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傅涵躺在床上, 看着已經蔓延到手腕上的紫紅色的紋路, 問蘭休“現在是不是已經到第四階段了?”

除了日複一日的輸液, 他眼睛對光線敏感程度也退化了很多, 經常走着走着就會莫名其妙的撞到什麽東西上,後來蘭休幹脆把屋子裏礙事的東西都挪走,只剩下一個沙發, 一個方桌,和一張床。

早在病情惡化到第三階段的時候, 蘭休就帶着他出來找房子住了,格雷開始建議他搬到病患區集中治療, 可蘭休覺得太多病人住在一起, 病原的密度會更大, 到時候交叉感染, 只會讓毒素擴散的更快。

于是蘭休就出來在醫院附近找了個屋子, 用消毒劑做完封閉處理後帶着他搬了進來, 小屋子不大, 只有一室一廳,外面帶一個放雜物的小庭院, 加起來不過一百平米, 不過對于他們倆來說已經足夠了。

只是辛苦了格雷醫生,每天下了班還要往這邊跑,給他輸液消毒,偶爾還要割一割他身上爛掉的腐肉。

一開始周筠軒跟陳言還會來,陪着他聊天打撲克解解悶, 後來傅涵發現自己身上的紋路蔓延的越來越快,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轟了他們一次,自那之後格雷就沒再讓他倆來過。

“到底是不是第四階段了?”

傅涵問完,蘭休也沒有回答他,只是坐在床邊幫他做着腿部按摩。格雷說這樣能加快腿部血液循環,延緩機體組織的壞死。傅涵覺得根本沒用,該爛還是爛的很快,不過蘭休卻每天都堅持着這種毫無意義的行為,大概已經根深蒂固成了一種執念。

到了晚上,格雷來給傅涵換藥,跟蘭休兩個人一起拆他身上的繃帶,濃烈的腐臭味彌散出來,所有人都是強忍惡心繼續往下拆。繃帶跟身上的腐肉粘連在一起,往下撕能聽到很清晰的刺啦聲,有時候撕扯下來的是繃帶,有時候扯下來的是皮,甚至是一塊一指寬的紅肉。很快,地上就堆了一層沾着各種組織液的繃帶。

格雷拉開急救箱的拉鎖,從無菌盒裏取出手術刀,在滅菌燈下照了照,剛要往上靠就被蘭休抓住了手腕。

“別動了。”蘭休抓着格雷,把他手裏的刀搶下來仍在了桌面上。

這已經不是忍不忍心的問題,而是真沒什麽能下刀的地方了。整個上身的皮基本都連帶着繃帶一起揭掉,裏面的肉也是長得不如爛的快,原本上軍校那一年鍛煉出的肌肉,都被割零零碎碎,整個胸膛就像是一幅破碎的拼圖,東缺一塊,西缺一塊。

看蘭休臉上的表情,格雷嘆口氣拍拍他的手背,“那就聽你的不動了,不過,這麽下去恐怕會爛的越來越快。”

畢竟毒素感染就會加速軀體的腐爛,割腐肉同時也是在減少身體裏病原的數量。

蘭休聞言苦笑一聲,“難道割了腐肉就爛的慢了?”

從醫院搬出來不到一個月,就已經發展到這樣,被确診到第三階段那天,蘭休甚至跟格雷商量,直接給他用一次大劑量的原藥,賭一把,看能不能鎮住他體內擴散的毒素,結果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白浪費了整整一盒原藥不說,還差點把傅涵的命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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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藥三分毒,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下虎狼之藥。可是現在除此之外,還有其他辦法嗎?

