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

章節16:  7個月前/6個月前

标題:16

概要:項知言作為人脾氣真是太好了

車輛發動,我坐在副駕駛上哼歌。

湖城的晚上很好看,尤其是經過商圈的時候,燈光把城市裝點成星海,人在裏面走着,霓虹流光落在身上,誰都像是電影裏的主角。

項知言的車裏放的不是普通的空氣清新劑,我聞出來有點像dior的一款香水,氣味感覺像大片大片的花田。雖然這類型的味道爛大街了很多年,拿來噴車子還是奢侈。

但是因為它很好聞,我就覺得項知言噴得對。

我喝的着實有點多,這時候後勁慢慢的上來,開始犯困,覺得自己哼歌累了,就問項知言我可不可以手機外放聽歌。

項知言開着車,聞言嗯了一聲。我得到他同意,就拿出手機,翻出來一個視頻。

是之前一個唱作綜藝的歌曲cut,每一首歌都是首唱。

我當時一聽這首歌就愛上了,順着去找了很久作者的出道經歷,發現居然是簽的耀華。

我爸在的時候一直沒什麽水花,盧丹平管事之後,把他從犄角旮旯裏撿起來,搞了搞包裝送去兩三個音樂綜藝滾了一圈,現在歌紅的鋪天蓋地。

歌聲在車廂裏回蕩。

“……… 黑白變換,一夜呢喃,誰的夢只剩一半……”

“…是誰來過我枕邊窺探…”

“……寫不出的詩,也不需要別人觀看,不過是與世隔絕又有何難……”

我靜靜聽着,就反反複複循環這一首。開了好久以後,車停了。我聽到一點聲音,還沒分辨出是什麽,項知言就俯身過來幫我解安全帶。

“到了,下車吧。”他跟我說。

“我不要。”我閉着眼回答他,“我太困了。”

我感覺他好像無奈地笑了一聲,那聲音淺淺的,撩得人心上有一點麻麻的癢。

“童潼迷路了不敢回家,你也不敢回家嗎?”

我一聽就知道他在說《雨人畫家》,作精的戲瘾上身,迷迷瞪瞪地坐起來,朝他看過去。

他笑了一下,從駕駛座那邊下了車,又從車前面繞到了副駕駛這邊。我的眼睛就滴溜溜地跟着他轉。

他打開副駕駛的門,看我:“童潼,是爸爸,爸爸帶你回家。”

是了,他現在飾演的是童潼的爸爸,我飾演的是童潼。

我理直氣壯地伸出手讓他抱我。

項知言的懷抱很溫暖,身上沒有香水,只是衣物被洗幹淨的味道,非常溫柔,讓人想到所有和家有關的好事情。

我摟着他的脖子,他用手托着我的膝彎,竟然真的能把我抱起來。

驟然離地我是有點慌的,我也不喜歡這麽和人親近。

可是我現在不是孟植啊,我是童潼。

項知言也不是項知言,他是童潼爸爸。

我的心瞬間安穩了,讓項知言把我抱上了樓。

後來我意識徹底迷糊,隐約記得跟項知言鬧了快半宿,也不知道幹了什麽,就是一直在說話。好不容易鬧的要睡了,結果項知言給我摘眼鏡洗臉的時候又引發了新一輪的糾紛。我哭的不行,認為他是要奪走我視力的大魔王,死活不肯讓他摘我眼鏡。

