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那個女人什麽時候才會離開啊。”嘉美向唐低聲抱怨,眉頭皺在一起,嘴唇不滿地撅起,從冰箱拿出汽水倒在玻璃杯。

“不清楚。”唐聳聳肩,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

“我讨厭她。”嘉美堅定嚴肅道,“無論她是不是壞人,我都對她沒有一點好感。”

唐不曉得如何回答對方這句話,索性閉口整理食材,準備今晚的晚餐,瞄了一眼坐在沙發看小說的森,一個念頭掠過腦際,随即肩膀好似被重物忽然壓住,嘆了一口氣,沒有辦法地搖搖頭,走到森的面前。

“你。。。你今晚要留下來吃晚飯嗎?”唐輕聲問道。

聽到這句話嘉美差點噴出口中的汽水,眉宇間皺起的小山丘幾乎能夾死一只蒼蠅,費了極大的力氣才阻止自己沒有硬生生地氣暈。

森擡頭掃了一眼唐,見對方保持一副小心翼翼的戒備狀态,仿佛自己是一頭随時随地撲上去的野獸,這讓森一陣不悅,以前的她非常滿意對方面對自己露出的懼怕與膽怯,可當這個小學生展現出這樣一副姿态來卻使她非常不滿意,她不要唐害怕他,不想唐認為她會傷害他。

微微點頭,視線再次移到書頁上的文字,可思緒卻飛到了九霄雲外。父母逝世之後,她就沒有和別人同卓共餐的經歷,這十年來都是獨自一人吃飯,一來她喪失了與別人坐在一起吃飯的興趣,二來她業已習慣了一個人的生活,可當唐向她提出是否留下來與其吃晚飯的時候,一絲類似期待的情緒掠過心頭,體內的某些部分被喚醒,注入了新鮮的能量,如果那個叫嘉美的女孩不存在這裏就完美了,想到方才的情況,森的眼眸逐漸降低溫度,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場使在廚房的唐和嘉美背後一冷。

明明是夏天,卻感覺身處南極,這是唐和嘉美得出的一個結論,他們尋找這股寒氣的來源,發現是坐在沙發上的女人,對方依舊面無表情地看着小說,可與對方有相處經歷的唐發現森心情不好,就連神經敏銳的嘉美也發現了這一情況,用手肘捅了捅唐的腰。

“她還在未剛才的事生氣嗎?”嘉美問。

“有可能。”唐勾起一絲苦笑,到底要怎麽做才能使這個女人心情烏雲轉晴。

周圍的空氣凝固起來,無形的粒子如無數的冰粒打在倆人的皮膚,尤其是嘉美,她能清楚地感覺到對方投來的不善意的眼神,如兩把利刃般欲要刺穿她的身體,想起對方剛才的眼神,嘉美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脖子後一陣發涼,一向自尊心極強以及相當要強的她在這個女人面前也不得不敗陣下來,她忽然希望森不要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她能設想到惹惱森的下場是何等慘烈。

一個想法浮現在腦際,雖然這個辦法對唐貌似不利,可看樣子倆人皆無法忍受下去這種冰冷的氣氛,特別是唐,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唐,纖瘦的肩膀已禁不住微微發顫,嘉美不由想到也許過了十分鐘對方就會倒在地上。

捏了捏唐的手掌,在唐的耳邊低語幾句,殊不知這個情景使森的表情更加陰沉,眼裏閃過一抹陰霾。語畢,唐頓時現出一副“我怎麽會交上你這種損友”的神情,嘉美拍了拍唐的肩膀,告訴對方這是眼下唯一的辦法,如果不想神經長時間處于高度緊張狀态,不想手腳發抖的話,只能靠這個方法解決。

唐就此思索一番,內心正在進行激烈的掙紮。

“這裏只有你能對她産生影響。”嘉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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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望了一眼森,又瞧了一眼嘉美,決定接受對方的提議,克制住翻滾的恐懼與不安,盡量擺出一副鎮定的神态,來到森的旁邊坐下,對方的目光沒有落到他身上,嘉美向唐擺出一個“OK”的手勢,無聲地道了一句“加油”,然後轉過頭去不再看向這邊。

唐定定地注視身邊的女人,不知是否他的錯覺,周圍的寒意已消退了許多,女人的心情似乎轉為晴天,唐不停地搜索合适的詞語将其付諸于語言,不清楚說什麽話題能使對方一直保持晴朗的心情,況且惜字如金的對方不一定回應他的話題。

