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方銘還在洗了一半的時候就掀了他的簾子說一定要給他拍一組照片。
拿着沐浴露連鳥都忘記捂的樓蕭崖到現在都沒忘記自己當時那日狗的心情,以及旁邊晏南和莫丘用手指撥開簾子小心翼翼探出來腦袋觀望的嘲笑眼神。
“我們藝術家,你不懂的。”方銘幹脆利落地拿過了自己相機往脖子上一挂,在樓蕭崖鼻子前打了個響指,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上下掃了掃樓蕭崖的身材:“記得好好鍛煉啊,下次澡堂見。”
誰要跟你澡堂見。
他回去就買洗澡神器裝寝室裏去!順豐同城急件!
不買不是818男神。
把方銘轟走之後,樓蕭崖狠狠地扯了扯衣服下擺,啪得一把拍死了前面同學脖子上的蚊子:“好多血!”
就在前邊同學興致勃勃轉過來和他分享蚊子屍體的時候,晏南緩步走上了主席臺。
臺中央有個立式的話筒,是前幾個校領導講話用的,高度對他來說有點矮。他彎下腰調了調高度,把稿子往自己褲兜裏一塞,清了清嗓子:“大家好。”?
晏南在臺上講話的語氣和平常散漫的樣子不同,雖說仍舊有些漫不經心的随意,但卻更像是久經沙場一般的游刃有餘。他沒拿講稿,語調起伏也不大,吐字清楚而帶着自身的慵懶,卻讓所有人被校領導們已經消磨完了的注意力又重新聚集了回來。
晏南像是天生就适合被仰望。
樓蕭崖站在臺下這麽想着。
他開學來第一次看見晏南的時候這人就在8樓。
他們那時候已經有了寝室的群,他到樓下的時候突然收到了晏南發來的信息,讓他擡頭看。
他家的司機正在給他卸行李,樓蕭崖看到消息就不疑有他地傻乎乎往樓上看了。
818的陽臺上被放了個小花架,莫丘圍着個圍裙正拿着個小水壺在澆水,旁邊靠着欄杆單腳撐着地站着的晏南看到他擡頭的時候微笑朝他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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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夕陽照在少年白皙的側臉上,讓樓蕭崖本來被一路堵着煩躁得想拆學校的心瞬間消失殆盡。
☆、chapter4
晏南的講話持續的時間不長,在樓蕭崖的眉骨感覺到有雨飄下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慢悠悠在收尾了。
樓蕭崖站在隊伍的最後一排,一時間只覺得眼前全是朦朦胧胧的細雨絲,就連睫毛上都沾上了小水珠,但無奈教官就站在他旁邊,他只能立正看着主席臺。
晏南正在臺上做最後的部分。
其實他在寝室裏就聽晏南念過完整的稿子,可發現上了臺之後晏南卻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特意掐着的字正腔圓的發音讓他的聲音似乎都有磁性了許多,透過廣播傳來讓人舒心得很。
說完了自己的話,晏南伸手到身後掏出了老師交給他的紅色的稿子,攤開:“嗯,接下來我念一下這個學期的安排。馬上就好,大家再稍微忍耐兩分鐘,我盡快結束。”
估計是在看稿子,他的聲音在句子的尾端有些拖,但并不引人反感。騷動的隊伍也因為一句馬上就好稍微安靜了一點。
十八周的總課時,念明白了選課的時間和申領教材的時間和地點,晏南一邊看着外頭的天色一邊擡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好,那今天就到這裏了,感謝大家。”
會操本來就不是什麽特別大的儀式,前邊各級領導的講話總結都已經結束了,由着天氣的緣故,幹脆就讓晏南來結尾。
教官簡短訓話之後,所有隊伍就地解散。
晏南幫着主席臺收拾好了設備,自己慢慢走下樓的時候就看見莫丘站在臺階旁邊等自己。
雖然穿着軍訓規定的服裝,但是他腳上那雙雪白的椰子不可謂不紮眼。
“中午食堂随便吃點吧?”莫丘撐着把黑色的長柄傘,在晏南剛想走過去躲的時候反手遞給了和他一起下來的旁邊的女主持人,帶着十分欠揍的紳士笑容,“我和晏南就住一公寓,很近,你們撐傘走,記得別着涼了。”
獻完了殷勤成功加到了微信,莫丘美滋滋地轉身,就看見晏南抱臂站在旁邊的樹下揶揄看着他。
“啧,情聖辦完事兒了?”