最後項知言怎麽把我勸好的我已經完全忘了。在他家客卧醒來的時候,眼前看到模糊且陌生的天花板,頭和腿一樣的疼。

頭是因為喝多了酒,腿是因為走多了路。

我在床上醒了好久的神,才想起來昨天發生了什麽。

不是很清晰,斷斷續續的,但那已經足夠讓我意識到自己有多丢臉了。

蘇路北這個女人,從今天起她在我這就是個死人。

我在床上坐起來,覺得臉都在發燒。

幸好衣服都還是昨天那一身,項知言應該只是幫我擦了臉和手腳什麽的。

手腳什麽的。

腳什麽的。

腳。

………

我有點不敢看自己的腳。

這太超過了,項知言為人好的太過分了!被我無端騷擾了一番,居然還能仁至義盡到此,簡直是個聖人。

我真的覺得臉燒的不行,人都感覺有點熟。

我在床頭找到了我的眼鏡,項知言甚至還幫我洗了下,戴上都覺得世界比以往清晰一點。

我嚴肅反思到底是自己過的太糙,還是項知言太周到細致。

這搞的我連門都不敢出,只想躲在客房裏裝死。可是我總要出去的啊,這又不是我自己家。

我終于還是下床了,帶着壯士斷腕一樣的覺悟。悄咪咪地把客卧的房間開了一條縫,觀察外面的動靜。

安靜的很,這房子裝潢樸素,風格上和我那個破出租屋很類似,款式都舊,肯定有點年頭了,卻保持的很好。

老房子上了年紀以後,不是精心對待就能阻止破敗老化,可見當年的用料很好。

倒是很适合拍年代片取景。

我看了一會兒發現外面沒人,我也不知道自己什麽心态。蹑手蹑腳地跟做賊一樣的出去。

屋子裏很安靜,也很大,有好幾個房間,一部分家具更新過,房間的風格有一種陳舊和新潮碰撞的感覺。

我看到餐桌上放了幾個塑料袋,項知言不知去向。

我在屋裏看了一下,感覺自己差不多可以直接走了,畢竟他人又不在。

正在我準備跑了的時候,有一間房的門開了。項知言穿着一套居家服出來。

看到我,他特別自然地開口:“你醒了?洗個澡換身衣服吃早飯?”

我下意識就想拒絕,吃早飯就算了,洗澡換衣服是怎麽回事。這個人有沒有點譜?

可是項知言這話說的正直無比,表情也坦蕩得讓人羞愧。他又進了一間屋子,出來的時候拿了套還沒拆的新衣服和旅行用的一次性內褲給我。

“你喝了酒,睡一晚上汗也不舒服,浴室裏新毛巾給你放好了。這都是新的。洗好換上,我等你吃飯。”

我被這套衣服砸蒙了,說實話我和項知言這之前也不過是見過兩次面的也交情,他這是在搞哪出。

而且我記得我昨天晚上還大言不慚地說了些有的沒得對吧,雖然記得不甚清晰了,但是以我在蘇路北哪的一貫表現,我實在是不敢回憶我到底口不擇言地說了些啥。

偏偏項知言準備的這麽周到,我想硬氣起來拒絕又總覺得是在拂對方的好意,更加坐實了自己恩将仇報的小人嘴臉。

胡思亂想一陣,我突然就不想深究了。倆大老爺們有什麽好深思的,興許就是他有潔癖,看我一身酒氣的邋遢樣受不了,才送佛送到西呢?

在浴室裏匆匆洗了個澡,算是把自己拾到幹淨。吹好頭發,把那套衣服的防塵袋當成髒衣袋,把髒了的衣服放進去。我對着鏡子看自己,實在是覺得別扭。

這套衣服我穿着就是大。觸感顯示出料子很好,感覺價格不菲。現在市場上衣服價格虛高得仿佛布料加個logo就可值千金。我不太敢猜這套衣服我穿完之後就得折價多少。

想想我還欠了項知言一條倆月房租的方巾,這債是越欠越多。

我心虛的把浴室仔仔細細得打掃了一遍才出去。

項知言已經坐在桌邊了,在看手機。聽到我開門的聲音擡過頭來,招呼我:“換下來的衣服放在邊上吧,過來吃飯。”

這态度自然的實在是太奇怪了。

我放了衣服,忐忐忑忑地走過去坐着。

桌上放着兩碗豆花,醬香餅,還有水煮蛋和豆漿。

我反應過來早上看到那塑料袋裏頭放着的就是這個。

項知言推了一碗豆花給我,分了我筷子勺。就開始吃東西。

雖然說餐桌禮儀就該是食不言,但是我現在整個人被項知言的一系列操作弄得傻了,幹笑一聲,狀似無意地開口:“……那個…謝謝你啊,這麽麻煩你,我很不好意思……”

項知言拿勺子吃豆花,聞言突然笑了下,說:“不用不好意思,你昨晚上一直喊我爸爸,我照顧你一下,不算讓你白叫了。”

我立時臉都紅透了,我還算連續的記憶只停留在我在車上放歌那會兒,只記得自己好像把自己當童潼了,老天爺,誰知道我戲精上身之後幹了什麽腦殘事,當即也不敢再繼續接着這個話題說,埋頭吃自己的東西。

我好些年沒和人一起吃早飯了,眼前這場景簡直溫馨到詭異。我頭皮都有些發麻,只得一邊吃,一邊小心觀察項知言的動機。

他看起來倒是很放松。

等到确認彼此都吃好了,我醞釀了一下,準備告辭。

然而項知言擦了擦嘴,眼睛甚至都沒看向我,就像是随口提了個議:“看不看電影?”

