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江湖武俠篇4 亂象

“如此,有勞青燈大師了。”一身胡服的殊漠,放下杯盞,一雙碧藍水眸一瞬不瞬鎖視着面前的德高望重者。

終于,賢者低頭,态度妥協。

殊漠得償所願,起身,走得潇灑幹脆。

直到殊漠徹底消逝了蹤影。

清幽禪房之中,青燈大師口中念着佛號,目色之中滿是悲憫。

這把年紀還要做這等違心事,修了大半輩子佛的老者,心中幾許蒼涼。

但這番交易他不得不做。

南朝帝王昏庸,棄千年國學而不用,眼見千萬年傳承毀于一旦何其不忍。

有生之年若能看到青燈古剎重燃中原大地,這該是何等的榮光,即便身死後堕入無間阿鼻煉獄,亦無悔無憾了!

“阿彌陀佛……”

從少林寺出來,殊漠活動了一番坐得酸麻的胳膊腿兒。

候在山門前的付博上前,識情知趣地幫殊漠揉捏肩臂。

殊漠也不閑着,詢問進度,“張左使那邊進展如何?”

“張左使午時便捎來消息,一切順利。”

長舒一口氣,忙碌了這幾個月,終于可以安生過幾年太平日子。

自打常寧商號不再對引劍山莊施以援手,無心交際的江言流聲望一落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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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未來領頭人不再是中間派,各大門派的心思就活絡起來了,有欲望便代表着弱點叢生,殊漠便開始各處布局,安插眼線。

最後到這少林寺……還是為了口碑一事。

有個宗教麻痹大衆是再好不過。

南朝中原這邊的亂粥他目前還沒那個實力去徹底吹冷,西域那邊才是他今後努力的重頭戲。

羌族的鐵騎他可是眼饞得很。

都說他極樂教是魔教,那便封了天下悠悠之口,過幾年,這中原催生出更大更亂的局面,名門正派沒了遮羞布,他才好師出有名。

英雄出亂世,亂世不論正邪,勝者便是正義公道。

南朝這邊的風暴剛剛刮起來,待他平複了西域的風沙,再回來時,便是收官豐收之時。

“南朝這邊短時間是看不到成效的,通知張左使繼續坐鎮南朝武林,稍有風吹草動便密報通傳。”殊漠接過付博遞上來的狐裘披在身上,“即日起,你便為極樂教右使,協助本座,平定西域內亂。”

愣怔……

跟随殊漠南來北往跑了幾個月的付博,哪有想到自己竟會有這等榮光。

“付右使?”石階盡頭,殊漠回首,言語催促,目色之中未有絲毫責難之意。

身披狐裘,一襲胡服的少年嘴角噙着笑意,右手探出,攤出手掌來,陽春白雪,亦是一副絕美風景畫。

付博追随着,朝向那美景而去。

直至握上少年伸出的手,兩人相攜而去。

那一刻,他竟有種與少年地老天荒的奢望。

可涼風一吹,這心思,驟然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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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地重游,殊漠重又踏上梅園竹林,不同初來之時一片繁花似錦茂林修竹。

蕭蕭瑟瑟皚皚白雪一片。

何時,江南也下這般大的雪?

一步一頓行走在雪地裏,循着破風之聲而去,在小路盡頭看到了曾經意氣風發的白衣劍客。

這人的無情劍道更上了一層樓。

可惜,劍勢淩厲了,劍意之中卻蒙上了一層迷霧。

朝左側伸出手來,付博心領神會遞上一劍。

“不知道君子劍之前的約定可還作數?”自懷中掏出一劍穗抛擲而出。

不待對方接過物件,殊漠握上劍柄,摘了身上的狐裘,飛身而上,直接對上了劍客的劍勢。

刀光劍影,方才的随和劍意改作殺伐之色。

嗡嗡劍鳴,刀花飛散。

過處飛沙走石,氣勢雷霆萬鈞。

殊漠沒有留手,江言流也沒有收勢。

兩人都在試探着對方的底線。

瑞雪紛紛落下,将兩人眉目浸染。

整整三天三夜,兩人都未曾放下手中之劍。

待第四日晨曦微露,大雪消散。

竹林清晰,白衣劍客與胡服少年相持而立。

忽的,白衣劍客眉頭一蹙,吐出一口鮮血,單膝跪地。

“你,心不靜。”殊漠一針見血點出了對方症結。

被紅塵俗世拖累了的君子劍,如何潇灑恣意。

這幾個月,為了徹底退出武林做回真正的中間派,江言流很久都沒有再碰過劍。

心難靜,則劍意不純。

更何況殊漠修行功法大成,即便是江言流心無旁骛全力一戰,兩人現在的差距還是十分明顯。

江言流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但他現在還欠火候。

若這世上沒有殊漠這個BUG,十年過後,武林之中以誰為尊還不一定說得準。

可既生瑜何生亮,他殊漠來到了這個世界,便注定擋了他人的路。

雖他可惜江言流的才華,卻也只是可惜罷了。

一山從來不容二虎。

從雪地裏掏出被掩埋的劍穗,殊漠來到江言流面前,挂在了對方劍柄之上,“承讓了。”