就在唐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對方卻破天荒地開口。

“我,不想見到她。”

過了一會唐才反應過來對方指的是嘉美,唐瞬間愣住,少卿将剛才嘉美與對方針鋒相對的事聯系起來,依照對方的性格,确實不會想見到嘉美,可是他絕對不會趕走嘉美,嘉美是他唯一的好朋友,他怎麽會因為這個女人而要嘉美離開。

友誼帶給了唐些許勇氣,唐挺直身子,眼睛看向對方的臉,道:“嘉美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會趕走她的。”

正在弄沙拉的嘉美聽到這句話差點沒扔掉手中的勺子,心跳加快,難以抑制的憤怒使她咬牙切齒起來,如果法律允許的話,她要用菜刀砍了這個女人的腦袋,對方的度量簡直出乎她意料的小,一個二十六歲的女人居然跟一個六歲的小孩一樣心胸狹窄,就因為一點微不足道的事情要趕走對方。嘉美巴不得切開對方的身體,她要看看森是用什麽構造的。

毫無疑問,唐的反駁使森整個臉色晴轉烏雲,甚至能聽到打雷的聲音,眼中泛起一絲令唐頭皮發麻的狠戾,唐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可為了嘉美,他必須說這番話,嘉美說得不錯,他不能屈服于這個女人,他要拿出勇氣,不能被對方的氣勢所吓倒。

瞧着唐一副母雞面對老鷹的神情,森勾起一個殘忍的弧度,同時被一種名為嫉妒的情緒主導,過去她從不知嫉妒為何物,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體會到這種正常人的情緒,可在此時她卻切切實實地感受這一情緒帶來的不悅,她極其讨厭這一感覺,用憎惡來形容也不為過,它猶如致命的毒液腐蝕了森的心。

不想看到唐為了另一個人反抗她,不想看到唐對另一個人的關心遠遠多于她,想要唐的眼裏只看到自己,想要唐的心裏只裝着她一個人,想将唐身邊的人通通除去,讓唐不再去挂念他們。

除此之外,除了喬之外,沒有人敢違抗她的命令,而這個小學生卻一而再再而□□抗她,公然向她提出抗議,這一點更加深了森的不快,看來這個小學生還不懂得學乖,既然如此,那她就再次□□他一番。

一手架住唐的脖子,唐不由納悶一個女人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氣,頭靠在對方的胸口,森有規律的心跳傳入他的耳膜,使他想起喬的心跳,森的手指撫摸唐的頸部,嘴唇幾乎貼着唐的後耳,吐出來的話使唐如墜冰窖。

“她不走,會死在這裏。”

不能呼吸,不能思考,不能發音,所有的功能全部報銷,對方的表情告訴他這不是一個玩笑,如果嘉美再不走,那麽她就會結束嘉美的性命,就像上次被掐住脖子的時候,對方同樣可以毫不猶豫地奪走他的性命。唐很想哭,眼淚在眼眶打轉,他一直克制自己不在這個女人面前流眼淚,可當他聽到對方的話之後,他建立起來的防線全盤崩潰,他變成一只蝼蟻,對方能夠不會吹灰之力即可将他捏死,于嘉美而言相同。

森用食指擦去唐眼角的淚珠,對方的反應令他很滿意,目的已達到,唐肯定會聽從自己的要求。森承認她沒有開玩笑,不是沒有殺過小學生,嬰兒、兒童、成年人、老人,沒有哪一種人是她沒有下過手的,只要喬一聲下令,她便會毫不猶豫地執行命令,一切的苦苦哀求和涕淚橫流都無法阻擋她的行為。

想起昨晚對方所說的“我會保護你”和“不讓你收到傷害”,唐無論如何都無法将其與這個宛如從地獄前來的修羅聯系在一起,一個人怎麽可以一邊對他說這些話而一邊殺害其他人呢,唐的精神有點恍惚,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他果然無法揣度這個女人的心思,這個匪夷所思到了極點的女人,難道喬也會這樣嗎?

