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對弈
葉長秋皺起眉頭,對于少女的不斷追問心下更是不耐。
“自是有了重要的事出不得門,雲臻姐姐喚我出來到底何事?”
任誰都能感受得到少年語氣中的不耐煩,許雲臻心裏更是憋悶不已,不曉得只是幾日而已,怎麽長秋對着她就已經這般敷衍?
她抿了抿唇,看向少年的目光更是委屈:“只是太想你了,所以......”誰知他竟這般态度對她,許雲臻心下不免有些不岔。
少女委屈的模樣并沒有讓葉長秋有半分的松動,反而覺得她這般孱弱的模樣更是惹人生厭。
奈何現下也不能與她翻臉,葉長秋忍耐的閉了閉眸子,重新睜開時雙眼再不複方才的冷漠,美眸裏多了幾分光彩。
他轉過身看向少女,聲音輕緩道:“抱歉雲臻姐姐,這幾日長秋的心情多有不适,所以方才語氣才重了些。”
“不适?”聽少年這般一說,許雲臻有些急的上前一步,目光不住的打量他,臉上滿是擔憂:“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只是一些小問題罷了,雲臻姐姐不必擔心。”
聽到葉長秋是因為這些事才冷落了她,許雲臻不安的內心也松了些,只是這一日未娶到他她是一日都不安心。
要知曉葉長秋生了這副惹人的容貌可有不少人觊觎着,先不說這村裏頭的,連近着的這幾個村有誰不知曉他葉長秋,乖巧懂事知書達理,模樣還生得好。
家裏頭還有一個當夫子的娘,日後的嫁妝自是不在話下。現在他亦是剛成年,這村裏村外不曉得有多少餓狼眼泛綠光盯着這塊上乘的好肉。
夫子萬一給他安排了別的親事又或者答應了別人的上門求親這可如何是好。
所謂先下手為強,何況他兩人的關系本就該更進一步,葉長秋如何都會是她許雲臻的人。
愈是這般想,少女的目光就愈發熾熱。
許雲臻緊張的咽了咽口水,目光帶着她自己都不曾知曉的貪婪之色,緊緊盯着葉長秋。
“長秋......我去你家提親好不好?”
葉長秋被她這種目光看得是愈發的厭煩不堪,更是對她說出的蠢話嗤之以鼻,一個還沒有功成名就的人就敢在這大放厥詞,簡直可笑。
什麽時候這人竟變得這般愚笨,若是沒有功名,他連看都不願多看她一眼,竟還妄想娶他。
見少年一直沒有答應她的話,許雲臻心下愈發緊張,緊緊盯着少年垂下的眼眸:“長秋?我去你家裏提親可好?”
“可是......”葉長秋擡起了一雙勾|人心魄的桃花眸,寬袖擡起輕掩唇角,眉宇間滿是失望:“之前雲臻姐姐不是說等考取了功名後再娶長秋嗎?怎現下又變了?”
“長秋,我......我是等不及了,我怕到時我還未考取功名你就嫁作她人夫,我答應你,等我娶了你定好好待你,不讓你受一丁點的委屈,而且我也一定能考取功名,到時你就能與我一起去城裏享福了!”許雲臻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證着。
少女對自己才識是相當的自信,仿若那狀元之位早已是她的囊中物。
可在葉長秋的眼裏,那少女洋洋自信的模樣卻像極了井底之蛙,不知所謂。
他最終不再掩飾眉宇間的不耐,寬袖一甩将臉撇到一邊淡淡道:“那就等雲臻姐姐考取了功名再來說這番話罷,不然說得再多也不過是枉然。”
葉長秋的一番話冷漠又絕情,讓本自信滿滿的少女愣在原地。
許雲臻張了張嘴,卻只字未能說出,眼前的少年陡然變得有些陌生,她在心裏不斷掙紮着,說服着自己,長秋現在只是因為心情不好才和她這般說話,并不是她想的那樣。
這樣一通自我說服,許雲臻心裏才好受了些,努力的調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走到少年的面前哄道:“長秋我方才是太急切了些,你別生氣。”
見少年還是沒理她,許雲臻擡起手在他面前輕拍着自己的嘴:“是我這張嘴不好,該打,真是該打!長秋你別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葉長秋這才将目光轉向她,修長白皙的手指撩開被風吹在唇邊的幾縷墨發,語氣漫不經心地道:“長秋沒有生氣,只是下次雲臻姐姐記得莫要亂說便好,若是讓那些有心人聽了去,大肆一番,辱了長秋的名聲可如何是好。”說完,目光淡淡地瞥向站在他們不遠處回避的劉福田。
許雲臻順着他的目光看向那邊縮成一個鹌鹑模樣的劉福田:“長秋莫怕,我可保證她不敢亂說。”
不過她倒是更希望劉福田将他們兩人的事宣揚出去,到那時長秋不嫁她還能嫁誰?