這一場對局,看似一贏一輸,實則各有所得。

殊漠擊敗了君子劍,挫了中原武林銳氣,隔日便會有說法。

江言流看似輸了比鬥,心境卻難得平靜了。

極樂教教主願意刀鋒出鞘,日後鹿死誰手,便不用一個中間派再去操心。

從此,他大可專心劍道,心無旁骛。

三日比劍,仿佛兩人初見之時,先有試探,其後相融,最後勢起,分道揚镳。

比鬥到最後,江言流全憑着一股氣在支撐,明知不敵而為之,哪怕最後輸,也是輸得心服口服。

收劍,江言流由衷贊嘆:“極樂教武學果真名不虛傳。”不是正道之人的魔教稱謂,在君子劍看來,但凡習武者,習的,便只是一門道,修的一個心。

正邪之分,在世俗,不在武學。

挑眉,殊漠并未否認,收劍,留給江言流一片淨土,背影潇灑而決然。

行至月牙門,身後人忽然道:“十年後,你我必有一戰。”

呵……

砂礫世界當中,怎麽淨出這些怪人。

這江言流的思維回路,他沒一次猜中。

也罷,給自己找個對手在背後追趕着,也能有些幹勁。

回首,殊漠難得端正了态度,話語中透着一絲欣喜,“好啊,本座日後便要看看,你這君子劍,能有何等成就。”

寒風吹拂而過,兩人相望不過一瞬,視線錯落。

輕笑……

殊漠去而複返,也不按常理出牌,一張請帖丢了過去,“思來想去扣了你的帖子還是不地道。”

丢了就走,殊漠将劍遞給付博,上了車駕。

“付右使,回程。”

“喏!”

園中,江言流翻開請帖,瞅着上面喜結良緣的新人名諱,審視良久。

另一邊,一路前行輾轉路過常寧蘇宅,餘光瞥見高門大戶紅燈彩影,殊漠讓付博停了車。

取出老早就買好的三日醉,讓傅博送了過去。

沒有帶話沒有署名。

殊漠走後不久,快馬而至的江言流,正好趕上蘇淮洛迎九公主的花轎。

紅光滿面的新郎官蘇淮洛見許久不曾蒙面的好友一襲白衣風塵仆仆的模樣,不禁笑道:“怎麽着,江兄這是又看上蘇某的嬌妻了?”

不言,江言流打量了蘇淮洛身旁的新娘,抱拳見禮道:“見笑了,愚兄收了淮洛的帖子,自然是要來恭賀道喜。”

怕對方不信,翻身下馬,還遞上了請帖。

聞言,蘇淮洛愣了,他心說自己這邊面子沒下來,哪會送婚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管家捧着一壇三日醉,好容易見迎親隊伍回來,趕忙上前道:“少爺,先前有一江湖人士送上這壇三日醉。”

接過三日醉,又瞅着身旁不請自來的好友……

“相公,怎麽了?”新娘見自家相公迎了她下轎便不再動作,關切道。

“好友突來拜訪。”

安撫了新娘,蘇淮洛收下了請帖來到好友面前,伸出手來。

這次不是痛給一拳,而是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好友的肩,“姑且原諒你這一次,放你進來喝我喜酒,若下次再有計劃不事先知會兄弟一聲……”

