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鬧事
男子悠悠的将話說出,平淡無波的眸子淺淺地望着他,薄唇輕掀:“自然也輪不到長秋公子來可憐。”
眼前的少年完全不似那些人口中所說,甚乖巧懂事善解人意,江懷卿是半分都沒瞧到。反而這般張口就是冷嘲熱諷,嘴上不饒人的模樣才是真。
葉長秋冷笑,将落在身前的墨發撩到身後:“長秋自是不喜多管閑事,只是好心想告誡你一番,常在河邊走怎有不濕鞋的道理?只是可憐了那被你耍得團團轉的人。”
這人一瞧便知心思不簡單,啧,當真是個傻大個,這般愚笨,被人騙了也是咎由自取。葉長秋眸光淡淡略過男子俊秀的面容。
長得也不過如此。
“懷卿聽不懂長秋公子在說甚。”江懷卿的嘴角微微上揚,柔和的目光凝向不遠處的童山:“我與童山姑娘之間清清白白,如若不信的話,我亦是無法。”
若真是這般,那看人的眼神何必這般情意綿綿?雖不知曉這人是不是故意做這副模樣,不過都與他無關便是。
葉長秋不屑的冷笑一聲。
正當兩人冷眼相看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聲驚呼。
“別、別打臻姐!”
劉福田焦急地站在她倆的一旁,手用力扯着女子揮下的手,推着女子的身軀,可惜她的力氣在女子面前顯得微不足道。
童山将方才出言不遜的少女單手按倒在地,淡淡的瞥了一眼身側不斷拉扯着她的劉福田,任兩人如何掙紮都沒能将她撼動半分。
許雲臻剛剛嘴角已經挨了她一拳,牙肉痛的發麻,她一雙眼眸氣得通紅,躺在地上拼命掙紮都沒能掙紮開,力量的懸殊差距讓她更是恨極眼前的人。
“你就是被我說得心虛了,你們兩人偷情,做這種龌龊之事還這般不知廉恥!你你!”許雲臻雙眼氣的發紅,從未有人敢如此對待過她,連爹娘都沒舍得過打她,這人竟敢這般待她:“你快放開我!不然我要你好看!”
許雲臻四肢奮力向她踢去,空出來的兩手陰狠的想去掐她的脖子。
童山單手按在她的腦門上,見她伸手想抓向自己的脖子,手一松将她人放開,直起了腰。
得了松的許雲臻猛的坐起身,一手拍開要扶她的劉福田,目光惡毒的盯着女子:“你敢打我!”
童山對着她滿目的恨意,絲毫不懼,冷聲指出她的不是:“是你辱罵在前。”本來剛才她還沒想打人,只是這人的話語太過輕浮放|蕩,才沒能忍住。
“臻姐,你的嘴角淤青了......”半跪在她身側的劉福田小聲說道,眼角餘光還不忘偷偷瞄了一眼那高大的身影。
這是什麽蠻人吶?剛剛那一拳在她看着明明用勁應是很輕,可現在立馬就現淤青了。而且她方才這般用力拉扯竟然都沒能扯得動,就跟一塊石頭一樣......
劉福田膽怯的瞄了一眼她垂在身側的拳頭,這要是使足了力,還不得把人打廢了。
經劉福田這麽一提,許雲臻才發覺嘴角隐隐作痛,她龇了龇牙,眼神依舊不服氣的與那居高臨下俯瞰她的人對視着。
可無論是氣勢還是姿态都遠遠輸人一截。
“童山姑娘......”
身後突然傳來男子溫和的嗓音,童山黑沉的眸子恍惚了一下,慢慢恢複了以往的澄淨淳樸,她撓了撓脖子,沉默地看了一眼地上的人,轉身往竹林裏走去。
見他們兩人都站那有些困惑,童山走過去撿起地上的柴刀,随意的扯了一把纏繞在竹子上的藤蔓,将砍好的竹子捆在一起。
回頭對站那的男子道:“竹子砍夠了,要回去嗎?”