看什麽看,我要走了好嗎!我在內心瘋狂嚎叫。

然後我愣愣地看着項知言開口:“看什麽電影?”

備注:歌詞靈感來自的毛不易的《呓語》

章節17:  7個月前/7個月前

标題:17

概要:財神報囍

我本來以為項知言會放《雨人畫家》,或者找一部拿過獎的片子,再不濟叫好不叫座的文藝片也行。誰知道他挑了一部老片《財神報囍》。

有多老呢,王志磊演這片子的時候也只有二十歲。

王志磊是當之無愧的影帝,已經去世多年了。華語影壇唯一的一座小金人就在他手上。

他的電影是一個時代的經典,多少人奉為聖經反複分析觀賞,時常出現在各種影評和回憶錄裏。

但是就算是品鑒影帝的風采也沒必要挑這一部。這就是個小成本喜劇,本質就是熱鬧一下笑笑就好的片子。王志磊拍的時候才入行沒多久,演技不算不好,但是和他後來的片子比實在是生澀。

還有給他搭戲的倪曼,雖然人确實是頂級的漂亮和風情,但是論演技實在是比不上王志磊後來合作過的一水兒影後。她在這片子的定位和作用也就是花瓶。

《財神報囍》唯一的優點就是票房确實高,投資方拍了這一部,後頭一年沒開張都過的好好的。

我內心亂七八糟地吐槽了半天,面上卻沒有提出異議。一方面是現在寄人籬下,要夾着尾巴做人。另一方面是這片子和我有點拐着彎的聯系。也沒有什麽,就是《財神報喜》的資方是耀華而已。

耀華是做影視劇起家的,最早投拍的幾部裏就有這部《財神報囍》。那時候王志磊年輕,我爸也年輕,賣了房子股票和孟家傳了幾代的古董,賭博似地拍了這部片子,最後贏得精彩絕倫。

這部片子還是我很小的時候在家裏自己翻影碟的時候看過,早就沒什麽印象了。

我爸不在了以後耀華影視劇投拍的計劃都緩了下來。盧丹平不知道什麽脾氣,開始把耀華往綜藝方向發展,盤活了幾個歌手,出了幾個紅透了的通告藝人,見天的出現在各種節目裏,選秀的少男少女也訓了起來。要說弄的風生水起确實也是,就是不見他再說拍劇。

我管不了盧丹平,重溫重溫耀華拍過的老片也是好的。

項知言帶我去了一個房間,是個小家庭影院。他家裏其他地方都像是20年前的裝修風格,倒是這家庭影院像是新裝的,設施都新。

他給我們倆一人倒了一杯水。把燈光關了,開始放片子。

電影開始,我不得不承認項知言在播放這片子前的一系列的操作實在是熨帖無比。

我現在洗的幹幹淨淨,整個人都很清爽,衣物柔軟地貼着皮膚,胃袋裏裝着食物。家庭影院的座椅舒适地托着我的身體,環境黑暗靜谧,只有屏幕亮着。

這狀态實在是很容易就讓人放松下來,全心全意地欣賞影片。

這片子真的很好玩。

講的是財神在凡間胡亂賜福結果拆散了一對恩愛情侶,只有想辦法讓他們重新在一才能重返天庭的故事。

我第一次看的時候實在是太小,除了傻樂什麽深刻印象都沒留下。長大後染上一堆眼高于頂又流俗的壞習慣,重溫王志磊只看他後來滿載盛譽的那幾部。這樣算這其實才是我第二次看這部《財神報囍》。

我沒想到這片子的臺詞可以這樣好。

劇情其實很簡單,節奏和鏡頭都是很老道的火候,但是整體看着處理地特別和諧。

喜劇片有很多風格,華語發揚光大的只有兩種,要麽是滿是屎尿屁的那種無厘頭,要麽是那種內核其實是悲劇的喜劇,經典的片子往往兩種皆有。

《財神報囍》卻兩者皆否。

電影放完,我坐在位子上發呆。眼前工作人員名單徐徐地往上滾,我的思緒卻還沒從電影裏回來。

項知言開了燈,問我:“怎麽樣?”

