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探病

乾元帝怒歸怒,卻不願惹得太後一再傷神,強抑着翻湧的心緒将徐府的事一徑兒攬在了自己身上。

太後得了乾元帝的許諾,這才安下心。

乾元帝出了慈安宮,面色便冷凝下來,只問道:“太子如今在戶部觀政?”

大太監來福躬身應了一聲,便聽帝王喜怒難辨的命令:“叫太子來明德殿見朕。”

來福對身邊的小太監吩咐了一句。

他瞧着小太監飛也似離去的聲音,心道康寧長公主的驸馬如今似乎……正在戶部任職。

徐府,

徐婉寧從靜心院回到自己的攬月閣,進門就吐了。

這也算是樂極生悲。

她高估了崔嬷嬷的戰鬥力,将其料理的順利,心情愉悅之下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徐婉寧原就在祠堂罰跪的時候餓了三日,正是調養的時候。

如今猛的進食過度,身體自然難以支應。

大丫鬟拂冬擰了熱帕子讓徐婉寧擦臉,擔憂道:“姑娘,崔嬷嬷在老夫人面前十分得臉,您何苦與她争執。”

要知道,姑娘上次罵一聲崔嬷嬷是老虐婆,回頭便讓老夫人罰抄了十遍女戒。

這次崔嬷嬷吃了那麽大的虧,還不知要怎麽報複回來。

她還是大老爺的乳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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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草捧着茶候在一邊,同情的看了拂冬一眼。

這丫頭總是學不乖,明知道姑娘最煩旁人讓她退讓,還總是多嘴多舌。

徐婉寧見拂冬一臉小心翼翼,又是關切又是忐忑,不由心底一軟。

她并不表露思緒,只看向夏草:“你怎麽說?”

拂冬神色黯然,夏草只會撺掇姑娘胡鬧......

夏草将茶捧給半倚在床榻上的徐婉寧,眉梢一揚:“奴婢覺得拂冬說的不對,崔嬷嬷再得臉還不只是個下人,姑娘可是老夫人的親孫女,金尊玉貴養出來的大家閨秀,怕她做甚!”

徐婉寧颔首:“是這麽個意思,下次若是崔嬷嬷再拉着臉瞧我,你便替本姑娘好好訓她一頓,明白嗎?”

夏草一梗,她只是順嘴哄姑娘高興而已,哪裏敢訓斥崔嬷嬷。

再說了,她的體己銀子不少都是崔嬷嬷私下給的,哪裏有攆財神爺的意思。

徐婉寧上輩子沒少和名利場上的老狐貍打交道,夏草嘴裏跑馬心思浮躁她如何看不出來。

她抿了口茶:“不願意算了,母親院子裏調動了人事,我這裏也應景兒變一變,日後拂冬管賬吧。”

夏草後悔不疊,立即便要賭咒發誓表衷心。

徐婉寧卻不耐煩聽她啰嗦,只吩咐拂冬貼身伺候,攆了夏草出去。

在靜心院,拂冬親眼見自家小姐提拔斂秋的時候,還有些狐疑,此刻心頭卻升起驀大的希望。

徐婉寧見拂冬濕漉漉的眼睛看着自己,不覺莞爾:“糊塗了好些年,總有醒的一日,你是個好的,我都知道。”

整個徐府當中,徐婉寧如今能确定信任的,只有斂秋和拂冬兩個。

這其中卻還涉及到一段舊事。

昔日康寧長公主從宮中帶出四大侍女,分別為春萍、夏草、斂秋、拂冬。

後來崔嬷嬷掌管靜心院,春萍和夏草都因故離開了徐府。

侍女拂冬生了重病,彌留之際薦了侄女來伺候長公主。

原主是被拂冬帶大的,和拂冬感情深厚,便将拂冬的侄女要來自己的身邊,同樣賜名拂冬。

她看崔嬷嬷不順眼,又新尋了個小丫鬟賜名夏草,一并收在身邊。

如今的拂冬還記挂着姑姑的遺命,一心一意的為原主着想,結果卻因為說話不中聽被嫌棄。

倒是用來膈應崔嬷嬷的夏草,因為伶牙俐齒讨原主喜歡,如今在攬月閣幾乎可以橫着走。

徐婉寧不是原主,知曉忠言逆耳,自然會疏遠夏草撫慰拂冬。

不過,她這時候還不知夏草已經與崔嬷嬷來往甚密,否則也不會只給夏草這一點沒趣。

下午的時候,滿府的人都知道徐婉寧生病的事。

一家子人,既是病了,自然要來看望。

徐府如今一共三房,徐婉寧這一房居長居嫡,另還有庶出的二房和嫡出三房。

二房和三房的夫人是長輩,派了貼身嬷嬷送來補品若幹,知曉徐婉寧這個侄女煞星一樣的壞脾氣,并不親來看望。

只是長輩們不來,小輩們卻說不過去。

二房的徐婉芷、三房的徐婉薇都過來看望。

徐婉薇消息靈通,來的早一步。

她和徐婉寧的父親是同胞兄弟,兩個人素日裏便十分親近。

徐婉薇比徐婉寧小半歲,家中排行第二,是個嬌美大方的姑娘。

不過,徐婉寧記得書中描述,這位堂妹後來與李國公府的大姑娘是手帕交。

這樣一來,她便沒興致和這位堂妹敘什麽姐妹情深了。

因為李國公府的大姑娘李明蕊正是書中的女主角,鋼牙小白兔一樣的人。

而按照書中的劇情,徐婉寧這個惡毒炮灰的作用,便是以自己的飛揚跋扈襯托李明蕊的純真良善。

那時候,徐婉薇作為親堂妹,似乎并沒有為原主說過一句話。

徐婉薇關心了徐婉寧幾句,又轉而說起長平長公主舉辦春日宴的事。

春日宴年年都有,不單會宴請京師的閨秀們,還有京師高門子弟、王侯公子參加。

其時,男女隔湖而宴身影影綽,頗有意趣。

每年春日宴之後,京師的媒人們便會好生忙碌一段時日,不知成全了多少對好姻緣。

徐婉寧瞧着徐婉薇眼見發亮,敷衍道:“沒意思,不想去!”

