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舒霁月

周一大清早,江宴又等在了席之空家樓下。

席之空嘴裏叼着一塊方便面面餅飛快跑下樓,在江宴面前站定後看了眼時間,長舒了一口氣,“沒有遲到!”

“你早餐就吃這個啊?”江宴指着他手中的方便面餅問。

席之空拍拍他的肩膀往前走着說:“對啊,趕緊走吧,今天早上我值日,要去早點。”

“要去早點你還踩着點的下來?”江宴擡起腿輕輕一腳踹在他書包上說:“我昨晚打電話給賀星,他跟你換了。”

“換什麽?”

“換值日啊,你明天早上。”江宴路過包子鋪買了四個包子兩杯豆漿,趁席之空不注意把他手裏的方便面餅搶過來扔進了垃圾桶。席之空面前一空,随即又被塞了兩個包子和一杯豆漿。

他嘟囔:“我吃得好好的…”

江宴完全不理會,自顧自地喝了口豆漿邊朝前走邊說:“這周是語文,你準備讨論什麽?”

“讨論…你看着辦呗。”席之空咬了一口手裏熱乎的包子,“你說讨論什麽我去準備就行了。”

江宴停下來看他,“你是組長,你問我讨論什麽。”

他思索片刻道:“那就,那就去問問大家的意見。”

兩人剛到教室門口江宴被老師叫去了辦公室。

賀星正在收拾講臺,一回頭見席之空精神百倍的出現在教室門口,把手裏的毛巾挂好就他走了過去。

“你不是病了嗎?”

席之空皺眉:“你才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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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座位上放下自己和江宴的書包,往嘴裏扔了塊口香糖邊嚼邊說:“誰跟你說我病了,是不是就盼着我生病呢。”

賀星往他前面的桌子上一坐,手裏還拿着塊黑板擦。他說:“江宴啊,江宴說的。”

“他?怎麽可能,今早他去我家樓下等我的,你說什麽鬼話。”席之空把語文書放在桌面上,靠在椅背上往窗外望,正好看到陳旭聰從食堂出來,身邊跟了個背書包的高個子男生。

“前陣子聽老陳說咱班要來個轉學生,不會就是那個吧?”

他讓開半邊窗戶給賀星看,這話一出,周圍坐着的孫晨軒和蔣哲輝都湊了過來。

賀星說:“看樣子怕是,周五的時候我去給老陳送資料,聽幾個老師正在議論,叫什麽月來着?我沒太聽清。”

孫晨軒在他腦袋上拍了一下,“你說要你有什麽用,這麽重要的情報你都只聽一半!”

“嘿我說你,你是不是初中那陣還沒被收拾明白,上了高中這麽欠揍呢!”賀星不甘示弱地随手卷起席之空的書打在他肩上。

“你不提初中也就罷了,趁着我年少不懂事的時候可勁兒欺負我,今天就讓你看看誰是哥哥!”孫晨軒又連着在賀星頭上拍了好幾下,完了扭頭就跑。

這回賀星追出去的時候仔細看了腳下,避開蔣哲輝殺人的眼神和白花花的鞋子攆着孫晨軒跑了出去。

“我語文書要是有個好歹,你倆今天都得折我手裏!”席之空站起來沖着兩人大喊,江宴正好抱着一摞資料進來,差點被逃命的孫晨軒撞翻在地。

他把東西放在自己旁邊的空位上,踢了踢席之空的凳子順着他的視線望出去,問到:“你看什麽呢這麽認真?”

席之空頭也不回扔給他一句:“找靈感。”

“……”

蔣哲輝擡頭看一眼,又低頭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也不知道賀星追着孫晨軒跑出去多遠,過了幾分鐘兩個人再回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孫晨軒追着賀星打,手裏還有席之空備受蹂躏的語文書。

眼看着自己的語文書從孫晨軒的手裏以一道完美的抛物線飛了出去,一句“卧槽尼瑪”還沒落音,書就直直撲在了進來的陳旭聰腳下。

全班頓時鴉雀無聲。

陳旭聰低頭看了一眼,擡起頭四處瞄了一圈,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作。他身後站着的男生上前一步蹲下身撿起來,翻了第一頁後看到了席之空的名字。

陳旭聰問:“誰的?”

