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
其實按樓蕭崖的酒量, 平常怎麽樣都是不至于被啤酒灌醉的。
但無奈今天四對一, 連高荞都為了滿足樓蕭崖想要對象背的願望站起來和他吹了一瓶, 甚至于莫丘都已經為任務光榮犧牲了。
方銘也喝的微醺, 到最後趴在桌上和沈客小聲不知道說着什麽, 手拉着沈客的食指左右搖晃着,嘴裏嘀嘀咕咕地念叨着什麽想當年我初中就看上了你,聽得旁邊的沈客只能無奈微笑,連聲應着是是是。
沈客現在的事業正在穩定的上升期,比起方銘這個純靠靈感三五不時還憑性子耍大牌這個不接那個不幹的人的來說, 沈客這個穩妥且優異的學院派明顯要更受一般合作方的歡迎。
他近期也在籌備自己的工作室, 打算等方銘畢業之後。和方銘的工作室合并一下, 到時候開個夫妻店大殺四方。
晏南剛起身想去付錢的時候, 就裝上了剛從裏頭給方銘端水出來的沈客。
“我來吧。”他笑起來特有一種讓人如沐春風的溫柔, “你們都還是學生, 我請應該的。”
“學長。”晏南笑着搖搖頭,“你都和我們大師在一起了,就是我們818的人了, 哪還有應該不應該的。”
結了賬之後, 晏南也問老板娘要了杯水,和沈客一起出去,遞給自己身邊的人。
那廂莫丘早就靠在高荞肩膀上睡着了, 這時候見他們出來,朝他們笑了笑。
高荞的頭發似乎養長了點兒,垂在肩上, 把原先淩厲的氣質遮去了幾分。
“走吧?”沈客拿了衣服站起來,“我叫個車送你和莫丘回學校,晏南和樓蕭崖你們自己能行的吧?”
“行。”晏南不怎麽能喝幹脆也就沒跟他們多摻和,起身把趴在桌上的樓蕭崖扶了起來,“你們去吧,回見。”
看着四個人往那頭巷口走去,樓蕭崖歪着頭靠在晏南的肩膀上,打了個酒嗝。
這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連飯店的老板娘也已經開始收拾外頭的桌子。他們站在小巷子的拐角處,旁邊空無一人,安靜得都能聽見角落裏已經睡着了的一窩小奶狗的呼嚕聲。
晏南的手扶在樓蕭崖的腰上,兩個人安靜站在原地等看見沈客他們走出了巷子。和回過身來的沈客招了招手,晏南剛一轉身就對上了樓蕭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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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閃一閃亮晶晶。
樓蕭崖的眼睛水且亮,倒映着旁邊挂着的小彩燈。笑着眯眼的瞬間,仿佛夾雜着萬千星光。
晏南笑着俯身,親了親樓蕭崖眼下的小淚痣:“累不累?”
