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23
往事如風掠過。
程菲愣在那裏, 看着那個穿着軍裝的高大背影,軍靴聲聲,就跟踩在她心中一般。
“薄予安!”
在異國他鄉的尼裏斯街頭, 程菲大聲喊着。
但那個男人沒有回頭, 反而進了一輛軍車, 一踩油門開走了。
他沒有回頭。
但他是薄予安。
他就是她等了十年的薄予安。
程菲追着車瘋狂地跑着, 她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這回,她不能再把他弄丢了。
程菲跟瘋了一樣奔跑着, 但那輛軍車并沒有因為有人在追而放緩速度,反而速度更加快了。
程菲停下,從她這邊,可以清晰地看到下坡路那邊,只有右拐一條道。
程菲左顧右盼, 她沖進了一條小道,小道四周的尼裏斯人都被這個突然出現的東方女人吓了一跳。
她就跟一陣風一樣, 還看沒清楚長相,就瞬間不見了。
程菲終于跑到小道的盡頭,她氣喘籲籲地看着馬路那邊,果然那輛軍車飛速開了過來。
程菲咬牙, 張開雙臂, 站在馬路中間。
她閉上眼,她在賭。
如果你是薄予安,我就贏了。
如果你不是,那我就輸了。
軍車一個刺耳的急剎車, 停了下來。
我贏了。
程菲睜眼, 倔強地看着擋風玻璃後的男人。
那是一張十年不見的面孔。
眉眼一如往昔。
男人默了下,然後摔門下車。
他高了, 也壯了,臉上棱角硬朗了不少,可以很清晰地看見他迷彩軍服腰間,別着一把手/槍。
他不再是十年前那個連架都不會打的那個如青草般的少年。
但是,他還是她的薄予安。
十年,整整十年,她終于等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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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菲無數次想象過,如果他們重逢,她會怎麽樣。
她覺得,她肯定會哭,而且會哭得很難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因為她太想他了。
可是,真的重逢了,她沒有哭。
只是聲音發抖地問他:“這十年,你去哪了?”
男人開了口,他的聲音較十七歲的時候,更加低沉好聽,但他卻說:“你認錯人了。”
程菲聽了,沒有生氣,她忽然笑了:“我等了你十年,你第一句話是,我認錯人了?”
男人沒有說話。
程菲聲音很輕松:“如果我認錯人了,如果你不是薄予安,好啊,你就開着車,從我身上碾過去。”她一字一句道:“既然你不是薄予安,你也不用在乎這個叫程菲的女人死活。”
男人看着她,程菲也昂着頭瞪着他。
男人終于說話了,他靜靜說了句:“程菲,你是神經病嗎。”
十年前,第一次見面,他罵她是神經病。
十年後,第一次見面,他還罵她是神經病。
程菲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是,我就是神經病,我才會喜歡上那個叫薄予安的男人!才會在他走後,傻傻等了他十年!結果好不容易遇到他,他連自己是誰,都不敢承認!”
她站在他身前,他又高了,她只能昂起頭,才能看到他俊朗的臉,看到他下巴青色的胡茬。
男人俯視着她,淡淡道:“十年可以改變很多事情,你看到的薄予安,已經不是薄予安了。”
他終于說出“薄予安”三個字了。
程菲心中那根弦,終于斷了。
她開始歇斯底裏地對薄予安又捶又咬:“你為什麽不願意承認自己是薄予安?你為什麽一走就走十年?你為什麽能讓我一等就是十年?你為什麽能把我一個人丢十年?你憑什麽?你到底憑什麽?”
薄予安抓住她的手,他力氣也大了很多,她都無法掙脫開他。
薄予安凝視着程菲,她還是如十年前那般張牙舞爪,他說:“程菲,別等了。”
程菲愣了。
她愣了半晌,然後,狠狠甩了薄予安一巴掌。
“理由。”她昂着頭問。
薄予安被打得臉側過去,程菲說:“如果你另有所愛了,那我的确不會等,但如果是其他的狗屁理由,對不起,我不會放棄。”
“十年前,我沒有放棄追你,十年後,我也不會放棄等你。”她一字一句地說。
薄予安看着她,他說:“程菲,你為什麽還是這麽犟?”
程菲笑了:“你是第一天認識我?”
“離開這,離開尼裏斯,這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薄予安抛下這一句,然後就準備就拉車門:“就當今天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程菲用背抵着車門,不讓他去開。
“讓開。”薄予安說。
“不讓。”程菲絲毫不退步。
薄予安瞪着她。
程菲也瞪着薄予安。
空蕩蕩的小道上,十分安靜。
薄予安的眼神,忽然動了下。
然後他迅速抱起程菲,拉開車門,将她塞了進去,他自己也迅速坐進駕駛座,關門。
整個動作還不到一秒。
程菲還沒反應過來,薄予安就按下她的頭,程菲只聽到乒乒乓乓的聲音,那是子彈的聲音。
子彈打在車子玻璃上,還好軍車玻璃是防彈玻璃,沒有打碎。
薄予安一踩油門,車子飙了出去,程菲在後視鏡裏看到後面一輛汽車緊追不舍,她驚魂未定:“這是怎麽回事?”
