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
章節21: 7個月前
标題:21
概要:我們一言為定
我有點怕項知言,我說真的。
我現在慫得跟個鹌鹑一樣坐在練功房的地板上,面前排開的都是我那些年寫過的黑歷史的打印稿。
我真的臉都要紅透了,恨不得從項知言家裏的窗戶跳出去。
當年在網上寫這些的時候,我真是萬萬沒想到有天能在現實世界裏碰上讀者。
謝崤不算,這方面我們倆半斤八兩,差不多丢人的事都做過,彼此攻擊起來都有一堆素材可以惡心對方,我至今都保留着他當年qq空間的截圖,就等什麽時候我倆吵起來都不要老臉的時候好一擊斃命。
但是這和有個讀者在你面前一本本把你寫過的黑歷史亮出來是截然不同的,這感覺簡直和裸奔沒什麽兩樣。而且每當我想開口和項知言說夠了別擺了的時候,他都會扭過頭一臉譴責地看着我,說:“我不把這些年收藏的孟老師的作品都擺出來給孟老師看看,孟老師怎麽知道我懂不懂孟老師呢。”
………做作!他這一段話下來我都要不認識孟老師三個字了!
我真的是切身體會到什麽是羞惱了,特別迫切的想找個什麽東西把項知言的嘴給堵上或者把自己給敲暈,換做平時我說不定真就這麽做了。
但是你知道吧,這個世界上天然有一些不成文的生物鏈,比如導演和演員,編輯和作者,還有坑裏待了幾年的讀者和那個倒黴催的跑路了的寫手。
所以我很不幸的,在這個語境裏,被項知言拿捏住了。
我就想不通了,今天一天過的怎麽就那麽像做夢呢,經歷的事噼裏啪啦的跟打翻了櫥櫃似的,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對項知言還有一點局促和客氣。我現在只想堵住他的嘴然後給他塞被窩裏大家睡一覺起來當作什麽都沒發生過。
我隐約覺得我剛才那個想法有什麽不對,又察覺不出來不對在哪,索性不想。
項知言還在那邊給我列陣,他真的是厲害,居然還能按照時間順序還原我那些小說的順序。我現在真的是寧可他記性不要這麽好。
“……你……”我真的是紅着臉開口,“…可以了可以了……都多少年老黃歷……”
“四年。”項知言氣定神閑地回答我。
我卡殼了,大氣都不敢出。
項知言拾起一本裝訂好的給我看:“最後是這一本,寫到一半就坑了,時間上算你應該是進了山海劇組之後就沒再寫,正好四年。”
真的是謝謝您了!不必記得這麽清楚!
我是真的手足無措,十幾分鐘前要和項知言叫板吵架的氣勢蕩然無存,總覺得虧欠了他什麽似的。
實際上我也沒虧欠他什麽啊,我就是在網上發發文章,混的都是快要倒閉的論壇,都是免費網站,我又沒簽約,也不記得有人打賞過什麽,我在項知言面前到底心虛個什麽勁。
項知言根本不等我整理出個章程,他在那把陣擺好了,又拿了一份新的打印本給我,沒裝訂,就用夾子夾了一下。我拿過來一看,是我發給他的那個pdf。
“談談吧。”他直接在我面前坐下,那架勢,知道的,他是演員我是編劇,不知道的,他是老板我是面試的。
我突然察覺到這氣氛不對啊,往遠了說他是我讀者,往近了說,他先問我要的劇本,怎麽現在搞得跟我賣給他一樣。
我立刻找着發火的立足點了,雄赳赳氣昂昂地就想就他剛才說我不是真心那話把架吵下去。
可是我這勢還沒起足呢,項知言就定定看了我一眼,開口:“你有多久沒去看以前寫的東西了?”
就這一句話,我燒了好久的氣焰全給給澆熄,整個像從來沒燒過一樣地憋了回去。
那真的是,太久了。
我立刻頭觀鼻,鼻觀心,裝做什麽都沒聽見。
項知言不給我裝蒜的機會,手直接伸過來捏着我的臉擡起來,咬着後槽牙說話,看着恨得我牙癢癢的樣子,說話的聲音卻很溫柔。
“你現在知道心虛了,你剛才不還拿牙呲我嗎?”