“有…那麽一點點。”樓蕭崖擡手,比出了一個指甲蓋的大小放在晏南的眼睛前,皺了皺鼻子。
他其實回國的前幾天就因為太興奮所以沒有睡好,飛機上的大部分時間也在工作沒空睡覺,回來一頓大酒,這個時候不累才奇怪。
“回家就睡了。”晏南語氣輕柔,摸摸樓蕭崖最近有些長長的頭發。
“你背我回去。”樓蕭崖閉着眼睛搖搖晃晃地站直,沖着晏南的方向張開雙臂,嘟着嘴頗有種耍無賴的架勢,“不然我不走了。”
“知——道了。”晏南看着他鼓起的臉,心下柔軟,一個沒忍住上前揉了一把,才在樓蕭崖面前蹲下,拍了拍他的小腿,“上來。”
樓蕭崖眼睛也沒有睜開,只是保持着手臂張開的姿勢,毫不懷疑地直接用一個我心永恒的姿勢往下倒了下去。
晏南用背穩穩接住他,托着他的大腿站起來。
晏南雖然比樓蕭崖瘦不少,但兩個人身高相仿,他的力道也不差,背着樓蕭崖走起來也是穩穩當當。
走過小巷子坑坑窪窪的石板,兩個人沿着上坡慢慢往外走去。
樓蕭崖的頭埋在晏南頸窩處,安靜的除了綿長的呼吸仿佛都不存在。
“別睡過去。”晏南回頭,“容易感冒。”
“不睡。”樓蕭崖強撐着睜開眼睛,摟緊晏南的脖子,蹭了蹭他的頭發,“我陪你說話。”
“暑假想去哪裏玩兒麽?”晏南把背後的人往上掂了掂,看着不遠處的車水馬龍,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半側着頭看着樓蕭崖,“一個學期不在,暑假好好找時間陪你。”
“切。”樓蕭崖慢慢悠悠地反駁,湊上去咬了一口晏南的耳垂,和小霸王似的哼哼笑了兩聲,“什麽暑假找時間陪我。”
他摟着晏南的脖子,長呼了口氣,斂着眼睛,聲音很輕。
那音量像是在耳語,話卻不容置疑,有種承包魚塘的豪邁既視感。
有風拂過兩個人耳邊,帶着初夏的溫度。不算燥熱,打在人身上帶着些輕微的暖意。
旁邊有人拉着個小音箱正在賣唱片的人走過,留下一路和晚風纏綿的ohh won’t you stay with me.
“你這一輩子,都要拿來陪我。”
兩個人暑假的旅行最後定去了斯裏蘭卡。
沒跟團,也沒約別人。在考試周的時候,他們就提前訂好了往返的機票和住宿,晏南和樓蕭崖簡單地收拾了行李,一放暑假就飛了過去。
兩個人玩兒,行程定得随意,甚至都沒怎麽提前做攻略。
到了一個地方之後覺得舒服就多呆兩天,等到臨行了再訂下一個目的地的住宿和要去的地方。
大學生放假的時間早,他們去的時候還沒趕上旅行的旺季。
從清晨到日落,只有兩個人的旅行很安靜。
路過自然公園的時候開着車去湖邊,看着枯樹,看着仿佛近在咫尺的鮮紅落日,看喝完水的小象甩着鼻子慢慢悠悠地溜達回母親的身邊。到了海邊就去看日出,兩個人裹着毯子坐在一起,安靜無話地靠在一起看着夜色一點點被金色的光照撕去,日長如小年。
他們除了每天和報平安一般的發一張帶定位的照片,其他時間甚至很少和別人聯系。
有了身邊的人,對他們來說,就等同于已經有了全世界。
晏南媽媽左右很放心他,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有資格過多幹涉孩子的生活,在知道樓蕭崖的存在之後,只是簡單地表達了祝福,并且加上了樓媽媽的微信。
兩個媽媽就和商量好似的,定時地在他們po出來圖片下頭點贊,偶爾還會互相誇兩句說晏南穿這套衣服真好看,蕭崖這張照片顯得格外穩重。
他們一共去了二十多天,兩個媽媽就在他們的照片底下互動了二十多天,看上去格外和諧。
兩個媽媽甚至都商量好了,說晏南媽媽一直在國外,晏南爸爸也是滿世界的飛,兩邊都忙,都沒有時間陪晏南。一聽到這孩子前十幾年過年過節全是一個人,樓媽媽心疼得當即拍板讓晏南明年寒假的時候,直接跟着樓蕭崖一起回家。
