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早就輸給你啦

“快吃呀,你還有什麽沒做完,我幫你收拾好,等下吃完就可以回家了。”江宴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的視線随之轉移到江宴的臉上。

他木讷着又問:“你怎麽來了啊。”

江宴笑說:“我這不是接你下班麽,你看不出來?”

正是因為他看出來了,所以才會不知所措腦子一團亂麻。

昨天這人問自己覺得他怎麽樣,該不會是給自己下了個套吧,然後等自己鑽進去之後慢慢收攏袋子口。

把他栓得大腦缺氧,一片空白。

“你大晚上的怎麽出來的,阿姨沒問?”他被江宴推着站在了椅子邊上,江宴把他往椅子上扶,他反身掙了掙,“問你話呢,你大晚上的跑來幹什麽了。”

江宴想着要不把他抱上去算了。

手剛伸到他身後被人一瞪又縮了回來,尴尬地摸了摸鼻尖說:“我跟我媽說了今天去你家睡,她又不知道我們回沒回家。”

“你閑得慌?都跟你說了我等下自己騎車回去…”

席之空一邊叨叨一邊打開了江宴遞過來的方便筷,伸到碗裏攪了一下。他是真餓了,江宴還給他帶了他最愛吃的麻辣燙,裏面都是他愛吃的菜,西藍花,土豆粉,豌豆莢,香菇,還有不知道加了多少的瘦肉。

江宴依靠在桌面上,掌心支着下巴,看看菜再看看席之空,說:“我就是閑,想來接你,怎麽?”

席之空手一抖,筷子上好不容易夾住的魚丸重新掉進了湯裏。

他絕望,又有點慌張。

他怎麽感覺江宴非常不對勁。

他遲疑地看着江宴,又看了看面前的麻辣燙,沉默着思考了足足有一分鐘,突然像開了竅一樣,一拍手心高聲說:“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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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什麽了?”江宴笑。

“江宴,你是不是各種讨好我,讓我把舒霁月讓給你啊?”

“…傻逼。”江宴氣得頓時胃口全無,白了他一眼轉身進了收銀臺這裏摸摸那裏看看,随手把席之空散亂在臺面上的一些單據整理了一下,說:“我還用得着你讓我?從開始到現在你贏過我嗎?”

席之空自以為想明白江宴種種“反常”的行為後,心裏反而更不舒服。

他放下筷子從椅子上下來,走幾步站在江宴面前,雙手撐着收銀臺邊緣,反問他:“你老實說吧,我追誰你就追誰,是不是因為你覺得,什麽事都不能輸給我?”

江宴心說我他媽早就輸你輸得一敗塗地了,就你自己還不知道。

“你幼不幼稚。”整理好臺面江宴拍拍手從收銀臺出來,“你趕緊吃完我們回去行不行?我困了,想睡覺。”

見江宴“回避”自己的問題,席之空暗自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覺得這人就是自尊心作祟才整天的和自己作對,見幹擾不成幹脆開始威逼利誘。

他心裏真是更不爽了。

“我又沒讓你來接我,嘁。”回到吧臺他站着幾分鐘吃完自己面前那碗麻辣燙,這才想起江宴那碗還沒動。

他又看了眼時間,離下班還有五分鐘,可交班的人還沒來。二十四小時便利店三班倒,他之後還有一個人要來接班上到早上十點,然後午班的人再來接。

“接班的人還沒來,我得等他。你先把東西吃了吧,待會兒涼了。”他和江宴說。

江宴不滿:“跟你交接班的人不知道自己幾點上班?”他看着那碗麻辣燙确實沒什麽食欲,努努嘴又說:“你全吃了吧,我突然不想吃了。”

“你不吃你買這麽多?!”席之空戳了戳那個塑料袋,又問江宴:“我在你心裏這麽能吃?”

江宴看他眉頭緊鎖,心一軟突然就忽視了剛才他說的那些自以為戳穿了自己的話,接過他手裏的筷子,“要是接班的人一直不來,你要一直等?”

