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您的男友,請查收[重生]
作者:鶴峥
晉江金牌推薦VIP2017.09.13完結
非V章節總點擊數:205342 總書評數:2385 當前被收藏數:4513 文章積分:64,987,612
天堂拒收,回爐重造。
在暗戀對象婚禮當天出了意外的宴南,一睜眼重回七年前。
躺在熟悉的寝室床上,宴南決定這一世決不能再繼續委婉暗戀。
同學你的男朋友到了!
趕緊下樓取一下!
內容标簽: 花季雨季 甜文 情有獨鐘 重生
搜索關鍵字:主角:樓蕭崖 ┃ 配角: ┃ 其它:
☆、chapter1
作者有話要說: 互攻。
樓蕭崖婚禮是商業聯姻各取所需,事成之後就離婚。
晏南不是去扮可憐的也不是去當小三的也沒有任何陰謀論,大學同學結婚,他是去送禮金的。
不能接受這些的,求求你們了,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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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一個被問暴走了的作者的排雷
室友結婚了,新郎不是我。
晏南岔着腿蹲在馬路牙子上,肩膀上搭着剛剛晚宴上穿着的米色的西裝外套,身上的酒氣熏得他自己都後腦勺疼。這個時候要是他們樓裏的阿姨在,估計掃廁所的拖把能直接戳他臉上來。
把煙在身邊的水汪凼裏掐滅,晏南懶得動彈,姿勢沒變,只是伸長了手,把手裏的煙蒂扔進旁邊的開着蓋子的綠色垃圾桶裏。
五十米開外的宴會大廳裏這個時候不知道正在幹什麽,放着感動人心的婚禮進行曲,裏頭燈光明亮人影綽約,場景大約是很動人的。
感覺到腿有點麻,晏南扶着旁邊的電線杆子站起來,晃了兩晃。
其實要說起來他真沒喝多少酒,在他印象裏也就是在開席之前閑着沒事兒幹,又不想看那膩膩歪歪的恩愛錄像,他才動手自助了桌上擺着的兩瓶紅酒而已。
他在進廳之前在外面溜達了有快兩小時,在開席之後卻又沒去樓蕭崖給他安排的大學同學那桌,反而縮進了大廳的角落。十二人的大圓桌上就坐着倆人,另外一個是新娘的前男友。
兩個人一見面就被對方的喪氣給吸引了,惺惺相惜兌着雪碧喝幹淨了桌上的酒之後就各自扶牆出來,留下後頭的新婚夫婦開始走感人肺腑的跟交接儀式似的流程。
晏南三指勾着外套把它甩過自己肩頭,一腳用力踹開自己腳邊的一塊石子兒。
他們當年寝室出去喝酒的時候,總共三箱酒,樓蕭崖一個人就能喝大半,他就只有用小杯子倒兩杯嘗個味道的份兒。
他們一開始不相信晏南是真不能喝,軍訓完了之後第一次全寝出動去夜市,硬是掰着他的下巴灌了他六瓶,後來他連站都站不起來,直接就是被樓蕭崖背回去的。
小龍蝦味夾雜着烤串味夾雜着男生的汗味,晏南在樓蕭崖的背上被晃得只覺得自己正在田埂子上坐下一秒就要散架的農用拖拉機,硬是忍着沒才沒把肚子裏快趕上五十塊錢人民幣的串給吐出來。
但他被這麽晃着晃着,被夏天晚上的小夜風吹着,硬是給整出了一種歲月靜好的安穩感。
他就是那時候喜歡上樓蕭崖的。
到現在,到今天,正正好七年。
走了兩步他還是沒緩過來,跟個不倒翁似的還沒晃到酒店門口,就又在馬路牙子上蹲下了。