“好,當然是好!”我條件反射一樣的回答。

《財神報囍》其實是很适合拍成那種內核是悲劇的片子。因為財神只有給錢或是讓人破産兩種手段,電影裏主角和他們身邊的人就圍繞着這個來來回回地折騰。金錢暴露出來的欲望和愛情碰撞在一起之後,任何一個編劇都很難克制那種挖掘人性醜惡嘴臉的沖動。

因為那裏面有最順理成章的動機,最跌宕起伏的情緒,最極端難解的選擇。

誰會不愛這個。

去毀掉愛情,去展示醜陋,去嘲笑世人。

這感覺讓人上瘾。

可是《財神報囍》克制住了,他始終用一種诙諧和善意對待角色,每一個情節只讓你覺得怎麽這麽窘,也太好笑了吧,卻死守着那條線沒有越過去。

主角兩個人就像是兩個懵懵懂懂的俊男靓女,莫名其妙的富了,莫名其妙的窮了。被環境逼得不勝其煩,心卻一直很幹淨。

我滔滔不絕的和項知言講觀影感想,他就在一邊聽着,時不時地補充幾句,挑得我更興奮越說越多,從一部《財神報囍》發散出去,講了好多別的,講相聲,講小品,講陳佩斯,講卓別林。

“………陳老師認為喜劇的內核是悲劇,他有一次提到卓別林,說到卓別林認為所有喜劇的生成是“窘境”,他覺得“窘境”的翻譯不準确,應該翻譯成“困境”…”

項知言馬上接了過去:“你覺得還是“窘境”更好?”

我回答:““窘境”雖然沒有“困鏡”表現得那麽夠,卻保留了一點餘韻。”

項知言馬上就懂了:““困境”讓人覺得失望,有壓力,“窘境”卻不一定?”

“對的,”我說,“喜劇不一定非要以內核做內核,喜劇首先是要有趣。一個有趣的人,在一個“窘境”裏做讓人發笑的事,不管是游刃有餘還是贻笑大方,都很好。”

我目光熱烈地看着早就黑下來的屏幕,說:“《財神報囍》就很好,主角兩個人在這樣一個環境裏,傻傻的莫名其妙的被耍來耍去,卻因為他們對彼此的心很純粹,就顯得很可愛。”

項知言笑了,笑聲很清晰:“沒想到你給這片子這麽高評價。”

他這麽說,我臉就又點挂不住了,什麽意思嘛這個人,自己拉我來看的片子,看完了我興奮成這樣,結果他還有餘力來點評我?

還沒等我把不高興擺到臉上,就看到他把手機掏出來,一邊翻什麽app,一邊說話,語氣裏有一絲惡作劇一般的興奮。

“你剛說什麽來着,再幫我從頭捋捋,我要去豆瓣更新一下我的影評。”

我都愣了,項知言自己一個演員,作品好歹也提名過百花獎,沒想到這麽幼稚!

我喜歡!

