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到樓蕭崖轉過來的時候乖巧地拎起嘴角給他咧了一個八顆牙的笑容,像小鹿一樣,怯生生卻帶着明顯的讨好,眼睛亮得如星辰。

樓蕭崖覺得自己心都快化了。

而趴在他背上的晏南,此刻的心情也簡直快蕩漾到天上去。

樓蕭崖衣服上的味道和他自己身上的簡直能共譜一曲夜市交響曲,可現在的他畢竟是壯了膽的慫人。悄悄把鼻尖支到樓蕭崖的後頸上,聞着樓蕭崖皮膚上還留下的薄荷味道,配上晚上的小風,比起七年前的克制,晏南覺得自己這一趟真的是賺大發了。

什麽愛就是克制。

克制的下場就是你帶着禮金參加他的婚禮。

在樓蕭崖牌拖拉機上颠簸了一會兒,晏南用他學霸的大腦給自己飛快制定好了宴·機智·心機·不要臉·南的追妻終極計劃。

首先高頻出現,其次暗示明示雙管齊下齊頭并進,最後不要臉就是幹。

什麽我永遠在你身後只消你一個回頭,什麽我是寂寞的花不求你愛只求和你相忘在天涯。

假的,都是假的。

大老爺們談戀愛,暗戀是絕對,絕對沒有前途的。

在樓蕭崖腳下一個磕絆不留神往前跌了跌的時候,晏南趁機抱緊了他的脖子,把臉整個埋進了他帶着濃濃小龍蝦味道的T恤裏。

啊,七年以來,他是第一次靠樓蕭崖這麽近啊。

☆、chapter7

宿醉帶來的後果,一向不是特別美妙。

軍訓和正式開學隔了一天,這唯一的一天假期,晏南自從起床起就開始呆滞地坐在桌子前面,連方銘進進出出收衣服的時候揮手給他頭上蓋了只襪子他都用了兩分鐘才反應過來,面無表情地扒拉下來給他扔回了座位上。

Advertisement

直到第二天上課前夕,他都沒有要清醒的趨勢。

渾渾噩噩地被鬧鐘驚醒,晏南反手從枕頭下摸出手機,長腿一蹬掀開被子,瞪着血紅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發呆。

寝室裏的四個人都是被各自的鬧鐘驚醒的,莫丘叫得跟殺豬似的老子不要上課直接吓得半靠着枕頭神經衰弱的樓蕭崖一個手滑把手機扔下了床。

晏南和鹹魚似的癱在竹席上,聽到自己腳後跟的動靜艱難的擡頭梗着脖子看了看,對上那邊樓蕭崖生無可戀的眼神。

“早上...高數課吧?”方銘揪着被子最後感受了一下和床的親密溫·存,晃着腦袋扒拉着自己鳥窩一般的頭發。

“嗯。”晏南打開手機,都快湊到鼻梁上才看清楚上面的課表,開口的聲音還帶着起床時候的沙啞,“兩節高數。”?

雖然他們搶到的課不一樣,但高數英語思修這一類通識的時間段倒都是一致的。

“呼...起吧。”樓蕭崖倒回枕頭上躺了兩秒鐘給自己做了個心理建設,接着一個鯉魚打挺翻起來,在兩秒鐘之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翻身下了床。

晏南磨磨蹭蹭地跟在後面,小心下了樓梯之後就看見樓蕭崖站在原地脫睡衣。

其實倒也算不上睡衣,他們睡覺都穿着T恤,現在只不過是換一件T恤而已。

樓蕭崖是對着門的方向脫的,剛下來的晏南回頭就剛好能看見他的後腰。

運動員的腰線別說,那真是漂亮得讓人嫉妒,陽光穿過沒裝窗簾的窗戶透進來,照上樓蕭崖蜜色的皮膚和後腰露出來的灰色內褲邊,那樣子跟拍畫報似的。

晏南冷靜地轉回身,給自己的手機充上電,開了瓶礦泉水灌了兩口之後拿着杯子進了廁所。

當初開學來報道的時候,莫丘的媽媽不放心,就一起跟着過來到寝室幫他安置東西。

在寝室其他三個人雖然尴尬但非常熱情的歡迎下,莫丘媽對他們其他三個看上去就很有才華并且長得都非常周正的小夥子的印象簡直快要好到天上去,直接捋袖子拿着拖把忙裏忙外幫他們打掃幹淨了衛生。