葉長秋輕颌首,勾|人的雙眸微微轉向她:“雲臻姐姐可還有甚事?若是沒事長秋就回了。”
“別!”一聽他要回去,許雲臻一下就急了:“我們好些日子未見,你再與我多說會話可好?”
“嗯,說甚?”
“呃”一時許雲臻也想不出要說什麽,她只是想多看一會他而已,腦子裏極速地轉着,瞥了一眼野草叢生的草地,突然靈光一閃,開心的向少年指着:“長秋,我編個螞蚱送你罷,來來,來這裏坐。”許雲臻坐到草坡上,給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葉長秋忍着心中的不耐煩,還是緩步走過去坐到了離她兩步遠的一個平滑石頭上。
雖少年與她理着遠了些,可許雲臻也不在意,拔起一旁堅韌的雜草,手指靈活的将幾根細草穿在一起,慢慢的就有了一個雛形。
編好了第一時間便是将東西讨好的送到少年面前,不待她說話,卻見少年目光定定的聚焦在村裏唯一的那片竹林裏。
許雲臻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的就是竹間兩個朦胧的身影,離着他們倒是不遠,只是那些竹葉擋着讓人有些看不清。她眯了眼睛瞧過去,剛好看見男子轉來的側臉。
這人不就是那江懷卿嗎?
怎麽現下還跟着一個女子在竹林裏。許雲臻微挑眉,瞥了一眼站在不遠的劉福田,見着她猛使的眼色,便知曉自己猜想的不錯了。
呵,這兩人倒是大方的很,這般偷|情也不怕人瞧了去。
正在竹林間砍着竹子的童山也感受到了強烈的視線,抹了抹臉上的汗漬看過去,剛好與望過來的葉長秋對上了眼。
心裏頭也沒怎麽在意,對他禮貌性的颌首,垂頭繼續忙活。
站她身旁的江懷卿自然也是發現了,柔和的眸子與那少年對視了一眼,突然傾上去擡起手帕細細擦着女子額邊的汗。
“辛苦了。”男子溫和的聲音在林間傳開。
童山紅着臉躲了一下,低低道了聲謝。
“呵,簡直是不知廉恥為何物。”
突然一個煞風景的聲音傳入他們耳中,童山皺起眉頭看過去,是與葉長秋一道的一個少女,因離着也不算遠,童山能清楚的瞧見她滿臉的輕蔑鄙夷。
見女子看過來許雲臻傲慢的擡起下巴:“難道你們不知羞恥為何物嗎?同一個克死了妻主的寡夫光明正大的做着這些見不得人的事。”她直接忽視女子砍竹的舉動,只當他們是在這幽會。
童山皺眉,站直了身板,毫無退怯之意朗聲道:“我只是在砍竹子,何來見不得人一說?”