我看着他,不知怎麽,那些想和他吵架的心思都都下去了,彌漫上來的是一股說不清楚的委屈。
我已經很少很少感覺到委屈了,委屈只屬于還在避風港裏無憂無慮度日的孩子,可以因為晚飯沒有做喜歡的菜就覺得期待被辜負,驕矜地耍起脾氣。
這種感情首先有主客體,總要存在一個辜負你的對象。
我明白這一點,所以長時間把自己放逐在一個和社會游離的位置上,不去期待任何事,不再去輕易建立任何新的親密關系。如果有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辜負我,那要麽是我心甘情願,要麽是我技不如人,我都認。
但是我不該委屈。
委屈的本質其實是軟弱,有人辜負了你,你就該辜負回去,打回去,殺回去都可以,憤怒遠比軟弱走的更長久。
但是我看着項知言,他捏着我的臉,色厲內荏地說教訓我的話,心裏密密麻麻湧起來的酸意絕對不是憤怒。
我才在他家裏呆了一天,他就教會我可以對他展示軟弱了。
我很害怕,我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這樣。
他把手放開,我低下頭,看到那份打印出來的pdf,心裏覺得很恍惚。
實際上我連這份pdf都沒有再打開過,不想去觀看也不想去回憶。自從我寫完之後,它就好像是我從自己身體裏抽離出去的一個噩夢。我知道它固然很好,正如我和項知言說的那樣,聳人聽聞,跌宕起伏,我就是編都編不出這種橋段來。
項知言明明都看哭了,卻問我這是不是我想寫的東西。
這當然是啊,我那些恐懼,驚詫,夜不能寐的深夜和膽戰心驚的白天。
我幾乎是發洩一樣把他們記錄下來,把我的傷疤都揭開,恨不得把它們抽到孟家人臉上,讓他們好好看看自己究竟是什麽貨色。
我那麽恨他們。
項知言不可能看不出來,那他為什麽要這麽問我。
他總不能是覺得我聖母到想原諒他們。
我徹底迷糊了,我像是一個找不到問題答案的小孩子,我坐在地上擡起頭去看項知言,“你剛才為什麽要那麽問我?”
項知言拿起我坑了的那個故事,放到我膝蓋上,開口:“……不用這麽急躁,非要從一開始就追根究底,你一編故事的怎麽這麽沒耐心。”
項知言直視着我,眼瞳在練功室的燈光下盈盈反着光,這讓我覺得他藏了東西沒說。他就在我的注視下開口:“你何必這麽在乎我說什麽,說到底我的看法也只是我自己的私心罷了。”
“你在耍賴。”我控訴他,“你把這事拐到這份上了,你就得負責把話給說清楚。”
項知言笑了一聲,我已經懶得想這個人是不是在笑我幼稚,就想讓他給我個痛快。
項知言拉過我的手放在那本打印出來的小說上面,開口:“我們先說點別的?你以前沒坑過,寫的長的短的都完結了。就差這一篇,你能不能給我一個結局。”
我手放在那封面上有些遲疑,過了半晌,我才翻開扉頁看了一眼,感覺每個字眼都很陌生。
畢竟已經過去四年了。
“我寫不了。”我聽見我自己說,我自認為是在冷靜的下判斷,聲音卻絕對不算穩定,幸而沒有真的哭出來。
“我可以等。”項知言好脾氣的說,他這會倒是把那種儒雅君子的範兒找回來了,可惜我已經見識過這人犯渾。不再輕易被表象迷惑。
“我說了我寫不了!”我自暴自棄地說,“我現在能寫的東西我已經給你看了,你還想讓我怎麽樣?!”