“那可不。”莫丘一把攬住晏南的脖子,帶着人跑進雨裏,“趕緊的趕緊的,食堂沒飯吃了。”
但事實證明,寝室裏養一個專項田徑的體育生,沒飯吃這種事情還是輪不着他們的。
收了傘進了食堂,晏南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窗邊通風口位置上的樓蕭崖,和他面前的四盤飯。
“慢死了。”看到晏南坐到了自己旁邊,樓蕭崖放下了正在打的游戲把筷子遞給他,“晚上的桌子我已經訂好了,都去的吧?”
“去啊。”莫丘左手和剛加微信的小姐姐已經火熱聊開了,右手胡亂地扒着飯,說話的聲音含含糊糊的,“學霸你也去的吧?”
晏南點點頭,借着戳筷子的動作藏住自己激動得有點抖的手,面上還是一副淡定的樣子:“去的。”
樓蕭崖牌拖拉機,千年等一回。
“下午我有個工作,到時候晚上直接過去找你們。”方銘來的時候給每人帶了杯奶茶,被雨淋得濕透的袋子大喇喇地被直接扔在了四個餐盤中間。
晏南在自覺自發地幫他們把奶茶拿出來,順便擦幹淨裏桌子上的水:“選課呢?”
學校給他們選課的時間定在今天下午,所有必修選修都靠搶,沒有一個是按班級排課的。
“随緣吧。”方銘聳聳肩,咬着筷子拆盤子裏的雞翅,“撿漏撿出新天地。”
他前幾天接的一個給時尚雜志拍封面的活兒,要配合人家明星的時間來,實在是脫不開。
“不然我給你選吧,我手機挂一個。”晏南擡頭,“到時候撿漏撿到大雷有你哭的。”
晏南記性好,現在還沒忘記當年方銘第一個學期的水課就撿到個學校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老師,考試閉卷也就算了,遲到五分鐘就算曠課,曠課三次就不準期末考。方銘的好多工作進度都活生生被耽誤了,每周守着時間奪命狂奔回學校。
不過更重要的一點是,每次選課寝室四個人挑的一樣的課,不知道是學號的緣故還是就是因緣巧合,最後被踢來踢去樓蕭崖和方銘就總在一個班。
別怪我心機屌了。
晏南在備忘錄裏記下方了銘的學號和密碼,還順便享受了一個愛的擁抱。
把手機揣回褲子後面的口袋裏淡定開始吃飯,晏南心裏還在默默地對方銘忏悔着。
誰讓你和樓蕭崖有緣分,為了我艱難的暗戀之路,就不要怪我暗箱操作了。
大學的選課系統,估計是所有大學生繼軍訓之後的第一大噩夢。
電腦運行速度的硬戰,手速的狂歡。
随着四只擺在中間的鬧鐘同時響起了一聲滴聲,旁邊的三個人四只手同時用畢生的力道重重按上了登錄鍵。
盤着腿坐在寝室的爬行墊上瘋狂戳着鼠标,莫丘緊張地連手都在抖,登錄密碼就輸錯了兩次,等他進去的時候,樓蕭崖和晏南早就已經加入了戰争,埋頭一邊刷新一邊确定,眼神裏閃出來的光都快夠上視死如歸那個級別。
“卧槽我驗證碼怎麽又錯了?”
?“三秒防刷!?我動也沒動啊我又怎麽了?”
“音樂課!!诶我的音樂課!!樓蕭崖你別點了音樂課是我的!!”
“媽的老子又被踢出來了,我剛點上的高數啊!”
“上課時間沖突!?我去你媽我一節課都沒有沖突個屁啊!”?