這酒店的綠化挺不錯,他蹲下來就聽見了蚊子的聲音。反應了好一會兒,晏南才揮了揮手,繼續低頭發呆。
淺色的外套耷拉在剛下過雨的地上,邊角已經站上了泥水,晏南随意地轉頭看了眼,沒管。
他眼前就是個下水道的蓋子,他目光渙散地透過那窄窄的縫,試圖在陰溝裏頭的污水裏找出天上的月亮。
他今天來的時候出租車上剛好在放林宥嘉唱的歌,辨識度極高的一把聽起來格外凄凄慘慘戚戚的嗓子正唱着:“我對你付出的青春那麽多年,換來了一句謝謝你的成全。”
當時晏南坐在後座就想,□□的成全。
看着外套完全掉到了地上,晏南冷靜地盯着上面的精致銅袖扣。
他對他付出的青春那麽多年,最後用八千塊錢禮金換來了一句謝謝。
還是新娘說的。
樓蕭崖站在旁邊,眼睛都沒往他身上帶一眼,打招呼的時候比當年聽高數課還要心不在焉,比上臺做PPT演示還要不情願。不知道是沒空管他還是不想管他,除了他來的時候轉頭望了他一眼,樓蕭崖剩下時間連個表情都奉欠。
高大的男人一身漂亮的肌肉被包裹在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裏,樓蕭崖的頭發很短,襯托得五官如刀削般的硬朗,轉過頭來的時候眼角下一顆小痣卻無端的自帶風情,眼睛和黑瑪瑙似的看得晏南心如擂鼓。
他沒敢再看第二眼。
想想也真夠丢臉的,一個大老爺們兒,傻逼得和中學姑娘暗戀校草似的。
聽着蚊子在自己耳邊的嗡嗡嘤嘤的聲音,晏南覺得自己腦子裏跟被人灌了一大瓶502一樣,所有思緒都緊緊地團在一起,扯也扯不開,分也分不清。
旁邊有輛奔馳的小跑經過,車窗搖下來露出一個妝容精致的女人的臉:“嘿帥哥,帶你?”
搖搖頭,晏南短促的笑了笑,站在原地沒動。
聽到飛馳而去的車裏有罵他屌絲不識貨的女人的嬉笑,晏南挑了挑眉。
他自己是企業培訓師,坐過的豪車見過的暴發戶大佬世家公子海了去了,更何況你車後邊的五星級酒店還是老子一眼就看中的暗戀對象家持股的。
針對這一點來說,誰都沒有比他還識貨的。
其實他平常也不是這個屌絲樣的,他幽幽地把視線轉向眼前的水潭看着裏面的自己。他今天出門還刮了胡子的——在收到樓蕭崖請柬之後他在家呆坐了估摸有三天,睡也沒睡好吃也沒吃着,一雙丹鳳眼活生生熬得跟整容失敗似的。
原先他就算路過,随随便便都還是能看呆一溜小姑娘的。
但失戀使人憔悴。
尤其是你暗戀了七年還沒癢的人,你連他什麽時候談的戀愛都不知道就收到了紅色□□。
就算冷淡如晏南,那瞬間的打擊也是不能忽略不計的。
別人都說他涼薄,但他們不知道他最厚重的感情早就給了一個人。
那個人今天結婚了,新郎不是他。
就算地球還在轉,日子還要過,他明天還要飛回悉尼工作,晏南也覺得今天他就是有資格頹廢,有資格蹲在路邊跟農民工一樣地抽煙。
傷心的冷漠社會精英也很想站在世界中心大喊CNM.
正在跟心裏唯一殘存的一絲理智抗争的時候,晏南就聽見一聲急剎,剛還嫌棄他沒品位的那輛本來飛馳而去的奔馳卻突然又回來了,下來兩個踩着恨天高的小姑娘,蹬蹬蹬蹬往他這兒跑。他站起來,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蹙。
“帥哥你有現金嗎有現金嗎!我們手機都沒電啦,車沒油了,能不能借你兩百塊錢加個油,回去用支付寶轉給你呀?”