項知言笑,他這笑聲倒是又有點犯渾的意思,我不由縮了縮脖子。
“我說了我可以等。”他斬釘截鐵的給這話題一錘定音,“我已經等了四年了,你亂寫也好,糊弄也好,我就要一個結局。”
他前傾過身體,光讓他在我身上投下一點陰影,卻并不讓人覺得有壓迫感,他溫柔但是篤定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來。
“等你寫完這個結局,如果那個時候你還覺得剛剛那個劇本是你真正想寫的東西,那就都随你。”
我情不自禁地擡頭看他,他忽然就笑了,我沒見過他這樣的笑容,項知言公式化的微笑總是技巧大過笑意,從來沒有這個樣子的,笑的感覺直達眼底。
他那麽溫柔的看着我,好像我是一個需要他好好對待的重要的人,然後給了我一個承諾。
“到時候我會演你寫的劇本,傾家蕩産也會找人把它拍出來,我們一言為定。”
章節22: 7個月前/3個月前
标題:22
概要:先吃早飯
這是一句,我能列到這輩子最想聽到的話裏前五的金句。
何況還是項知言說的,我惦記着給他寫劇本也有些年頭了,效果直接翻倍。我整個人暈乎乎地坐在練功室的地板上,手捧着那本多年前坑了的小說,感覺自己怕是中了頭彩。哪怕項知言就是說說而已我都高興。
但這也只是一時的,我一低頭看到那個離我已經有四年距離的小說,我就覺得頭疼。雖然不至于完全記不起來我寫了什麽,但是當時構思的那些東西還是不可避免地随着時間的流逝變得模糊不清。這讓我覺得非常為難,畢竟是自己寫的東西,坑了也就算了,我并不想爛尾。
“那你要等很久了。”我幹巴巴地說,“你上次不是說在組劇組嗎?等不了很久吧。”
項知言笑的可開心,非常大包大攬:“沒事啊,都可以等,你啥時候寫完咱們啥時候說後面的事哈。”
我腦子裏一根弦忽然就彈了一下,他該不會上次就在驢我吧?說什麽組劇組其實就我和他倆人這樣?
我越想越覺得自己真相了,有點想上手揍他,感情上次說的那麽情真意切的,仿佛我一點頭他回頭就能拉我進團隊了,合着加起來攏共也就我倆。
我憋着點悶氣,項知言恍若未覺地又彈了一下我腦門。我現在看他真的不知道該用什麽心情,只好發呆裝鹌鹑,他段位比我高得多,鞭子和糖一套一套的,我玩不過他,只能認慫。幸好在這種地方認慫我也不覺得有多丢臉,因為左右看上去最後都是我贏。
我們倆把那一地的東西收拾收拾好,時間确實也晚了。我在這個過程中一直很擔心項知言突然心血來潮要給我朗讀我當年的黑歷史。那樣的話我很擔心控制不住自己要和他同歸于盡。
也許是項知言自己也知道今天真的是把我刺激的太狠,全程沒多說什麽,等我們把那一批對我來說宛如炸藥包的打印本放回他那個大書架之後,就各自去洗漱準備睡覺。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那麽自然的就在他家又待了一個晚上,大概現在真的是太晚了。
我踩着虛浮的步子往客卧走,項知言見縫插針地丢給我一團衣服。是件大T恤,看着新,但是應該過了水,摸起來很柔軟。
“棉的,沒穿過幾次,睡覺還是過了水的衣服舒服。”項知言說。
我有點不好意思,故意怼他:“老媽子。”
項知言立刻伸手過來掐我臉,裝模作樣的兇我:“不知好歹,昨天晚上還叫我…”
他說到一半突然卡殼,掐我的力道也松了。我知道他是想到那個pdf裏的事,有些調侃的話就沒法再說下去。
“沒關系。”我故意裝深沉,“您後爹當着別扭就當老爺吧,當我自個兒賣給您的,不算辱沒了先人。”
我又退了一步,規規矩矩給他鞠了一躬,“老爺您晚安,小的睡覺去了。”
然後我就趁着他沒反應過來,飛快地竄進屋裏把門給帶上,料想項知言被我虛頭巴腦地捧了一把,肯定不好意思繼續過來跟我耍流氓。
哼,瞧我這心理素質和臨場反應,哼哼。
