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探春之怒
昔日繁榮的榮寧街随着榮國府的敗落,寧國府的更名顯得有些蕭條。一些機警的賈氏族人早就搬走,留下的無非是好逸惡勞,想寧府再扶持一二的賈家人。
這些人對榮府二房,對導致央及他們這些小魚受無妄之災的二房帶着惡感,甚至屢屢想借辱二房來獲得賈珍等人的青睐,好博得一二資助,以此度日。
這一日,賈璜如同往日帶着些交好的族人前往賈政家做客。因如今賈政尚在牢中,論理當家做主該是賈政嫡長孫賈蘭,但因賈蘭年幼,外加衆人習慣性的推崇寶玉,故而由賈寶玉當家。
賈寶玉至今渾渾噩噩,尚未明白回來發生了何事,這向來慈祥和藹的老祖宗,嚴父慈母都入了牢,連連哀嘆這不可能,又看着讓他出來聽些花費的探春,憂愁不已:“這林妹妹也被大伯搶了去,該如何是好。”
聞言,探春手緊緊的攥着算盤,美目帶怒,恨鐵不成鋼,“二哥,林妹妹他們使奴喚婢好得很呢!眼下你該為自己,也為我們這些嫡親的姐妹好好考慮一番,好歹也出去走動走動,最起碼舅舅家你也該去一趟!”
“三妹,你近日性子怎麽……怎麽……”賈寶玉想了想,覺得“潑辣”一詞傷人太深,舌尖轉了又轉,一臉不敢茍同的望着探春,道:“女兒家最該無憂無慮。”
探春:“…………”
探春:“…………”
探春聽了這話,氣的發笑,“你看看如今的家裏環境……”這怒喝的話語還未說完,便見茗煙跌跌撞撞而來,疾呼道:“三姑娘不好了,那些人又來了!”
“欺人太甚!”探春目露殺意,但轉頭一見茫然無所謂的賈寶玉,又恨的腸子都鐵青起來:“為何我不是男兒?!”
蒼天無眼!
她寧願只跌了顏面為貴人妾,也不願身陷這攤爛泥之中。嫡兄扶不起,自己嫡親的弟弟還有姨娘又怨她手握大權卻鐵面無私,拿他們立威風。而原本該承擔責任的長嫂輕飄飄一句“守寡”,帶着賈蘭甚至拿走了他們僅剩不多的錢財,分府另過。
她沒日沒夜的到底為了什麽?!
“上門是客,茗煙你……”
“招待個屁!”探春咬牙斜瞪了眼寶玉,只覺自己先前的算計略可笑。想當初她初學刺繡便想着給人做荷包做衣物,除卻其是嫡兄,深受老祖宗喜愛外,還是因其為人體貼,善待女兒家。可這些日子以來,她才明白花言巧語是什麽意思。
所幸,如今二房僅剩的錢財與仆從皆在她掌握之中,就算要看在王家舅舅的份上,沒準要善待寶玉一二,可也有底氣有能耐無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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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煙,你去召集小厮和婆子,守住大門,若要敢闖進來就亂棍打出去!”
聽到探春的吩咐,茗煙下意識的應一聲,但還未走出大堂,便見賈璜帶着人如若無人之地的闖了進來。
賈璜朗聲道:“真不愧是衆人口口相傳的玫瑰花啊!三妹子夠狠辣的!”
探春一驚,也顧不得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矩,目視着衆人,手越發捏緊了一分,面色卻是一分不露怯,厲聲道:“不請自來可不是做客的規矩!幾位還請回!免得等會帶傷!”
“咱璜叔可是“玉”字輩的嫡派,哪容得你這個黃毛丫頭撒野!”
“大老爺們說話,哪有你這小丫頭片子說話的份!”
“寶二叔,咱今日前來可是有大事要說!您原本院子裏那花一樣的姑娘碧痕繹霞可是被這好妹妹給賣出了不少。這不正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要不您就把晴雯予了我吧!”
“你放肆!”聽到衆人竟念頭動到了他身邊人,寶玉氣的面色赤紅,怒指着人,難得撂了狠話:“送客!”
以賈璜為首的賈氏族人聞言皆是哈哈哈大笑。
賈璜面色一冷,對賈寶玉威脅道:“這政老爺不仁不義,依着族規,我們也可以把他除族。如今只不過看着你們幾個弱的弱小的小,才大發善心庇佑一二。我們這般為你們考慮,怎麽你們也是白眼狼不成?竟然一點表示都沒有?這芹兒他們又何曾說錯?這些奴才丫鬟們便宜了我們,也好過被賣不是?
說道最後,賈璜面色一緩,放低了聲音,道:“料想寶二叔這般憐香惜玉的人定然不會讓人流落那種肮髒地方吧?”
“什麽?”寶玉一驚,視線順着人看了眼探春,不可置信道:“三妹,他說的可是真的?那些姑娘你都……都發賣到那種地方了?”
探春懶得看人那無辜至極的臉色,冷眸橫掃了眼賈璜:“來人,送客!”
“小丫頭……”
“你們再敢往前走一步,小心自己的命!別忘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老太太進去之前那一段時間都是我跟着她的。她老人家手裏漏一些,收拾一些打秋風的輕而易舉!”探春深吸一口氣,無視衆人,擡高了下巴,擺出一副目下無塵的高傲來:“還有諸位別忘了,我家大姐還在宮中!”
聽到這話,打算宰肥羊的賈璜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疑慮。但就讓他們這次空手而回,又覺得不甘心。正躊躇間,忽地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以及由遠及近極為清脆啪啪啪拍掌聲:“精彩!夠精彩!”