“自然聽憑你發落。”江言流接話,意态随和。

如此,相視一笑,恩仇盡消。

洞房花燭夜,蘇淮洛挑了新娘蓋頭,看着面前與沐雲有幾分相似的嬌妻,不知是該喜該憂。

若不是有沐雲在前,終其一生,他大概都不會瞧上這個柔弱公主一眼。

先使他浪子回頭,再讓他手足情散……

看破紅塵不再游戲人間,有心經營家業之時,方才知曉持家艱難。

這時能與皇家結為親家,他不會拒絕。

原想着相敬如賓,如今見了自家妻子這面貌。

罷了罷了。

喝過交杯酒,蘇淮洛将桌上的三日醉開封,又為兩人滿上。

“夫君,我……不善飲酒。”姜淑雲喝下一杯合卺酒已是勉強,只得實話實說。

“無礙,夫人若是醉了,為夫正好攬你入懷。”自顧自與對方碰了杯,蘇淮洛飲盡杯中酒,一舉忘前塵。

姜淑雲作為天家兒女,教養得宜,哪聽得這般甜言蜜語。

羞紅了臉,卻依言飲了杯中之物。

春宵苦短,帳暖喧嚣。

有人得償所願。

有人夢散心安。

九公主順利嫁入常寧大院,殊漠最後一樁心事也徹底放下。

日夜兼程,一路向北

半月後,入了通往西域的最後一道關口崤關。

重回故地,殊漠忽地喝停了馬車。

此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嘗到關內的美食佳肴。

參照曾經某位常寧少主的美式谏言,殊漠一家家都去嘗了鮮。

最後來到一賣糖葫蘆串的老伯前,慷慨一揮,連要了兩串。

“你這般瞧着本座作甚?”殊漠毫無形象地囫囵吞棗,瞧着身旁付博欲言又止的模樣也是逗笑。

“尊上莫要憂心……為那種人,不值當。”游城之日,付博也在,蘇淮洛給殊漠介紹吃食,他也聽了。

如今自家教主手上全是那厮說過的吃食,再想到之前教主特意路過常寧大院,正好趕上大婚。

并不知曉自家教主連環計的付博,不免想多了。

差點沒被噎着,殊漠哭笑不得道:“你瞎想什麽呢。”

盯着手中的糖葫蘆,殊漠後知後覺回憶起了什麽。

這才慢半拍尴尬起來。

随意找了個角落丢了。

殊漠滿是遺憾地回到馬車邊。

待兩人走後。

一個敏捷的小身影竄了上來,扒拉起被遺棄的糖葫蘆串,小嘴一張,大口嚼咽。

轉身登上馬車的殊漠,餘光一瞥,正好瞧見了這一幕。

一四五歲的幼童,跪趴在雪地裏,狼吞虎咽,吃到果核都舍不得吐出來,将髒污的零嘴悉數吞咽下肚。

髒兮兮的面容,破破爛爛的衣着。

這樣的乞兒,随處可見。

冥冥之中似乎有個聲音在碎碎念。

殊漠點開助考手冊,随手一查。

南朝皇帝第十七子,無名。

生母為賢妃,五年前因通奸罪名而被南朝皇帝賜死,其幼子因有人暗處動手腳,致使滴血認親血脈無法與帝王血脈相融被驅逐出宮……

又是賢妃?殊漠靜心思量,心情忽然大好。

他這是否極泰來,非到深處自然歐?

随手丢一果盤子,就引來這麽一位頗有淵源的皇子。

嘴角輕揚,殊漠忽地覺得心情又好起來了,痛失小甜點迎來大腿肉,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招手示意付博過來,“去,把那個小孩兒抓過來。”

付博做事向來不拖泥帶水,一來一回,手上提溜着那個無名皇子來到殊漠面前。

小孩兒哪怕被抓走,手裏仍舊緊緊攥着好容易得來的糖葫蘆串,稚嫩的小臉上滿是髒污和被朔北寒風刮出的血痕。

伸出手,為小孩擦了擦臉,露出真容。

因着那張竟然不錯的臉面頓了片刻。

回過神來,想起目的的殊漠開口,話語蠱惑,“想不想每天都吃飽飯?”

睜大了眼,小孩兒拼命點頭,“想!”

面上的笑容,更是燦爛了,殊漠又道:“但我不可能都白給你啊,你拿什麽報答我呢?”

小孩兒到底是小孩兒,既聽不出殊漠話裏的深意也想不了那般多,話一開口,便将自己賣了個幹淨,“哥哥請我吃飯,那十七就永遠聽哥哥的話!”

奶娃娃一個,哪怕是說着這鄭重的誓言也沒什麽底氣,軟軟濡濡的。

幼崽都是可愛的……

這話果然沒錯。

殊漠被小孩逗笑了,也不計較小孩身上的髒污,撫摸着對方發絲,“哦?你倒給我仔細說說,你會怎麽聽我的話。”

見殊漠發問,小孩兒真就冥思苦想起來,良久,他望着殊漠,用着尚顯稚氣卻堅定的話語道:“不論哥哥說什麽,十七都聽!不論哥哥做什麽,十七都幫着!”

