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表妹

徐婉寧跪的突兀,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

在他們的記憶中,大姐兒雖然因犯錯受過不少罰,但性子倔強從不服輸。

徐言昭是在朝為官的人,最快反應過來,氣的額上青筋突突的蹦。

這孽障果然不類徐家人,心思何其惡毒!

太子殿下是她的嫡親表兄。

若是看到她這幅樣子,徐家哪裏有好果子吃?

他壓低了嗓音,既恨又憋屈:“混賬東西,還不滾起來,竟敢威脅你老子麽?”

徐婉寧方才跪的太猛,膝蓋處又麻又痛,心情便不大好。

她仰頭,理直氣壯道:“不是父親讓我跪的?雖然女兒并不覺得自己錯,但長者訓不敢駁,我認罰便是。”

徐言昭氣的舉起手,這個孽障當初就不該生下來!

“昭兒!”徐老夫人厲聲道。

康平長公主是太子殿下的親姑姑,她的女兒臉上若落了巴掌印,豈不是要驚動宮中。

康寧長公主連忙将徐婉寧護在身後,防備的看着臉紅脖子粗,面容猙獰的丈夫。

寧姐兒是他們血脈的延續,他怎麽能……他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

徐言昭往日也曾偏心徐婉蘿,給徐婉寧這個大女兒不少挂落吃。

只他打着嚴父愛女的幌子,康寧長公主倒還感念丈夫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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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的徐婉寧,打定主意讓康寧長公主看清渣爹的真面目,便專挑渣爹的痛腳踩。

于是,康寧長公主便日日都在不知不覺的被刷新認知。

徐言昭呼呼喘着粗氣,眼不見心不煩的偏過頭去,并未留意到康寧長公主的神色。

徐老夫人心中恨極了徐婉寧這個混世魔王一般的孫女,卻又不得不按捺下這股氣。

她看向一向疼愛的三孫女徐婉蘿:“你與你大姐姐争執,雙方都有錯,如今你大姐姐已認罰跪了祠堂,你明日也去跪足三日!”

徐婉蘿雖然有小聰明,但短時間內并不能參透祖母突然轉變的态度。

只是,姨娘說過老夫人是她們的倚仗,絕對不能違背。

徐婉蘿委屈萬分,但還是乖巧的福了福身:“孫女知錯。”

徐婉薇有個官宦之家出身的娘,勉強明白些此時的情況。

不過她還是覺得徐婉寧蠢透了。

太子殿下又不是長駐徐府。

等人走了,大伯與祖母會更加嚴厲的責罰徐婉寧,真是得不償失。

徐老夫人責罰了徐婉蘿,又好聲好氣的讓徐婉寧起身。

徐婉寧目的達到,自然不會再跪。

當然,徐婉寧的目的并不是讓徐婉蘿跪祠堂。

這府裏是由祖母說了算,明日找借口讓徐婉蘿免了責罰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她垂眸看看自己紅色錦衣的下擺,神色平靜的跟着急吼吼迎接太子的老夫人諸人出門。

紅色錦衣迎着日光光華璀璨,然而膝蓋處卻又兩團灰痕,很不含蓄的表明了衣服的主人可能遭遇過什麽。

老夫人徐氏有些緊張。

自從丈夫十餘年前被迫辭官之後,她的诰命亦被朝廷收回,底氣便一直不大足。

徐言昭一面被大女兒氣的七葷八素,一面暗自忐忑。

太子殿下雖然不到弱冠,但十三歲的時候遠赴南疆在鎮南王麾下帶兵,刀兵見血只是尋常事。

這位主兒擅戰不說,一年前回京師後便先去刑部觀政,上個月轉來戶部,素日行事莫測威儀天成。

便是朝堂上混跡了幾十年的老狐貍,對上他也要小心拿捏分寸。

跟在老夫人和徐言昭之後的徐家人,大人們懷揣謹慎。

幾個女孩子卻有隐約的興奮。

忠勇侯府的世子是京師最出類拔萃的少年郎,文武雙全樣貌更是出衆。

然而見過太子殿下的人卻說,世子之才貌比之當朝太子,遠不如矣。

年關宮宴的時候,原主是見過太子殿下蕭彧的。

徐婉寧努力回憶原主的記憶,只尋出兩分敬畏和羨慕。

一行人急匆匆的去往前院,轉過長廊便看到環繞天井的游廊上,有三人悠然而行。

徐府在此值守的奴仆們,則早已跪了一地。

沒有君王在門房等臣子的道理。

太子是半君,亦從此理。

在下人飛也似的報給徐言昭,太子莅臨的消息時,只帶侍衛統領和貼身侍的蕭彧,已大大方方的在徐府院中漫步。

當然,他并沒有直入府中後院,免得沖撞到女眷。

三人同行,徐婉寧遙望之下一眼便停在了當中身量最高,氣質斐然的墨衣男子身上。

有一種人,你遠遠看着他,便知何為玉樹臨風,何為修竹挺拔。

走到近前,徐婉寧已經控制不住的被觸動了隐藏屬性。

唔,她是個顏控來着。

雖然只是一瞥,但側身而立賞玩天井假山石的蕭彧回身一顧,那面如冷月眸蘊寒星的俊臉已被徐婉寧看了清楚。

他比徐婉寧前世現代社會所見,諸青年才俊明星模特都要俊美,形貌昳麗不說,更有一種端凝巍峨的氣質,讓人生出拜服之心。

蕭彧負手原是負手而立,見徐府拉拉雜雜一大通人,先道:“見過康寧姑姑,寧表妹免禮罷。”