臨走的時候還怕他們四個俊俏的男生糟蹋自己臉,當着他們的面下了個單。

全套的都是貴婦護膚品,現在就跟不要錢似的堆在他們的廁所裏。

想當初那個巨大的盒子快遞來的時候,他們四個圍在寝室中央一手字典一手百度,研究了半個小時才分清楚那一個個小罐子到底都是幹什麽的。

最後由晏南帶頭,他們去樓下小賣部買了兩盒修改貼,在罐子上面一個個貼上了小标簽,一個個清晰明了——洗臉的,敷臉的,擦臉的,抹眼睛的,磨皮的,沒用但可以噴水的,噴不出水但是可以滾臉的。

樸實的白色修改貼就這麽遮住了那些無數少女神往着的什麽澎湃能量什麽傳奇奢華什麽亂七八糟的不認識的字。

簡直就像貼上了四個大字,直男專供。

但所有人都用的挺順手的。

和莫丘并排站在鏡子前面刷牙,晏南聽着旁邊人調子不知道跑到哪裏去的young,淡定地擡手拿着杯子漱口。

“學霸你們在A樓上課?”莫丘吐出嘴裏的漱口水,涮幹淨杯子,“我和方銘在綜合大樓。”

“那早飯不能一起吃了。”晏南想了想學校的大致方位,“你們去一食堂吧?”

莫丘點點頭:“你和男神要是路過小超市,回來的時候幫我帶個飲料。”

晏南點點頭,要出門的時候卻正好撞上換好了衣服過來洗漱的樓蕭崖,後者正靠在門框上一臉好整以暇,挑着眉峰看莫丘,語氣裏滿滿的挑釁:“不帶。”

“切,我坐擁學霸的愛。”莫丘在鏡子上哈了口氣,用手糊幹淨,湊近去刮胡子,“你是不懂的。”

“喲呵。”樓蕭崖兩邊眉毛都挑高起來,轉頭看着神色自如從他身邊擠過去的晏南,揚聲道,“學霸你聽見沒有。”

晏南打了個哈欠,打開寝室的窗戶,靠在牆邊喝着水擡眼朝樓蕭崖望過去,擡起一邊嘴角笑的漫不經心:“聽見了啊。”

和常年在烈日下訓練的人不同,晏南的皮膚比起樓蕭崖來說白上了不止一個度,但看上去并不文弱。在他靠在窗邊仰頭找書的時候,樓蕭崖都能看見他漂亮幹淨的下颚弧線,他盯着看了好一會兒,被急着上廁所的方銘踹了一腳之後才挪開視線,慢慢吞吞地往廁所裏走。

等其他三個人收拾好出來的時候,晏南已經連課本都放好了。

“想吃面還是面包?”樓蕭崖随便放下手裏的東西,扒着晏南的包看了看課本的顏色從架子上找出一樣的随意一塞。

“你那的是思修。”晏南無奈地看着樓蕭崖毫不在意扣上包就要走的樣子,扯住他的背帶,“拿錯了啊。”

“啧...顏色怎麽弄這麽像。”樓蕭崖也不在意,把思修課本随便甩出來扔到桌上,伸手去架子上摸了另外一冊書下來,“不過反正我也不聽。”

樓蕭崖其實原來的成績還挺好的,就算不能和晏南比,那也是要遠超莫丘那一般富二代平均水平一大截的。但他爸媽的意思是随便他中學讀不讀書,反正大學送出國學商。他不樂意,就和家裏甩了臉子,把本來當做玩兒的體育認真練起來,幹脆轉特長生了。

練習的時間長,隊裏一起的又都是些看到課本就腦漿跟凍住似的主,樓蕭崖慢慢慢慢的也懶得去認真學習。

更不用提他後頭已經确定了有大學上,那完全是被荒廢幹淨的高三了。

“反正學霸罩嘛,不虛。”樓蕭崖咧出自己唇邊的一顆小虎牙,擡手攬上晏南的肩膀,“走走走,請你吃早飯。三食堂牛肉包子配拉面,豪華A餐伴您度過美妙數學課,怎麽樣!”