晏南嘆了口氣,伸手從西裝褲的口袋裏抽出自己的錢包抽出三張紙幣遞過去:“不用還了。”
他天生薄唇,緊抿的時候看上去冷淡而薄情,不算是個讨人喜歡的面相。但小姑娘們的熱情明顯又被他的Burberry錢夾和高清細節正面大臉給點燃了,叽叽喳喳圍着他說個不停。
晏南是很标準的戳在原地就能吸睛的長相,就算忽略他頗古典的東方氣質,光憑着現在還能帶着點憔悴的那張臉,要想勾住幾個小姑娘那實在是輕而易舉。
晏南皺着眉頭,有些不耐煩地繼續把紙幣往前遞了遞:“我還有事,先走了。”
“呀帥哥,給個微信呀,我們鼓起勇氣才來的。”兩個姑娘中間的長發大波浪率先湊了過來,朝他眨了眨眼睛,聳着肩膀拗着鎖骨夾着胸,塗着玻璃唇釉的嘴在路燈下看起來頗具視覺沖擊。
看兩人遲遲不接,晏南幹脆食指一彎把紙幣在手裏折了起來重新塞回自己西裝的口袋裏,轉身就往酒店門口走。中途還不往把她們往口袋裏塞了寫着電話號碼的小紙條的西裝外套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裏。
長手一揚,淺色的西裝穩穩落入垃圾桶裏。
“喂你這個人有沒有素質的啊!”大波浪明顯被晏南這樣頗帶點嫌棄意味的态度給氣着了,踩着高跟鞋就要去追。
晏南有些苦惱地擡手揉了揉眉心,卻沒停下來腳步。
這裏是市郊的度假酒店,地鐵不通公交不達,來往的交通工具基本都是住在這兒的這些土豪們的各色豪車。晏南剛從市中心打車過來的時候不少師傅聽到這裏就說要拒載,說是回程走空趟不劃算,他硬是加了兩倍的價才來的。
現在自己身後還追着個人,晏南估算着自己在這個簡單的追擊問題的時間裏順手還能打到車的可能性。
果然為零。
在被氣喘籲籲的女人一把推上肩膀的時候,晏南跟認命似的轉過身,兩道好看的眉毛揪在一起,非常不耐煩地嗯了一聲。
其實要是今天只是平常的一天,或者只要這個女人不這麽剛好長成他讨厭的類型,晏南可能還會冷靜下來告訴她這位女士大晚上衣着暴露在路邊追男人實在不太雅觀——畢竟他的脾氣這兩年已經随和了非常多。
但偏偏今天是今天。
他緊皺的眉頭下的眼睛裏是藏不住的戾氣:“有事?”
“你媽有沒有教過你要對女生禮貌啊,我們看你沒有車好心回來載你你還這樣!”那個姑娘估計也是個厲害的,腰一叉站在原地擡手指着晏南的鼻子就開罵。
晏南擡手用手背揮開了她似乎舉着有點吃力的手臂,沒說話。
“小柔你不要這樣呀。”這時候另外一個姑娘也往這兒跑來了,明明是和她推推搡搡,卻是一步不停地在往晏南靠攏。
往旁邊掃了掃自己和馬路還有兩個人的距離,晏南心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兩個人直接直直往宴男摔過來,距離微妙到只要他伸手接住,兩個人肯定能以美妙的姿勢一起撞上旁邊的電線杆。
他快速往馬路牙子那兒退了一步,打算看着着兩個玻璃唇一道抱團——其實她們還是完全可以自己剎住的。
但也不知道是反應太慢還是沒料到晏南會推開,本來目的地是晏南懷抱的大波浪突然覺得背後一空,被吓得張開雙臂在旁邊亂揮,抓到晏南胳膊的時候和救命稻草一樣狠狠把他往下拽了拽。
晏南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做這麽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往馬路上倒去的時候,晏南百思不得其解,畢竟她們要摔那也只能摔在人行道上,而他往後倒下去,那就是寬敞的酒店內馬路。
側躺下去的時候晏南的眼睛被突如其來的燈光幾乎快要灼傷,一聲在所有狗血劇裏熟悉的剎車聲突然在他耳邊炸開,彈得他全身上下所有地方都疼。
被撞上的那一瞬間,晏南只來得及看清自己腦袋旁邊的車标。
蘭博基尼,挺好的——喪葬費估計不用自己出了。
