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融洽的情敵關系
後來下午決賽,江宴站在最後一棒的交接點做準備,席之空不情不願地站他旁邊喪着個臉,手裏拿了一瓶水。
別說和文委多接觸,他到現在連個人影都沒看到,給別人端茶送水一上午腿都要跑斷了。
“啧,席副隊,你這不太好吧。”江宴說。
席之空擡頭瞄他一眼:“我好着呢。”
“我不好啊,你這樣垂頭喪氣的,等下我怎麽跑?”江宴看了看主席臺,嘴角的笑意忍了又忍,又說:“現在咱倆又在同一個起跑線上,你別着急啊!”
席之空擰開水遞到江宴面前:“閉嘴吧你,就你話多。”
“我現在不喝,麻煩席副隊在終點等我。”
江宴話音剛落,席之空看他一眼,說:“麻煩江宴同學好好跑。”
原處傳來口哨聲,席之空随即換了個正經語氣又叮囑了一遍:“江宴,好好跑。”
江宴愣住,看着那雙眼睛慢慢笑起來:“好的。”
随後一聲槍響,4x100接力賽決賽正式開始。
第一棒是孫晨軒,平時看上去不着調,上了賽道倒是一本正經的,很快取得了優勢,拉開了和第二名的距離。席之空安排的拉拉隊員圍着內圈站了一路,這會兒正齊齊的喊着孫晨軒的名字,孫晨軒順利将交接棒遞給蔣哲輝。
蔣哲輝并不是很擅長短跑沖刺,接過交接棒後跑出去不到五十米就被第二名反超,好在他性格沉穩,并沒有因此自亂陣腳,保持着第二的位置把交接棒交到第三棒的手裏。
第三棒是體育委員賀星本人。
個子不如他們三個高,但是腿長。
或許還沒做好準備,也可能是手滑,蔣哲輝把交接棒遞給他後,他一把抓了就玩兒命的往前沖,結果剛跑出去幾步直接把交接棒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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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旭聰一句加油卡在嗓子眼,到嘴邊變成了:“快快快撿起來!”
賀星參賽經驗豐富,三兩步抓起地上的交接棒就繼續跑,此時他已經掉到了第四。
他左右看了看,覺得再這樣下去不行,自告奮勇的報了接力賽結果跑個第四,那豈不是奇恥大辱。于是他腳下發力又跑得快了些。
遠遠的席之空就看到了賀星的狀況,他本來已經走到操場中間準備去終點等江宴了,這會兒一顆心跳到嗓子眼,緊張的攥着水瓶子又立在原地不敢動。
——江宴能順利接好棒嗎,還能把這麽大的差距追回來嗎。
賀星已經沖到第三了,幸而只有一百米,再多十米他也跑不動了。交接棒交到江宴手裏的一瞬間他就躺倒在了賽道上,大口喘着氣說了句:“老子的一世英名…”
江宴已經沒辦法做到心無旁骛了,他是最後一棒,是最後的沖刺。可他現在是第三,餘光落在右邊的第一名身上,兩三米的差距他也只有盡力而為。
秦玲書忙得滿場跑,根本沒注意這是他們班的比賽,路過席之空的身邊被席之空一把抓了手臂,“文委!快!”
“幹嘛啊!”秦玲書本來就累得不行,被席之空抓着從橫穿了操場拉到終點去,氣都還沒喘勻就看到四個人沖了過來。
她沒來得及看清江宴是第幾名在哪個賽道,席之空就撞了她一下急急道:“你快喊江宴加油啊!”
“哦、哦…那個,江宴!”她近視眼沒戴眼鏡,只能勉強看到有幾個人穿了什麽顏色的衣服,顧不上問江宴是哪一個,就擡起手來胡亂揮了揮,“江宴加油!”