江懷卿點頭輕柔的應了聲,緩步跟在她的身後。
兩人就這般直接将他們忽略,一前一後離開了竹林。
葉長秋寬袖下的手緊攥,眸光冷冽的看着兩人走遠。
“長秋,你站那做甚?”那頭坐那的許雲臻喊他,剛喊完嘴角就痛的直龇牙,心下暗恨,定要報這個仇。
葉長秋冷冷盯着兩人離開的方向,冷笑着寬袖一甩往竹林外走去。
見少年走過來許雲臻連忙站起身子,手捂着嘴角賣可憐:“方才被那蠻人打了一拳,長秋你瞧瞧!”說着手放開将傷處露給他看。
誰知少年連眼神都懶得施舍給她,直接越過她就想離開,卻被許雲臻不知趣的攔下。
“長秋你怎麽了?”許雲臻捂着嘴角攔在他的身前,不解的看着他。
葉長秋隐忍的捏了捏手指,冷聲道:“雲臻姐姐若是傷了就去看郎中,不必特地給長秋看。”說罷,繞開她離去。
留下路中間怔住的少女,許雲臻呆愣地望着他離開的背影,長秋他......以前從沒對她這般冷漠過的......
定是方才瞧見了她毫無還手之力的模樣嫌棄了她,許雲臻眼眸驀地陰沉,緊攥的拳頭微微發抖,恨的幾乎要咬碎一口牙。
站在她身後的劉福田看着她那副要吃人的樣子,咽了咽口水,遲遲不敢上前。在那等了片刻,見許雲臻還沒有動作,劉福田才怯生生的開口:“臻姐?”
一瞬間就像找到了出氣口,許雲臻倏地回頭,赤紅的目光惡狠狠盯着她:“方才為什麽不幫我?”
“什、什麽?”劉福田全身一顫,愣愣地回不過神。
許雲臻一步步靠近她,聲音一字一頓:“剛才,我被她拽着衣襟的時候你為何不幫我!”
定是在那裏看她的笑話!
劉福田被她的模樣吓住,雙腿發軟的往後退了一步,磕磕絆絆的解釋着:“我幫了!幫了!只是根本推不動她!”
那人就好似笨重的巨石一樣,如何拖拽都無法撼動。
許雲臻卻是不聽她的這番解釋,快步上前擡腳往她胸口踹了一腳,少女被她直接踹倒在地上痛呼出聲。
許雲臻這才解氣了些,居高臨下地冷冷睨着她。
被無故踹這麽一腳劉福田也來氣了,她捂着胸口狠狠瞪着許雲臻:“我都說了我有幫你!你為什麽還要踹我!?”
許雲臻冷哼了一聲,不在意的睨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徒留下了地上的人,劉福田捂着悶痛的胸口慢慢起身,擡起手臂擦了擦委屈的眼淚。
以後再也不幫她了,也活該葉長秋不喜歡她,這種喜歡遷怒的小人,應該讓那些人瞧瞧許雲臻現在這副模樣,看誰還誇她!
......
童山回到家裏時便瞧見院子裏正做着糖膏的兩人。
阿丹正認真的學着關氏做着糖膏,聽見了聲響望過去,和藹親切地笑了笑:“童山回來了,快快,去洗手待會就可以吃糖膏了。”
“好。”
關氏坐在木桌前捏着手中的糖膏,瞥了一眼她那滿頭大汗:“又去哪裏耍了?衣裳都給汗濕了。”
童山垂頭扯了扯胸前被汗水打濕的衣襟,手不自覺地摸向後腰,聲音悶悶道:“去了開夏家裏......”