然後我就和項知言兩個人琢磨那影評怎麽寫,還順便看了一堆別人寫的。看到寫合心意的就點贊,看到不合心意地就一起吐槽。

就這麽在家庭影院消磨了好久,等到那影評終于發出去,一看時間,又到了吃午飯的點。

我在吃飯這個活動裏,曾經也是很挑剔的,但是只要不餓死就好的日子久了,也都無所謂了。項知言倒是磨蹭,選擇困難症展現的淋漓盡致。

等項知言點外賣的空,我無聊的很,才想起醒過來之後我就沒見着我手機。和項知言問了一聲,他指路讓我去客卧床頭找。

這一次路我就很熟了,自己找去客卧拿我的手機。

手機就在床頭,項知言不知從哪找來一數據線幫我充着電,這人真的是周到的可怕。

我打開鎖屏,入目是十幾個未接來電。qq也全是留言。

還能有誰,不就是盧青和。

我謹慎地沒去理電話,先點開qq觀察形式。

盧青和簡直是把消息當機關槍一樣的發的,啪啪啪地把一件事翻來覆去各種形式說了無數遍。

其實內容很簡單,她知道了周黎打了傅文睿的事。

不止如此,她還知道為什麽周黎要打傅文睿。

海鹿最近聯系上了孟家,做了一個訪談節目,回憶我爸的生平。

那個訪談節目裏,我作為我爸一生中的最大污點,被看似不經意又斬釘截鐵地釘到了恥辱柱上。

這在我意料之中,卻又有點出乎意外。

原來周黎還真的是為我打的傅文睿。

我沉默地看了會兒手機,也沒回盧青和,把所有信息提示全部關掉,又沉默地走出去。

我一個人渾渾噩噩的過了4年,孟家都沒什麽動靜,這剛拿了個莫名其妙的野雞獎項,就迫不及待的跳出來打壓我了。

真是厲害,仗着自己的話語權,這麽難看的打壓我一個小輩。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們怕了我。怪不得連周黎這個和我絕交多年的人都打抱不平起來,替我揍了傅文睿。

我走到家庭影院的那個房間,項知言好像是選擇困難終于治好了,扭過頭問我吃不吃海鮮。

我看了他一會兒,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我此生離他最近的一個時刻了。

我的名聲很快就會在衆口铄金中完蛋,只要和孟家有交集的利益團體永遠不會用我署名的劇本。我只能隐姓埋名,像是一個幽靈一樣躲在一個個馬甲背後去寫故事。

我早就想到這一點,所以并不算沒有準備。

可是那個時候我還沒遇到項知言,他還沒有說想要我寫的劇本。我還沒和他一起看過電影,沒有一起吐槽過影評,沒有開心地像回到了18歲。

我覺得項知言一定會成為一個很好的演員,他只一場電影的時間就差點讓我這樣一個刺頭想要對他打開心扉。可是也只是差點兒而已,而且就算我打開心扉,人家也未必願意接着。

我決定單方面通過原諒他演爛片來紀念今天,因為我以後只能在屏幕裏看到他了。

“我要走了。”

我跟項知言說,一語雙關,可惜項知言怕是領悟不到我背後的意思。

項知言明顯錯愕了一下,但是很快把表情管理好,站起來朝我走過來。

“你回哪?”他問我,“我送你。”

我其實也不知道要回哪,盧青和找不到我肯定去我那個出租屋堵人。我又沒有其他的落腳點,總不能去耀華自投羅網。

但是我現在必須走,那個訪談已經放出來了,等到項知言看到孟家那些人說的,我再走就變得更尴尬。

我們萍水相逢,緣分尚淺,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信我,也不想去用任何東西考驗這段交情。

我想要我們之間,分道揚镳也分的體面些。

于是我搖頭,告訴他我已經給他添了很多麻煩了,我自己下樓打個車就可以回去。

他有幾秒的時間沒有說話,再開口的時候,已經不再堅持了,只說是把我送到門口。

我拿好我的髒衣服和手機,在門口換鞋。我穿的是那種一腳蹬的涼鞋,就是想多磨蹭幾秒的時間都不行。

我低着頭,站在門口,恹恹地和項知言說再見。

項知言看了看我,突然開口:“孟植,劇本的事先放一邊,我們能不能先做個朋友?

他這話如果提早十分鐘說,我會告訴他我願意跟他一起寫影評的時候就已經把他當朋友了。

但是我現在只是垂着頭,側對着他站着不說話。

我這副樣子也不知道是刺激到項知言什麽神經,他忽然非常煩躁地揉了揉頭發。肢體語言一下子變了,之前不管他是什麽氣場,整個肢體透露出的信息都非常親和有度。他這姿态換了,忽然就顯示出來了一種突如其來的焦灼和費解。

他開口,語氣有些忿忿不平:“演過商業片有這麽難以諒解嗎?那片的票房也不錯啊。”

我一開始根本沒懂他在說什麽,腦子裏繞了兩圈才反應過來他說的商業片就是那個爛片,于是這話一下子把我點着了,我單方面原諒他是我的事,他單方面的無視那片是爛片就是在侮辱我的審美。

虧我剛才還真心實意地難過。

本着相忘于江湖之前罵一點就賺一點的陰暗念頭,我瞬間就不想走的這麽早了。把鞋子踢開,指揮他去家庭影院那屋裏把他演的那商業片找出來放,誓要從投資商片頭就開始逐幀逐幀地給他分析為什麽那是個爛片。