本來她是瞧着江懷卿家裏頭那桌椅也快舊的坐不來了,所以她才想着幫他用竹子制個新的,本想着她一人來就好,可這人還要跟着來,她也阻止不了也就讓他跟了,誰知現在竟被說成甚見不得人的事。
許雲臻自是不信,嘴角流露出的輕浮笑意連她自己都未發覺,還佯裝善意的提醒她:“我說你可知曉這男子是個甚樣的人?克死了丁家的人之後,還想着在村裏頭再找個情人,可惜就他那名聲,啧啧。”
看了一眼微垂下眼眸的江懷卿,童山緊緊的抓着手裏的柴刀,目光黑沉沉的盯着她,聲音比平日更低沉了些:“最好将你的嘴巴放幹淨點。”
可她愈是這樣,許雲臻就愈是來勁,似怕她不信一般指了指站在另一邊的劉福田:“這可不是我污蔑他,若不是不信你也可問問她,全村的人都知曉。”
被點名的劉福田忙不疊點頭。
“克死了妻主家就算了,也不知曉安分守己些,呵,整日恬不知恥的去勾搭一些村裏頭的女子。”許雲臻輕佻的目光在男子的身上打量着:“當真是水性楊花。”
少女的話語是毫無保留的鄙夷與踐踏,當着她們的面将男子貶得分文不值。
男子輕咬下唇難堪欲泣的模樣直接将童山心裏最後那點忍耐擊潰,她将柴刀往地上一扔,大步走到少女的面前,澄淨的眸子此刻黑沉一片,高大的身軀比以往更讓人壓迫感倍增。
“同他道歉。”童山冷冷俯瞰着她。
女子近到她身前時,許雲臻才發覺她竟這般高大,撲面而來的壓迫感讓她心裏忍不住泛起了一絲怯意,可一想到心上人就在身邊,她更不可能低頭。
許雲臻将腦袋仰盡,用冷笑來掩飾內心的那絲怯意,眼裏充滿了對女子的不屑:“怎麽?這是惱羞成怒還是如何?”
“我說,同他道歉。”童山沉聲重複,眸子黑沉一片。
少女咽了咽口水,目光不自覺瞥向一旁縮那動都不敢動的劉福田,咬牙切齒:“為何要我同他道歉,我可半句沒說錯,現下你們幽會被我們瞧見了,還這般理直氣壯!”
話剛說完,許雲臻便發覺身子一輕雙腳浮空,驚愕的發現她竟硬生生被這人從地上提到了半空!
女子提溜着她的衣襟,就好似大人提着個小孩一樣,毫不費力。
童山目光沉沉的與她對視:“再說一次,同他道歉。”
女子對于這句道歉異常執着,葉長秋微涼的目光看向林子裏頭的爾雅男子,驀地被他發間露出的簪頭吸引了全部視線。
腳步似不受控制一般走了過去,等近了些他才微眯了美眸将簪子看清。
原來,簪子是送這人的,呵,說什麽是給她阿爹的,其實也不過是送來讨男子的歡心。
江懷卿輕撫上自己發間的木簪,柔笑着問道:“長秋公子似乎對懷卿這個簪子感興趣?”
“感興趣?”少年微歪着頭,精致的五官帶着尚未完全褪去的青澀,桃花眼眨巴兩下,連懵懂的模樣都迷人至極。突然,他丹唇微扯勾起一抹充斥譏諷的嗤笑:“我又怎麽會對這般低賤的東西感興趣。”
“不過......配着你倒是綽綽有餘。”
少年充滿惡意諷刺的話語讓江懷卿的笑容淡了些,他将手收回,似有些疑惑的問道:“長秋公子似乎對懷卿很是不喜呢。”
葉長秋長指漫不經心的卷起落在身前的墨發,聽罷,乖巧的點點頭,一雙美眸眨了眨,好似小孩子賭氣一般噘了噘唇:“村裏頭的人都不喜歡你呀,只是奈何她們心軟了些,才讓你呆到了現在。”
少年給他的感覺就好似遇到了同類,江懷卿唇邊的柔笑徹底消散,眸裏的柔光慢慢轉冷,漠然與他對視。
“啊”葉長秋忽然想到甚,回頭瞥了一眼身後那高大的女子:“差些忘了你還勾搭到了這個傻大個。”少年嘲弄的嗤笑了一聲:“也不知曉是可憐她好,還是可憐你好。”
“懷卿覺得......”沉默了片刻的江懷卿終于輕聲開口:“長秋公子未免太自以為是了些?”
“我與童山姑娘如何,又何須你來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