回樓家。
晏南沒有拒絕,在學期結束之後,和樓蕭崖一起回了家。
晏南在樓家住了小兩個禮拜,見了爺爺,見了叔叔伯伯嬸嬸阿姨,甚至連他們過來拜年的遠方親友合作夥伴都見了不少。
樓家爸媽大大方方介紹這是我們兒子的伴侶。
樓蕭崖坦坦蕩蕩地說這是我的愛人。
晏南第一次在過年的時候見到這麽多親戚,十幾個人圍着張桌子全在看着他的時候讓他這個能在千人禮堂淡定演講的人緊張到手抖有點兒抖。
樓蕭崖拿兩個哥哥過來給他倒酒的時候他連話都不敢多說。
樓家的幾個孩子讀書都不怎麽好,看見晏南和看見寶似的,姑姑伯母圍着晏南都不肯撒手,拉着他問這問那,感嘆孩子是吃什麽長大才能考出七百多分。
晏南坐在一群中年婦女中間感受着親情的溫暖只覺得手腳僵硬,看向樓蕭崖的眼神無助而茫然。
剛從外頭貼完春聯回來,落了一頭雪的樓蕭崖朝他咧嘴一笑,絲毫沒有要上去幫忙的意思。
樓家業大家大,光是來老宅子裏過年的親戚就有三十多個人,擺了三個大圓桌,十分熱鬧。
大家也對樓蕭崖旁邊坐着的晏南十分熱情,仿佛他本身就是家裏的一部分一般。
大年初一陪着樓家爸媽去拜佛的時候,晏南跪在佛前雙手合十的時候甚至不知道自己還剩下什麽願望。
仿佛所有夙願都已經在短短的時間裏面達成了。
他扭頭看着旁邊閉着眼睛的樓蕭崖,嘴角勾起一個笑,跪在蒲團上默默下拜。
感謝上蒼。
感謝重生一次的機會。
感謝他賜予自己旁邊的這個人。
更感謝樓蕭崖,給了自己理想中的一生。
從樓家離開的時候,是爺爺送兩個人出來的。
“是個優秀的孩子。”爺爺把書包遞給晏南,看着他背上,笑得慈祥,“我幾個孫子是半點不像我,倒是你讨我的歡喜。”
晏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蕭崖就教給你了。”爺爺拍拍他的肩膀,“你們都是男人,要互相扶持,互相鞭策。年輕時候都在外打拼,但也不要忘了家裏。好好相處。”
“我們會的。”樓蕭崖站在旁邊朝爺爺保證,“您就放心吧。”
晏南的确從來就沒松過對樓蕭崖的鞭策。
大二下學期看晏南回到A大了,趕着在取消重修覆蓋之前,樓蕭崖過段報了三門課程的重修,在大二結束的時候績點直接沖上了4.0。
大三兩個人一邊實習的時候,晏南每每回家了也會抽上一點時間找樓蕭崖做做高數背背思政,冬天的時候兩個人就在落地窗前鋪上了一塊大地毯,盤腿相對,一邊曬太陽一邊背單詞。
雖然對樓蕭崖有信心,但出成績的當天,晏南還是難免坐立難安。
他發誓他當年自己高考的時候都沒有這麽忐忑過。
接到樓蕭崖電話的時候,他的手都在顫抖。
“學霸你別害怕。”旁邊莫丘緊張得坐都坐不住,看着晏南的手機,和方銘一起站在原地不停抖腿。
晏南走到陽臺上,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
樓蕭崖站在樓下,擡頭看向818陽臺上小綠植旁邊的晏南。
他長發垂在肩上,眉眼精致冷清,像是一幅上好的水墨。身型修長清瘦,立在早就長長了快有半人高的綠蘿旁邊,宛如挺風而立的一杆蒼竹。
太陽照着他的臉上,打出一道柔和的金光。
在低頭看到樓蕭崖的一剎那,晏南臉上那冷清的神情卻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笑意緩緩蔓延上他的薄唇。
“同學,你男朋友在樓下。”樓蕭崖咧嘴笑着看向上頭的心上人。
“趕緊下樓查收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還有一個尾聲,後天有個前世的小番外,再接着就完結啦。