反正今後也不用再見面了,朋友不必做,仇人倒是可以。

章節18:  7個月前

标題:18

概要:秘密

他那個片是真的爛。

導演非常知名,早年拍喜劇,拿了不少獎,票房也很高,近年來也不知道是劇本的關系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拍的片一部比一部爛。

就比如這一部,首先劇本非常荒唐,人物邏輯亂的一塌糊塗,一度讓人根本不知道在演什麽。

而且這片還吹了一波服化道,說有多麽多麽高級,請了國外多優秀多優秀的時裝設計師,天可憐見,一個東方背景的神話故事,你請外國團隊做美術,簡直是失了智。那造型一個個詭異的飛出天去。偶有能看的,也淹沒在茫茫的妖魔鬼怪裏了。

就這麽個基礎,任由項知言演技再好也無力回天。

我真的收不住脾氣,完全是放開了膽子在辱罵,從美術罵到劇本,整個就是個噴火龍。

項知言就非常坦然地在一邊附和我,甚至在我辱罵到一些具體的例子時還能補充細節。罵到最後還能跟我有來有回地分析起槽點來,我都罵懵了,我到底是不是在罵他?他是不是項知言?

等到這倒黴催的電影被一邊跳戲一邊快進地放完了,我嗓子都說得發疼,火辣辣的,項知言時機很準地倒了一杯水給我。

我喝完那杯水,手還握着杯子,整個人都臊得慌。

我現在要怎麽禮貌又自然地提出自己想走這件事呢?

我這副樣子自然落在項知言眼裏,他非常做作地睜大眼睛看我,說話都是那種做作得不行的口氣:“不是吧,你罵好了就想溜了?”

我被說中,不由自主地清了一下嗓子。

項知言把身子壓過來:“不行,我照顧你一晚上,這會光聽你罵我了。你得讓我找回場子。”

我瞬間就有點發慌,不知道他想幹嘛。

項知言眼睛都笑彎了,開口:“你中午去找手機那會兒,到底看到什麽了?說說呗。”

一言就說中我要害,他別叫項知言,幹脆叫項解語算了。

我抿着嘴不肯說。

項知言把身體壓得稍微低了點,離我離得更近,他笑起來眼睛非常好看,有讓人吐露心事的沖動。

“我說你啊。”他開口,“剛才罵人不是罵得挺起勁的,我看你都做好做仇人的準備了,這會兒又在顧忌什麽。”

他離我很近,壓迫感也一并壓過來。我都準備要跑了,他卻又突然拉開距離,重新在自己位子上坐好。

“你看,我多不體面的樣子你都見過了,我不是也沒說什麽。”他不看我,看向被我們定格的一幀截圖,是他撕心裂肺哭吼的一個鏡頭。

“嗯……這樣吧,我們來交換秘密,我告訴你一個,你自己評估一下,可以用什麽等級的秘密來換。”他說完,然後扭過頭來看我,“先自我辯解一下,關于我為什麽要接這個片子。你知道李同庸嗎?”

我看着他,有點詫異地點點頭。

李同庸是寰宇的老總,也就是項知言的老板。

項知言笑:“那你應該知道他睡藝人這件事吧,男女通吃。”

……這确實是寰宇會做的事。

這事向來不是什麽秘密,除了沒想到李同庸還喜歡男人,我感覺沒什麽好意外的。

寰宇向來的風格都是如此,當年的影後,現在正當紅的花旦,只要和寰宇沾過關系的,幾乎都被李同庸睡過。

用身體來換資源已經不是什麽值得說道的事,大多數經歷過那個糜爛時代的女星甚至會暗暗比較誰睡的更高級。

底層的人為了上位這麽做只讓人覺得無奈,但是連這個行業最上層的人也在默許和遵從這種規則,只讓人覺得心涼。

影視劇算是藝術,這麽一群搞藝術的人卻這樣,不免讓人覺得可惜。

我倒不是有什麽藝術潔癖,或是對這種情色往來有什麽偏見。

我只是覺得,理所當然的用身體去交換資源,即使包裝以愛情和清高,賣的再貴也統統是賤賣。這一點誰都比不過倪曼那個花瓶,她只睡自己看的上的人。

都是世間難尋的頂級樣貌,理應自己把自己放尊重些,也好對得起這副皮囊。

我看着項知言,差不多已經猜到他的言外之意,我不太希望他就這樣直接告訴我。

可是項知言就好像突然喪失他解讀人心的技巧了一樣,把他沒說完的話說了下去。

“他要睡我,我不肯,拍了這一部才攢夠的贖身錢。”