不鹹不淡地朝他瞥了眼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晏南沒什麽表示,卻也沒讓他拿下去。

正了正自己書包的背帶,晏南反手關上門,把鑰匙放進牛仔褲的口袋裏,面無表情:“走了。”

三食堂的豪華A套餐的确很好吃,但,高數課是真的不美妙。

樓蕭崖不知道這個世界上為什麽需要有高等數學這種東西的存在,他原本以為自己高中能算得了圓錐曲線解得出立體幾何已經是巅峰了,可沒想到趁着老師說期末算分模式的時候翻了翻高數課本,才看到了自己人生的大絕望。

第一節課,大多數人都還處在上大學的興奮之中,樓蕭崖旁邊淨是認真聽課唰唰記筆記的人,埋頭苦讀一副比高三還要苦的樣子。

“學霸,學霸!”玩膩了手機上的游戲,樓蕭崖關了手機,臉貼上冰涼的課桌,轉頭看着旁邊的晏南,拿胳膊肘搡了搡他。

晏南其實也沒怎麽認真在聽,正右手翻着書,左手随意地轉着手上一支水筆。

晏南的手說起來可能是他最讨厭的自己身上的一個部分,但卻一度被班裏女同學偷拍之後po到網上被不知道多少人舔過。

他的手應該算是非常正宗的古代小說裏所描寫的那種水蔥一般的手指,白皙細長,骨節分明但卻并不太突出,形狀在指尖收斂得感剛好,拇指下方接着手腕處一有個淺淺的凹槽。

雖說能看出來是男生的手,但晏南一度覺得大老爺們兒手長這樣怪難為情的。

更不用提現在被樓蕭崖盯着了。

他輕咳了一聲,放下筆:“怎麽了?”

早上的氣溫不算太高,教室就也沒有開空調,只剩下頭頂上老舊的風扇在呼啦呼啦地轉着,配上旁邊的同學用小冊子扇風的聲音,教室裏就算沒人講閑話也并不算太安靜。兩個人因為個子高又直接挑了後頭的位置坐,說話沒有太壓低着聲音。

“你是...左撇子?”樓蕭崖指指他的手,“真的?”

晏南沒想到樓蕭崖問這個,錯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啊,小時候用左手多一些,長大了兩只手都能用。”

“這麽厲害?”樓蕭崖左右也不聽課,眯着眼睛就一直盯着晏南用左手轉筆玩兒。

晏南記得原來似乎也有過這麽一出。

是和樓蕭崖并排刷牙的時候,樓蕭崖見他用左手刷牙,還新奇了許久,但也只是被他冷淡敷衍過去了。

但那個時候他已經察覺出了自己對樓蕭崖的心思,只想着要怎麽藏才能不被他發現,一味躲着他。加上他那個時候運氣不好,能和樓蕭崖一起上的課都是寝室四個人一起搶到的通識課,他就幹脆隔了兩個人和樓蕭崖分開,整堂課只盯着課本發呆,話也很少能跟他說上一句。

那時候還小,性子又沉郁到了快自閉的邊緣,晏南只覺得都是男人,喜歡樓蕭崖這種事情實在是難以啓齒。但他的喜歡太強烈,每每一和樓蕭崖接觸他都只覺得自己都快克制不住自己。