“把我騙到這裏來,一節課都不給我??”
晏南左手手機右手鼠标,瘋狂地戳着頁面上每一個剩下的課程,再接着被踢出系統,再接着三秒防刷,再堅強的登錄進去繼續喪心病狂的戳着那個明明已經顯示着滿員的選項。
就算不像樓蕭崖和莫丘那麽暴躁,但他的心裏還是飛速飚出了一連串的國罵。
為了暗戀對象瘋狂選課的事情他沒想到他還要繼續幹四年——其實以他的成績,在哪個老師手下都是妥妥的高績點,要不是樓蕭崖,他才不在乎哪個老師劃重點哪個教授給分高。
學霸的走位,就是這麽風騷。
寝室裏一時間開始末日般的混亂,莫丘中途還摸錯了鼠标一把蓋在晏南的手上,接着就很快被拍飛。而旁邊樓蕭崖的鍵盤一直在承受着它估計從買來到現在從未承受過的暴力按壓。
晏南頗有點擔心地瞟了一眼,發現樓蕭崖雖然一臉的我不在乎沒有課我就不上學的樣子,手卻一刻不停地在鍵盤上敲着确定。
啧。
“搞定了!”
最後瞪大着眼睛看了一遍課表,樓蕭崖解脫般得把自己的無線鼠标往地上一扔,整個人向後躺倒在了地上。
揉了揉自己的兩道濃眉,他翻身,扯下了自己腦袋上方晏南挂在凳子上的薄外套:“學霸,借我睡會兒。”
“睡吧。”正在對着樓蕭崖的電腦暗箱操作自己和方銘課表的晏南應了聲,看他手長腳長的縮在自己的小外套裏,嘆了口氣,起身去櫃子裏翻出個小薄毯子,半跪着給他蓋好,“枕頭要麽?”?
樓蕭崖搖搖頭,抱着晏南的外套,看起來頗有下一秒就要睡着的架勢。
“體育生總是這麽能随遇而安。”對面的莫丘戳着吸管正怼着奶茶底部的珍珠,吸溜吸溜的,“把空調溫度調高點兒吧。對了,你挑上什麽課了?”
大一新生沒有預選這個環節,他們之前辛辛苦苦準備的什麽老師好,什麽時間段适合上課,理想的課表全部在選課系統前面崩潰成了渣滓。到最後有什麽搶什麽的瘋狂架勢,讓所有人的課都異常混亂。
莫丘看着自己全部堆在周四周五的課程,蛋疼地去學校論壇上發了個有償換課的帖子。
“就必修那些,音樂美術都沒搶到。”晏南左手退了方銘的高數,右手勾上自己的,再把方銘塞回自己的那個時間段裏,長嘆了口氣合上電腦的蓋子,“搞定了。”
“我看看。”莫丘掰開他的電腦,“哇靠,蕭崖運氣可真好,你看看你們倆課表,都一起诶。”
寝室四個人本來都商量好了最好課要一起上,這樣好方便晏南普度衆生。
只不過他們都沒想到這是棵随着樓蕭崖跑的大樹…
“啊,是麽。”晏南半靠在樓梯上屈膝雙手捧着手機,仿佛有些意外地聳了聳肩,嘴角邊帶着無奈的笑容,內心戲卻非常豐富。
我這麽辛辛苦苦操作了這麽久,要是不一樣我還不如從這兒跳下去算了。
“終于沒事兒了,我出去溜達一圈,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水果?”莫丘換了件衣服拿了鑰匙,在門口一邊換鞋一邊小聲地問晏南。
搖搖頭,晏南朝他揮了揮手,只提醒了一句鞋櫃旁邊有傘讓他記得拿。
寝室裏一時間只剩下了他和樓蕭崖兩個人。
空調在上方安靜地送着風,晏南靠在樓梯上,低頭看着熟睡中的樓蕭崖。
看了許久,晏南肚子裏那些什麽詩詞歌賦全不知道跑哪個星球去了,拉拉雜雜腦子裏只剩下三個大字。
丫真帥。
想到自己原來,哦不,上輩子,面對樓蕭崖澄澈目光時候避開的無數次視線,晏南現在咂摸着就覺得格外可惜。
看看又不要錢。