我把他給我那大T恤換上,感覺真挺适合當睡衣的,手機充上電,眼鏡放在枕頭旁邊。就鑽被窩裏去了。
這一鑽我就察覺出一點不同。
身上這衣服大概洗的時候用的是同樣的洗衣液,我這一穿上進被窩裏安靜下來,項知言身上那股衣服洗過之後的幹淨味道就開始慢悠悠地往鼻子裏冒。
我說過,這味道讓人想起和家有關的一切好事情。
我睜着一雙眼睛,在這味道的包裹下,躺床上失眠了,我不舍得睡過去。
得想辦法把這個味道留下來,我想。明天乘着還沒走,我要潛入衛生間去看看項知言用的什麽牌子的洗衣液還有衣物柔軟劑,照樣給自己添置一套。
以前我爸還在的時候,家裏會有阿姨收拾打掃什麽的,衣服也是她洗。我那會兒對洗衣服這個家務活動沒有什麽理解,完全就是衣來伸手的典範。自然也注意不到當時家裏用的是什麽牌子的洗衣液。
後來自己一個人住,基本也是胡來,依靠洗衣機勉強維持正常人的樣子。購買洗衣液也基本依靠超市最近在做什麽樣的促銷活動。
買A還是買B,薰衣草還是檸檬薄荷,對我而言都沒什麽差別,我永遠選最實惠的那個。
但是我現在覺得,也許我們家常用的洗衣液可以定下來了。它的味道和一段還算不賴的記憶聯系在一起,輕而易舉地讓我覺得喜悅。
這很難得,所以我想珍惜。
不愧是前一天晚上失眠了,我第二天起的比宿醉的時候還晚。
我迷迷瞪瞪地醒過神,把褲子穿上,戴了眼鏡就出了客卧門。項知言還是看不到人影,桌子上照樣擺着幾個塑料袋。
我很自來熟地翻開塑料袋看,發現今天早上吃的是小籠包豆漿和燒賣。
好餓,項知言怎麽還沒出來。
我忍着饑餓跑回去拿手機,主卧外間的門開着,項知言應該在練功房裏。我不太清楚他在幹嘛,應該是他個人的一些生活習慣,也不好去打擾他。只得先自己找點樂子來玩。
哦對了,項知言不是說要我給他個結局嘛。雖然我真的覺得自己應該寫不來了,至少也得先去看看我寫的是啥。
閱讀黑歷史,真雞兒刺激。
我把自己摔在客卧的床上,摸到手機打開。我有個習慣,寫過的小說都會上傳網盤備份。其實這個習慣挺要不得的,網盤也未必安全,如果涉密的劇本或者文件最好還是存在本地或者硬盤裏。他們那種正式的劇本項目應該還有更安全的儲存工具。
但是我傳的都小說嘛,本來就是在網上公開發表的,所以就無所謂了。
我有一點點輕微的整理癖,東西不會随便亂放。所以即使是4年前的文檔,我根據文件夾的索引還是找出來了。就是手點開的時候還有一絲猶豫,多少有些近鄉情怯。昨天項知言把打印本拍我面前的時候,我就覺得陌生,感覺就算換成電子文檔也不會好過多少。
四年前的我在寫什麽東西?我只記得那個時候剛進社會混了兩年,跟組編劇雖然苦,但是因為我爸還在我其實沒什麽求生的壓力。完全就是為了有理有據地跟着周黎跑。而且我還挺喜歡跟着劇組的,不管劇組風格是什麽樣的,在一個相對狹小的區域裏放一堆人處着,大家每天都在疲于奔命地趕進度,很難再每天保持住滴水不漏的僞裝。等精神上的緩沖區消磨之後,沖突也好,火花也好,天天都有故事,有時候戲外比戲裏還好看。
這一點又因為大家都在社交網絡上留下過不少資料而格外放大了戲劇效果。我那時候沒個定性,和文字工作挨邊的都感興趣。如果不是害怕我爸知道了要揍死我,說不定我真在八卦之心的慫恿下去當了娛樂記者。
這些已經是過去很久的事了,現在想起來都有種的傷感,時間真是當之無愧的殺器。
我在客卧的床上躺着追憶往昔,突然聽見大門響了,有開鎖的聲音。我立刻握着手機爬起來側耳聽那邊是怎麽了。
門響了片刻被打開,我聽到高跟鞋的聲音,一個女聲邊關門邊喊項知言的名字。
“………你今天不能再躲了,和成導他們約了三次,你就去面一下……”
女人換了鞋,我聽到鞋櫃開關的聲音,她踩着拖鞋邊說邊往屋裏走,然後和在客卧床上窺探的我撞了個正着。
她:“…………”
我:“項知言好像在練功房?你要不等等他?”