感謝大家的陪伴,明天在晉江這兒有個小抽獎,喜歡的小可愛可以玩兒一波
新文《我要傍近你》十月中旬開,帶你走進時軒大哥大的一生。
從青梅竹馬到談婚論嫁,全程大甜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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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方便的,愛你們【啵唧親一口
☆、尾聲
“我很享受我現在的工作和生活, 和我的愛人也過得非常幸福。很感謝大家的喜愛和理解, 但也希望, 我們可以保有自己的隐私空間。”
電視上的樓蕭崖聲音比早先要低沉了很多。
最近他的工作忙, 一邊準備着市裏評選的優秀青年企業家, 一邊又在拓展國外的業務,在接受這個采訪之前剛從南法飛回來,滿身的疲憊,但樓蕭崖這幾年也習慣了這樣的工作日程,在鏡頭前狀态倒也還算得上不錯, 劍眉星目, 眼角一顆淚痣不顯女氣反而平添幾分淩厲, 轉過頭來的時候電得中間機位的攝影師一陣酥麻。
他一身合身的黑色高定西裝坐在沙發上, 整個人的身體姿态很放松。脊背挺直肩膀微收, 十指松松扣着搭在交疊的腿上, 嘴角帶着淺笑,沉穩持重。
“樓總有興趣再多說一些您和您愛人之間的故事嗎?”訪談已經進入尾聲,樓家歷史追溯完了, 樓家現在的蒸蒸日上誇完了, 未來的商業藍圖發展前景也展望完了,到最後,大家都難免對這位年輕的商業王國一把手的另一半非常感興趣。
“我們很相愛。”樓蕭崖笑了笑, 繼而就不再說話。
“我們很相愛。”
晏南眼前的血泊是如此的真實,他躺在冰涼的地上,眼睛只剩下微微睜開的力氣, 眼角能瞥見的便是旁邊一米開外圍觀人群的鞋面,和自己身下蔓延出去的鮮血。
意志連同血液一起,正從他的身體裏慢慢消失。
他試想過很多次死亡會是什麽感覺,現在真的來了,卻還是猝不及防,帶着人類本能的恐慌。
但其實他并沒有太悲傷。
甚至在心裏的某個角落,有種掙紮七年,終于解脫了的如釋重負。
旁邊很多人圍了過來,救護車的聲音從遠到進,慢慢停在了他的身邊。
他知道自己沒有以後了。
在被臺上擔架前,他盡自己的最大力氣,努力地睜開眼睛望向遠方,一雙鳳眸完全失去了以往的光澤,裏頭卻燃着将死之人生命最後的熾熱。
酒店大廳燈火通明,金碧輝煌。
他看見漂亮的新娘挽着樓蕭崖的臂彎,一對新人對着他露出客套的待客笑容。
樓蕭崖眼底滿滿的幸福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成熟英俊,華麗的禮服在他的身上并不顯得浮誇,只顯得他愈發得氣度雍容,芝蘭玉樹。
相比之下,被生活過分折磨的晏南早已經骨瘦嶙峋,遑論這時候他身上還是滿身的鮮血。
樓蕭崖說:“我們很相愛,你走吧。”
“哈....”攥着被子一個激靈坐起,晏南靠在床頭,仿佛是剛從千斤頂下掏出來的幸存者。
胸口的沉重感還在,晏南低着頭,看着自己手中的深灰色背面。
上頭的手并不是前世那瘦脫型兒了那時候的蒼白。十指修長,骨肉勻亭,無名指上戴着一個簡單的素圈。
外頭的天氣非常不好,黑雲翻墨,明明是早晨,天卻一直沒有大量。
有稀稀拉拉的小雨點打在窗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沒過一會兒,傾盆大雨就直瀉而下,嘩啦啦的聲音都壓過了電視裏樓蕭崖的采訪。