抱着不看就血虧的想法,晏南幹脆放下了手機,從自己櫃子裏挑了本書出來自己坐到了寝室裏的懶人沙發上,架着腿随意地翻書。
看書看累了就轉頭看看在地上睡得死沉的樓蕭崖的側臉,晏南覺得自己心情起飛得能立馬原地蹦個迪。
前一天還苦逼兮兮地蹲在人婚禮酒店門口,今天就變回七年前同一間房四舍五入還睡同一張床的革命友誼了。
晏南覺得自己這一波簡直血賺。
不追到樓蕭崖他都對不起上帝把他打包寄回七年前。
☆、chapter5
樓蕭崖一覺睡醒,早就已經過了晚飯的點。
寝室裏沒開大燈,只有懶人沙發旁邊的一個小型的蘑菇形狀的粘貼壁燈亮着,底下晏南正抱着本磚頭書在看,他翻書的頻率還挺快,光樓蕭崖發呆着一會兒工夫,那嘩啦嘩啦已經翻了三次了。
“學霸…”剛睡醒的人聲音還黏黏糊糊的,樓蕭崖撐着地做起來靠在身後的的樓梯上,“幾點了啊。”
“七點半。”晏南沒轉頭,從沙發旁邊的罐子裏挖了兩顆爆米花放進嘴裏,“你起來洗把臉我們能去吃夜宵了。”
雖說是夜宵,但四個人裏面估計就在外面和小姐姐溜馬路的莫丘吃了晚飯,八點開局倒也不算早。
“嗯。”樓蕭崖伸了個懶腰,黑色T恤下擺露出一截蜜色的腰和弧度優美的人魚線。
晏南冷靜地喝了口冰汽水,放下書起身。
A大事去年才遷的新校區,寝室裏接的全是家庭電路,什麽小家電禁令到這兒都是放屁。
寝室裏四個人也都不怎麽缺錢,人還沒到,各自掏了點攢着的零花錢,冰箱洗衣機鍋懶人沙發地墊早就已經在818安居樂業了。
莫丘本來還想買個烤箱,但因為四個人都沒有做飯的興趣,這才擱置了。
九月初A市晚上的氣溫不算太高,一天的暑氣慢慢消去,夜風一吹還頗有點涼爽的意味。
樓蕭崖出來前兩分鐘洗了個戰鬥澡,這時候穿着人字拖走在街上只覺得分外舒服。
他打了個哈欠,單手圈住晏南的肩膀把大部分的重量挪到他身上:“啊學霸我還是好困啊。”
“那回去睡吧。”晏南涼涼瞟了他一眼,“我們會帶着小龍蝦的餘韻回來探望你的。”
A大沒有分開的生活區和宿舍區,宿舍樓毫無邏輯地坐落在學校的角角落落,晏南他們的一公寓就剛好在操場隔壁,現在正是飯後遛彎睡前談戀愛的最熱鬧時候,跑道上一圈圈全是人,中間的足球場上星星點點的都是小情侶閃着的手機光。
兩個人勾肩搭背從樓裏一出來,就被眼尖的人給逮住了。
路燈下頭兩個大高個,一個黑色T恤運動短褲下搭着雙人字拖,另外一個穿的倒是稍微齊整點,但左不過也就是某Z家七十九塊錢的灰色T恤和牛仔褲,那種連版型都不存在的往誰身上套都能套出屌絲感的T恤在晏南身上都不見得能有多好看。
只不過架不住人身形颀長腰窄肩寬,披個蛇皮袋估計都能拉動一下市場需求。
經過一群小女生的時候,樓蕭崖就聽見了他們叽叽咕咕在說晏南的名字。
“你加人微信了?”他耳朵尖,基本聽清楚了她們并不隐秘的對話,有點兒好奇。
晏南皺了皺眉頭,想起來今天早上的事兒:“啊,嗯。”
“屏蔽了?”樓蕭崖笑得露出了顆虎牙,掐着嗓子樂颠颠地複述小姑娘說過的話,“啊他真的超級超級高冷的啊都不發朋友圈。”
他們不知道,樓蕭崖可清楚,他可是在七月份就坐擁了晏南微信和全部叨逼叨朋友圈的男人。
“現在的小姑娘都太自信。”晏南的語氣漫不經心。
樓蕭崖搖搖頭,招手攔下輛出租給晏南開了門:“估計是不想承認被屏蔽的事實。”