她:“………………”
我好心提心她,結果這人好像就莫名其妙的僵在原地。這反而讓我覺得她驚詫的沒有道理,我又不是在主卧項知言的床上撞見她的。
我倆僵持着,練功房的門開了,我和她都扭頭去看。項知言穿着一套黑色的運動服走出來,脖子上挂了條毛巾。
他先是看到那女人,沒什麽反應,然後扭頭看我,開口:“餓不餓?先吃早飯?”
章節23: 7個月前/3個月前
标題:23
概要:加更
又是吃早飯,我和項知言坐一邊,朱彤坐我倆對面。她是項知言的經紀人。
我聽說過她,不過不認識臉,還是項知言介紹了之後才對上號的。她是寰宇幾個骨幹之一,出身就好,李同庸的嫡系。一直帶走演戲這條路的藝人,人脈和能力都是頂級的。而且名字很吉利,手底下幾乎帶一個紅一個。
以前我最八卦的時候,在耀華裏找老員工聊天,聽了不少她的事,說是一心撲在事業上,40了都沒對象。她也不在意,在寰宇作風飒的不行,最有戲劇效果的是據說當李同庸要潛她手底下的一個女藝人,被她在辦公室敲桌子給罵了一頓。後來那個女藝人被封殺,她頂着寰宇的壓力給她找了個文藝片的資源,在國外拿了獎。
總體來說,有眼光有手腕,肯惜才又有擔當。我看完《雨人畫家》之後關注過一陣項知言的動态,知道是經紀人是她。我還以為項知言已經解約了,沒想到還是她在帶。
項知言買回來的早餐明顯不是3個人的分量,幸好朱彤也是一名絕食選手,我把我的豆漿分給她之後就好像不需要進食了。
就是她一直在對面用掃描的眼光盯着我倆看。
我稍微有點緊張,傳說聽多了就對她有點仰慕的意思。因為大家都知道寰宇內裏髒成什麽樣,她有膽魄保下人還附送一場錦繡前程,算得上是女中豪傑。
可是這樣就很奇怪,有她在,項知言為什麽還會接那個爛片。就算是要賺錢,也理應有更好的選擇才對。
我實在是好奇地不得了,可這實在不是什麽能問得出口的問題,只能自己囫囵吞回肚裏去。
終于她看了一會兒不看了,把目光集中到項知言臉上,把她來的目的強調了一遍。
“你一會兒跟我出門,成導那裏約的下午面試,這次你一定得去…”
項知言咽下一口包子,回答她:“不去。”
朱彤立刻眉毛就豎起來了,手指擱在桌上無意識地縮緊。傳聞中她脾氣應該不是太好,是那種風風火火、雷厲風行的作風。我看到她握手指,以為她下一秒就要和項知言吵起來。
可是她控制住了脾氣,稍微往旁邊看了一眼,就又轉回頭過,口氣在商量之餘,居然還有一絲讨饒的意思:“…你不先看看角色嗎?知言,你兩年沒有演過戲了,沒有演員會空這麽久…”
“我有戲演。”項知言打斷她,指了指我,“編劇就他,他什麽時候寫好,我什麽時候找人拍。”
我坐在旁邊都要吓死了,誰知道他會突然cue到我。而且這口氣未免太大,仿佛拍個片子是多簡單的事。私底下說說我就當是對我的鼓勵了,雖然也不是不信他。但是這樣當着別人說,我竟然有點擔心朱彤覺得他太狂。
誰知道朱彤都沒什麽反應,就是轉過頭來看我,開口:“冒昧了,不知道您姓名是?我想了解下現在劇本到什麽階段了,什麽時候能完成。大概的風格和題材能透露下嗎?”
我被她問的不知道怎麽回答,她怎麽比項知言像甲方這麽多。昨天晚上項知言還跟我說什麽耐心等,什麽都随你,怎麽一夜過去突然冒出來個經濟人,壓迫力如此之強,簡直要把我趕鴨子上架去給項知言寫劇本。
項知言皺眉打斷她:“你沒必要逼他,我可以等。”
這句話迅速點燃了朱彤的怒火,我甚至感覺自己看到了她額頭上青筋跳了一下。她直接站起來沖着項知言吼。
“你能不能不要任性了?!你可以等?是,你去年還有一部電影上了,今年呢?明年呢?演員你以為靠演技好就可以了嗎?市場、票房、關注度,每過一天你身價都在跌,多少人擠破頭就為一個機會。你到底在耍什麽脾氣?”
