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活該
東宮來人,萬萬怠慢不得,這是相對整個徐府來說的。
徐言昭當下便坐不住,緊趕慢趕的要去迎客。
走到門邊上,他又回頭去看徐婉寧:“既是見你,那便一起跟來吧。”
色厲內荏的語氣,眼中藏着不耐,又怕這個女兒一會兒胡說八道任性妄為,很有幾分嫌棄的意思。
徐婉寧沒動,只對康寧長公主道:“母親,女兒累了,太子表兄又不是外人,他遣的人還要來拜見您呢,讓人引他來,不就好了?”
若是以往,康寧長公主自是要以丈夫為先,讓女兒聽父親的。
只是如今氣在心頭,又真覺得女兒受了委屈,便點頭道:“說的是,咱們在這等着便是。”
大魏朝皇室公主,地位不比前朝那般低下。
即使出嫁了,宮裏頭的奴才還是奴才,的确沒有迎上去的道理。
更何況,康寧長公主是嫡長公主。
皇帝是她親弟,太後是她親娘,便是宮中最得寵的奴才,也不敢對她心懷怨怼或是給她眼色瞧。
徐婉寧母女兩個不去,徐言昭卻是不敢。
東宮那位如今可在戶部觀政,前不久他還被訓的狗血淋頭,如今哪裏敢怠慢。
等出了靜心院,戶部侍郎徐大人的風度似乎又回到了身上。
他氣質儒雅,客氣話說了幾句,便邀請四喜公公去前院書房看茶。
四喜轉身掃了一眼身後擡着箱子的兩個小太監,不卑不亢的:“多謝徐大人美意,只是咱家有公事在身,耽誤不得,不知徐大小姐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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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言昭陪了笑臉引得人往靜心院去,心中卻覺匪夷所思,人都說太子殿下冷心冷情,對宮中的公主都少有關懷,怎地對個表妹如此上心。
四喜進了靜心院,步子不禁邁的快了許多,白生生的臉上挂着親切恭敬的笑。
“奴才給長公主殿下請安,見過徐大姑娘。”他生的一雙鹿眼,笑起來極其讨喜。
等康寧長公主将他叫起後,四喜便又流暢又歡喜的說了來意。
先說了太子對徐婉寧這個乖巧懂事表妹的喜歡,又開了箱子,介紹裏面的小玩意兒。
重點是那些筆墨紙硯,可是殿下特意吩咐的。
乖巧懂事?
才訓斥過徐婉寧任性不孝的徐言昭,臉上火辣辣。
東宮規矩森嚴是出了名的,所以不存在四喜為了讨好康寧長公主,假傳太子話的情況。
所以,是太子殿下真對徐婉寧整個表妹十分看重。
太子說話,當然比徐言昭的分量要重的多。
徐言昭幾乎可以想見,将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他不能再訓斥嫡女的不好處,否則豈不是打太子的臉。
徐嬷嬷是看着徐言昭長大的。
瞧着他僵硬的側臉,再看四喜公公在與大姑娘說話時和煦又恭敬的态度,心中隐約升起恐懼來。
大老爺對宮中的人忌憚又恭謹,而宮中的人卻在不遺餘力的奉承大姑娘。
府中的人這些年對大姑娘如何,她再清楚不過。
人家捧着擡着的人,在府上卻是最不被看重的一個。
這樣真的沒什麽問題嗎?
若那一箱子珍寶古玩只是走個過場,特意挑出來的筆墨紙硯還有字帖,細想可就不得不重視了。
徐嬷嬷琢磨着,這件事一定要及時的報給老夫人知道。
徐言昭要留四喜在靜心院用飯。
四喜客氣的辭了,卻不禁腹诽,難怪這位徐大人有長公主這層過硬的關系,還探花郎呢,這許多年卻只混了個侍郎當。
靜心院連自家殿下來用一頓飯,都是執晚輩禮,得了允許才行。
他一個奴才多大臉!
四喜堅持不用徐言昭送,被管家周海恭敬的請出府了。
徐言昭臉色晦暗,總覺得一屋子的下人走在看自己的笑話,借口有公事要忙,甩袖離開了。
當然,他出門的步子邁的慢。
可惜沒有等到康寧長公主似往常一般,挽留他吃飯或囑咐他注意身體。
“老爺,去書房還是汀蘭院?”孟濤問。
大老爺以公事為借口冷落長公主不是一兩回,說去書房,多數時候卻是拐去汀蘭院,是以他有此一問。
“書房!”徐言昭陰着臉:“叫周海滾來見我。”
大姑娘拒絕給老夫人讀經的事,就是周海報給他的。
混賬東西,也不打聽清楚了......
竟讓他在靜心院丢這麽大的臉!
孟濤應了,內裏頗為幸災樂禍。
周海仗着是林姨娘的奶兄,總想壓自己一頭,也沒少為了林姨娘給大姑娘上眼藥,可算是翻回車!
卻說四喜,
出了徐府的門,他面上的笑意頓收。
“公公,可是有什麽不對?”身後的小太監問。
“銀子咱家給你報,你去打聽打聽,今日靜心院都發生了什麽事。”四喜吩咐。
能在宮裏混出頭的人,是人精中的人精,更不要說四喜還是東宮奴才裏的第一人。
他眼可尖,不說當時那屋子裏奇怪的氣氛,只長公主眼角發紅,徐大姑娘身後的丫頭裙子膝蓋處磨破的痕跡,足以讓人腦補出許多。
四喜并非多管閑事的人。
但要想在主子面前得用,便得想主子所想。
殿下既然對徐大姑娘如此關心,他就得弄清楚徐大姑娘衣食住行日常瑣事,準備随時上報。
否則出了纰漏,誰擔待的起?
這一天,聽聞前院管家周海,因犯了錯被打了十板子。
徐婉寧笑笑,活該!
東宮,
最近江南暴雨如注,有一段河堤被沖垮,淹沒村莊、良田無數。
既有災,便需得戶部調度銀、糧赈濟。
蕭彧如今主理戶部,忙的連口水都喝不上,直到快子時才得了閑。
四喜趁機将徐府打聽到的事報了上去。
太子殿下原聽了小表妹對禮物的喜歡,唇角微揚着,聞言撩起眼皮看向四喜。
無形的威壓在大殿內彌漫。
雖然知道殿下不是沖自己,但四喜還是忽的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