恍然間,他聽到旁邊兩個玻璃唇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和車主有些驚慌失措地播120。他覺得自己大概是在失血,腦子裏的那團502愈發的厚重,扯着他幾乎都要無法思考。
他似乎聽到了樓蕭崖喊他名字的聲音。
很着急,很驚恐,一邊跑着一邊嘶吼——和當年他在五千米終點大喊着他的名字一樣。
他想起那首成全,歌裏說:“未必永遠才算愛的完全。”
晏南想睜眼最後看看樓蕭崖,努力了一會兒卻發現這是徒勞。旁邊人的嘶吼一聲高過一聲,到最後甚至帶上了哭腔。
他說晏南你看看我,他說晏南你不要放棄。
可我放棄啦。
還不放手幹什麽呢。
別再握着我的手了,我抓不住你了。
晏南費力地轉向樓蕭崖所在的方向,嘴唇翕動着卻始終發不出聲,手指顫着從樓蕭崖手掌裏跌落,努力了良久卻只是嘆出最後一口氣。
最後一秒,他恍惚間又想到了那句詞,寫得多好啊。
只可惜別說不是永遠了,他們就從來沒有開始過。
樓蕭崖從來不知道他旁邊那個冷淡的話都很少和他說上一句的人喜歡過他。
這、麽、多、年。
☆、chapter2
作者有話要說: 背景架在現在,七年後算是未來
有人曾經說感覺晏南活在世上無欲無求,眼裏除了工作什麽也不剩下。
晏南想說其實不是這樣的。
他沒爹沒媽沒大爺,沒對象沒密友,當最後一個讓他心裏還燃着一撮小火苗的暗戀對象也失去了的時候,他确實也找不着生活的意義了。
人活着,總該有些感情吊着的。
“學霸?嘿學霸,起床了!”
聽到旁邊嘈雜的,伴随着誰在衛生間裏摔倒了牙杯碎坑裏了的,叫着皮帶崩了系不上趕緊來個人幫忙的背景音,晏南艱難地睜開了眼睛。
他側躺着,入眼就是一雙黑亮眼睛下的一顆小痣。
樓蕭崖單手叉腰站着,看他神志不清的樣子,搖搖頭苦笑再伸手晃了晃他:“真來不及了,今天會□□還要發言啊大兄弟!”
晏南手臂撐着硬實的床板慢慢坐起來,感覺自己的腳好像碰到了什麽堅硬的東西。
眯着眼睛看了看,晏南才發現是隔壁床樓蕭崖的電腦。那臺可憐的電腦估計晚上被自己主人嫌棄地踢了非常多腳,現在正透過兩層蚊帳,一個角硬是塞到了晏南的床上。
看晏南雖然呆在原地但好歹沒有重新倒回去的趨勢之後,樓蕭崖才又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回身過去拿了條自己的皮帶扔給站在旁邊提着褲子瞎嚷嚷的人。
晏南揉了揉眉心,狠狠揪了一把自己的鼻梁。
這裏真的是A大男寝一公寓一號樓818寝室。
“喲宴小南起了?”莫丘揉着腰從廁所裏走出來,擡頭看到晏南一臉別招我的表情,啧了聲,“今天你要上臺,爸爸破例把我珍藏到現在才開包的洗面奶借給你怎麽樣,男人——無屑可擊,哦不,男人,清爽一夏。”
晏南擡了擡嘴角,兩邊的笑肌牽得格外勉強:“謝謝爸爸。”
A大男寝一公一818宿舍,一個從一開學還沒到半個月就占據了校園論壇扒一扒榜首的傳奇寝室。
高富帥文藝男學霸體育男神的标準配比,818是塞得滿滿當當,一個沒落下。
A大往常來的慣例都是分班的時候把提前招生進來的學生們排在學號的最開始,晏南他們班總共就分到四個,剛好全在818。
他是高考完剛出成績就被學校約見談心做工作,給他承諾了本碩連讀之後才答應報考這兒的C省狀元。樓蕭崖是高二就和這裏簽了協議,只要高考不是零分就能拎包進A大的田徑國家一級運動員。方銘高中就是國際攝影大賽的金獎獲獎者,高考那兩天還在考場隔壁辦了個個人攝影展,考完最後一門就跑隔壁簽名接受采訪去了。而莫丘就比較直白了,他爹給學校修了座實驗樓——放着國內最高端器材的那種。
他們的錄取通知書都比別人要到的早一些,剛加班群的當天就迅速知道了自己的寝室號并且成功抱團。
今天是軍訓的最後一天,也是他們認識剛好兩個月,早就說好了晚上要一起去夜市喝酒來着。
他真的被遣送回大學了。
這是怎麽,天堂拒收,回爐再造??