朱彤生氣起來的時候很有氣勢,至少我是被唬住了,畢竟這事上我是個外人,并不了解過往項知言是怎麽耍脾氣的,也沒有立場發言。
開玩笑,我自己還是項知言的乙方呢。
項知言眉毛皺起來,面色有點猶豫,我直覺他大概是想和朱彤吵架,但是有點不好當着我的面吵。當即福至心靈地開口說我先回避一下。走的時候項知言小聲跟我說讓我去練功房。
我從善如流地去了,順手把門帶上。門關之後突然感覺十分安靜,我左右打量了一下裝潢,發現非鏡面的牆面都裝了吸音棉,可想而知牆壁應該也有隔音材料。
項知言果然是不想我聽到他和朱彤吵架,也不知道他們要吵多久。
他們說的那個成導,大概是成唯,也是很有資歷的導演了,現在市場上好劇本太少,能出圈的要麽是導演自己寫的,要麽就是手裏有劇本資源。現在ip這麽熱,其實成唯最早拍的也是小說改編,只不過原著都屬于能進課本的檔次。現在在拍現實題材,題材敏感不一定每一部都能能公映,但是口碑從來沒崩過。
和成唯合作其實是個挺好的事,希望朱彤能勸動項知言去面試,我覺得他那樣的演技,應該能拿到一個角色。
我在練功房的地板上坐着,特別無聊,目之所及只有那個放了我黑歷史的大書架上有東西可打發時間,我實在是敬謝不敏。
倒是可以聯網看看我那個坑了的小說,但是被朱彤那麽一打岔再逼問一輪,我也提不起興趣再去看自己寫的那個文檔了,想暫時逃避一下。
我也不想點開網頁或者微博什麽的,這段時間我大概是水逆,每次使用公共社交軟件都能碰上周黎,實在是讓人不得不謹慎起來。
思考到最後,我索性點開QQ,看被我取消了提示之後盧青和又發了什麽東西給我。
這小丫頭果然不負我所望地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我看着她那一欄後面跟着的那個數字都心驚。我回都沒回過,這丫頭毅力未免也太好。
然而吸引我目光注意的并不是她巴拉巴拉說的那一堆話,是我發現謝崤在qq上給我留了言。
他這幾年越來越忙,我又頹廢散漫地跟鹹魚一樣。雖然偶然碰到了或者遇到事打個電話還是很熟稔,其實已經不怎麽用qq聊天了。我昨天被盧青和告訴我的事刺激到,一氣之下開了勿擾,他大概是電話打不進來才會用qq找我。
有什麽事這麽急?
我點進去看他的留言,一下就明白過來,是為了齊東那個小說改編的劇本。
當時聽他說置換給海鹿之後那個口氣,我就知道這事他不肯善罷甘休。不知道是不是見到我給他的靈感,他學我們當年那樣給寰宇寫了個聲明,說齊東那劇本不能亂拍,除非寰宇想把口碑和錢一起丢了。
寰宇比當年的海鹿好說話,同意給海鹿施壓,海鹿答應的也快,但是因為已經要開機了,給的劇本修改時間非常短,極大可能要邊拍邊改,不然耗不起。
謝崤自己馬上有項目要開始,不可能去跟組。剩下他熟人裏頭滿足跟過組,看過齊東以及筆杆功夫還行的只有我了。
老實說我一聽海鹿整個人是拒絕的,海鹿一個傅文睿一個周黎,彙聚了我最不想見的兩個人,我躲還來不及,沒有上趕着去的道理。但是謝崤能說動寰宇和海鹿松口肯定已經廢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得來一個機會,如果讓別人給壞了,謝崤估計是真的要吐血。何況這是齊東的小說,我也想看到它好好被拍出來。
只是我剛剛答應了項知言要給他寫劇本的,這下就不知道要怎麽辦才好了。
章節24: 7個月前/7個月前
标題:24
概要:不要開玩笑了
我覺得這就是命,我要是昨天沒拒接來電,或者沒有熱血上頭地留下來和項知言侃了那麽多有的沒的。謝崤這個忙我肯定已經答應下來了,而不是現在在這裏看着個聊天記錄犯愁,不知道咋辦。
謝崤這麽多年,難得求我一次,我沒法拒絕。但是另一邊要我怎麽跟項知言講呢?雖然他那個劇組八字還沒有一撇,他自己還可能要去演別的戲。估摸着他這劇組就算真組起來也有的熬,多少項目從立項開始到劇本準備好等一兩年都不稀奇。但是讓我真的撇開這邊去幫謝崤的忙,心裏總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我對手機出神,實在是猶豫要不要打電話給謝崤。正想先站起來走動一下換換腦子,就看到項知言倚着牆根站着,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把我吓了一跳。
他什麽時候進來的?