早知道先将衣裳晾幹再回來了。
她那心虛的模樣叫關氏微皺了眉,剛想問她,就被一旁的阿丹打斷:“行了,童山在外面也玩累了,你就讓她先歇會。”
關氏這才将到了喉嚨裏的話咽了下去,皺起的眉頭也松開,打發着門口的人去洗手。
等人走了,阿丹才向他這邊傾了傾身子,小聲地勸說着他:“童山也不小了,你整日将她當個小孩子來管這如何能行,應該将心放寬些,童山現在那麽懂事,你應該高興才對。”
哪像他家的那個,整日不得消停,老在外頭給他們惹事生非。索性現在成親了,也分了家,他們的日子才過的安穩了些。
關氏聽了他的話,嘆了口氣:“她這一天不成親我就一天放不得這個心,她阿娘早早便丢下我們父女倆去了,我這含辛茹苦将她拉扯大,管也管了快二十年了,一下子讓我放開心還真有些難。”
一說到成親這事他猛的想起來,小聲的問着阿丹:“那個蘭兒什麽時候再過來呀?讓他們倆人先見見也好。”
阿丹白了他一眼:“都說了這哪是我說的算的,他家的村子離着我們這村有些路,而且這事我還沒同我家老劉說呢。”
“那你快去說啊!”這再不說,被人搶了去該如何好。
童山剛從卧房裏換了件衣裳,出來就瞧見兩人嘀嘀咕咕的不曉得在說些甚,等她剛要坐過去的時候,卻聽見門外傳來吵鬧聲。
“裏面的給我出來!”一聲尖銳的嗓門刺進院裏三人耳中。
關氏當即眉頭狠皺,将手裏的糖膏往桌上一丢,起身走過去開院門:“都來我這吵什麽!”
童山也走了上去,目光瞄向門外的那群人。
看見打前頭的許雲臻她就知曉是什麽事了。
許雲臻她爹陳氏将自己的女兒拉到身前,指着她嘴角的淤青,聲音尖細的質問着:“你瞧瞧你女兒将我們阿臻打成什麽樣了!?”
關氏瞥了那少女的嘴角一眼,淡聲道:“亂說個甚?我家阿山從來不打人。”
“不打人?那你叫她出來!我女兒都被打成這樣了,你還說不打人!?”
劉村長也跟了過來,見人這般激動,連說了幾句:“雲臻她爹你別激動,咱先将事兒搞清楚了再說。”
“什麽搞清楚!”陳氏卻是不聽,拉着自己的女兒到跟前:“村長你瞧瞧我家阿臻,連我和她娘都不舍得打她一下,現在這人就下這般狠手,還有沒有理了!”
許家家主明顯是個管不得事的,只在一旁附和着點頭。
“是我打的。”童山走出院門,腰板挺直絲毫不懼,看了許雲臻一眼又道:“不過是她出言不遜在先。”
“什麽出言不遜!?我女兒從來都是待人和善有禮,分明是你打了人還胡扯!”見人出來了,陳氏就更是來勁了,指着她對村長道:“村長這人打了我家阿臻若是不還個理是如何都不成。”
劉村長被他尖銳的嗓門吵得頭痛,努力勸了他也不聽,她沉下臉高呵了一聲:“行了!有完沒完!”
作為一村之長多少都是有些威嚴的,陳氏咬了咬牙,終于靜了下來。
劉村長瞪了他一眼,看向一旁靜默的童山:“童山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說說。”
童山抿了抿唇,沉聲道:“她出言辱了我的朋友,所以才沒忍住打了她。”
活剛一出陳氏又靜不住了,大聲嚷嚷着她女兒不可能說那種話,指着童山說她是污蔑。
吵鬧聲甚至将隔壁的葉家都吵了過來,葉開夏不明所以的看着這個場景。
見到葉長秋,陳氏話音一轉:“當時長秋也在那,不信就問問他!”