這麽多年沒爬學校的樓梯都有點不習慣了...晏南反過身來扶着床邊的樓梯,夠着下一階臺階試圖找回當年竄上蹿下的熟悉感,結果一個沒踩穩,巨大三聲“崩崩崩”之後,他一臉懵逼地光腳踩在了地上,擡頭起來下意識看着樓蕭崖的神情格外迷茫,和找不着媽媽的小貓似的,塌着眉毛連句卧槽都沒罵出來。
方銘好不容易扣上的皮帶瞬間又崩了。
“哈哈哈哈哈哈學霸你今天是怎麽了,叫你提前改講稿吧你偏昨天晚上熬夜寫,傻逼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丘嘴裏叼着自己的貴婦洗面奶,一腳踩在椅子上,看着晏南笑得連鞋都沒提上去。
站在晏南旁邊,黑色T恤都已經撩了一半正準備換衣服的樓蕭崖看着晏南投過來的懵逼的視線,笑着別過了頭。
晏南倒是無所謂,回過神來之後眼神大膽地在樓蕭崖腹肌上來回轉了兩圈,腳在地上亂點了幾下找到自己放在旁邊的拖鞋,穿進去之後啪嗒啪嗒端着自己牙杯,抄過莫丘嘴裏的洗面奶就往洗漱間去了。
“學霸沒事兒吧?”莫丘整好了自己軍訓的衣服之後站在貼在牆上的全身鏡面前照了照,一臉嫌棄,“啧真醜,你們能不穿這個真他媽是狗屎運了。”
晏南要作為學生代表發言,樓蕭崖則是因為身高腿長被編入了國旗班,發下來的是整套制服,連扣子都锃光瓦亮,樓蕭崖穿上之後只顯得肩寬腰細腿長,比例完美,那簡直不要太好看。
表白牆上十條有四條都是表白那個國旗班裏最後一行第一列眼睛很大淚痣超好看笑起來酷炫狂霸拽的小哥哥的。
用了莫丘那八百一管的號稱起死回生強勢抗老的洗面奶洗了個臉,晏南滿臉滴水地站在鏡子前,看着十八歲的自己。其實這麽多年他的樣子沒什麽多大的變化,但這麽霎時間看見年輕了七歲的自己,怎麽都有點不适應。
神情頂多算是冷清,倒沒有日後那冷漠到對世界都有些刻薄的樣子。
估計是眼角沒了細紋的事兒,晏南這麽想着,毫不心疼地摳了一塊莫丘媽媽給他們放在旁邊架子上的LA MER眼霜,跟抹大寶似的糊在了自己眼睛周圍。
啪嗒着自己的人字拖出來,晏南弧線流暢的下巴上還殘存着幾顆小水珠,被他随意地抽了張紙出來盡數抹幹。
看到方銘朝自己這兒怼過來的攝像頭,晏南還神色自如地還比了個yeah。
“晏南?來幫我翻個領子。”樓蕭崖弄了老半天也沒整理好筆挺的襯衫的領子,看到晏南的時候喊了他一聲。
哦了聲,晏南放下自己的牙杯,走過去站到樓蕭崖的身後。
他們倆的身高差不多,晏南低頭的時候剛好能看見樓蕭崖的後頸,蜜色的皮膚上有細小的汗珠,和晏南常年在室內悶出來的蒼白皮膚相比,看起來頗有野性的味道。
把領子翻下來壓好,晏南還帶着點水的冰涼指尖不留神碰到了樓蕭崖,把他涼得縮了縮。晏南手頓了頓,卻沒停下動作。
真好,二十郎當快要三十的他終于在十八歲的樓蕭崖面前不害羞了。
“早飯想吃什麽?”方銘終于拾掇好了樓蕭崖友情贊助給他的那條皮帶,用寬大的T恤一蓋,推了推眼鏡,“八點半集合現在已經八點二十七了。”
但明顯寝室裏的幾個人都挺悠哉。