他們寝室四個人從小到大都算是學校裏叫得上名字的人,用方銘的話來說那就是popular到一個微信號放網上都能賣錢的那種。方銘有專門的工作郵箱,私人的號碼倒是很少人能知道,莫丘一個人手握六個微信號,一個號撩二十個姑娘,他這個中央空調一天下來能溫暖至少百來號單身空窗女子。
剩下的晏南和樓蕭崖倒是同一個戰壕裏的,就一個私人號,還喜歡清靜,每天每天只能對着好友請求擰眉毛。
“對了,你們校隊要開始訓練了麽?”上了出租車和師傅說了夜市的地址,晏南看樓蕭崖坐着無聊,問了句。
樓蕭崖打了個哈欠,眼睛眯着靠在座位上:“沒呢,還要選拔。而且這一屆進來的有幾個好像還挺專業的,人畢業了都打算從事相關工作,我苦哈哈跑四年啥也撈不着還耽誤專業課,畢業了喝西北風去啊。”
看着他高挺的鼻梁,晏南心裏呵了一聲,想您可落不着喝西北風,您研究生畢業于伯克利,回來就進你們家酒店管理層了,可拉風。
“結果不訓練他們還拉了個群,天天給別人推我名片,操。”樓蕭崖瞟了眼自己手機上跟刷屏似的群消息,嘆了口氣,“真他媽煩。”
群裏體院的人居多,僧多肉少一個個饑渴得看見個姑娘都能當女王貢着,人說想要新來的小學弟的微信,一個個全部都老老實實地進貢上去了。
“人姑娘來加你你還不樂意了。”晏南擡起一邊嘴角笑,付了車錢率先下車走在前面,“你訂的哪家?A大之家還是A大溫情小港灣?….樓蕭崖?”
突然覺得身後一空,晏南站定轉過身去,發現樓蕭崖被自己落在了上一個路口等紅綠燈。
他微微駝背站着,蹬了個人字拖看起來格外頹廢,但配上淩厲的五官和怎麽樣都忽視不了的氣場,明明就是衣服屌絲樣卻還是硬生生撐得和擺拍似的。
晏南和他隔着一條馬路互相看着對方,大眼瞪大眼呆了會兒,各自笑開。
樓蕭崖的眼睛很黑亮,笑起來的時候彎成一道漂亮的弧線。晏南安靜地看着對面的人犯傻,掏出手機來給人來了個遠景照。
對焦對在人臉上,一時間旁邊紅紅綠綠的燈牌和車燈都模糊隐去,屏幕的正中央只剩下一個痞痞笑着的人。
诶雖說男人偷拍男人這個事兒,說起來怪矯情的。但晏南也就雞皮疙瘩了一陣也就過了,想着畢竟自己要追人家,保持适當的少女心還是有必要的。
把照片設成了他和樓蕭崖的聊天壁紙,晏南擡頭一看。
嘿,厲害了。
自己這兒剛少女心上,那邊樓蕭崖就碰見熟人了,真·少女。
化了全套妝染着棕色大波浪,露肩一字荷葉領上衣白色熱褲,下面露着光溜溜的大長腿。
樓蕭崖似乎還挺喜歡這一挂,轉頭跟人說話的時候看起來也沒太不耐煩。
晏南朝他揮了揮手發現人沒動靜,生氣了。
他真的是分外讨厭大波浪,媽的。
狠狠地把手機塞進口袋,冷漠地雙手揣進褲兜,晏南擡腳轉身就走。
等樓蕭崖終于打發完了學姐之後,擡眼就發現晏南不見了。
也對,中間都不知道過去多少個紅綠燈了。他抹了抹鼻子,拿出手機看了眼消息看他也沒問他在哪家,估計是找着地兒了。
快步向吃夜宵的攤子走去,樓蕭崖隔了老遠就看見了站在凳子上正脫衣服的莫丘。
現在這個點的夜市已經很熱鬧了,小龍蝦烤串章魚小丸子的味混在一起形成奇異的夜市風情,比夜店的香水還要人命。斷斷續續亮着的小彩燈拉在外頭桌子的頭頂,以莫丘的高度一站在凳子上跟他要懸梁自盡似的,旁邊好幾桌人一邊掐着小龍蝦一邊看他耍寶。
“诶喲我去,這幹什麽呢?”樓蕭崖單手就把人給拎下來了,挑了挑眉頭,瞟了眼地上的酒箱子,“這就不行了?”