徐婉薇心頭一緊:“怎麽會沒意思呢,出去散散心也好。”

徐婉寧笑她:“薇妹妹想去,自去便是,那地方瞧着精致實則繁瑣,還不如跑馬來的痛快。”

徐婉薇暗氣這個堂姐粗俗,白長了一張明豔的臉,又好聲好氣的說了些話,這才款款離去。

徐婉薇出了院子,氣悶的在花園小徑站了好些時候。

貼身丫頭不解道:“姑娘,大姑娘不去還能少招惹禍事,咱們不是樂得輕松嗎?”

徐婉薇扯下手邊一折嫩枝把玩,郁悶道:“你懂什麽,她便是頭豬那也是從長公主肚子裏爬出來的,當朝嫡長公主之女,去誰家赴宴都會被安排到最好的席位。”

徐婉寧不去,憑着大伯三品的官位,徐府的姑娘們還有誰會看在眼中?

假山後面,樣貌清麗脫俗的少女帶着丫鬟,輕手輕腳的走開了。

這少女正是二房嫡出的姑娘徐婉芷。

徐婉芷吩咐貼身丫頭聽琴:“方才聽到的話,一個字都不準說出去。”

大房有做官的大伯和長公主身份的大伯母,三房的三叔最得祖母寵愛,二房只是庶出,誰都招惹不起。

徐婉寧被徐婉薇一提醒,倒是對長樂長公主起了幾分興趣。

這位公主雖然是庶出但在宮中卻很吃得開。

最重要的是,這位公主成婚三月驸馬就暴斃而亡了。

再之後,長樂長公主府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過的逍遙自在極了。

這個時代雖然對女子束縛稍松,可以騎馬游獵、逛街經商,但男尊女卑卻是主流。

倒是皇室公主、郡主、縣主等宗室女,受的束縛少一些。

聽說還有養面首的,只要不明目張膽的擺出來,便是禦史都不管的。

看到長樂長公主,徐婉寧覺得找到了日後努力的方向。

嫁人有什麽好?

現代社會,她被李知那混蛋戴綠帽子。

到這裏,母親作為長公主,渣爹都有膽子納妾而且在家還吆五喝六的,簡直無恥!

徐婉寧正想的入神,聽到拂冬提醒:“姑娘,四姑娘來看你了。”

家裏的幾個姑娘年歲相差不大,四姑娘徐婉芷比徐婉寧小兩歲,面容清麗,帶着淡淡的書卷氣,很得人好感。

不過,徐婉寧發現這個樣貌清秀的堂妹,看着自己的時候有淡淡的畏懼。

她想起來,原主在庶妹徐婉蘿那裏吃了不少虧,便很厭惡看上去纖弱單薄的人。

可巧,徐婉芷雖然面相眸正神情,但身子骨的确纖細,自然受過為難。

徐婉寧努力擺出最和善的笑意:“芷妹妹來了,快進來。”,心中卻道原主看人實在是不準。

書中劇情,原主二十七八歲的時候嫁了個窮舉人,沒幾年便抑郁而亡。

那時候康平長公主早亡,徐家根本當沒有原主這個女兒。

在原主病重到死的這段時候,只有兩個人曾顧念過她。

一個便是徐婉芷這個堂妹,帶着銀錢接濟過原主好幾次,乃至震懾原主婆母,免去了原主好多磋磨。

再一個便是原主的嫡親表兄,乾元帝的第六子,其時登基未久的重熙帝蕭彧。

蕭彧無意間看到宗人府折子,只道雖然康平長公主與宮中決裂,但皇室血脈卻不容奸邪小人肆意迫害。

得了帝王的重視,雖然只是一句垂問,卻足以讓宗人府小心仔細的安排原主的後事。

這之後,磋磨過原主的那窮舉人和惡婆母,也因而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回憶完畢,徐婉寧心道,自己要對眼前的少女好一點。

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卻難。

徐婉芷看着紅衣少女滿面笑意,目中的驚豔一閃而逝。

她知道這個堂姐長的好看,可卻不知她笑起來竟如此……豔麗絕倫無過于此。

徐婉芷特地打探過徐婉寧喜歡吃棗糕,親手做了拿過來。

這位堂姐雖然身份高貴,但大伯寵愛妾室母女,她過的也不容易。

姐妹兩個一個有意親近,一個心懷同情,很快便親近了起來。

與此同時,

東宮之中,氣度凜冽矜傲的青年吩咐侍從:“康寧長公主所在徐府最近三月發生之事,天明之前,孤要全部知曉。”

作者有話要說:  蕭·太子表哥·彧:活在阿寧回憶中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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