男生把書合上,嘴角是淡淡的笑容,聲音出來也是緩慢溫柔的,“是一位叫席之空的同學的語文書,陳老師。”

席之空立刻感覺到幾十道箭一樣的目光向自己射過來,他被其中一道晃得睜不開眼——轉學生的目光随着其他人的也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大腦突然停止運轉似的空白,在周遭一片的寂靜中與那人的目光接上。

正好那人也在友好的看着他笑,席之空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被打通了,前幾天憋了好久寫不出來的東西這會兒突然有了靈感。

陳旭聰手裏拿着他的語文書揚聲問:“席之空,你語文學好了是吧?”

“不是,老師我——”

“給我把後面的古詩詞抄十遍!周五之前交給我!——書還給他。”

轉學生在衆人的注視下走向席之空,江宴隐隐覺得席之空狀态不對,歪着腦袋看他臉上的表情,果然看到他片刻的呆滞。

于是江宴不動聲色的又把目光落在那個走過來的人身上,細細打量着他。

“同學,是你的書嗎?”轉學生站在席之空面前,禮貌笑問。

席之空點頭,接過語文書說了句謝謝。

上課鈴響,男生回到陳旭聰身邊站着,其他人紛紛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席之空還盯着桌上的語文書若有所思。

“給同學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們班的新同學,舒霁月。”陳旭聰掃了一眼下面,特意又補充道:“六中轉來的。”

席之空皺眉。六中,不就是江宴當初差一點點考上的重點嗎?他悄悄回頭看江宴,發現那人正轉着筆盯着講臺上的人看。

“大家好,我叫舒霁月,很高興能夠和大家成為同學,接下來的三年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從進門到現在舒霁月一直都是溫文爾雅的笑,他落在每個人身上的目光都是一樣的柔和,只有在看向江宴的時候眼神中有了一絲幾不可察的波動。

被席之空盡數瞧進了眼底。

旁邊一排有個空位,恰好就在江宴的旁邊,舒霁月背着書包直直朝江宴走過去。

舒霁月周身都有一種儒雅氣質,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清風霁月,如清風又如清冷的月亮,想接近又像是高不可攀。席之空在手邊的稿紙上寫下“清風霁月”四個字,放下筆手撐着下巴又重新看向窗外。

恰好一陣清涼和煦的風迎面拂過來輕輕打在他的臉上。

舒霁月在座位上坐定,把課本拿出來偏過頭問江宴:“同學你好——”

“江宴。”

席之空聽江宴利落打斷舒霁月,随即無聲地笑了笑。

而面對江宴這樣的态度,舒霁月似乎一點都不惱怒,反而語氣更加溫和地問:“江宴同學,請問班裏上到第幾單元了?”

席之空扭頭小聲對舒霁月說:“第二單元。”而後他笑起來,嘴角兩個淺淺的酒窩。

江宴從他那眉眼的笑意裏像是吃到了糖,又像是喝了一瓶醋,兩腮一酸咬緊了後槽牙。

舒霁月這要放在古代那活脫脫就是個謙謙君子,他十分有禮節地向席之空道謝,還還以一個更溫和的笑容。

江宴手裏的筆蓋應聲而碎。

高中生始終是比較矜持——除了席之空。

下了課他就把江宴攆到自己的座位上去,強占了他的位置。

剛在舒霁月旁邊坐下,席之空嘴上的閥門就徹底開啓了。孫晨軒坐在蔣哲輝的桌子上一臉看戲的模樣,低頭就在幾個人的QQ群裏開了個投票。

江宴手機振動,他拿出來點開QQ界面一看,順手拿剛剛捏爛的筆蓋朝孫晨軒扔過去,對蔣哲輝說:“你管管?”

蔣哲輝突然被點名,擡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道:“為父是管不了了。”

賀星補了句:“為娘也管不了。”

“你說什麽?”孫晨軒從桌上跳下來,兩人剛剛平息的恩怨又起,追打着滿教室的跑。

席之空正耐心且細心的和舒霁月介紹班裏的情況和學校的情況,舒霁月也在認真地聽,兩個人親切交談的畫面看上去非常和諧。

江宴心想,真他媽的防不勝防。

他咳嗽兩聲,站起身來走到席之空身後戳了戳他的肩膀,道:“這位同學請回到你自己的座位上去。”

“又沒上課!你先坐我那兒,等會兒的。”席之空把人推了回去,又說:“沒看見我正幫助新同學認識大家麽,你怎麽這麽不懂事?”