“我昨天買的好基友,拿着。”莫丘站在自己櫃子旁邊,探頭進去扒拉出來自己比一打課本都要高的零食框子,五指手指裏夾起四個好麗友派,一個一個飛給了其他人。
今天是A大軍訓的會操,雖說是八點半集合,但到了八點四十,操場上還是鬧鬧哄哄的一大片。
莫丘和方銘趁着教官都還在被總教頭訓話,偷偷溜進了隊伍裏。
晏南和樓蕭崖則并肩進了後臺準備的教室裏。
那裏的混亂狀态和操場比起來,那真的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到處都是光着膀子換衣服的禮儀隊國旗班子,幾個要講話的學生和主持人縮在角落緊張的背講稿,站在桌子上的團委老師正卷着大海報到處罵人,相比之下,默默一起蹲去角落的晏南看起來要淡定的多。
他攤開自己“昨天”半夜寫的稿子,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大致知道了意思,接着就塞回了牛仔褲口袋裏,雙手托着腮看那邊站在角落裏換衣服的樓蕭崖。
他記得他原先根本不敢這麽光明正大的偷窺,只敢在樓蕭崖躺在懶人沙發上睡着的時候偶爾盯着他看上一會兒——這也是他養成坐在上鋪樓梯邊寫作業的習慣的原因。
但反正現在都是老大不小的人了,怎麽想這樣都是不看白不看的好事兒。
當時實在太年輕。
樓蕭崖正在扣制服扣子的時候,就看到了晏南認真看着他的眼神。以為他是無聊沒事兒幹,樓蕭崖一邊套上外套一邊朝他擠了擠眼睛。
晏南臉上沒什麽表情,單手着住下巴,卻揚起右手朝他比了個□□的手勢,嘴裏還幼稚地biu了一聲。
學霸今天果然是腦子搭住了。
樓蕭崖無奈地笑了笑,咧出左邊唇角的一顆小虎牙,配合地捂住心口往後倒去,直到撞在後邊的牆角上,猝不及防地捂着後腦勺跳開。
在一片混亂裏,晏南看着樓蕭崖在角落明明痛得跳腳卻還是竭力憋出一副淡定臉來應付團委老師的問話的樣子,低着頭咧開了嘴搖頭笑着。
突然,他聽到旁邊咔擦一聲。
斂了笑容轉過頭去,晏南就看到旁邊的那個女主持人的手機還正尴尬地舉在半空中。
“咳,哈哈哈哈哈哈。”她也不心虛,關了屏幕就把手機背到了身後,幹笑着。
“以後記得關聲音。”晏南挑起嘴角朝她笑了笑,一雙丹鳳斜飛入鬓光彩奪目。
他也沒多說什麽,小姑娘拍個照而已,沒什麽好追究的。
晏南突然覺得二十四的自己和原先比起來,還真的是格外成熟了。
成熟得都讓他有種他能結束自己暗戀辛酸史的錯覺。
☆、chapter3
“晏南,你等會兒上去的時候最後幫我宣布一下新學期日程吧。”團委老師訓完了一撥不好好穿衣服光在打鬧的國旗班,把他們跟雞崽兒一樣趕出去之後,轉身塞了張紅紙給晏南,“我就不上去拖時間了,今天可能要下雨。”
晏南點點頭,表示可以。
他其實原先在大學的時候不太喜歡說話,屬于能少一句賺一句的類型。但之後工作性質偏向這方面的培養,現在讓他脫稿在這群大學生面前說上兩個小時人生理想星辰大海估計也沒什麽問題,更別說就念一念學期日程了。