那唯一的辦法就只能躲開。

躲得遠遠的,不讓樓蕭崖知道,他不知道,他們這一層同學加室友的清淡只是朋友的關系就永遠不會改變。

只不過這個岔路口,上次選的那條路讓自己走到了怎麽樣的絕路,晏南實在太清楚了。

想到收到樓蕭崖請柬時候的那種絕望,晏南真的無數次慶幸自己被撞死了。

再低頭看向樓蕭崖的時候,晏南的眼睛裏帶着些旁人難以察覺的情緒。

“給你玩兒個厲害的?”他擡起一邊嘴角,從樓蕭崖的筆袋裏拿出一支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恩,今天是周二了吧【掰手指

那明天大概是最後一天雙更了喲

嘻嘻嘻嘻嘻嘻愛你們

mua

☆、chapter8

樓蕭崖有些興奮地坐直,但瞥見講臺上的老師,似乎也有些顧慮:“你不聽課沒事吧。”

“放心。”晏南擡了擡嘴角一副不在意的樣子,轉頭看他,“躺着也能過。”

說着,他翻開自己和樓蕭崖的作業冊子,兩只手同時用拇指和食指拔掉筆蓋,水筆在拇指關節上轉了一圈之後穩穩落盡手裏握好,接着雙手同時在扉頁上寫下兩個人的名字。

臺上的老師已經開始翻開課本上第一課的內容,但後排角落裏這兩個人誰都沒管。

晏南的左手用起來也很習慣,和右手像是完全分開一樣絲毫不受影響,那邊晏南兩個字寫完的時候,這邊樓蕭崖三個大字也完成得工整漂亮,字跡帶着個人風格的遒勁。

得益于自己對國學有些頑固的爺爺,樓蕭崖在小時候摔斷腿不能去上學的時候被拉去跟着不知道哪位大師練過一段時間的字,之後雖然腿是長好了,但練字這個習慣一養成,他自己也懶得戒了。

晏南的字是野路子,要是正經拿起筆來樓蕭崖能完全蓋過他去。

可他就是覺得自己本子上現在挂着的名字和寶似的。

接過自己的作業本,樓蕭崖捧到眼前看了好久,直到眼睫毛都快戳到白色的紙頁上:“天吶,學霸就是不一樣嘿,附加技能都帶的這麽別致。”

晏南收起筆,眯着眼睛笑。

“不過,你不聽課真的沒事麽。”下課之後,從人滿為患的小超市擠出來,樓蕭崖單肩背着書包,一手提溜着三瓶汽水,扔了一瓶給站在門外的晏南,和人轉身并排一起走在林蔭道上,“老師還留了作業欸。”

?“高中就學過了,沒問題的。”晏南搖搖頭,笑着擰開汽水瓶子,擡頭喝的時候被陽光刺得眯起了眼睛。

蓋上蓋子,他反手把汽水塞進包裏,轉身正好對上樓蕭崖盯着他的眼睛。

“額...那個,怎麽了?”樓蕭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擡手揉了揉鼻子。

晏南好奇地看着他不知怎麽的有些紅的耳根:“就想問你是不是要去打球,去打球的話我回去我們中飯就叫三人份的外賣了。”

818四位同僚在軍訓十幾天內輾轉A大七個食堂,最終領悟到了一個真理——外賣才是天堂。

昨天四個人在睡前就擲骰子決定好了,今天中午叫冒菜吃。

“別啊。”樓蕭崖擺擺手,擡腳給晏南看了看自己腳上的板鞋,“為了冒菜。”

晏南是說感覺今天樓蕭崖和平常不太一樣了一些,卻沒想到是這個緣故。原先樓蕭崖腳上基本都是籃球鞋,一水的好牌子,紮眼得很,一般除了晏南以外的男生見他第一眼,眼睛都會落在他腳上。

