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冤大頭
柳葉不禁伸直了脖子,還以為大姑娘比以前難纏了,現在看來都是錯覺。
自家姑娘哪一次不是将她耍的團團轉!
徐婉寧後退讓開一步,一副讓徐婉薇予取予求的樣子:“二妹妹喜歡哪個,盡管選。”
“瞧大姐姐說的,好像我專門來占你便宜似乎的,”徐婉薇一邊兒嗔怪,一邊左拿右看:“反正我不管,所有姐妹中我要最好的,還要多挑一樣,否則還是大姐姐最愛的妹妹麽!”
徐婉寧心頭冷嗤一聲,也不答話,任由徐婉薇選了一副頭面外帶一只碧瑩瑩的镯子。
“大姐姐最好了!”徐婉薇喜的眉飛色舞,沖柳葉一擡下巴:“這兩個,仔細拿好了,損壞了大姐姐的心意,看我不将你打發到竈房去!”
柳葉應是,習以為常的要去接裝東西的匣子,心道這一趟沒白來,只紅寶石的頭面就得幾千兩銀子呢吧!
“等等!”徐婉寧開口。
“怎麽?”意識到口氣太生硬,徐婉薇軟了語氣:“這兩樣足夠了,大姐姐再要給,我可是不要的,免得其他妹妹說你厚此薄彼,倒讓大姐姐為難。”
徐婉寧笑笑:“二妹妹真是知我,為着姐妹和氣,東西你還是不要拿走了。”
“大姐姐反悔了?”
“拂冬,你可還記得今年過年時還有元宵節時,我都送了二妹妹什麽東西?”
拂冬原本垂着腦袋,頗有幾分萎靡的樣子,聞言立即道:“奴婢記得,是......過年時是一套鑲彩珍珠的頭面外帶一顆夜明珠,是宮裏賞下來的節禮,元宵節時姑娘和二姑娘逛街,在珍寶閣二姑娘看上了兩件古玩,一共三千八百兩銀子,姑娘付的錢。”
“那三妹和四妹,我可送她們什麽東西?”
“暫時沒有。”拂冬搖頭。
徐婉寧口中的三妹和四妹,是庶妹徐婉蘿和二叔家的姑娘徐婉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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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著在徐婉蘿身上吃了不少暗虧,又因徐婉芷和徐婉蘿一般柔弱,對這兩個妹妹一向沒有好臉,更不要說送東西了。
“那就是了,”徐婉寧分外為難的看着徐婉薇:“二妹妹說的對,我是不該厚此薄彼,免得姐妹起龌龊,你看......”
“要不然......”徐婉薇想說下不為例,反正誰知道下一次什麽情形。
徐婉寧打斷她的話,一臉感動的:“二妹妹實在是太客氣了,既然你這麽明事理,我讓拂冬列個單子,也不用多,三年以內我送你的東西都拿來,姐妹們重新分配一下,就這麽說定了!”
至于東西拿回來了之後,她說百八十年之後再分,誰還能強迫不成。
徐婉薇離開的時候腳步都有些踉跄,像是身後有什麽猛獸一般。
徐婉寧玩兒夠了,滿意的擡了擡眉。
“姑娘,您......”拂冬眼睛亮晶晶。
“好玩兒嗎?”徐婉寧問,在看到她呆呆的點頭後,好笑的拍了拍她的肩:“這只是個開始。”
徐婉薇不是笨人,後半夜就想明白自己是被耍了。
“該死的徐婉寧!”她恨恨的:“你休想!”
第二日,拂冬派了個小丫鬟将熬夜列的單子送到了徐婉薇處。
徐婉薇強忍着怒氣将小丫鬟攆了出去,只當此事從未發生過。
只是這份禮物單子,不知怎的流傳了出去。
先是府裏的下人們看徐婉薇的目光不大對,再然後徐婉薇原本要參加的幾家茶畫會,都委婉的請她先別去了。
“大姐姐,我聽說......二姐姐從三嬸嬸院子裏出來的時候,眼睛都是腫的。”徐婉芷捋着繡線,有些猶豫的:“祖母最喜歡二姐姐了,你們若是鬧矛盾了,可要早些解開才好。”
她性子溫柔人也良善,徐婉芷主動示好,便也真心的為這個大姐姐打算。
祖母向來偏疼二姐姐徐婉薇,大伯又十分嚴厲,徐婉芷怕徐婉寧又受罰。
徐婉寧将手中做了一半對的抹額給她看:“我心中有數,四妹妹,這幾針繡的怎麽樣?”