那天晚上傅涵連續三次被下病危通知,聽着警報鈴一次次響起,蘭休真的感覺自己要瘋了,在手術室的走廊上瘋狂跑了好多圈,他很着急很着急,卻又不知道自己在急什麽,陳言說他就好像魔障了一樣,當時特別害怕他從走廊的窗戶縱身一躍跳下去。

傅涵昏迷了三天,他也守了三天,等傅涵醒了他不顧一切人的反對,直接把人接出了醫院。就算真的不行了,蘭休也不想讓任何人再打擾他。

等傅涵醒來後,身上的繃帶已經全換成了新的,屋子裏一股藥膏跟消毒劑混合的味道,起來活動一下,沒有之前那種很尖銳的疼痛。

“已經不能再動刀了嗎?”這句話傅涵是笑着問的。

蘭休也笑着回他,“是不用再動了,格雷說你身上新長出來不少肉,照這麽下去很快就能康複。”

傅涵嗤一聲,“別扯淡了,這身上的紋路蔓延的這麽快,我看要死了還差不多。”

他穿鞋下床,蘭休趕緊過來扶他。

傅涵把他推開,“現在還沒到走不動路的地步,等到了你再扶也不遲。”

早飯傅涵不能吃,蘭休也沒有吃的意思,不過傅涵威脅他,要是他不吃早飯就把自己的輸液管子拔了,蘭休這才勉強拿起格雷昨晚帶來的三明治嚼了兩口,算是交差。

蘭休問他今天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做的事情,傅涵拄着頭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是沒聽見還是已經在想了,本來就沒多少肉的下巴瘦得更尖,感覺摸着都紮手。

看他投在桌面上的側影,像一只頭部朝下蜷縮起來的貓,蘭休都想伸手過去偷偷摸一把。

傅涵狐疑的眯起眼,“這是最後的臨終關懷?”

對于自己要死這件事,傅涵從來都沒有逃避過,在他看來,生老病死其實都是常态,祖母死了,小菲也死了,他現在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蘭休。

“你這張嘴。”蘭休皺起眉,伸手捏住傅涵的嘴巴朝兩邊拉扯,“能不能別總說這麽喪的話,我很不喜歡聽知不知道?”

他捏的倒是不疼,可是晃來晃去的,也讓傅涵感覺頭暈眼花。傅涵不耐煩的扯掉蘭休的手看着他,“別說,我倒是真有一件事想幹。”

蘭休揚揚下巴,“說。”

“想幹你啊。”

蘭休想笑都有點笑不動了,“我是真心問你的,別跟我開玩笑。”

傅涵收回拄着下巴的手看他,“我也是真心的,沒跟你開玩笑,不過我現在有那心也沒那勁兒了,還是你來幹我吧。”

一下子屋子裏就安靜了,傅涵一直目光含笑的看着對面的人,蘭休也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傅涵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發硬的肩膀,半開玩笑道“算了,這身體我現在自己看着都惡心,還是不強人所難了。別做到一半突然吐出來,我非得笑暈過去不可。”

傅涵扶着桌角踉踉跄跄的往外走,還沒下臺階就被身後的人抱住了,蘭休把他打橫抱起,輕輕放在床上。

看蘭休要解開上衣的動作,傅涵抓住了對方的手腕,迎着男人的目光看過去,發現他的眼神很奇怪。

不帶一絲□□,卻包含着呼之欲出的占有,像是要把他撕碎了揉成粉末吞之入腹。

他都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居然還會想占有他?

傅涵心裏有些好笑,他慢慢松開了蘭休的手,頭柔順的靠在枕頭上,“別脫我衣服了,就這樣來吧。”

不然對着滿身的繃帶,他真怕蘭休會下不去手。

可蘭休不但把他身上的衣服脫了,還把纏在胸膛上的繃帶也一點點打開。傅涵也是第一次看到這副七零八碎的身體,被大片留着膿水的腐肉所覆蓋,上面纏繞着毒素感染形成的紋路,從脖子一直蔓延到下腹,盤曲紛亂,糾纏不休。