但今天雖說沒好好上課,但樓蕭崖這樣子看起來倒還是挺好學生的。

晏南上下看了看他,樓蕭崖就乖乖站在原地給他看。他上身一件蟹殼青的T恤,下身是深色的牛仔褲,褲腳在腳踝處挽了兩圈,露出下方一雙白色的板鞋。

樓蕭崖的腿并不像晏南這樣細瘦,常年運動的他肌肉結實形狀漂亮,被牛仔褲裹着都感覺裏頭仿佛有着蓬勃生命力的肌肉。

晏南欣賞了兩圈啧了一聲,擡腳踹了他一下:“得了,那回吧。”?數學課下課已經九點三刻,對這些生命裏以吃為天的人來說,四舍五入已經到了叫外賣的良辰了。

“等會兒路過籃球場你等我一下,他們說讓我過去認個臉。”樓蕭崖拿着兩瓶汽水,反手也向往自己包裏塞,揣了半天沒塞進去,幹脆繞到晏南後邊,一邊一個狠狠塞進了他的包裏。

本來走的輕巧的晏南被他這個動靜扯得站在原地呆了呆,等他繞回來的時候翻了他個白眼兩個人才繼續得以往前走。

“他們說社團和學生會招新都要開始了。”路過籃球場的時候,樓蕭崖扯了扯上面挂着的廣告布示意晏南看,“你要去麽。”

“不去。”晏南回答得很幹脆。

他不是愛湊熱鬧的性格,也沒興趣為學校學院在這方面發光發熱。

走了兩步,他看樓蕭崖還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琢磨上面的那些招新部門,擰了擰眉頭,腳在原地劃了兩劃,猶豫了一會兒咳了一聲折回去站在樓蕭崖身後。

“這個,咳。”他擡手揉揉眉心,別開視線沒好意思繼續看着樓蕭崖,“挺無聊的,感覺。”

晏南還記得上輩子樓蕭崖是在去食堂吃飯的路上被莫丘拉走說要他去陪着招新的,結果一不留神樓蕭崖就陪着被招上了,還特別招部長喜歡。第一個學期的周末兩天,他就沒幾次能在門禁前回宿舍的,翻牆爬窗一樣樣學得可溜。

”別去了吧。”晏南清了清嗓子,“沒什麽意思。”?

“我?我本來就沒打算去。”樓蕭崖拿着手機拍了張照,回過身來看晏南有些緊張地握着他自己書包的背帶,噗嗤笑了聲,“你看我像是認真參加學校活動的人麽,不存在的。”

“那你看什麽。”兩個人慢慢往籃球場走去,晏南低頭踢着路上的一顆小石子。

樓蕭崖四處張望着學長們在的球場,聳聳肩:“莫丘讓我拍個照,他好回去看。”

“啊…哦。”晏南彎了彎腰從樓蕭崖的手裏掏出來,視線別向球場。

A大的球場就在操場旁邊不遠處,一連排十幾個場地,現在這個時間已經幾乎都滿員了。有穿着籃球服兩個隊正正經經打比賽的,也有帶着女朋友過來投球玩兒的。每個場地的動靜都不小,樓蕭崖和晏南走在中間,恍然都有種自己正在菜市場的錯覺。

“是不是那邊,他們好像在招手。”晏南眯着眼睛拍了拍旁邊的樓蕭崖,“你看看,我看不清。”

晏南近視的度數不算太深,只有上課的時候會戴着眼鏡,平常看遠方都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

但對于高三複習最緊張的時候視力都足夠去招飛的樓蕭崖來說,手肘撐在晏南肩膀上踮腳看了看之後,基本能按那朋友圈裏的自拍對上各位學長的號了。

“你在這兒等我,還是一起過去?”樓蕭崖被太陽曬得出了點汗,滿不在乎地用手抹了一把,“我牛仔褲板鞋反正也打不了,過去打個招呼不用多久。”

“跟你一起去吧,到時候剛好從這邊繞過去樓下便利店,我看寝室裏垃圾袋快用完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了的緣故,晏南這一趟回來總覺得自己跟老媽子似的,買紗簾擦地墊,一個個不省心地倒地上睡着了,自己走過路過不但不能踩着還想着去蓋個毯子。