室內卻一片溫暖,空調和加濕器都正兢兢業業地送着風,晏南的手邊還有一杯沒有涼透的白水。
是了,他死在樓蕭崖的婚禮上。
接着他回來了。
他和樓蕭崖結婚了,這已經是第八個年頭了。
他們的雙胞胎都已經六歲了,這會兒正在樓爺爺家和幾個哥哥弟弟一起,參加由大伯組織的寒假軍事化統一寫作業冬令營。
“我們結婚了…”晏南喘着氣,小聲對自己重複着,“我們過得很好…”
“怎麽了?”樓蕭崖帶着滿身寒氣推開了卧室的門,之間晏南呆愣地坐在床頭,擡頭看向他的時候眼睛裏都沒有光。
“做噩夢了?”他取下圍巾,把大衣挂在卧室裏的衣架子上。
晏南挑起一個微笑,點點頭。
“早上接到的電話,說臨時一個項目出了點問題叫我過去看看,我還想着你剛回國得多休息會讓就沒吵你。”他把手放在空調的送風口暖了暖,感覺全身那萦繞着的冷意消失了,才趿拉着拖鞋踩着柔軟的地毯走到床邊坐下,把晏南摟進懷裏,“這才幾個小時啊,我的寶離了我就做噩夢了。”
“…老不正經。”晏南愣了愣,揉着眉心笑開。
“我這才幾歲啊你就嫌棄我了。”樓蕭崖自己也坐進被窩,抱着晏南,“夢見什麽了?和我說說。”
“夢見…”晏南看着近在咫尺的樓蕭崖,輕聲笑了笑,看向他的眼睛,“夢見你和別人結婚了,我收到了請柬,去參加你的婚禮。你卻看都沒有看我一眼。最後我從婚禮上逃出來了,在門口被車撞了,死了。”
樓蕭崖攬在他腰間的手驟然收緊,皺眉看着他的眼神裏帶着點憤怒。
“欸...真是。”
到最後這點為什麽晏南夢裏自己和他的結局這麽凄慘的憤怒,在對上晏南眼睛的一瞬間也變成了繞指柔。
他把晏南徹底擁進自己懷裏,一點兒距離不留。
“傻子,睡吧。我看着你。”
外頭仍舊風雨潇潇,裏頭卻只剩下一室溫暖。
“我把我的整個靈魂都給你,連同它的怪癖,耍小脾氣,忽明忽暗,一千八百種壞毛病。
它真讨厭,只有一點好,愛你。”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引號裏的文字來自于王小波先生。
可能因為大家最近都很忙了,我這兒真的是門前冷落車馬稀。不敢玩兒大的,那還是和上次一樣,第九個留言的小可愛,獲得Kiko413一支~方便的話請用微博聯系我。
最後觍着臉希望大家能預收一下新文,也收藏一下作者我【撓頭。
不會讓你們失望噠。
這是我寫的很愉快的一篇文,也非常感謝大家一路陪我下來。
大學是一段很好的日子,雖然有些時候過的很辛苦,但是就像木心先生說的一樣,好事壞事,過後談起來都很羅曼蒂克。
希望大家都能和寝室裏的人好好相處,處理所有事情的時候都能穩重,深思熟慮。祝所有人都能找到像家人的一樣的朋友。
也希望大家在面對喜歡的人的時候,可以更勇敢。
我錯過過人,所以體會過這樣的感受。
就算是互相喜歡,但是錯過了,就真的是錯過了。
夏達在《長歌行》長歌母親的番外裏寫道過,錯過不是錯了,而是過了。
之後再回憶起來,雙方喜歡得再深,也只能唏噓當年。
不是所以人都能有第二次機會的。
願所有人都能成為更好的自己。
我們下一篇文見。
☆、一個番外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前頭po過的前世晏南沒死的故事的後續,如果有小可愛忘了,可以回去戳一下29章
樓蕭崖想說自己過得不好, 一點兒都不好, 沒有了你, 連生活都已經不存在了哪裏還有什麽好不好。
可他說不出口。
太多的感情堵塞在胸口, 他半個字都吐不出來。
醫生湧進來給晏南做了檢查, 他就站在床腳,死死地盯着床上順從地配合檢查的人。