項知言笑地牙齒都露出來,眼角彎彎,活像是惡作劇成功的小孩,而不是正在吐露黑暗秘聞的青年。

雖然他信口胡謅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但是我願意相信他說的是真的。畢竟這樣他演爛片這事我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怪到別人頭上了。

但這同時讓我感覺非常為難,內心開始了一場艱難的拉鋸戰。

不管這個事到底是不是默認的現狀,也不管項知言是不是不怕這事被捅出去。他告訴我,就是在一定程度上,對我付出了信任。

人與人的交往就像是拍皮球,你用适當的力度拍過來,我用适當的力度拍回去,有來有往,才能發展出一段關系。

如果我驟然不接了,或是拍的狠了讓對方接不住,倆人的關系基本就走到盡頭。

項知言現在這樣,就是把皮球拍了過來。等着我的選擇。

我已經做過兩次了,不管是在耀華會議室裏磕磕巴巴的拒絕,還是剛才語焉不詳地說自己要走。我都是在避開這個皮球,避開和他産生關系的可能。

可是這一次,項知言還是把球拍了過來,他甚至拍重了一點,好讓我意識到他的誠心,也好讓我沒法再輕描淡寫地敷衍過去。

事不過三,我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次。

可是我突然不想再和他這樣不溫不火地拍一段皮球了。

他這樣拍了球過來,撩撥得讓我想知道,如果我拍一擊重球還回去,他是會接住,還是會避開。

這種心态和小學生比賽期中考考砸後誰更慘的心态極其類似。

大概我真的是個情緒忽起忽落的神經病吧,明明之前還在矯情兮兮地不想考驗我們之間的交情,更早的時候甚至直接認為他大概會把我當成個笑話,現在卻躍躍欲試地想把什麽都攤給他看。

我打開手機搜了下微博,找到那個視頻,我問項知言這裏可不可以投影。他有點奇怪,但還是幫我操作了下。

我把孟家的那個訪談視頻投到了屏幕上。封面就是我叔那個老陰逼。

鑒于我已經被開除出家籍,百年後也埋不到孟家的祖墳裏,我們就尊敬地稱呼他為龜孫吧。

點開播放鍵前,我對項知言說,如果他看完這個視頻還願意做我的朋友,我會告訴他一個秘密。

項知言挑了挑一邊的眉毛,點頭答應了。

我把那個視頻點開,整個人全部蜷在沙發上。

我還沒看過,但是憑我對這個龜孫和傅文睿的了解,大概能猜到他們會怎麽編這個劇本。

一開始是拍的我家的長鏡頭,那個龜孫說的話外音。

“我大哥過得很苦的啦,他家裏都沒什麽好東西,一心就為華語影視作貢獻了。”

哦,他還知道這些啊,我在心裏冷笑。

然後過了一系列的蒙太奇,展示我爸的童年和青春,我奶奶穿着一身非常合體的旗袍,坐在椅子上對着鏡頭微笑。

她是很會享受的老太太,身上的旗袍不是現在改良過之後像站街的那種,都還是民國時候的手藝。本來孟家家底都敗了,這些衣服也都沒留住。是後來耀華起來之後,她又一件件地買回來。

“義晶這個人呢,很顧家的,有時候我們都很驚訝他怎麽把家庭和工作都顧的這麽好。”

她對着鏡頭笑的優雅,說話非常得體,普通話異常的好。讓人一看就覺得是個和藹知性的女性。

和把那一套高定甩在我臉上,罵我是賤種的瘋婆子是一個人。

可能是上天感受到我在腹诽她,下一個鏡頭她突然露出一點哀愁的神色,在那裏說:“可就是上天不太憐惜他吧,他自己的小家就一直沒有給他家的溫馨。”

這女人話剛起了一個頭,又是新的一段蒙太奇,開始中規中矩地講我爸怎麽帶耀華起家的一系列故事。有好幾個他提攜過的導演和演員開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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