“我是傻逼嗎?”席之空走到收銀臺邊,拿起電話對照臺面上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我又不是不會打電話問…啊喂,你好,請問一下——馬上到嗎?好的,那我再等你會兒。”

挂斷電話席之空一回頭就看到江宴把碗裏的香菜全都選了出來,嫌棄道:“香菜那麽好吃。”

“那你吃。”江宴于是把剛夾出來的一根香菜送到他嘴邊,“啊——哥喂你。”

“你有病啊!”席之空忍不住笑,拍開他的手拿了記賬本進了倉庫。

他在倉庫搗鼓了一會兒接班的人才匆忙推開門,風鈴叮鈴叮鈴的響起來。

來人看樣子也是個學生,背上還有個裝得鼓鼓囊囊的。江宴吃着東西含糊地朝裏面喊話:“弟弟你接班人來了。”

“……”

“你說什麽鬼話呢,什麽接班人——啊,你來了。”席之空整理好倉庫出來,拍着身上的灰正好和來人打了個照面,于是他友好的和對方問好。

對方也跟他打招呼:“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我叫翟樹。”

“你好,我叫席之空。”

兩人花五分鐘做了個簡單的交接,江宴正好吃完最後一個香菇丸子,收拾好了桌面上的垃圾站在門外等他。

正如席之空之前所說,他準備騎車回去。現在兩個人站在一輛自行車面前,他攥緊拳頭想把江宴折起來捆在車輪上碾回家。

江宴的心情卻是好得不得了。

但他還得裝,裝得特別煩,煩兩個人居然要騎一輛車回去。

好在他裝了很久了,手法非常娴熟,因此席之空抓狂嘆氣的時候他面上沒什麽異樣的表情,面露難色道:“看來我們只能騎一輛車回去了。”

“……”

幾分鐘後,席之空吃力地蹬着踏板咬牙切齒地喘着氣說:“江宴…你他媽的…”

而江宴本人本人正舉着他的手機尋找着最佳拍攝角度,兩條無處安放的大長腿直直伸到席之空蹬着的踏板兩邊,笑道:“弟弟笑一笑,這樣拍出來不好看。”

“我笑你——唔,好累…”席之空終于蹬上去這個漫長的坡,他雙腿幾乎打顫,停在原地反身在江宴腦門上拍了一下,罵道:“江宴,你還是人嗎?!”

江宴笑着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雙腿終于舍得落了地,另一只手從他腰側越過去搭在車把手上,撐住了整個車的重量,席之空腿一軟坐了下去。

“這就累了?體力不行啊你這。”

雖然看不慣他欠扁的笑容,席之空卻沒有多餘的力氣再和他争辯,擺擺手說:“你說什麽是什麽了,我不管你了,我要下車。”

他準備往左邊下,轉身江宴的手臂橫在面前,于是他掉個方向準備往右邊下——

江宴,另一只手也伸出去握住了把手,攔住了他的去路。

“……”

“你下車幹什麽?”江宴把人圈在面前,低頭問他。

席之空說:“我下車,走路,您慢慢騎。”

“你幼小的心靈就這麽受了挫折嗎?不是我說啊弟弟,堅持就是勝利,你只要堅持下去,總會蹬回家的,相信我。”

江宴說得一本正經,席之空氣得血液翻湧,太陽穴都脹得酸痛,他一把捂住江宴的嘴,咬緊後槽牙沉聲道:

“江宴,上一個在我面前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人已經死了。”

“那我不一樣,你肯定舍不得。”江宴說着又對他眨眨眼。

席之空心想,這人臉皮真厚,厚到讓他覺得自己一巴掌上去手心都可能要裂開,揚起手又垂頭喪氣地放下,而後說:“我蹬不動了,要麽你自己騎,我真的走路回去。”

“你早說啊!你看你就是嘴硬,你要說你累了,哥能讓你這麽辛苦麽。”

江宴下車站在一邊,拍了拍後座,席之空總覺得他笑裏藏刀,不敢輕易坐下,遲疑着問:“你又想幹什麽?”

“你叫一聲‘阿宴哥哥’來聽聽,哥馬上帶你回家。”他說。

“……江宴,你來之前喝假酒了嗎?”

席之空伸手去探他的額頭,“或者說你腦子燒壞了?”