周圍的人又開始起哄。
席之空心中雖然不爽,但他也知道現在不是計較的時候。
就剩五十米了,最後五十米,江宴還是第三,好像無論他怎麽加速都沒辦法靠近第二名,更別說反超第一名。江宴看到席之空抓着秦玲書出現在終點,一個不留神亂了呼吸節奏,岔了氣,下腹一陣劇烈疼痛。
而後他聽到秦玲書為他加油的聲音。
席之空呢?他怎麽不說話?
江宴現在倒是心無旁骛了,心無旁骛的計較席之空說話不算話,啦啦隊副隊長杵在原地無動于衷。
眼看着江宴跑步的姿勢不對勁,席之空把手裏的毛巾和水往秦玲書懷裏一塞,趕緊朝他跑了過去,邊跑邊大聲喊:“江宴!”
這聲音有如天降,直直打在江宴耳膜上。
跑步之前他還瞧不起那些言情劇裏男主角為了心愛的人撒開腳丫子玩命跑的情節,這會兒他簡直受用極了,聽到席之空的聲音他瞬間清醒了不少。
席之空已經跑到了他身邊,幾乎與他并肩。
“你不舒服?”席之空大聲問。
江宴咬緊牙關沒法說話,他已經超過了第二名,全場都是尖叫聲。
“江宴,不行就別跑了!”
“哥贏給你看。”江宴扔下這麽一句話,就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跟之前的八十米都不是他跑的似的,蓄着力這會兒才開始跑認真的。
最後十米,他已經超過了第一名。
耳邊是他分不清的尖叫和喝彩,他的眼前只有那條飄帶。
他剛剛跟席之空說了,要贏。
所以一定要贏。
時間仿佛停滞了,這十米他像是從現在跑回了小時候,跑到黃昏時候那條狹窄街道裏,他搶了席之空的棒棒糖,五六歲的小孩于是追着他從街尾跑到了街口,抓着他的衣袖跳起來讓他把糖還給他。
又好像從小時候跑到了初中,他第一次和席之空分開上學,他那個“便宜爸爸”非要把他送進貴族中學,初一開學那天他才知道自己和席之空分開了,隔了半個城區,那是他們第一次相距這麽遠。
這穿梭時光的十米,終于以他最先撞線結束了。
只比第二名快了零點五秒。
江宴雙腿發軟,肚子痛得厲害,卻還是堅持着等席之空追上來一把從背後扶住他才倒下去。
倒在席之空的懷裏,他感覺天旋地轉都是舒服的。
“怎、怎麽樣…哥說要贏就要贏。”他喘着氣站起來,席之空扶着他的手臂帶着他往前慢慢的走。
“神經病…”
嘴上是這麽罵,他還是擔憂的看了一眼江宴,問他:“你是不是岔氣了?”
秦玲書也追了上來,看席之空兩手不得空,于是直接将毛巾挂在了江宴的脖子上,而後幫着擰開了水瓶。
孫晨軒手搭在蔣哲輝肩上,痞痞地笑着,道:“啧,你們這融洽的情敵關系還真令人羨慕。”
江宴擡起眼皮看他一眼,“你羨慕?要不你跟蔣哲輝來一個?”