三個人才一人開了一瓶。
“開玩笑。”坐在對面的方銘淡定用筷子撬了瓶蓋,“這不熱身等你來麽。”
體育生基本沒有一個是不能喝的,樓蕭崖心神領會地接過方銘遞過來的酒瓶,抽開大紅色的塑料凳,長腿一跨坐下,用牙磕開的瓶蓋:“高富帥你趕緊下來吧,到時候被你的小妹妹看見了。”
“拉...拉倒吧。”莫丘跳下來,在地上蹲了會兒,蹭去旁邊給自己拿了瓶就規規矩矩用起子起開,“你和晏南在,哪個小妹妹能有空看我一眼。我當高富帥十八年的自尊都被你們倆給打擊沒了。”
“我?我長得可沒晏南招人。晏南...诶,晏南?”樓蕭崖舉着個鱿魚須,看着對面正襟危坐小臉煞白的晏南,“你這是咋?”
晏南拿着塑料杯喝了口,嚴肅地搖搖頭。
“學霸真的是我見過畫風最清奇的,來了坐下來吃了碗炒飯,啤酒沒喝兩杯酒這個樣了。”方銘舉着瓶子喝了口,翹着二郎腿在原地自顧自的嘚啵嘚。
莫丘湊過來,手在晏南面前揮了揮,被後者一個眼風給吓回去了:“學霸別不會是留了後招吧?”
好死不死的,晏南這個時候對他挑了挑眉毛,咧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一雙丹鳳跟要上天似的高挑着,漂亮得很。
樓蕭崖心道這丫估計已經喝傻了。
但方銘和莫丘明顯沒這麽覺得,一人一瓶啤酒走到了晏南身邊摟住了他的肩膀,大聲蓋過旁邊桌敬酒吹牛逼的聲音:“學霸你期末一定要保佑我們啊!”
晏南點頭,傻愣愣地被他們碰了個杯:“嗯,不過不要錢。”
“好好好,就等你這句話。”莫丘伸手從樓蕭崖手裏搶過了最後一串烤串塞進晏南嘴裏,“來,以後有什麽願望,說出來哥哥都幫你。”
“搞對象。”晏南很嚴肅,咬完了莫丘手裏的掌中寶,端着杯子再抿了口啤酒,比上臺發言還要嚴肅的地轉身看着莫丘,握住他的手誠摯地喊了一句,“我要搞對象!”
莫丘一愣,看着晏南從未有過的激情,點點頭:“嗯,搞!”