腐臭味像是從無人境的屍堆裏爬出來的一樣,随着呼吸起伏的胸口,不斷朝身下的被褥滴落深黃色的粘稠膿水,粘在身體跟床之間拉出一條條粘膩的絲狀物。

傅涵伸手擋住自己的身體,有些失控的要推開蘭休跑出去,可是對方并沒給他機會,壓着他的手腕掠過頭頂扣在了被子上。

如果說沒拆開繃帶之前傅涵還多少有些信心,可是現在他自己都開始厭惡這副身體,只想推開蘭休快點消失在彼此的視野中。

短暫的劇烈掙紮後,傅涵忽然安靜下來,屋子裏靜谧的詭異,只能聽到輕柔的親吻聲。

感受到身上落下的溫暖,傅涵被他按在枕頭上,眼淚順着眼角滑落。

“不要……”斷斷續續只是重複這兩個字。

蘭休擡起頭,剝開粘在傅涵眼睛上的頭發,低沉溫柔的聲線問他,“為什麽不要?”

說完在他耳邊落下一吻。

傅涵動不了身體,只能無力的側過頭,貼着蘭休靠在自己脖頸上的臉蹭了蹭,“惡心。”

蘭休埋着頭笑了,“你覺我惡心是嗎?”

傅涵感覺自己已經快沒有力氣了,只能随着他的動作起伏,“不,不是你,是我……”

“可是我覺得你很美。”蘭休擡起頭去吻他的嘴,“尤其是現在被我抱的時候。”

……

傅涵做夢回到了初二那年,他假裝生病想賴在家裏不去上學,結果祖母識破了他的詭計,給他裹了三層電熱毯,把他熱得大汗淋漓,差點昏過去。等睜開眼仔細确認才發現,原來沒有電熱毯,是蘭休在抱着他。

傅涵看他還沒醒,偷偷伸出手戳了戳蘭休的腹肌,手指甲都戳彎了連道印子也沒留下。傅涵有點不平衡,明明看着電線杆一樣,怎麽身上就這麽多肉呢。

等他再戳其他地方的時候,蘭休一把抓住他的手,緩緩睜開眼“還有力氣?”

對上蘭休的眼睛,傅涵有點尴尬,想把手縮回來對方卻不放開他。

“放手!”傅涵的聲音有點有氣無力,雖然上午總共就來了一次,可是對他現在的身體狀況來說一次已經是強弩之末了,要是再來第二次他估計就得散架。

蘭休也不為難他,在他指尖親了一下後,乖乖把傅涵的手松開了。然後一臉無辜的看着他,你看,我已經放開了。

傅涵舉着自己的手,收回去不是,繼續舉着也不是,總感覺自己被調戲了。

“你就欺負我現在不能揍你是不是?”傅涵捏住了蘭休的下巴,目光陰飕飕的,可是眸子那點點水汽,還有頭頂淩亂的黑發,讓整個人的形象想兇都兇不起來。

蘭休把自己的頭湊過去,聲音帶着笑,“哪舍得欺負你,以前你揍我,我都是把臉伸過去讓你打,現在變成媳婦兒更得寶貝着。來吧,你想打哪老公替你打,絕對十成力不太讨價還價。”

“滾蛋吧你。”傅涵抿着嘴把他松開了,靠着蘭休的肩膀緩緩合上了眼。

如果每晚都能這樣相擁而眠該多好。

晚上格雷來給傅涵換藥的時候吓了一跳,趕忙放下藥箱問蘭休“他身上的繃帶怎麽都給解開了?”這要感染了可不是小事。

此話一出,兩人都是面色一紅,躲閃的目光讓格雷一下就看出了貓膩。

本來應該秒懂的事情,他那個榆木腦袋楞是十分緩慢的轉了大半天從依稀分析出事情的前因後果。低下頭,臉上也跟着一點點變了顏色。

“咳,你們倆也太……”太讓人嫉妒了。

不過爽完之後有些事情還是要注意的,比如消毒這件事就馬虎不得。

格雷提醒蘭休,“尤其是你,多注意點衛生,別手上帶着什麽細菌再把傅涵感染了。他身上的皮膚大面積缺失,機體免疫力很差,你在接觸他之前先用消毒劑把手仔細洗洗,不然直接用滅菌燈照照也行。”