晏南這幾年躺在醫院,身體反而養得比之前要好上一點。沒有當時瘦到讓人心疼的憔悴感,氣色倒還算不錯。
樓蕭崖整個人懵懵的,醫生說要他去外面簽文件他也就傻乎乎地點頭跟人走, 旁邊的護士吩咐點兒什麽他也記不住, 磕磕巴巴地問人家能不能說慢點, 他好用手機記一下。
最後出去的時候他還正低着頭敲字, 連自己肩膀撞到門框了都沒反應過來, 連門外的助理都不忍直視地捂住了眼睛。
“你…你等我回來啊。”樓蕭崖人都出了病房, 卻還是不放心,蹬蹬蹬又跑回來,扒着門框和晏南說。
他的眼睛和大學時候其實半點沒變。
目若朗星, 眼睛黑亮, 連帶着眼角的那小顆淚痣都顯得俏皮了起來,這時候帶着自以為藏得隐秘的怯生生的欣喜。和早上那個穿着規整西裝宛如縛在一個繭裏頭,枯坐在床邊的人比起來, 像是活脫脫另外一個人。
看得晏南這個對愛情所有想法都已經沉寂了的大齡少男忍不住心裏一動。
但動了又能怎麽樣呢。
等病房裏重新安靜了下來,晏南長出了一口氣,靠回枕頭上看着滿室的雪白, 拎起嘴角地笑了笑。
剛他聽見醫生的小聲交流,也知道自己在這兒睡了非常久的時間。工作不說,家庭本來也就那樣,朋友估計也沒剩下幾個了。
自己醒了,樓蕭崖...估計也該走了。
他有自己的生活和事業,有自己的家庭。這麽多年過去了,說不定,連孩子都已經有了。
他不知道樓蕭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也不清楚為什麽這裏的所有醫生和護士都對他像是非常熟稔的樣子。
但他不敢問。
他生怕樓蕭崖說自己只是順道過來看看,馬上就要走了。
不過想想,其實要是樓蕭崖說真要走了,自己也是不敢阻止的,也根本沒有什麽理由可以挽留。
兩個多年沒見,中途根本就沒有聯系的大學同學,敘舊都沒有什麽能說的。
想想也真是可悲,一個快要三十歲的男人,卻和剛從石頭裏蹦出來的猴子一樣,擡眼看去,滿目孤獨。
“你…感覺還好嗎?”
規矩的敲門聲過後,晏南剛回神,就看見樓蕭崖正推門進來。
“沒什麽問題。”晏南朝他點了點頭,“麻煩你了。”
“不!”樓蕭崖立馬擺手,“不,這有什麽麻煩不麻煩的。”
晏南自從住院以後,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經手在辦,一分一毫都沒有假手于他人。幾年下來,他連晏南的病歷都能從頭背到尾,醫生問什麽他都沒有答不上來的。醫院裏或者晏南工作的地方有什麽關于的晏南的事情,第一時間就會聯系他。
他早就習慣了這種畸形的所謂晏南對他的依賴。
甚至...有種終于偷來了晏南的小小歡喜。
但現在晏南醒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生氣。
樓蕭崖其實挺害怕的。
從學校開始就這樣,他在外頭叱咤風雲說一不二慣了,卻根本見不得晏南皺一皺眉毛。
原先給他帶個外賣都戰戰兢兢,生怕菜涼了面坨了飲料不冰了,每次都要偷偷看着晏南吃完所有東西才能放着懸下的心。
“喲,樓先生回來了?”來病房裏例行巡視的護士見樓蕭崖回來了,笑着和他打了個招呼。
“你好。”樓蕭崖禮貌地點了點頭。
“有這樣的朋友真是羨慕你。”護士幫着弄好樓蕭崖帶來的一束花,轉頭和晏南開玩笑,“每個月都準時過來,和打卡簽到似的,過年都沒落下過。”
晏南似乎是有些訝然,轉過頭的時候眼底帶着些詢問。
“你…這兒的事都是我在處理,所以,咳,就過來的次數比較多。”樓蕭崖也不敢坐在晏南旁邊了,只在旁邊挑了個硬的圓凳拖過來坐下。
“是,這樣啊。”晏南只覺自己是自作多情了,拎起嘴角笑的有些勉強,“當時聯系不到我的父母嗎?”