“老子就要談戀愛,談到世界充滿愛!”把手上已經喝完的塑料杯一摔,晏南抹了把嘴巴站起來,拿着筷子指着樓蕭崖:“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樓蕭崖淡定地就着瓶子喝了口酒,修長的手指一擰,卸下他手上的筷子,伸手拍拍晏南的手背示意他坐下,“愛怎麽談怎麽談,沒人攔着你。”
“屁。”晏南卻突然委屈了起來,坐回去小聲嘟囔,“就你他媽攔着我。”
只不過樓蕭崖并沒有聽見。
☆、chapter6
四個男生的食量大,光是烤串就吃了快有兩百塊錢,更不用提到最後方銘還叫着餓去隔壁搬回來兩大盆比臉盆還要大的小龍蝦。
飛快抽筋扒殼,樓蕭崖修長的手指倒弄起吃食來倒是很娴熟的樣子。他一邊聽他們說話一邊自己十指翻飛剝蝦,那架勢跟繡花似的差點沒把晏南看暈過去,沒一會兒他旁邊就堆上了小山一樣的外殼。
低頭看了看自己雙手捧着的一只到現在還沒扒完的小小龍蝦,晏南吸了吸鼻子,告訴自己我們這叫文人的儒雅。
對面的莫丘抱着酒瓶扯着嗓子正在數自己剛分手的第五任女朋友從自己這兒坑走了多少鞋和包,旁邊的方銘非常配合地拿着計算器給他劃拉總虧損。
“TB的新款,說買…就買,嗝。”給自己開了瓶酒,莫丘擺擺手指給方銘算賬,“我在家還苦哈哈的給我爸做賬掙錢呢,勞動階層!她就這麽剝削!人小姑娘買個口紅就挺開心,她偏不,她偏不!一身CUCCI給我醜上天去了都,出門我都不高興和她走。”
晏南終于剝完了蝦,捏着一顆小蝦肉看起來心情還不錯,優哉游哉地說了句:“那你們這不分手了嘛…”
本來只是個總結句,好讓莫丘別糾結過去了。
結果沒想到莫丘卻像是突然被按了暫停鍵一樣,啤酒都揚起來了嘴卻沒對上去,任它嘩啦啦倒在了地上淌進旁邊的下水溝裏。
旁邊正叼骨頭吃的大黃狗被他吓了一跳,吠了一聲瘋狂往對街跑去。
一時間空氣都有點安靜。
樓蕭崖漫不經地擡頭看了看莫丘,大概是懂了什麽,拍了拍他的肩膀伸手繼續給自己拿了只蝦。
“可是...是她甩的我。”莫丘冷靜地轉過頭和晏南對視,語氣裏頗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涼,“她,綠了,我。”
蕭瑟的語氣配着A大溫情小港灣店裏震耳欲聾放着的“終于你做了別人的小三”, 顯得非常應景。
哇哦。
晏南就算已經醉得神志不清但也還是端着自己的粉紅色小凳子往後挪了挪,手上好不容易剝出來的蝦肉撲棱一下掉到了樓蕭崖腳邊。
正專心剝蝦的樓蕭崖看到他傻不愣登連蝦都掉了,嗤着笑了一聲,把手上剝好的給他遞過去:“學霸你還是太年輕。”
“咳…”方銘清了清嗓子,“這個,天涯何處無芳草。”
“然後芳草轉身給了我一片□□。”莫丘小媳婦狀地抹了抹眼角,站起身來拿着酒瓶就給晏南碰了一個,“學霸,喝!”
“啊,哦。”蒙裏蒙懂地和莫丘幹了一杯,等喝幹淨了晏南才反應過來,“為什麽是我啊?”
“因為我們都是,有故事的人。”莫丘一把攔住晏南的脖子,撩起晏南的T恤蹭了蹭自己嘴邊的油,“我看得出來。”
作為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到大學畢業工作了還是情史上除了樓蕭崖這顆朱砂痣什麽都沒有的,白紙般存在的晏南,老神在在地點了點頭:“喝!”
“差不多得了。”
冷靜地扒完一盆小龍蝦,樓蕭崖站起來用腳劃拉了劃拉腳邊的空瓶,“你倆別喝了。”
方銘酒量不錯,但喝到最後就跟個彌勒佛似的捏着盅小酒砸吧嘴逗狗玩兒,和莫丘加起來七七八八也就喝了一箱。
倒是一直專心吃蝦撸串的樓蕭崖,三五不時地被他們幹個杯,外加自己被辣得喝了快有小一箱。
數了數瓶子,他走去和站在櫃臺後邊打瞌睡的老板結了賬,等樓蕭崖回來的時候就看見晏南已經趴下了。
“學霸?”他蹲下來晃了晃晏南,“嘿,還能走麽。”
神智模糊着的晏南擡頭,下巴墊着自己的胳膊,視線朦胧地看着樓蕭崖盯了一會兒,很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然你扛他回去吧。”方銘努力地和莫丘亂動的手腳做鬥争,把人架到了自己身上,“倆不能喝的淨亂幹杯。”
“誰讓他們有故事。”樓蕭崖舔了舔自己的後槽牙,濃黑的劍眉無奈地一擰,長嘆了口氣搖頭,單手從晏南的腋下穿過把人架起來,把他的手臂放到自己肩上,轉頭,“自己走?”
