賞了常時一個腦瓜崩,"往後這等沒出息的事,你讓帳房別再弄了。"

常時當場傻眼,爺這是多不待見夫人?居然要将夫人的體己都送給他人!主要是在侯府,夫人的嫁妝豐厚得令人垂涎不已,能分一杯羹,大家都樂意湊上去。爺要是不讓帳房扣下點,豈不是明擺着送給其他房的人?

黃五猛一聽常時報怨出聲的唠叨,恨鐵不成鋼道,"你主子我是那麽不靠譜的人?只是讓他們別将銀子劃拉到公帳上,往後……盡量轉存到錢莊上去,換成銀票給夫人就是!"從剛才那念頭冒出來後,他就不想動女人的一份體己!太失面子!

常時有些不解,但主子吩咐了,他只有應是的份!全當作是爺有了新主意,他只管看着辦,順道,還能看看戲,何樂而不為?

說是去書房,倒也不假,昨兒個晚上折騰的時間太久,他也沒有歇息多長時間,一大早又不得不去人前裝裝樣子,這會兒後背的痛疼感漫上來,只想找個地界好好睡上一覺,誰能料到,聖人會不會又有什麽任務要吩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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倩娘用過下午茶之後,得了閑,又想起沈忠之前提起的中毒一事。她悲哀的發現,盡管她心底對黃五有些抵觸心理,但還不得不去向他求援。

一則,她還想找出幕後黑手,她才回府半個來月,就無形中被人下了毒,這些人的手段也太了得!

二則,不借助黃五的手,怕是會打草驚蛇,同時,她也不想這麽早就暴露出自己的人脈。如果借助黃五的手,還有另一個好處,将來處理時,她就正大光明的要求他嚴辦,是他自己的人查的,她要求懲處也合理啊。

想得明白,不等于心裏舒坦,她總覺得有個疙瘩,不上不下的,哽着她難受。

傍晚,夜幕降臨,黃五歇了個夠,醒來天色已黑,招來常時問清時辰後,又道,“夫人那邊可用了晚膳?”

常時只覺着巧,頭一刻功夫,銀柳才來請過安,爺醒來便問起,兩位主子倒是心有靈犀!“應是不曾,一刻鐘前,您還睡着,夫人那邊打發銀柳來請爺您過去,奴才瞧您睡得香,便沒進來通報。”說完再看眼主子臉色,忙道,“書房過去也不近,咱們步子快些,或許還能趕上銀柳的腳程。”

黃五睡得飽,清醒得快,想到她難得主動來找人,必是有事相商,還是去一趟比較好。“唔……成!收拾下,咱們過去。”

倩娘做了一下午的思想工作,左右權衡,只得先放下心裏的那點子不爽,先處理了她身體裏的毒要緊。本以為黃五看在昨晚上她伺侯得還算盡力的份上,今兒個晚上,他怎麽也會來看她一眼。可左等右等都不見人,她只好派銀柳過去請人。她倒是忘了,中午才說過,不關心黃五去哪留宿,這會又去請人,讓伺侯她的人都暗暗偷笑,夫人就是跟上不想爺來,其實心裏啊!盼得很呢!

銀柳跟倩娘在別莊生活了三年,早練就了一副快腿,沒法子,腿腳不夠快,可能就只有冷飯殘羹能吃的了。于是黃五打算追上她,注定要失望了。

銀柳帶着不好的消息進來時,倩娘正準備起身相迎,見只有銀柳回來,又坐了回去,待聽得銀柳說爺在睡時,才松了口氣。暗笑自己沉不住氣!對着面露失望之色的侍女,道,“哎喲,怎麽都哭喪着臉啊!爺不來,咱不正好吃獨食麽?這麽多好吃的,可不能浪費掉啊!”

話音才落,簾外傳來一句男音疑問,“誰在吃獨食啊,讓爺看看都吃些啥好東西!”

低沉的男中音,居然沒帶着一絲的喘。只常時明白,這一路行來,爺的速度都快跟跑似的,可緊趕慢趕,還是遲了點。同時,常時又感嘆,爺的功夫似乎又長進了不少,年輕力壯啊!

屋裏的女人臉色各異,動作卻出奇的一致,像是操練過一般,攙着倩娘出來迎接她們的男主人——盡管倩娘表示自己行動力尚存,也沒推拖掉一衆女人的堅持。

倩娘作為主人,對黃五笑道,“爺說笑了,不是看難得有心情,下了廚,想請來品嘗品嘗,不想……”一句話說得婉婉轉轉,峰回路轉的,話音裏還勾着幾分委屈。

黃五就喜歡看她嬌嗔的模樣,登時就有些心猿意馬,忙上前扶起她,領着她入了屋,落座,撫着她的手,道,“想不到爺這大忙人,大白天的在睡懶覺是吧?”存了心的逗她,哪能聽不出她的意思,可生氣的女人不好惹,這個道理他還是明白,只好抹黑自己先。

倩娘有些傻眼,這男人臉皮夠厚,上來就動手動腳,難怪女人一個一個的往後院擡。假笑地抽出她的右手,“爺哪裏話,有道是偷得浮生半日閑,爺有此雅興,倒是我不識趣,驚擾了爺的興致!”要比低姿态麽,她也會!

黃五望着空着的手掌,軟綿溫暖的感覺還在,心底卻湧出一份失落——她排斥與自己親近!從昨天開始,他就發現,這女人遠沒有外表表現的溫婉賢淑,內裏帶刺着呢。不過,這樣更合他口味!

好笑地點着她的額頭,“當真是道理都被你說盡了!爺不是過來陪你了麽?行了,也別惱了,爺今兒都沒好好吃東西,讓爺嘗嘗夫人的手藝!”

倩娘裝作嬌羞地低頭,在男人看不到的角落撇撇嘴,今兒個沒好好吃東西?騙鬼呢?中午在三姨娘那吃得面紅耳潤的,以他的急色樣,怕是人.肉.豆腐都沒少吃!

到底有求于人,倩娘也不好再頂嘴,不然浪費她主動下廚來計好他的心意,只好順着黃五動筷子吃東西,一頓飯吃得是各懷心思。

黃五想的是,難得夫人讓步,但能主動讨好自己,總是個好的開始。

倩娘想的是,黃五這種臉皮厚的人,吃飽了喝足了,不會拍拍屁股走人吧?那她不白忙活一場?又想到他對美.色的熱衷程度,她不會要用到色.誘這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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