江宴氣笑了,他反手抓了席之空的手腕轉了個人把人按在他自己的凳子上,而後迅速坐回了座位,朝着舒霁月眨了眨眼睛,說:“舒同學,有什麽不明白的盡管問我,我一定知無不言。”

席之空咬牙切齒正準備拍桌起身,好巧不巧上課鈴響了。

孫晨軒和賀星一臉興奮又驚訝的表情一前一後從門口跑進來,帶着一陣風一屁股坐在座位上,賀星迫不及待地開口:“哎哎哎!你們知道咱們學校來了個音樂老師麽?!”

“最近學校是在招老師啊,來個音樂老師不奇怪吧?”江宴聳肩,又轉過去微笑着和舒霁月說話。

舒霁月卻似乎對這個音樂老師更感興趣,他的眼神投向賀星等他的下文。

賀星扭頭看了眼教室門口,确認安全之後又說:“剛才我和孫晨軒在樓梯間看到教務主任和一個老師一起,那老師好像是藺什麽來着…”

孫晨軒嘆息着搖頭:“我就說要你沒什麽用,這剛剛聽到的名字轉眼就忘了,你讓爸爸怎麽放心把江山交給你。”

“閉嘴!”賀星怒道。

席之空眉頭皺起來,聽兩人說話的內容不由得想起來一個前幾天才聽說的名字——江宴說的他的表哥,也是姓藺,叫藺同瑞。

“姓藺?”他回頭看了江宴一眼,說:“會不會就是你表哥啊,你不是說他從伯克利剛畢業回來麽?”

江宴于是說:“藺同瑞?”

賀星猛地拍了一把大腿,高聲到:“就是叫這個名字!就這個!”

他話音未落,陳旭聰領着一個面目清秀的陌生面孔進來,臉還是像上節課剛進門的時候那樣黑。他咳嗽兩聲把整個教室掃視得鴉雀無聲。

賀星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席之空偏着身子去看陳旭聰身後的人,又被陳旭聰逮了個正着。

“席之空——”

被點了名,席之空撇撇嘴坐好。

“你是不是特別熱愛音樂?”陳旭聰此話一出,不僅席之空本人懵了,他周圍幾個人都懵了——這全班都知道席之空唱歌五音不全啊。

孫晨軒沒憋住笑,噗嗤一聲笑出來,無意中幫席之空轉移了火力。陳旭聰随即又點了孫晨軒的名:“孫晨軒我看你很想給大家唱首歌的樣子,這節音樂課不如你來給大家唱一首《青藏高原》助助興?”

全班立刻一陣爆笑。孫晨軒的《青藏高原》那也是有故事的。

兩個月前軍訓結束,在班裏組織的第一次聚會上,一唱成名的不僅有席之空,還有江宴和孫晨軒。席之空唱歌就像做數學選擇題,可以完美避開所有正确選項義無反顧選擇錯誤答案,他唱歌也是避開了正确旋律,把這首歌可以唱成那首。孫晨軒則是屬于破音選手,高音破,低音也破,就跟拿起話筒前發了毒誓不破不是人似的,沒有他唱不破的歌。

江宴就不一樣了,唱歌那是真的好聽,什麽歌都能唱下來,聽他唱完情歌就想跟他來上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的那種。

那天在KTV孫晨軒喝多了抱着話筒不撒手,一曲《青藏高原》破得深入人心,讓人永生難忘。

陳旭聰擺擺手:“好了好了,笑什麽笑,看看你們成什麽樣子!音樂老師調崗調走了,以後你們的音樂老師就是這位,藺老師。”随即他又笑臉盈盈的轉身把那個陌生男子請上講臺,說:“藺老師,您請。”

藺同瑞站在講臺上,四下掃了兩眼,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三個字,轉身微笑道:“同學們你們好,藺同瑞,請多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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