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随着一聲巨響, 玻璃容器被子彈擊破, 大量血水順着破口湧現出來, 紅色的水流飛流而下, 淹沒了水房的地板,仿佛地獄的血池在吞噬人間。

樓上樓下的人聞聲趕來圍住了傅涵。看着儲存不死藥的容器被毀壞,有人在怒吼, 有人在痛罵,場面一片混亂。有不少沒領到不死藥的人已經拔槍對準了毀壞制藥裝置的傅涵。

那是能讓他們不老不死的神藥, 現在卻全被這個人毀了,簡直該死!

可被槍口對準的人卻渾然不覺, 他抱着蘭休半跪在地上, 被血水淹沒了膝蓋和腳踝。

傅涵擡起懷裏人的下巴, 輕輕覆在蒼白的唇上, 嘴裏全是苦澀的藥水味。嘴裏的牙齒已經被藥水腐蝕的微微松動, 傅涵不敢太用力, 只能沿着唇線小心翼翼的厮磨。

活的時候, 每次争吵動起手來都是家常便飯,可是現在, 卻連吻一下都怕弄疼他。

一個活人去親吻一具屍體, 那麽深情款款,圍觀的人憤怒的同時又産生了一種莫名的害怕。害怕下一刻,那具被他們喝過血的屍體就會睜開雙眼乍然起身。

就在圍觀者議論紛紛時,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外,有眼力見的立刻扯開嗓子喊“會長來了, 都把路讓開!”

聽到聲音,圍觀者通通朝兩側避讓,自覺的讓開一條進出的通道。

在衆人的注視下,他踏着滿地的血水,站到傅涵面前。

傅涵沒反應,他開口叫了一聲。

被叫的人低頭笑了,笑的比厲鬼還可怕。

“真沒想到居然是你。投病毒,炸聯邦,殺元帥,假傳軍令,屠城,把活人做成不老藥。這些人是沒腦子的豬,而你是恩将仇報的狼。”

傅涵緩緩擡起頭,一雙通紅的眼睛裏透着騰騰的殺意,凝望着面前的人,舉起了手裏的槍。

圍觀者見他舉槍,紛紛圍過來護住周筠軒,拿起手裏的武器對準了傅涵,沒想到被保護的人卻怒吼一聲,把他們通通呵退。

周筠軒走到傅涵面前,蹲下身與他齊平,握着他的手腕把槍口抵在自己的額頭上。

記得小時候他們也做過一樣的動作,傅涵拿着槍從牆角跳出來攔住周筠軒,用嘴發出砰砰兩聲,周筠軒每次都十分配合的随着槍響倒在地上,還不忘吐着舌頭翻白眼。沒想到十幾年後,他們都長大成人了,還在重複這個動作,只是那時是孩童間的游戲,現在卻是真的。

周筠軒看着他。

“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更恨你。如果不是你抛棄我,我根本就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你以為我想變成雙手染血的兇手?想要做恩将仇報的狼?我不想,都是你逼我的!都是你在逼我!”

“我逼你?”傅涵緊抵着他的印堂,緩緩扣動手裏的扳機。“我逼你殺人?逼你狼心狗肺喪盡天良?你清醒一點吧,與我無關,從頭到尾都是你一個人在自娛自樂。”

“我一個人?”周筠軒點點頭,忽然笑了,“也許吧,你要我死可以,但我能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

傅涵扣動扳機的手沒有停止,眼看着子彈就要從槍膛發射而出,周筠軒問他“如果當初在你遇到蘭休之前我就向你表白,你會不會選擇我?”

扣動扳機的手一下停止了,傅涵內心是震驚的,他從未發覺周筠軒對他有這份心思。

那他所做的這一切,恐怕不只是仇恨白耀星人,還有妒忌……

如果這一切都沒有發生的話,傅涵聽到好友的告白,肯定會忐忑的不知所措,他不會疏遠對方,反而會對他更加好。

因為自己心有所屬,只能辜負對方一片深情。

可是現在,一起都晚了。

傅涵看着周筠軒低聲笑了“我為什麽要選擇你呢?”

周筠軒按着自己的心口極力證明“我愛你!我對你的愛超過自己的生命。蘭休可以為你去死,我也一樣!”

相比于周筠軒的激動,傅涵卻是一臉漠然,“超過生命?那我也想問你一句,格雷對你的愛也超過生命,那你選擇他了嗎?”

聽到那個名字,周筠軒的眼中立刻閃出了一絲慌亂,就是這一瞬間,傅涵直接扣動扳機。子彈從對方額頭洞穿的瞬間,血花四濺,場內爆發出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

被打中的人仿佛斷了線的風筝,跪在地上搖晃幾下,頭朝後一仰,飄飄忽忽倒在地上。

他一開口,血液不斷從喉嚨裏湧出,他舉着手,對周圍舉槍的人說“你們讓他走,誰也……不許攔他,這是會長,最後的命令……”

在傅涵背着蘭休從他身上跨過去的那一剎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還在笑。

“傅涵你看吧,這就是你們拼盡全力救的人……沒有人會感激你們的恩得,只要為了利益……親生父母他們都能殺……你以為蘭休是聖人……是英雄,其實他就是傻瓜,我沒殺蘭休……是他的愚善殺了他……”

身後回蕩着周筠軒諷刺的笑聲,傅涵背着蘭休頭也沒回。

走到醫院樓下,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槍響,一個人沖過來重重的撞到了傅涵身上。

傅涵轉身,看見倒在腳下裹着黑鬥篷的人,又擡頭看了眼二樓的窗戶,那個舉槍的人對上傅涵的視線,立刻害怕的躲了起來。

“你怎麽樣?”