這個寧表妹自然是指徐婉寧。

于是,徐府衆人除卻康寧長公主與徐婉寧,俱都跪在了地上。

徐老夫人年歲大了,且因養尊處優生的圓胖,跪起來便不大容易。

按照尋常來看,貴人們見到上了年歲的老夫人都會叫免禮。

于是,原本跪起來不大容易的徐老夫人,動作便更加慢了,等着被叫起。

然而氣定神閑的年輕殿下心硬如鐵,蕭氏皇族特有的丹鳳眸薄薄一層寒光略過去。

徐言昭後脊一涼,趕忙扶着老娘跪了個結實。

徐老夫人有個做官的兒子,但卻被剝了诰命,見到許多貴胄都要跪拜自稱民婦。

然而她有一個長公主兒媳,京師之中的貴胄可不敢捋皇室的虎須,俱都不曾讓她行過禮。

便是此刻,康寧長公主作為兒媳站着,焉能讓婆母跪着,必是要請太子外甥開恩。

徐老夫人一邊兒跪,一邊兒這般想。

女兒才被婆母訓斥着逼跪,康寧長公主眼不見心不煩的垂下眸。

她對婆母的尊重來自于對丈夫的愛慕,若是愛意消減,婆母原本的刻毒便會在心中放大許多倍。

同樣跪着的徐婉微和徐婉蘿偷眼打量過太子,俱都芳心亂蹦,绮麗心思七繞八繞。

當然,绮麗故事中的男主角,俱是蕭彧這個尊貴又俊美的殿下。

徐婉芷膽子小一些,只看到一片墨色暗湧同色紋路的袍腳,思緒倒還很清明。

她只是很震驚且不解。

原來大伯母是連太子殿下都要親切稱呼姑姑的人。

可為何祖母和大伯乃至整個家裏的長輩,都不曾對大伯母如對太子這般的尊崇和敬畏,甚至時有苛責。

徐府諸人心思各異,但蕭彧并不在意。

他對康寧長公主表明來意,只說雖是休沐但戶部一些政事涉及徐侍郎,便來了徐府。

既來了徐府,姑姑在此,自然要先拜會過長輩再處理旁的事。

真實情況是,蕭彧奉父皇的命令來瞧瞧姑母女子在徐府如何,為何表妹徐婉寧會有郁氣難舒的毛病。

蕭彧前幾年在南疆作戰,回京後上朝聽政忙的像陀螺一般,便是宮中公主們都鮮少關注,更不要說徐婉寧這個表妹。

然而見到康寧長公主與徐婉寧,他難免有些心驚。

蕭彧出生時康寧長公主還未嫁人,何等的高貴明麗神采飛揚。

然而眼前的中年婦人,美貌猶在但眉宇之間已添郁色,整個人還有些說不出的違和感。

是了,這位姑母容貌豔麗最配絢爛衣裳。

但她此刻卻玉釵素裝,原本該是很清雅的打扮,但因人與妝容很不相襯,反而有幾分不倫不類的寡淡。

游廊嵌着鵝卵石,跪着并不是一件輕松的差事。

徐言昭眼見母親鬓角滑落汗珠,太子只與妻子敘話卻并不叫起,心中不由添了憤懑。

他當然不敢對蕭彧憤懑,只可憐自己娶了長公主這樣一個空有高貴身份的正室。

她平日裏夫君左夫君右,骨子裏卻還端着長公主的威風,此刻一定是故意給自己難看!

徐言昭一閃而逝的不滿,被蕭彧的侍衛統領柳觀硯瞧了個正着。

他本是宗室子弟身份亦是不凡,瞧見這位驸馬爺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樣,譏嘲的挑了挑眉。

人人都說康寧長公主與驸馬感情甚篤,甚至放棄公主府,禦尊降貴到夫家侍奉婆母。

如今看來嘛……

蕭彧與康寧長公主說話,免不得提到身邊站着的小表妹。

這位不到他肩高的小表妹樣貌倒極好,只是下颌尖尖有些消瘦,面色也白的不大健康,只一雙繼承自蕭氏皇族的眼黑白分明曜曜有光。

他看過屬下搜集的情報,知道這位表妹很做過些糊塗事。

但有着這樣一雙沉靜眼眸的小姑娘,若真的飛揚跋扈惡毒潑辣,該當讓自己順心如意,為何還會郁結于心?

徐婉寧任由太子殿下盯着看,她膽兒肥又慣會欣賞美色,便也大大方方的看回去。

後者明明是矜傲冷淡的氣質,但竟拍了拍她的腦袋,聲如琅玉:“孤是你的嫡親表兄,日後不準再這般生分。”

徐婉寧想起來,方才她稱他為“太子殿下。”

真是個好相處的表哥,她從善如流嗓音澄澈:“知道了,太子表兄。”

太子殿下不如傳言中淡漠冷冽,徐婉薇面頰羞紅目光晶亮。

日後得與徐婉寧更加親近才行,她想,愛屋及烏,太子殿下一定會注意到自己的。

徐婉蘿豎着耳朵,仔細聽那道微微沉卻又如金玉相擊的男聲。

她與徐婉寧是親姐妹,這樣說算起來,殿下也算是她的表兄呢。

将徐府諸人晾的夠久了,蕭彧終于叫了起。

他姿态放的極低,懇求康寧長公主這個長輩讓自己在徐府用午飯。

得到允許後,蕭彧這才帶着徐言昭去書房議事。

走過回廊的時候他回頭,果看見小表妹走路慢騰騰不大自然,再想起她衣裙上那兩處明顯跪成的灰團,眸色暗沉。

作者有話要說:  蕭·太子殿下·彧:表妹是個小可憐,以後要多關注一點。

徐·小可憐·婉寧:表兄長的真好看,想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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