晏南回想起自己七年前的大學生涯,記得不怎麽清楚但也知道自己絕對不是這個脾性。

他從小一個人長大,什麽事情都習慣自己解決。平時因為成績太好話又少,不知不覺大家都把他當成一個什麽紀念物似的走過路過都要雙手拜拜,但別說同學了,就連老師平時都有些不敢在他面前多說話。

因為優秀,因為似乎做什麽都游刃有餘,到了令人害怕的程度。

晏南初入社會的時候,也因為這樣的性格被看不慣的人說成是狂妄自大,在背後下了不少絆子,一開始一個人磕磕絆絆很艱難,他一個人硬撐着到最後終于垮掉。但好歹是遇上了能幫他的人,前輩,同事,和大家慢慢相處着,晏南也慢慢能開始扒開自己那層殼。

七年前的自己是個什麽貨色,晏南自己心裏實在太清楚。要說是果子,他估計都是最酸最刺牙的那個。

但還好,現在不一樣了。

他轉頭過去看着旁邊的人,微不可見地擡了擡嘴角。

“啧,一群瘋子。”樓蕭崖在十步開外幾看見了那一群衣服都快撩到脖子上的人,嘆了口氣,走到晏南面前開了門,側身過來,“你等我一會兒啊,馬上就好。”

“嗯。”晏南随手抽出了自己書包裏的汽水打開,靠在球場的門框上,朝樓蕭崖揮了揮手,“你去吧。”

晏南很久沒到球場上來了。

他籃球其實打得不錯,初中還是校隊的人,但無奈高中的時候年級組長抓他抓得格外緊,在他高二的時候直接把他從籃球隊裏摘出來塞進競賽輔導班去“深度培養”才沒了多運動的機會。工作之後時間排得又緊全世界到處飛,偶爾空下來才能和認識的人一起上場打一會兒。

現在看到還怪手癢的。

他眯着眼睛看相鄰場子裏的戰況。

“啧,傳啊!”手裏掂着汽水,晏南眯着眼睛看一群年級要稍大些的學長打球,“诶喲我去拿手上當寶啊,活該被斷。”

估計只是課後來活動的,隔壁場子的技術明顯不好,比起晏南剛眯着眼睛看到的體育生這一場要不如的多。

想到體育生,晏南才轉身回去,看向一個招呼已經打了快十分鐘的人。

樓蕭崖的身高站在一串體育生裏也沒輸到哪裏去,這時候正和幾個學長說這話,臉上帶着的笑容明顯有些敷衍,站在人中間和大哥似的。

倒是旁邊明明是學長的人輸了氣勢。

擡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晏南抿抿嘴角,倒也沒有不耐煩的樣子。只是這個神情落在樓蕭崖眼裏就有些變味了,他本來就疲于應付什麽酒局KTV的邀約,嗯嗯啊啊站的汗滴下來了也沒見旁邊的人消停。現在一看晏南有些等不及的樣子,心裏就有點不耐煩。

“學長我真有事。過兩天吧,我有空一定來,真的,真的真的。”掙脫了旁邊人搭着的他的肩膀,他單肩背上甩在旁邊的包快步往門口走去。

“晏南,走——小心!!”?離晏南沒幾步遠的時候,樓蕭崖就看見隔壁場子的球被一個蓋帽蓋偏,直線飛向了離籃筐站的不遠的他。

跳起來蓋人的是個大個子,力道怎麽看都不輕,球的速度非常快。

樓蕭崖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着旁邊場子的人絲毫沒有要過來攔着的趨勢,球直接飛向了晏南。飛快三大步跑上前,樓蕭崖想都沒想就把人撈進臂彎推到自己身後,自己半側過身子來另外一只手堪堪接住了直線砸過來的球。

修長有力的五指牢牢握着開始還在掌心旋轉的球。

“那個...同學?”那邊的人看着樓蕭崖兇神惡煞的表情一開始都不敢靠近,“對…對不起啊。”

“啊,沒事的。”晏南這時候已經從樓蕭崖懷裏出來了,低頭理了理衣服。

其實樓蕭崖喊的時候他轉身就看見了,看到球飛過來驚了一秒但覺得自己估計也能勉強接住,但沒想到樓蕭崖上來就把他給擋身後了,想想還挺開心的。

“對不起?”樓蕭崖的表情卻分毫未變。

他垂下手,手裏還緊緊握着球,手掌上的青筋突着:“我砸你一個,再說一句對不起好不好,啊?”?說着他高高揚起了握着球的手往前走了兩步,直直盯着那個蓋帽的人,臉黑得和鍋蓋似的,聲音也揚了起來:“啊?”