晏南非常應景地直接軟了下去。
天地良心,他一開始其實覺得讓樓蕭崖攙着自己走也別有風情,但一站起來那腰下邊就跟安着倆面條似的,一着地就往下癱。
在他的鼻梁和窨井蓋親密接觸的前一秒,樓蕭崖眼疾手快地撈起了他。
“這位兄臺好身手。”晏南仰面躺倒在樓蕭崖的臂彎裏,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咧着嘴笑得跟個二愣子似的。
這次倒沒用慣用的拎雞崽似的手勢,樓蕭崖無奈地搖頭,單手撈着晏南的腰把人往上拽了拽,自己蹲下,拍了拍晏南的膝蓋:“上來吧。”
其實根本不用他說,沒了他攙着的晏南根本站不穩,直接就倒到了他背上。
那邊方銘也終于找到一個舒服的方式提溜莫丘,樓蕭崖背着人站起來,兩手放在晏南的膝彎處。
這時候是夜市最熱鬧的時候,他們這兩個扛着巨大物件行動不便的人連車也攔不到,只能再往人少的地方走。
晏南趴在樓蕭崖的背上,安靜地看着他頭頂的旋。
他們說有兩個旋的人通常很聰明,晏南戳了戳樓蕭崖的,咕囔了一句。
“其實我很聰明的。”樓蕭崖笑着把人往上颠了颠,“是你們沒有發現我的美。”
身後的晏南不說話只傻笑,高挺的鼻梁蹭在樓蕭崖的脖頸上,每呼吸一次就能感覺到前邊的人稍微抖上一抖,他跟發現了新玩具似的玩的不亦樂乎。
樓蕭崖實在沒忍住,又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現在分外像背着小孩兒從游樂園裏出來的慈父。
晏南在他心裏的人設已經崩得差不多了。
剛認識的時候,他們就知道自己寝室裏以為仁兄是省狀元進的A大,數學英語接近滿分,文綜的成績考出來都能在數字上直逼隔壁理科卷子的人。他們剩下的仨都是各用各的門路進來的渣,雖然特長夠硬,但面對書面成績的時候簡直是懷着朝聖的心看的晏南。
初開始相處的時候,晏南的話也并不多。他們群主要還是以方銘的講座和莫丘的插科打诨為主,樓蕭崖偶爾會參與捧個場,而晏南卻要隔上挺長時間才會說上一句話。
學霸的矜持什麽的,他們也表示理解。
但到後來見面軍訓了,他們才發現倒也不全是那麽一回事兒。
晏南不是真高冷,他只是懶得說話。有時候碰上不喜歡的人了他其實也是能給展現一下豐富的內心戲的,那簡直跟自帶彈幕似的嘴炮技能完爆其他三人總和。
但平日裏,晏南大多也是也還都是冷冷清清,偶爾朝着他笑一笑樓蕭崖都能莫名其妙的蕩漾有好一會兒。
要不然怎麽說美人有毒呢。
樓蕭崖從來的第一天就覺得自己有點中毒跡象。
現在晏南還傻不愣登的在背後瞎撩,不過估計是怕掉下去,一雙爪子冰冰涼涼的搭在他肩膀上倒還算是安分。
樓·慈父·蕭崖側頭轉過去,剛好和眯着眼睛他對視上。
月亮給人臉打的柔光可比美圖醜醜好多了,晏南的眼神迷糊卻幹淨,睫毛和蛾翅一樣撲閃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