“沒有,只是他們都在國外,都不方便回來。你又是在我的…我的酒店出事的,所以照顧你本來就是我應該的。”
樓蕭崖想到自己當年跪在晏南父母面前發誓自己餘生不娶只用來照顧晏南,要是他們不把晏南交給他他就不起來的幼稚做法,對着晏南扯起謊來卻是臉不紅心不跳。
晏南理解地颔首,扭過頭去,看着病房裏雪白的被子說不出話。
一個想着自己鬼門關都回來一遭了,卻還是這麽膽怯。
一個自責着為什麽急于撇清,扒着人等了這麽多年卻在這個關口眼看着要失守。
病房裏的氣氛一時間降到冰點。
外頭路過的護士們都不解。
原先看到樓蕭崖那個悲恸欲絕恨不得一道跟着去的狀況,他們都以為這是一對相愛的情侶。可是現在等病床上的人醒了,兩個人既沒有深情相擁也沒有互訴衷腸,反而連碰手都沒碰一下。
客客氣氣疏疏離離的,到最後連客套的問話都維持不下去了。
“你…妻子還好吧?”晏南沉默了良久,再擡頭的時候臉上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冷清。
晏南怕樓蕭崖受不了和自己待在一起的尴尬,慌不擇路地挑了一個他自以為保險的話題。
結婚剛兩三年的小夫妻,感情應該還很好才對,不管怎麽樣總有得聊的。
就算紮他的心,但能留住樓蕭崖一會兒也是好的。
但這對樓蕭崖來說,無異于一個驚雷。
他頓了頓,嘴唇幾度張合,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對不起…我。”晏南以為自己問了他不喜歡的話題,連忙道歉。
樓蕭崖搖頭,踏着肩膀往後靠了靠,松松西裝的領帶有些自嘲地揉着眉心:“我早就離婚了。”
“什麽!?”
“我和她本身就是商業聯姻。”樓蕭崖再擡起頭來的時候也平靜了許多,對着晏南陳述當年的事情,“她的父親離世,繼母在和她争一些界定比較模糊的遺産。我看中她們家旗下的小酒店,她需要我的注資和一個靠山。反正她也知道我對女人沒有意思,所以很放心地來找我合作了。”
樓蕭崖垂着眼睛講着,卻沒發現對面的晏南一臉震驚,并且完全抓錯了重點。
“你對女人沒有意思?”晏南繁複嚼着這幾個字,還是覺得疑惑,樓蕭崖在大學的時候明明表現地非常直,“你…”
“我對男人也沒有意思。”樓蕭崖聳聳肩,在晏南問出口之前直接回答了他的問題。
“晏南,我從大一開始喜歡你,一直到現在。”樓蕭崖彎着腰,雙手搭在膝蓋上,手指交握,形成一個自我保護的姿勢。
他的眼睛始終看着地板,語氣幹巴巴得半點不像在告白,反而和招供差不多。
“我知道這挺惡心的,喜歡自己室友什麽的,但我,沒辦法。”樓蕭崖說話的半中間哽了哽,卻還是堅持說下去,“我本來和自己說好的,婚禮那次邀請你是最後見你一面。從此只看着你,永遠不再去打擾你。可這麽多年,我從來沒有放下過你。”
說完了自己埋得最深的話,樓蕭崖長長舒出一口氣。
算了,晏南失望,也無所謂了。
“蕭崖。”晏南叫了聲他的名字。
樓蕭崖仿佛等待着被審判的犯人,用盡了全身上下的力氣,才擡起頭來,咬着牙眼眶微微泛紅:“嗯。”
“我能抱抱你嗎?”