那人個兒雖然高,但站在樓蕭崖這渾身上下都宣告着我是個練過的人面前,氣勢就直接矮了一截,梗着脖子:“欸呀幹嘛啊,他媽就是不小心而已,你有病啊。”

樓蕭崖冷哼一聲,扯了扯嘴角。

站在他旁邊的晏南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只不過還沒等得及他上前去拉,樓蕭崖手裏的球已經飛速砸向了那人的臉。

正正,臉中央。

☆、chapter9

面前的人一瞬間懵在了原地。

樓蕭崖習慣性地咧着左邊一側的嘴角,一顆原本怎麽看怎麽可愛的虎牙這個時候都顯得兇狠起來。

晏南和旁邊圍觀的人全部下意識地別過頭去閉上了眼睛。

一聲巨大的慘叫過後,晏南咽了口唾沫,眼睛慢慢悠悠睜開一條縫,卻并沒有看見意料之中倒在地上的人。

人是蹲在地上捂着頭沒錯,但球明明還在樓蕭崖手裏穩穩握着。

九月還算刺眼的陽光下,樓蕭崖鼻尖上蒙着一層細細的汗,嗤笑了一聲扯了扯掉下去書包,小指勾上來單肩背着。

少年站在光裏,渾身上下都仿佛鍍着一層柔光。雖然臉上的表情算得上是不屑,但也絲毫沒有影響到顏值。

“垃圾。”樓蕭崖冷笑,把球扔在原地,回身嗤了一聲。

“走了。”拍了拍旁邊的晏南,樓蕭崖單腳踹開門,拉着人的手肘就往外走。

蹲在地上的人這時候才顫顫悠悠地站起來:“卧槽,兇什麽兇啊艹,新來的吧。”

“是啊,新來的。”相鄰場子的體育生也一直沒有開始打球,都站在一起看着這邊的狀況,這時候抱着胸擡高了聲音發話,“我們學弟,有意見?不然過來一起打一場?”

“剛我都做好拉架的準備了。”晏南快走了兩步和樓蕭崖并肩,轉過頭去抿着唇笑了笑。

樓蕭崖無奈地笑了笑:“剛開學就被查水表?”

晏南似乎也是才想到,聳了聳肩。

“年紀大了,老人家懶得打了。”樓蕭崖扭了扭脖子,眯起眼睛擡頭看着太陽,“這事兒要是放在初中,說不定你現在就陪我站在輔導員辦公室了。不過,連累你也不太好。”

“得了。”晏南的話裏帶着點笑意,兩個大高個兒拐過拐角走在樹蔭裏,雙雙揣着褲兜單肩背着包慢悠悠往前走,“以為我多乖呢。”

晏南回想起自己抄着凳子把人堵在樓梯上揍到叫救護車的輝煌歷史,眯着眼睛慈祥地笑了笑,搖搖頭:“回吧回吧,剛才多謝你了,請你吃雪糕。”

這個時候三四節課已經開始了,兩個人晃進超市的時候人并不太多。

晏南随便從冰櫃裏掏了兩個雪糕出來塞到身後的樓蕭崖懷裏,自己站在前面拿着寝室裏要用的東西,單手掏出校卡結賬。

買好東西之後上樓,兩個人剛開門就聽見了坐在地上打游戲的莫丘悠悠地來了一句:“男神你們是不是去操場了。”

“嗯。”樓蕭崖換了鞋,随手把書包扔在座位上,“你又知道什麽了。”