一片冰涼的金屬感貼在臉腮,只見一把鋒利無比的小刀出現在眼前,閃着令人心驚的寒光,唐差點叫出聲來,臉色一片慘白,綠色的眼眸是毫不掩飾的懼意,他明白如果嘉美還不離開,那麽她就會成為這把小刀下的亡魂。

無限的悲哀與凄涼如潮水般向唐襲來,心被人硬生生地撕裂了一半,甚至聽到鮮血噴湧的聲音,無形的冰塊侵入他的體內,凍結了他的心扉,就連血液亦化作冰水,連體溫亦一同消失,唐無法形容他此時的感受,只感覺那把刀尖正抵在他的脖子,只要他說一個“不”字,那麽他的皮膚會被刺破,血管會被隔斷,他無法想象這把刀割傷嘉美脖子的情景,他勢必受不了這一打擊。

森放開唐,将小刀收回褲袋,唐握緊拳頭,發軟的雙腿好不容易找回了少許力氣,支撐他走到嘉美旁邊,嘉美轉過頭,唐的模樣令她吓了一跳,仿佛剛才死裏逃生一般。

“那個女人對你做了什麽?”嘉美捧起唐的臉,觀察對方是否受傷,不見一道傷痕,嘉美才松了一口氣。

“你走吧。”唐虛弱無力地道,可嘉美還是聽得一清二楚,身子一僵,雙手緩緩地垂下,表情像是看到外星人将地球人抓進UFO,世界離自己非常遙遠,這種狀況從天而降地毫不留情地劈頭蓋臉地朝她襲來,她無法與之抗衡,她被它壓在腳下,死死地壓在腳下,如果她試圖反抗的話,則會換來更為悲慘的結果。

“對不起,嘉美。”唐的聲音似乎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嘉美閉目良久,用手敲了敲額頭,瞥了一眼森,最後凝眸細看唐比死人還要難看的臉色,她明白那個□□對唐說了什麽,她非常理解唐現在的處境,十分清楚如果自己不離開的後果,深深地壓下內心的滔天翻滾的情緒,嘉美的臉色與唐基本沒有區別,拍了拍唐的肩膀,轉身離開。

唐終于承受不住似地跌坐在地上,雙手捂臉,無聲地啜泣起來,然後被拉進一個沒有溫度的懷抱,唐再也忍受不了地掙脫對方,森沒有想到對方會突然掙紮起來,一時沒有控制住力道任由對方站在離她兩米之遠的地方,那雙美麗的綠眸迸發出強烈的恨意,一洗方才的畏懼。

“你不要過來。”唐激動地道,流下眼淚,“我不想看到你。”

對方的話固然對森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森不理會對方的态度,不容分說地抱起唐,讓對方坐在自己的腿上,一手禁锢對方的雙腕,一手掐住對方的脖子,唐才漸漸地停止掙紮,看到對方完全平複下來,森才抽回手,輕撫對方脖子上的五道紅痕。

唐不再啜泣,知曉反抗無效,于是乖乖地任由對方擺布,森先用手背擦去唐臉頰的淚水,這個小學生比她想象中還要愛哭,不過她不允許他為他人而哭,要哭也只能為她森一人而哭。

“不要用那種眼神看着我。”森命令道。

她絕對不允許對方用包含恨意的眼神凝視她,那會使她很難受,還有一股無可言狀的苦澀感,何況她希望那雙漂亮的翡翠綠眼睛不被憎恨所玷污,這個小學生怎麽可以恨她呢,她絕不容忍這種情況出現。

唐聽從對方的命令,眼眸恢複平日正常的神色,森的臉部線條才柔和了一些,連撫摸他臉頰的力道也溫柔了許多,猶如情人之間的親昵,可唐無論如何對此都無法産生一絲好感。

森被自己這番溫柔的舉動感到驚訝,在她的印象中,她從未試過如此這麽溫柔地對待一個人,似乎害怕對方會受到一點傷害,也許這就是對他人有好感的表現,其實只要這個小學生乖乖地聽她的話,安分守己,她保證會他很好,她會盡她的能力對他好,以她所理解的方式去喜歡他,盡量不做一些令他傷心的事。

手上的動作愈發輕柔,就連唐也稍稍驚訝于這個冷冰冰的女人居然有如此溫柔的一面,懷疑自己是否出現了幻覺,可這是确鑿無疑的現實。對方的神情可謂愉悅,即使依然一副沒有堪稱表情的表情,他仍然感受到對方傳來的快樂心情,殊不知對方的快樂是建立在他的痛苦之上。

對方沒有問他是否願意,沒有征求過他的意見,他就像她的一只寵物,必須服從她的每一個指令。想到這裏,悲哀與凄涼再度包裹住唐,到底要用什麽辦法才能擺脫這個境地。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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