國旗班走了之後教室裏安靜了很多,沒人管晏南,他自己就慢慢溜達到了窗戶邊。
他們所處的教室剛好在操場的正面二樓,從窗戶上可以看見下面的會操。
國旗班是慣例走在最前頭的。
晏南打開窗戶的時候,剛好看見他們方陣在整隊,樓蕭崖所處的位置離觀衆最近,一身制服筆挺,手長腳長,腰帶收得腰格外勁窄,襯出身形已經完全成熟的男生寬闊的肩膀,下身的筒靴修出人筆直漂亮的腿型,一身禁欲卻明着風騷。
站在另一端跑道上準備的其他班級明顯非常騷動,就算教官大聲訓了也還是讓站在樓上的晏南都聽到了他們喊着的樓蕭崖的名字。
神色複雜地關了窗,晏南靠在牆角打了個哈欠。
晏南周身天生就有種我不好惹別過來的厭世氣場,但無奈他一張臉着實招人,就算只是簡單地抱臂站在牆角發呆,也吸引了不少旁邊工作人員的目光。
在一群人的慫恿下,那個看起來很活潑的女主持人踩着她的小牛皮鞋,嬌羞得抱着手機往她這邊跑來:“嘿,加個微信好嗎!”?
晏南睜開眼睛,低頭看了她一眼。
能第一次就被挑中當主持的小姑娘自然漂亮,白皮膚大眼睛長卷發,顏值水準估計能歸到萬千直男心女神那一檔。更不用提因為要上臺主持,她的妝容也分外精致,白襯衫方格裙,姿态很乖巧。
只可惜站在他對面的晏南彎了十幾年早就跟蚊香沒差了。
“我沒帶手機。”他有些歉意地聳了聳肩,語氣禮貌,“早晨出門的時候沒電了。”
“啊要不我從群裏加你吧!”小姑娘也不疑有假,只是紅着臉低下頭,把自己的碎發別到耳後,動作極快地找出了會操的工作群,精準無誤地在兩秒之內找到了根本就沒有備注名字的晏南,點了添加。
沒說什麽,晏南看着她跑遠之後,朝着站在遠處小心翼翼她消息的另外幾個人笑了笑。
只要不當面加,晏南的後期操作範圍就大了。
屏蔽消息雙向屏蔽朋友圈什麽的,他幹的可不是一般的熟練——不然他點進朋友圈去一翻,百分之九十八都是自拍。
會操開始之後,這一群小姑娘就都走了,主持的主持,場控的場控,一時間教室裏安靜了很多。
晏南演講的部分被排在會操結束,校長和教導主任講話之後,離現在還有起碼一個半小時。
他和剩下的幾個的人也沒什麽可說的話,幹脆自己趴在桌子上,掏出了“沒電放在寝室”的手機。
他手機是時下最新的款式——是他媽媽的丈夫在他高考之後給他買的。
他們家的家庭成分在某些方面來說很簡單——父母離異,各組家庭。但雙方的經濟狀況都算得上是不錯,新組的兩家也挺和睦。晏南從初中開始就一個人在外面住着,兩邊各自分攤了一半的錢,還給他請了一個阿姨打理生活,有時候輪的上空閑的時候,他媽媽或者爸爸那邊的阿姨都會過來幫他做頓飯或者打掃打掃屋子。
兩家都覺得虧欠他,所以晏南從小并不缺愛,也不缺錢,只是缺個伴。
所以大學他沒有繼續住在自己的小公寓——雖然離學校不遠,而是選擇了寝室。
他手機裏的軟件不太多,除了基本的通訊用的社交軟件之外就只剩叫外賣這種生存必備的東西。比起樓蕭崖手機裏面的一排游戲,晏南的唯一那個數獨看起來格外寂寞且凄涼。
打開數獨解了一局,晏南發了好一會兒呆,才熬到了講話的時間。