等給傅涵換完繃帶後,又忍不住提醒他倆,“這次剛換完藥得吸收幾天,可別再拆開了。”

在蘭休家坐了一會,格雷總感覺今晚自己格外的像電燈泡,蘭休也是個沒臉沒皮不知道害臊的,當着他的面就親了傅涵好幾下,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其實他都看到好幾次了。

後來格雷終于明白了,蘭休這個老混蛋是在故意趕着他走呢。

格雷背上藥箱往外走,被外頭的冷風一吹,忽然有種被卸磨殺驢的悲涼。心裏越想越不是滋味,一方面是感嘆他們兩口子好不容易修成正果,傅涵就感染上了這種病,而且情況也惡化的越來越快。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蘭休又會怎麽辦?

另一方面他也是替自己悲哀,他們倆都如膠似漆合二為一了,自己這邊卻連牽個手都費勁,每次自己稍微有點靠近的意向,周筠軒就會找各種理由推辭。

一次兩次也就算了,次數多起來之後格雷也忍不住懷疑,莫非周筠軒壓根就不喜歡他?

可是既然不喜歡當初幹嘛要跟他告白?

關于這點蘭休也提醒過他,說周筠軒心機深沉,叫自己多提防點,別最後再把自己搭進去了。這話格雷也不是全當了耳旁風,這麽多年相處蘭休什麽樣的人格雷再清楚不過。至于周筠軒是黑是白他心裏就沒底了。

可一想到周筠軒沉默的樣子,格雷不由自主的産生憐惜,他很清楚,往往越沉默的人其實內心越渴望跟人交流,傅涵也說曾經的周筠軒并不是這樣的,他開朗,也很健談,是人際交往中的佼佼者,所以到底是什麽讓他變成了現在封閉自我的樣子……

因為格雷醫生的反複叮囑,傅涵平躺在床上一晚上都沒敢翻身,生怕自己動作幅度太大把繃帶碰掉了,還得麻煩他再來一趟。

僵硬的睡姿就導致他睡眠了半個晚上,快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傅涵?”蘭休在他耳畔突然叫了一聲。

傅涵困得不行,不想搭理他。

蘭休又叫了一聲,傅涵更心煩了,怎麽這點眼力見都沒有,不想起床還看不出來嗎?

沒等他發火呢,就感覺幾滴溫熱的水落在了顴骨上,無聲無息的,順着臉頰的弧度滑到了耳後的發絲中。

蘭休抱着傅涵的身體,摟在懷裏開始壓抑的哭起來,這把傅涵吓得趕緊正開眼,摟住了蘭休的脖子,“怎麽了你,我就是太困了不想動彈,沒死。”

傅涵摟住蘭休的脖子一點點坐起身,抹掉了他臉上的淚水,忽然笑起來,“以前都是我哭你幫我擦眼淚,沒想到也有我幫你的一天,風水輪流轉啊蘭休軍長。”

蘭休單手捂住臉,大概是也覺得自己有點丢人了,埋着頭半天也不說話。

沒一會就聽到了悉悉索索的聲響,蘭休以為是傅涵要下床,趕緊抹了把臉擡起頭,怕傅涵自己行動不便再發生什麽意外,沒想到直起脖子,卻看傅涵的臉就懸在與他五厘米左右的地方,雙眼空洞,目光呆滞,脖子微微前屈,動作也有點僵硬。

蘭休很快察覺到哪裏不正常。

不等傅涵行動,他就撲上去按住了對方的手腕,雙手扣在頭頂,反壓在被子上。

被壓住的傅涵立刻張大嘴巴掙紮起來,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晚上格雷來的時候就看傅涵已經被捆在了床上,蘭休用小勺子給他喂糖水,被傅涵掙紮着一頭就把盛糖水的碗撞翻在地面上。

看蘭休撿起地上的勺子打算去後面再沖一碗,格雷放下藥箱,過去拉住他,“這應該是到第六階段了,糖水也消化不了,或者該說是機體不耐受,他現在接受不了任何有機物。”

“那怎麽辦?”蘭休緊緊攥着手裏的勺子看向他。

格雷被他這目光盯得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我是跟你透個底,叫你也好有個心理準備,你吓唬我幹嘛。”

估計蘭休自己也沒意識到他現在的表情有多可怕,他抓着格雷的胳膊搖頭,“我不吓唬你,不能接受任何有機物,那輸液呢?”