“請問你是?”探春松了松自己被掐出血的手,目光匆匆掃過眼淚而來口呼:“寶二爺”的抱琴,又看了看一副看夠好戲繞喲興趣而來的顧耿,恰到好處的目露驚愕,道:“也不怕姑娘笑話,如今賈家招待不了任何人。我也不知您是何人之友,還請歸去。”
話雖這般,但探春眼中卻閃了幾分希冀之色。她知道眼前之人是誰!
自打賈家家變之後,賈史氏也存了讓她入宮姐妹互助共同博富貴路的心思。因而她見到了先前賈家花費了大價錢臨摹出來宮中各個貴人的小相。
三公主不管因何而來,此刻她都要抓住這顆救星!
恍若溺水幼兒抓着救命稻草看着她,顧耿對此目光挺享受的,瞥了眼情不能自控對着寶玉小聲哭泣的抱琴,不屑的撇了撇嘴,揮揮手:“來人把這些流氓綁了,正好不是應天府號召從基層開始嗎?那就不麻煩京兆府了,直接送過去。我倒是要看看賈大人該如何判!”
賈璜等人一慌,還沒等反駁便被侍衛行動迅速的捆綁抓住,奉命押往了應天府。
顧耿目帶鄙夷的掃了眼寶玉,笑着道:“聽說你含玉而生?玉呢?”
“我……”正見舊奴聽得姐姐話語不由悲從中來的寶玉聞言一怔,擡頭望向顧耿,眼裏閃過一絲的欣喜。他見過女孩風情千萬,爽利如同表姐王熙鳳,被人稱一句鳳哥兒,但還未見過這般舉手投足間貴氣淩人,驕橫卻不顯得任何違和的。
當真牡丹國色,傲然與衆。
寶玉下意識的心中點評了一句,手指着自己胸前挂着的項圈,道:“這便是。”
邊說還接下玉佩,遞到顧耿跟前。
顧耿并未接過,只看看那玉佩大小,又瞧了眼寶玉嘴巴,嘴角抽了抽,別過頭對探春道:“我觀姑娘有幾分伶俐,這應天府熱鬧湊不湊?”
“湊!”就算人唯恐天下不亂,她也受夠了!
“走!”
看着探春随着不知名的姑娘離開,寶玉剛想追出去道外面危險,女兒家家的當注意安全,可剛跨出門,卻又不敢再往外走。前些時候,他一出門便是指指點點,到後來探春逼着他出門尋舅舅尋往日好友。但是……但是……但是他去過一次無功而返也知衆人心思。
既是如此,又何須做無用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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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天府府衙內,賈赦抱着啓蒙讀物迎着唰唰的彈幕鼓勵,在心裏打腹稿了無數遍,小碎步邁到沈曦身旁,小聲道:“沈老,赦有一事不解,這……”
“我與太學山長是故交。”沈曦直白道:“大人沒必要在這些事情上費心琢磨。”本來就感覺腦袋不怎麽靈光了,再一琢磨,光瞅一張風幹的橘子皮老臉了。
太敗壞心情了。
“哦。”賈赦繼續問:“伏闕上書對你影響太不太?”
“當我給你畫所謂漫畫時,就無所謂世人言語了,反正論才,他們也說不過我。”沈曦捏着胡子笑了笑,看着兩崇拜目光還未褪去的賈赦,語重心長道:“想當年,我歪理一籮筐!況且就算飽讀詩書又如何?都說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當初我走了七年浏覽了大江南北,最後才有至今被譽為滅蝗第一措。用鴨子也是陰差陽錯從老農口中知曉,然後我又鬼使神差去實踐一番。所以,大人,我其實沒什麽能耐,就是年少輾轉流浪,待成年後又有目的的游四方,看得多了自然也知道的多。”
“原來如此!我就內城裏打轉,去的最遠的地方也只有金陵。還是閉門不出守孝。”賈赦頗為“樂觀”的自欺欺人。他知道的少是因為走得路少。
衆網友:“切!”
賈赦:“…………”
“沈老,你放心,我會努力學習的。等以後有機會了我也要出去走走!看看祖國大好河山!”賈赦看着齊齊刷屏的看這是我給你打的天下,不由有些小驕傲:“我要去西北看看,看我賈家發家史,我要去南疆看看,看我爹大殺前朝餘孽。”
沈熙垂了垂眼。
“沈老,您也一起去好不好?反正我計劃最多幹十年就讓琏兒接棒了。到時候讓笑笑跟着琏兒,我把您請家裏,我孫子分你一個玩……”
沈曦頓時覺得自己先前那被無意牽扯出來的殇痛頓時喂了狗,拍拍越說越起勁,開始暢想去哪裏玩帶孫女還是孫子去的賈赦,義正言辭道:“賈大人,容我說句托大的話,現在天還沒黑呢!”
“哈哈哈哈,吃瓜群衆閱讀理解---人家說你白日做夢!”
“…………”賈赦正要理論,忽地響起咚咚咚的鼓聲。這聲音帶着綿長厚重,對于剛敲過一回登聞鼓的人來說,簡直熟悉得不得了!
賈赦深呼吸一口氣:“來人,伺候本大人更衣,有人擊鼓鳴冤了!”
沈曦往外走的腳步僵了一瞬,匆忙丢一句:“自己動手!”便老當益壯奔赴大堂,組織新上任的衙役擺出官威。
等威武喝完,賈赦雄赳赳的走着八步坐上了案桌,輕輕嗓子,還沒拿起驚堂木,眼掃見立于堂下的衆人,當即面色一沉:“怎麽是你們?”
作者有話要說: 打滾求留言求收藏求訂閱,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