他看到我注意到他了,才直起身子一步步走過來,又在我面前坐下,撐着頭看我。
“看到什麽了,說來聽聽?”他問,語氣挺平和的,但是我莫名覺得有點危險。
于是我斟酌着回答:“…是我朋友的事,有個劇本可能需要我去幫忙,你經紀人呢?”
項知言笑了聲,語氣聽起來特別微妙:“氣跑了,別岔開話題,你昨天還說自己只能寫那樣的劇本,今天就變卦?”
“那不一樣。”我怕他把這個誤會了,趕緊給他解釋:“這個就是改編,有原著小說的,我的那是自己寫的。”
我手忙腳亂地給他講了半天誰是齊東,她寫的什麽小說,寫的怎麽樣。
項知言偏頭看我說了半天,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等我口幹舌燥地說完一堆,他忽然朝我露了一個笑:“反正你就是要抛下我跑了。”
我真急了:“不是,我還沒答應啊,這不是在跟你商量嗎?”
項知言垂眼看我,他這樣看人的時候莫名有種壓迫感,過了幾秒,他忽然笑了,在我對面盤腿坐下,開口:“行,那就商量商量。怎麽個情況?”
我把這事的情況給項知言講了,中間動搖過一剎那,因為不知道這項目涉不涉密。不過版權信息都是公開的,海鹿接手這種事匿名區之類的地方也有消息流出來,想想應該都不打緊,索性就都說了。
他一邊聽我說,一邊拿了紙筆在紙上寫寫畫畫些東西。
等到我都說完了,他看着他剛畫好的那圖,眉頭皺了皺,開口:“情況大致清楚了,先說結論,這事你不能幫謝崤。”
我說的口幹舌燥,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來,本能地回了句“啊?”
項知言沒在乎我宛如智障的反應,拿了張新的紙出來畫了兩個圈,跟我解釋:“這事你那位朋友可能沒有多想,海鹿和寰宇不是單純的資源置換,寰宇應該還有注資,不然說話不會那麽好使。”
他看着我說:“還有你看這個初期的劇本定位,青春愛情片,這就很有意思”
我愣愣接話:“青春愛情片聽上去不太妙?”
項知言笑笑:“我個人倒是對愛情青春片沒什麽偏見,只不過現在大多數拍這種片的,主創團隊的話語權都沒有投資方高。”
我瞬間就明白項知言想說什麽了,眉毛都豎了起來:“……謝崤不是寫了一份說明上去嗎?這個既然能打動高層,他們應該也不會瞎指揮?畢竟還要賺錢?”
項知言沒忍住又擰了我一下:“天真,你以為寰宇為什麽這麽好說話?不止是被你朋友說動了,可能本來就想和海鹿在談判桌上搶一下話語權。兩邊都要拿主意,導演萬一是個牆頭草,到時候禍水東引第一個折騰的就是你。”
我一方面覺得他說的對,一方面又覺得他危言聳聽,忍不住争辯:“我知道你說的這些,但是拍劇這些都是難免的,制作需要錢,資方有自己的要求,本來就是互相拉鋸互相妥協的過程。這麽些年改編IP的那麽多,撲了的也那麽多。例子都在眼前了,總不會他們人傻錢多非要燒着玩吧。”
項知言笑,我竟然從他那笑裏琢磨出一絲嘲諷來,還沒拎清楚他嘲諷個啥,他就繼續說:“你管他們呢?這就是攤渾水,又不是你自己的故事,你跟他們玩,不如在家呆着寫寫劇本來的開心。”
項知言給人的感覺向來從容有度,常常讓人忘記他年紀其實并不大,偶爾笑起來的時候才能感覺到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