“輸液得停了。”

“停了?”

蘭休抓着格雷的手不自覺的收緊,把對方攥得诶呦一聲,格雷趕緊甩開蘭休的魔爪。

撸起袖子一看,手腕上紅了一圈,格雷指着那圈痕跡啧啧兩聲“還不吓唬我,我看再待一會你都能把我剁吧剁吧扔鍋裏煮了。你生氣我有什麽辦法,第六階段就是感染末期,身體的吸收系統高度退化,不能接收任何外來的有機物,如果強行輸入,只會讓機體産生排異反應,加速死亡。”

話說到這,已經不能更明白了,到了第六階段只有等死的份。不是腐爛而死,就是被活活餓死。

無論那種都是生不如死。

蘭休看着床上還在掙紮的傅涵,手裏的勺子當啷一聲掉在地上,連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如果到了第六階段,還有多少天的壽命?”

“九天。”格雷沒告訴他,這已經是最多的情況。

折騰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亮的時候,傅涵的意識才稍微清醒了點,看着綁在自己身上的繩子,還有床單上的抓痕,就算蘭休不說他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麽。

終于還是到了這一步。

他看着蘭休疲憊的神色,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問“有西瓜嗎?我突然想吃了。”

蘭休聽到他開口說話,驚喜的走過去,伸出手摸了摸傅涵的臉,指尖都在打顫,“你現在暫時還不能……”

傅涵打斷他,“我只想想在嘗一下西瓜的味道。”他對上蘭休不安的表情笑了笑,“放心我不咽,嚼一嚼就吐了好不好?”

兩人對視了片刻,蘭休先把綁住他的繩子解開了,給他揉了揉被勒出瘀痕的手腕。

“院子裏有幾棵西瓜藤,前天潑水的時候我看南牆那邊好像有兩個小西瓜,你等着我去找找。”

等蘭休出去了,傅涵也穿鞋走下了床,他走到廚房,從櫥櫃裏翻出一把菜刀,看着已經有些生鏽了,用手指間摸了摸刀刃,一點都不快。

扔掉菜刀,傅涵彎腰又在上面的刀架上找,記得那天蘭休切檸檬的時候,用過一次的水果刀哪去了。

傅涵蹲着身子,終于在碗櫃裏發現了,拿出來剛站起身,就看門口那邊立着一道影子,蘭休靠在門框上好像用這個姿勢已經看了他許久。

手裏的水果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颠起了兩個個。

“你……”傅涵往後退了兩步。

蘭休走過來,非但沒有對傅涵發火,反而笑了,“想死是不是?打算的挺好啊。你死了到是痛快了輕松了,我怎麽辦!”

他把地上那把水果刀撿起來,塞到傅涵手裏,幫着他往脖子上比劃,“來啊,往下紮啊,不是想死嗎?動手啊,一刀下去得了,然後我也跟你一起走,也省得他媽沒日沒夜提心吊膽了!”

“對不起……”傅涵不知道筱黑用水果刀把脖子紮穿的時候是什麽心情,不過現在蘭休內心的痛苦,已經讓他招架不住了。

最後那把水果刀又掉在地上,再也沒有人去撿起它。

有時候死很簡單,反而活着才是最難的。現在誰能告訴他,要怎麽樣才能活下去呢……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終于那啥上了,不太擅長寫這種橋段,大家湊合吧(鞠躬)感謝在20200329 22:13:51~20200330 23:12: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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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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