莫丘看着自己老家的水晶爆裂,罵了聲fuck,拍上電腦抖了抖腿站起來:“你自己上論壇瞅瞅,被拍了。”

“小聲點,方銘睡了。”晏南開了櫃子換好寬松的短褲在地上坐下,指了指已經在上頭小聲打着呼的方銘,“你們課上得怎麽樣了,方銘怎麽一回來就睡了。”

“別說了,我覺得我還是去買個小黑板回來讓你講來的靠譜。全程昏迷,天知道那個老頭子在說什麽東西。”莫丘一回想起來就還沉浸在高數課的恐懼當中,趕緊甩了甩頭,“對我們人生未來的展望就說了一個小時十分鐘,最後二十分鐘把第一課全上完了。我就打了個瞌睡,突然就一黑板出來了,剛動筆要抄呢,下課了。”

“至于麽。”晏南拉開椅子,拿出書本把書包挂在貼在窗邊的挂鈎上,“不是聽說這個老師給分高呢麽?”

“卷面成績低,給分高有什麽用。”莫丘眉頭一擰,氣憤地扯開了一包薯片盤腿坐到地上打開電腦,“算了算了,蕭崖你真不看看論壇啊,上面好多小姐姐可喜歡你了,哦,喜歡學霸的也有。”

樓蕭崖和晏南剛進了球場就被人看見了,雖說大學各個學院之間交流的不多,但晏南是新生發言人,樓蕭崖盤踞表白牆那麽久。軍訓時候他們漫天亂飛的照片又多,學校的各個官方賬號或多或少都拿了些在推文裏好顯擺新生顏值,眼熟他們倆的人不得不說還是很多的。

他們今天不知道撞了什麽運氣,被帶着單反的新聞部的人撞見了。

樓蕭崖和晏南其實都沒多大興趣,但看莫丘發來了推送,幹脆一起坐到地上,開了汽水随手點開鏈接。

他們所有人到的第一天,非常默契得,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從學校快遞站那扛了巨大的箱子來拆了包裹,刷幹淨地墊之後把整個寝室都鋪得滿滿當當。

從此以後基本上四個人基本都告別了課桌,做什麽都趴在下頭。

這時候也不例外,六條大長腿在不算太寬敞的空間裏亂支着,晏南明顯感覺到莫丘的一條腿就架在自己小腿上。

點開論壇的連接,晏南往下劃了兩劃就看見了标題。

【大一新晉兩塊最鮮鮮肉,你選誰!】

樓蕭崖似乎也是同時看見了這個标題,兩個人同時嗤了聲。

“學校官方公衆號同步更新的哦。”莫丘正拿着PSP打游戲,看見他倆完全同步的反應忍不住笑了起來,嘴裏叼的一根棒棒糖顫顫悠悠的,“厲害吧,現在小姑娘的工作效率,不得了。”

第一張照片是晏南正靠在球場的門框上,單肩背着一個深棕色的皮質搭扣書包,手裏拿着瓶汽水側頭看着籃球場的方向。

介于男生和男人之間的五官疏朗,T恤上方鎖骨延伸到喉結,到下颌骨的線條最後到緊抿着的薄唇唇角,線條幹淨利落弧度美好。照片大概是蹲着拍的,顯得本來就修長的人更是比例完美,一雙随□□疊着的腿細長筆直,周身氣場冷冽。

“P過了。”晏南随便看了一眼就繼續往下滑下去。

“頂多就修了一點,诶不過學霸你的睫毛真的好長啊,側面看都飛天上去了。”莫丘大概是輸了一局游戲,扔了PSP擠到兩個人中間湊熱鬧。

第二張照片毫無疑問是樓蕭崖的,同樣的背景,感覺卻截然不同。

樓蕭崖身上與其說天生帶着一點痞氣,倒不如說是這人是帶着與生俱來的匪氣。

估計幼兒園就是當大哥的那種。

照片裏他雖然也只是普通的揣着口袋站在一群人中間,卻無端得顯得格外霸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