當即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精致的少年。
葉長秋淡淡看了一眼站那的童山,垂眸輕聲道:“長秋并不知曉童山姐姐為何要打人。”
“可是雲臻她說了甚不好的在先?”劉村長問了一聲。
少年輕搖頭,低垂的眸子盡是冷漠,紅唇輕掀:“不曾。”
霎時許家又是一陣鬧哄,指着那高大的女子如何都要讓劉村長給他們一個理。
一直在旁邊沉默的關氏在聽到一句對他女兒的謾罵時在也忍不住了,走上前怒吼了一聲:“我女兒說是她出言不遜在先那便是,再罵我女兒我撕了你們的嘴!”
一聲嘹亮的怒吼一瞬間鎮住了哄鬧的人,最先反應過來的陳氏氣得臉都有些扭曲,指着他的鼻子一通罵:“什麽樣的爹教出什麽樣的女兒,你女兒打了我家阿臻還敢這般猖狂,還有沒有天理了!”
剛說完就被走到身前的高大身影唬住,童山面色黑沉的盯着他:“不準說我阿爹!”
“你你要做甚,莫不是還想連我也打了!”陳氏那嚣張氣焰明顯弱了下去。
童山眼眸黑沉的看着他,不語。
劉村長揉了揉眉心,看不過眼的擺擺手:“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童山快道個歉就是。”
“道歉!?”中年男子聲音尖銳難聽,剛弱下去的陳氏聽這麽一句又氣紅了眼:“我家阿臻可是未來的狀元,現在被打成這樣,怎麽可能一句道歉就過去了!”
不就是嘴角淤青了一塊嗎?劉村長不耐煩起來:“那你還想如何?”
“賠了湯藥費再給我們阿臻磕個頭道歉!”
陳氏提出的要求簡直就是無理取鬧。
還沒等劉村長想出對策,便瞧見一個人影撲向了陳氏。
關氏眼眸泛起狠光,一只手拽着男子的頭發,另一只手狠狠抽着他耳光,惡聲道:“磕頭?等我扒了你的嘴皮子就叫她去你的墳前磕頭!”
男子的這一系列動作驚得衆人淬不及防,還沒等她們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将陳氏打倒在地,單手按住他額頭,手扣着他的下颚往兩邊用力掰着,當真是想将他的嘴撕爛!
陳氏雙目大睜驚恐地在地上掙紮,嘴裏只能發出唔唔的求救聲。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童山,她急忙上前将瘋魔的關氏拉開:“阿爹好了好了!”關氏打起架來她都怕。
等将人拉開時,陳氏已經頭發淩亂雙頰紅腫不堪,他由着許雲臻将他扶起,縮到她的身後驚魂未定。
哪裏還有方才的半分嚣張,整一個就好似癡呆了的瘋子。
許雲臻也沒想到這一家人竟都這般瘋狂不講理,吞了吞口水盯着他們的一舉一動,生怕那人又撲過來。
任誰都沒有想到平日還算好說話的關氏竟這般生猛,劉村長和阿丹對視了一眼,瞧見他猛使眼色,才輕咳了聲:“你瞧瞧你,說這般不講理的話氣人,好了好了,快扶着你爹回去擦擦藥。”說着瞅了眼許雲臻的嘴角:“你也回去擦擦藥罷。”
劉村長明顯偏袒的模樣氣得許雲臻咬牙,瞥了一眼大聲不敢出直附和的阿娘,只能含恨扶着人離開。
劉村長對着圍過來的村民擺擺手,示意她們別看熱鬧,該幹嘛幹嘛去。
“好了,都沒事兒了,我們也回去罷。”葉實與一旁的兒女說着。
少年修長的身影好似剛長成的青竹,稚嫩筆挺,眸光定定地注視了童山片刻,轉身舉步與葉實一道。
葉開夏這時當然不會回去,她往童山那裏挪了幾步,小聲的在她耳邊問道:“你沒事罷?”
童山搖頭表示無事,目光小心的望向正慢條斯理整理衣裳的關氏。
葉開夏也瞧了半會,突然又傾首在她耳邊小聲地說:“你阿爹真厲害。”
她長這般大,還沒見過這般厲害的男子,比許家的那個更潑辣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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