秦玲書尴尬得不行,周圍陸陸續續響起口哨聲,平時老跟在江宴屁股後面的幾個人幹脆喊起了大嫂,她看了看席之空又看了看江宴,非常後悔剛剛顧全大局跟着席之空在終點等江宴。
“那個,我有事啊,你站穩點兒,我去忙了。”席之空幹脆利落的撒手,江宴毫無防備之下眼看着就要倒向秦玲書。
秦玲書心道不妙,急中生智把身邊的蔣哲輝往面前一拉,靠着他的孫晨軒沒站穩跟着一偏,就這樣和江宴兩個直接把蔣哲輝撲倒了。
蔣哲輝:“我草…你們這兩頭豬……”
賀星把後勤也一塊兒交給了席之空,這會兒他正清點着和隔壁班一起買的水和毛巾以及一些補充能量的小零食。
4x100接力賽拿了個第一名,剛剛結束的跳高也拿了個第一名,陳旭聰喜不勝收,哼着小曲兒過來把一份名單交給席之空說:“這是隔壁班參賽人員的名單,我抄了一份,到時候他們班的人會過來拿東西,你核對好了再給東西,蘇老師不在,咱們多幫忙看着點兒。”
席之空應下,将買來的東西核對清點完成後,拿着那份名單仔細看。
陳旭聰拍拍他的肩就去別的比賽場地了,他那一手龍飛鳳舞的好字實在是太難認,席之空一邊辨認一邊拿筆做着糾正,重新謄抄了一遍。
“怎麽會有人叫這麽奇怪的名字…張個個…”他自言自語着認真在本子上寫字,絲毫沒注意江宴和孫晨軒幾個人已經走到他身後了。
江宴皺着眉頭把那字看了好一會兒,伸手指着他抄上去的“張個個”三個字說:“這什麽?”
耳邊突然響起的聲音吓了席之空一大跳,他手一抖在紙上戳了個洞,高聲吼道:“江宴你有病啊!”
“我怎麽又有病了?”江宴正經問他。
席之空合上本子,做了個深呼吸平複下來,說:“恭喜你啊,以微——弱的優勢,跑了第一。”他刻意強調了那兩個字,江宴也不惱怒,笑說:
“那不還是贏了麽。還有啊,人家叫張竹,不叫張個個。”
“張個個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孫晨軒又開始爆笑,這次長期性冷淡臉的蔣哲輝都沒崩住。
席之空重新翻開本子把“張個個”劃掉,寫了張竹上去,而後把江宴手上的毛巾和手裏的水瓶扯過來,一個扔進垃圾箱,一個扔進了用過的毛巾堆裏,面色是難掩的尴尬,說道:“有事嗎?沒事去給比賽的同學加油去。”
江宴用手肘捅了孫晨軒一下,低聲說:“別笑了,我看你真是像只鵝!”
說完他就追着席之空跑出去,和他并肩而行。
“哎,你挺大方啊。”
席之空本來不太想理他,也不是什麽特別的原因,就覺得剛剛自己挺丢人的,說什麽情敵相處融洽,那都是放屁,他還是那句話,要不是看在和江宴一起長大的份上,他早就和他翻臉了。
他走了兩步回過味來,江宴剛剛那句話怎麽聽怎麽也不對勁。
“你說什麽?”
江宴說:“我說你剛剛真大方,居然拉了秦玲書來給我加油。”
不提這個還不要緊,一提這事兒,席之空心中那股怒氣就跟被點着了一樣開始熊熊燃燒,他攥緊拳頭看了看身側的人,“你是不是閑得慌,你剛不是岔氣了嗎?還不滾去醫務室看看!”
江宴笑了笑,說:“這不就是要去醫務室麽,陳老師讓你陪我去,我走不動了。”
“你這是走不動的樣子?”席之空眉心緊鎖上下打量他,“再來四個一百米我看你也沒問題啊。”
他走出去兩步,自暴自棄地又補了句:“還有,你別老拿秦玲書噎我了,我不喜歡她了還不行嗎?”
江宴愣在原地忘了反應,看着席之空走出去十幾米他小跑兩步跟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袖子皺起眉頭咬了下唇,痛苦道:“唔…快扶哥去醫務室,這回是真的…走不動的…你看你給我氣的…”
“……”
最後席之空被他唬住了,把工作扔給蔣哲輝還是将人扶着去了醫務室。
坐在醫務室的床上,江宴一想到席之空皺着眉頭一邊嫌棄一邊緊張兮兮地問自己哪裏痛,嘴角就止不住的瘋狂上揚。
席之空端了杯水過來,正好看到他笑得賤兮兮的,“你不是肚子痛嗎?笑這麽開心?”
江宴惬意的靠在床上:“你要是不滿意,那我給你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