“程菲。”薄予安的聲音隐隐帶了些怒氣:“你為什麽要來這?你為什麽要來尼裏斯這麽危險的地方?你為什麽不好端端地在國內當你前途無量的醫生?”
程菲剛想反駁,她忽然愣住:“你怎麽知道我在當醫生,我沒有告訴你我在當醫生。”
薄予安嘴唇緊抿,他皺着眉頭,他的側臉輪廓深邃,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你知道我在當醫生,所以這十年,你一直在暗中看着我?”程菲想通了這個關節,她出離憤怒了:“你看着我這十年為了你是如何難過,你看着我是如何思念你的,你知道我足足等了你十年,但是你都沒有出現,薄予安!天底下為什麽會有你這麽薄情的人?”
程菲恨極,如果還是十年前的她,她現在一定不管他在不在開車,都會撲上去打他一頓,可是現在程菲忍住了。
薄予安說:“程菲,你如果不想沒命,就趁早閉嘴。”
他一個急轉彎,程菲重重撞在車門上,薄予安喝道:“寄安全帶!”
程菲摸索着把安全帶寄了起來,她心中還是怨憤至極:“薄予安,你給我解釋清楚!”
但是薄予安忽然一個急剎車,程菲看到前方路上也來了一輛車,車上彪形大漢拿着沖鋒/槍對他們掃射。
前後都有追兵。
左邊是樹林。
薄予安方向盤直接往左,軍車風馳電掣地沖向樹林,幾粒子彈只來得及打到車後的鐵皮上。
程菲驚魂未定:“薄予安,你到底得罪了什麽人?”
但是薄予安沒有時間回答她,他拿出手機,說道:“我在索亞集市這邊,對,我遇伏了,你用手機定位來找我。”
樹林裏根本就沒有路,坑坑窪窪的,程菲差點沒被颠死,薄予安到一處水溝邊時,他直接停車,然後熟練地從車後座拿出機槍。
他将程菲一腳踢到了水溝裏,還好這水溝沒有水,但程菲也弄得一身泥。
程菲氣得剛想說什麽,薄予安就“噓”了聲。
後面的追兵也到了,他們看到停在樹林的軍車,于是一個個都下了車,薄予安躲在軍車的後面,他眯着眼,對準追兵,程菲只聽到一陣突突的聲音,接着是對面數個黝黑的男人倒下,頭上和胸膛都綻放出絢爛的血花。
在醫院,程菲不是沒見過死人,但是她這是第一次,看到鮮活的生命瞬間在她眼前消失。
她愣住了,她特別想吐。
剩下的男人們哇啦哇啦亂叫着,是程菲聽不懂的當地方言,程菲捂着耳朵,她蜷縮在水溝裏,對面的子彈紛飛着打向這邊,有幾顆甚至打在距離程菲不到一米的地上,薄予安皺眉,從軍車後面出去。
男人們對他這邊掃射着,程菲心都提到嗓子眼,但薄予安似乎司空見慣了這種場面,他躲閃着,回擊着,他的槍比對手的更快、更準,又兩個男人倒下,對方剩餘的三人明顯慌了,一陣亂射,對峙的時候,薄予安子彈也射完了,他躲到樹後,那三個男人目光兇狠,持着槍小心逼近他的藏身地方。
程菲怕得咬住自己的手背,眼見着那幾個男人已經接近了薄予安,程菲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她快速從水坑裏爬出來,試圖去拿掉在地上的手/槍。
她突然出現,瞬間吸引了那幾個男人的眼光,程菲剛從水坑出來,黑黝黝的槍口就對準了她。
薄予安從樹後快如鬼魅地出現了,他從軍靴中拔出軍刺,插進了一個男人的頸部。
剩下兩個男人驚愕回頭,薄予安反手将他們擊倒,他眸中是嗜血的光芒,軍刺刺進心髒,再拔出,鮮血頓時噴湧而來,染紅了他的迷彩軍裝。
程菲看到死去的三人傷口都是方形的,她不由道:“你這是,三棱/軍刺?”
三棱/軍刺又稱放血王,有三面血槽,一旦刺入人體,傷口會很難愈合,若是紮入致命部位,更是連急救都無法急救,程菲知道這種武器,還是因為有一個病人就是因為被三棱/軍刺所傷,還沒送到醫院就死了,她從醫院老師的口中得知這武器的可怕,但沒想到,這麽神秘可怕的武器,薄予安居然會用。
地上的八具屍體,也都是他殺的。
薄予安很平靜地把三棱/軍刺插回軍靴,他對程菲道:“我早就告訴過你,我已經不是當初的薄予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