現在的天色看起來已經有些不太好了,晏南站在主席臺的樓梯旁邊等着,牛仔褲的後邊口袋裏露出一截稿紙的邊。
學校的要求是讓他最好穿正裝,但晏南總覺得十七八歲穿一整套西裝站主席臺挺傻的,就換了條黑色的牛仔褲,上面是一件V領的T恤和西裝外套,整個人看起來要活潑了不少。
樓蕭崖的方陣過了主席臺之後就集體折回了準備教室換下了制服,這時候一排人也穿着軍訓的統一迷彩服,列隊站在了主席臺正對過去的操場中央。
方銘捧着相機蹭到了站在最後一個的樓蕭崖旁邊。
“嘿,男神,你瞅瞅。”他調出自己剛貓着腰站在旁邊給樓蕭崖拍的照片,“剛學校雜志已經來跟我約這幾張照片,說是要登版面了。”
樓蕭崖無所謂地掃了眼他的相機,看見相機的屏幕上連着十幾張閃過的都是自己的大臉,條件反射地往外推了推:“我去你這拍的都是些什麽。”
“老師讓我體現出國旗班的英姿飒爽啊。”方銘一臉我很無辜的表情推了推眼鏡,“我就看你最飒爽。”
樓蕭崖長得打眼,體育生的體格和姿态又讓他在一群雖然個子高但明顯有點麻杆兒趨向的人裏顯得格外鶴立雞群,論壇裏怎麽說來着的——寬肩闊背公狗腰,看着就想被他cao.
被惡心地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樓蕭崖拿過方銘的相機,在方銘說随便看之後低頭翻起了他拍的照片。
其實這事兒不管怎麽說都是學校占的便宜,方銘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工作室,開價開得跟開玩笑似的高,為學校雜志拍版面卻完全是義務勞動,既要跑來跑去拍照要修圖最後還要配合他們的文字部分再看能不能用。
“也無所謂。”方銘當時接到邀約的時候漫不經心和他們解釋,“重點就是那幾個小姐姐挺好看的。”
樓蕭崖當時轉念一想也是,方銘性子好,也不怕別人來麻煩他,抱着多交幾個朋友的心去也沒什麽不好的。到時候一整個寝室都跟他和晏南似的宅在寝室裏或者和莫丘一樣天天在外邊兒打野食,他們就真的跟學校脫節了。
穩當當拿着方銘的相機,樓蕭崖的指尖搭在小小的黑色按鈕上往下翻着。
相機上的畫面最終停格在一張人相上。
方銘打了個哈欠,看樓蕭崖停下了動作湊過去瞟了眼:“哦,宴小南啊。這張角度挺好有沒有。”?
角度那自然是非常的不錯。晏南半側身對着講臺,單手揣在牛仔褲的口袋裏,米白色的西裝上衣被掀起一個小角,顯出他漂亮的比例和修長的雙腿。
臉上那介于成熟男人和少年之間的冷靜和淡漠非常具有晏南的風格,五官和水墨似的令人舒心。
樓蕭崖不自覺就看呆了。
“你有沒有覺得晏南超有feel的,诶,就是那種,全世界我都無所謂的,啧,怎麽形容。”方銘摸了摸下巴,“不行,有機會我要找他拍組照片。”
樓蕭崖這才回過神來,切掉了屏幕上的照片把相機還給方銘:“你這什麽尿性,逮着誰都要拍照片。”
前兩天他們寝室一起去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