傅涵把地上的人扶起來,看到胸口不斷湧出的血跡,也看到了對方帽子下遮擋的臉。

“許天!你怎麽在這?”

傅涵看他艱難喘息着,已經走不動了,趕緊把背上的蘭休放下,用手按壓住對方的出血口,“你能自己按住嗎,你先用力按着,我抱你去陳言那!”

許天卻抓着他的手搖了搖頭,把一只紅色瓶子遞給他“昨晚□□,有人拉着我去殺人,我沒殺,我喜歡你也喜歡蘭休軍長,在學校也有很多同學幫過我,我覺得白耀星也是有很多好人的……”

說到這,他看向被傅涵放在地上的蘭休,眼中盡是悲恸“我昨晚在這看到蘭休軍長,叫他不要進去,說裏面很危險,他說格雷被綁在解剖臺上,自己不去死的就是他……後來我偷溜進去,看他們倆都倒在地上,格雷醫生壓在他身上,後背插了好多手術刀……對不起,我太弱了,我打不過他們,最後我跟他們搶屍體,也沒搶過,只搶回來這一點,我裝在裏面了……”

傅涵看着手裏那枚紅色小瓶子,眼眶裏的淚再也控制不住,“別說了,這不是你的錯。”他抓起許天的手,按在他胸前的出血口上,“我帶你去陳言那把子彈取出來,他家就在附近,我們馬上就到!”

許天被他打橫抱起,兩只手臂無力的垂下來,他已經沒力氣堵住傷口了。

傅涵抱着他,感覺懷裏的人輕的像一張紙片。

“不用了傅涵,我很開心最後能幫到你……其實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時候,趁你睡着,想要偷親你,結果被蘭休軍長發現了……他不但沒生氣還鼓勵我跟你表白,當時我就覺得他人好好呀。他還叫我不要告訴你,我現在說了,蘭休軍長知道了會不會生氣……”

“不會的。他不會生氣。”傅涵緊咬下唇,不讓自己發出哽咽聲。

“那你不生氣吧,我喜歡你,也喜歡蘭休軍長,我喜歡你們在一起……”最後說着說着,許天像是累了,眼睫眨了眨,睜開的幅度越來越小,最後緩緩閉合,靠在了傅涵的肩膀上。

傅涵在路上找不到車,他紅着眼,抱着許天一路狂奔,風灌進喉嚨裏刺得像針紮,可是他不能停。他也不敢去探懷裏人的鼻息,他怕探過後自己就跑不動了。

陳言跟凱斯住在一起,在搬到九道街之前他跟蘭休來過一次他們家,現在街道上的人漸漸多起來,到處都是出來尋找‘獵物’的藍星人,他們有人單獨作戰,有人成群結隊,手裏都拿着從軍火庫裏偷出來的武器。

看到傅涵背着許天在大街上跑,沒有一個人停下來去問他們需不需要幫助,現在時間就是金錢,他們還要抓緊時間積累更多的財富,畢竟百鬼的人數有限,別人殺了就輪不到自己了。至于其他人的死活,跟他們毫不相幹。甚至死了更好,這樣他們的競争對手還能減少一個。

傅涵抱着許天,拐進了巷子口,就看不少人在前面圍成一圈,堵在門前大聲争吵。傅涵不關心他們在吵什麽,他只想擠進去找陳言。

可是圍在這的人實在太多了,他抱着許天擠不進去,只能大聲喊“我要進去!都讓一下!”

沒有人理會他,撲天蓋地的争吵聲掩蓋了他的呼喊。

傅涵拿出槍朝着上空扣動扳機,一束火光沖天而起,伴随着劇烈的炸響,他們終于閉上了嘴巴。

他順着閃出來的缺口抱着許天跑進去,本想一口氣跑上樓的,結果跑了兩三步後,傅涵的腳步突然停止了。

就在臺階下半米左右的地方,兩具屍體并排躺着,兩個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身上的衣服被血染透。

一具屍體的頭顱被割掉,另一具屍體的肚子被剖開,地上全是淌出來的血和羊水,臍帶連接的胎兒,被拽出來扔在兩具屍體的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  狗子這麽安排,不是為虐而虐,只是想表達一個觀點。

有時候即使你做的對,可能在大背景的影響下,也不會得到認可,甚至會遭到迫害。

就像哥白尼提出日心說,被處以火刑。還有譚嗣同,也是因為戊戌變法失敗被殺。

縱觀整個歷史,他們的做法都是正确的,可在他們生活的時代,卻被統治者視為邪教叛黨。

可能當時會有很多人覺得他們非常愚蠢,為了堅持自己的信仰,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但是幾十年後,幾百年後,他們都成了我們的英雄,沒有他們就沒有現在的世界。

如果你正在努力做某一件事,卻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反對,甚至對你惡言相向,先別急着否定自己,也許幾年後,十幾年後,你會讓所有人知道,你才的對的。

另外本文除反派,全體he

感謝在20200417 23:15:04~20200419 12:19:3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32396661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