徐婉芷聞言不再多說,認真的指點起徐婉寧的針法來,也許看在這抹額的份上,祖母對大姐姐也能寬容些。
她卻不知,徐婉寧這抹額壓根不是給徐老夫人做的。
徐家大小姐,前世今生都是恩怨分明的人。
她心性堅韌主意又硬,不需別人肯定,親手做的東西,得給值得的人才是。
原主氣絕祠堂,徐府的幾個主子,有幹系的有一個算一個,都休想再她這裏得到什麽好處。
以前得到的,她也會一點一點的收回來。
不過這些話,卻不适合對徐婉芷說。
當然,徐婉寧也不會讓人抓住把柄。
譬如這次收到禮物,按照當世孝悌,也該給家裏的長輩意思意思,譬如徐老夫人。
順心順意才能長命百歲,子慈才能孫孝。
徐婉寧不樂意違心讨徐老夫人這個祖母的好,便只往慈安院送去了兩本手抄佛經。
當然,她是個病人嘛,不好勞累。
佛經是夏草抄的,反正她腳“受傷”當不得差,正好寫字不需要勞動腳。
徐婉薇在自個母親這裏哭了好幾場。
最開始是故意給徐婉寧上眼藥,想讓母親去祖母那裏告狀,讓徐婉寧吃些苦頭。
再後來,便是真的氣到發抖甚至險些暈厥。
她這些年中從徐婉寧手中得的好東西,累計起來便是一些執掌中饋的世家夫人都眼紅。
還回去斷不可能,但不還,名聲怎麽辦?
家裏的下人們私下議論,大小姐不愧是長公主之女,随手漏出去的東西竟都如此的......不可想象。
還有二姑娘,真真是人不可貌相,能從大姑娘手中淘換這許多古玩首飾,還落了個人品高潔,着實厲害。
至于京城裏麽,小老百姓對高門大戶的事可感興趣,一天很不能說說上三遍,以顯示自己見多識廣。
得出的結論是,徐侍郎家還書香門第呢,家裏的姑娘吃相也忒難看了,就差将隔房姐妹的庫房都搬空了。
那徐家大姑娘都說人家跋扈,可跋扈人性多自私,看着也不想啊!
當然,輿論并不是一邊倒。
也有人說徐婉寧送出去的東西還要收回來,實在不是大家姑娘的做派。
便有人反問,若是那人自己,會将這許多珍寶拱手送人嗎?
由己及人,大多數人還是向着徐婉婉寧說話的。
徐婉薇出手大方才情又好,在世家貴女中人緣其實蠻不錯。
便有交好的姑娘寫信于她,問此事是不是真,若是被人污蔑,可要早做打算。
看信中字裏行間的八卦、試探之意,徐婉薇恨的眼睛都要滴出血來。
她可不信禮品單子傳的到處都是,其中沒有徐婉寧的手筆。
可是徐婉寧是瘋了嗎?
旁人說她打秋風打到自家姐妹身上,難道不會說她出爾反爾?!
徐婉寧還真不在乎。
原主是整個侍郎府身份最高貴的一個,可是名聲卻差到這個地步,難道真都是她自己的過錯?