晏南張開雙臂,笑得溫柔卻堅定。
樓蕭崖呆在原地,手腳像是根本脫離了控制一樣,動一下都能發出嘎吱嘎吱将要報廢的報警聲。
他花了快要一個世紀的時間才走到晏南的旁邊。
晏南始終沒有放下自己的手,在最後等到樓蕭崖的那一刻,拉下他的脖頸,溫柔擁住了他。
樓蕭崖彎着腰,目光呆滞地越過晏南的肩膀看向窗外的太陽。
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他痛到以為自己根本流不出眼淚的所有悲哀,都在這一刻冰消瓦解。
耳邊有晏南淺淺的呼吸聲,他說。
“我愛你。”
☆、兩個番外
樓蕭崖和晏南是在跨入三十歲這個檔口的時候決定要孩子的。
他們兩邊的事業都已經逐步穩定了下來, 不再是滿世界開疆擴土的狀态, 重心也就慢慢分了一點到生活上。
晏南其實倒還是老樣子, 對外頭仍舊清絕冷豔傲得欺霜賽雪, 在家對樓蕭崖有求必應比投幣許願池還靈。
樓蕭崖這幾年在外頭跑多了, 見得人也多,學會的東西倒是一套一套的。今天帶着晏南去山上的高檔餐廳吃牛肉,明天就想着捎上晏南去鄉下自己逮小公雞炖湯。在一起都十多年了,還整得和熱戀期一樣。
晏南每次出差回來,在家歇不上兩天, 就被樓蕭崖提溜着往外頭跑, 最後終于受不了了。
“我們要個孩子吧。”
從樓蕭崖父母家吃完飯出來, 兩個人走在積雪的道路上, 晏南看着天上的月亮, 冷不丁對着樓蕭崖冒出來一句。
他們的年紀都不小了, 确實也該真正把生活穩定下來了。
他們會為人父,這是晏南給樓蕭崖父母的承諾。
既然想法提出來了,兩個人也就開始着手準備。
兩個大男人對着個小女孩兒, 難免教育多有不方便并且溺愛, 所以一開始就拍板,說要男孩兒。
本來晏南想着讓樓蕭崖先要一個,但是樓媽媽一再堅持, 說既然要,就幹脆一起要個雙胞胎。
他們找的代孕媽媽是個漂亮且開朗的西班牙女人,擔驚受怕了八個多月, 到最後抱到孩子了才算放下一顆心。
倆孩子一出生就是大眼睛天然卷,長睫毛和扇子一樣撲閃撲閃的,招人疼得不得了。
因為沒有奶水,所以從小被兩個爸手忙腳亂地伺候大,養得仔細卻也并不澆灌。進口的奶粉也喝,臨時缺貨了樓下便利店捎上來的也喝,實在不行熬個小米湯兩個也都砸吧着喝得樂呵得不得了。
還沒會走路的時候,全都是圓滾滾的福娃,手臂伸出來和藕節似的。臉上也是肉嘟嘟,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圓不溜秋,也不怎麽會哭,抱出門去就咿咿呀呀地笑。
兩個孩子其實都像母方,屬于出去一看就知道是兄弟的那種,但還是繼承了各自爸爸的一些小特點。小小晏是一雙鳳眼,深棕色的眸子和裹了蜜似的漂亮,沒有父親的冷清,卻勾人得很,奶奶姑姑阿姨叔叔伯伯,就沒有一個不被他放倒的。
小小樓到牙長齊了之後,嘴角一顆奶白的小虎牙,笑起來和樓蕭崖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小孩子生的玉雪可愛,又和小胖包子似的,見人就笑得一臉褶子,難免大家都寵,兩個爸爸卻是規矩拿得很嚴。
小小樓的性格完全随他爸,從小就有小霸王的趨勢,帶着弟弟眼看着在上幼兒園之前就要稱霸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