江宴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突然認真道:“沒跟你開玩笑。”

“你沒事吧……”

席之空心頭一跳,發現掙不脫他的手,并且手腕那處的皮膚和他的手心不斷摩擦着,越來越燙。

一直燒到他耳根。

“快叫。”

江宴不依不饒的樣子讓他腦子又開始抛錨,一片空白。

“乖,你就叫一聲讓哥聽聽,你看哥半夜兩三點不睡覺來接你,多辛苦。”

接下來江宴應該是要開始耍賴了,席之空想。

“小時候你都叫過,長大了我想聽你叫聲阿宴哥哥怎麽就這麽難,弟弟,是不是外面有別的哥哥了。”

——我他媽的服了。

席之空認命。

“阿……阿宴——”

剩下哥哥倆字在他喉嚨轉了好久,看着江宴期待的眼神,他一閉眼一咬牙忍着從耳根湧到舌根再到他眉心的酸意,把那兩個字硬生生從舌頭下面扯了出來,“阿宴哥哥。”

“弟弟真乖。”江宴見好就收,本來還想讓他叫大聲點,又怕玩脫了玩過火了把人惹惱,在他頭上摸了一把心滿意足地坐在前面蹬着車往前走。

其實離家沒多遠了,就剩那麽一兩公裏。街兩邊的路邊攤都已經沒什麽人,深秋的風帶着漸漸刺骨的寒意打在兩個人身上。

兩人一前一後坐在自行車上,各懷心事。

江宴內心滿足,餘光瞥到席之空搭在自己腰間緊緊扯着那處衣服的手,腳下蹬起來都感覺全不費力氣。

而席之空無比糾結,坐在後座上腿搭在江宴面前,抓着他衣服的手心一陣一陣的出汗。

他也不是什麽清純不谙世事不識人情的小孩子了,沒吃過豬肉那也是見過很多豬跑的。前面這個人好像真是越來越不正經,連帶自己都有點發蒙。

他倆,是正經兄弟感情吧,是的吧?

他心不在焉,江宴把車停在街口了他都還在發呆,視線落在正前方不知道哪兒,滿腦子都是這兩天江宴反常的舉動。

江宴等了他好一會兒,終于沒忍住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麽呢。”

淩晨三點溫度很低,冷風從兩人中間掃過竄進巷子裏,他看席之空下意識地把身上的衣服越裹越緊,又想伸手去拉他。

不過這次席之空反應過來躲開了。

“那個,到家了啊,走吧快回去吧,我好困。”他慌裏慌張的一頭鑽進巷子裏,差點走錯了方向。

兩人回了席之空家,也就七十來平的房子,推開門整個屋子都在眼前。

客廳裏擺着一張床——也只有這張床能睡,本來之前江宴過來的時候都是和他擠一張床,可今晚席之空不太想跟他睡一塊兒了。

他心裏總有些不踏實,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心裏有一處隐秘的地方好像就要撕開一道縫擠進些空氣、水,而後暴露在陽光之下。

“那個,我睡沙發,你睡床吧。”席之空從裏屋抱着被子出來扔在沙發上,江宴剛好洗漱完從洗手間出來。

他看着沙發上的被子和枕頭,對着鏡子扒拉扒拉頭發,慢條斯理地往沙發一倒,懶散道:“讓我來試試你這沙發睡着是不是比床舒服。”

“我……”席之空伸手去拽他,“我是覺得床太小了怕擠着你!”

江宴不等他用勁,握着他的手就坐起身來,本意是想直接一把将人拽進懷裏,可看他局促不安的樣子突然又有點舍不得。

他只耍賴似的牽着他的手說:“我不怕擠,我來你家讓你睡沙發多不好,咱倆就睡一床,從小就睡過了,你怕什麽啊。”

席之空像被點醒了一樣,突然覺得自己是有些矯情,他遲疑着在江宴的注視下走到床邊,随後一陣天旋地轉。

——江宴把他推倒在了枕頭上。

“你——”

“睡吧,這都快四點了。晚安啊弟弟。”

沒給他開罵的時間,江宴也跟着一頭倒在床上,閉着眼睛關上燈睡了。

席之空整個人僵直在床上,黑暗中心髒劇烈跳動,鼓點一般的聲音由內而外敲擊在耳膜上。

他覺得這一刻所有的都是虛幻的。

他的意識,這四下的黑暗,窗外半圓的月亮,從窗戶投進來的清冷的月光。還有身邊的江宴。

一切真實的東西,都是他的幻想。

于是他試探着用手靠近身側熟睡的人,一不小心指尖觸到那骨節分明的手指,猛地又收回來。

心跳驟然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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