反正情況也不能再壞了,還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最痛快。
姑娘的名聲,最直接挂鈎的是自己的姻緣。
這東西,恰好是徐婉寧最不在乎的。
三夫人夏氏自不可能看着自家姑娘的名聲一日日壞下去。
正是相看親事的關鍵幾年,萬萬不能出差錯。
只是流言如浪潮,她銀子花出去不少,卻還是沒有将此事按下去,便是風向改變的也不大。
解鈴還需系鈴人,夏氏這一日便來了靜心院。
夏氏到靜心院不到一刻鐘,徐婉寧便收到了消息。
有錢能使鬼推磨鬼推磨,院裏院外的下人們積極着呢,掌握各房消息如今對她來說并非難事。
夏氏只說外頭有小人作祟,要壞徐婉寧和徐婉薇之間的交情,還想要讓整個侍郎府蒙羞。
至于解決此事的方法麽,倒也簡單,只消讓徐婉寧親自出面,承認東西是自願送的,也沒有要要回來的意思,皆大歡喜!
徐婉寧走到門邊,正聽到夏氏道:“寧姐兒平素和薇姐兒好的一個人似的,這大嫂也是知道的,若任由此事發酵,平白折了兩個姑娘的交情不說,再引得禦史彈劾大哥後宅不寧,豈不誤事!”
夏氏這話,後一句才是重點。
她知道康寧長公主這個大嫂,平日裏一顆心全撲在大伯哥徐言昭身上,那是不願有一絲一毫不周的。
果見康寧長公主皺眉沉思,夏氏不禁勾起唇。
心下正自得意,她便聽一個清朗沉靜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三嬸嬸誤會了,我正是為了父親,為了阖府的安穩,才讓二妹妹歸還那些東西。”
簾子被掀起,紅衣少女唇紅齒白,漆黑鳳眸似笑非笑,緩步從容而入,一步一步像是踏在人心上,說不出的矜貴驕傲。
徐婉寧一到,整個廳中的丫鬟便動了起來,打簾的打簾,上茶的上茶,規整又慎重。
連帶的,夏氏也不禁直了直脊背。
意識到自己不自覺的緊張,她嘴角重重一壓:“薇姐兒來了,嬸娘和你母親正議事呢,你身子還沒有大好,不如先去休息?”
徐婉寧在靠近康寧長公主一側的椅子上坐了,擡眸:“嬸娘不是有事要我幫忙?若是我聽錯了,那便去休息了,再不随意出門的。”
夏氏自然不敢說沒有,因為以徐婉寧的任性脾氣,還真有可能做出窩在院中人事不理的事。
她沒有意識到自己語氣都放低了許多,只問:“寧姐兒放才說,為了阖府的安穩......”
“這個呀,本來送二妹妹的那些東西,對我來說九牛一毛的,犯不上在意。”徐婉寧好整以暇的:“只是才想起來那些東西出自宮中,賞賜之物都有專人登記造冊,随意處置若有人追究,便是對宮中大不敬,我倒是沒什麽,可二妹妹若是被上面貴人斥責一句,這輩子......不就毀了麽。”
夏氏口出發幹:“......沒......沒那麽嚴重吧?”
徐婉寧用杯蓋刮了刮茶水上的浮沫,沒說話。
夏氏坐不住了。
她對徐婉寧的話在信與不信之間徘徊,又不敢賭,火燒屁股的去找別人打聽了。
“你這孩子,何苦吓你三嬸。”康寧長公主嗔怪道:“你不是最喜歡薇姐兒,這是與她鬧別扭了?”
被宮裏清查禦賜之物的事不是沒有發生過,但卻不會發生在她們這種真正有皇室血脈的人身上,自家人的體面還是要顧忌的。
康寧長公主性子率真,又因有長公主封地供養也不缺錢,并不贊成女兒要回送出禮物的行為。
才要說女兒缺什麽了,只管去自己庫房裏取,反正日後這些東西都是留給她這個心肝的,送出去的東西還是算了。
徐婉寧揮退下人,只道:“母親,我以後再不與二妹妹好了。”
“到底出什麽事了?”
“我不小心聽到二妹妹和丫鬟閑話,說我是個蠢笨的冤大頭,只不過運氣好投了個好胎,宮裏的東西給我都是浪費了,要全是她的才好呢!”
徐婉寧這話半真半假。
真的是徐婉薇的确是這麽看原主的,不過不是她聽到的,而是原著中如此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