摸着發絲的手,頓住了,殊漠俯視着面前這個孩童,蹙着眉,“哪怕,哥哥說的做的,被天下人都認為是錯的,你也不違背麽?”

小孩兒眨了眨眼,不解,“我只認識哥哥,又不認識天下人,他們的對錯,與十七何幹?”

戳了戳小孩兒腦門,殊漠哭笑不得。

偏生這小孩兒還嫌不夠傷眼,癡癡愣愣道:“哥哥笑起來真好看!”

人小鬼大,說的便是小孩兒這種機靈鬼。

中原一行,臨了之時,竟因這麽一個小鬼驟然增添了幾分趣味。

遙望崤關城門,殊漠松了一口氣,姿态更顯随意。

“哥哥,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呀?”中途被丢去客棧換洗幹淨的小孩兒,捯饬打扮一番愈發讨喜了,尤其是那雙濕漉漉的桃花眼,讓殊漠愛不釋手。

畢竟是中和歷代美人血統的天家血脈,難看不到哪兒去。

“回家。”

“家?”自記事起便跟老鼠垃圾為伍的小孩兒并不理解這個詞彙。

根本顧不得小孩兒聽不聽得懂,殊漠拍着懷中小孩兒的背脊,道:“就是只屬于自己的,歸屬之地。”

“那它屬于十七麽?”小孩兒望着殊漠,眼底滿是期望。

這小孩兒怎麽這麽粘人呢?

着實受不住這孩子那可憐兮兮的目光,殊漠點頭。

小孩兒笑得更燦爛了。

他覺得這是他生命中最快樂的一天。

有好吃的,有哥哥,還有家了!

駕車的付博,耳尖地聽着牆角,将小孩兒沒大沒小的話語聽在耳中。

來了一趟中原,尊上愈發有人情味了,美中不足的是……尊上遇到了一個負心漢。

好在最後尊上還是開心起來——即便逗樂尊上的,只是一随處撿來的小乞兒。

付博突然有些羨慕這懵懂無知的乞兒。

至少在他面前,尊上卸下了所有的防備,将心底最柔軟的一處供這孩童枕靠。

何其有幸,能得來尊上這番青眼。

他向來沒有多的奢望。

但願,這乞兒有點良心,莫再辜負了尊上一片心意。

寒風吹拂掠過崤關,至江南一帶已顯式微,卻仍舊帶着幾分刺骨。

待得春日暖陽重歸,燕雀啁啾,已不知是幾時歸客。

車馬停當,新婚燕爾的常寧少主牽着嬌妻的手下了車駕,路過門前,餘光瞥見街邊已是彩燈高挂。

此情此景,竟是難得勾起些陳年往事。

“淑雲,稍等片刻。”

蘇淮洛朝着路邊一小攤走去,撿起一鯉魚燈。

目色之中似是有幾分懷念。

夜幕燈花,游人如織。

少女言笑晏晏……

那機緣巧合的一吻。

“江大哥你太好啦!”

“喂喂喂!江兄,你這搶人搶得可過分了啊!”

“蘇蘇也好!”

“哦?那比之你的江大哥怎麽樣?”

“當然是蘇蘇最好啦!”

耳畔,少女如黃莺出谷般悅耳的聲音徘徊不散。

“這麽快就到元宵燈會了。”九公主淑雲步履輕盈來到蘇淮洛身側,見自家夫君對一鯉魚燈籠情有獨鐘,淺淺一笑,“夫君喜歡鯉魚麽。”

分明有幾分相似的眉眼,初時相處,蘇淮洛也有幾分歉疚将妻子當做故人。

笑了笑搖頭否認,蘇淮洛放下了鯉魚燈,看起其他的,“夫人喜歡什麽。”

姜淑雲目光追随者蘇淮洛,并沒有應答。

回首,對上妻子滿溢柔情溫婉的臉。

蘇淮洛索性随手撿過一盞,遞給姜淑雲,“你不說,為夫便自作主張了。”

捧過花燈,姜淑雲仿佛接過了什麽珍寶似的,“只要是夫君選的,我都喜歡。”

怔住,蘇淮洛并未料到含蓄的新婚妻子會主動表明心跡。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九公主心儀自己,但喜歡他的人何其多,有的為了權勢有的為了錢財……他曾以為這人也跟那些人一般無二。

後來為了家族,他應了婚約,因着這張臉,他一度将此人當做那人替身。

在這一刻,蘇淮洛竟覺得自己的眼光從未有這般差過。

沐雲與姜淑雲,相差甚遠。

腦海中少女的面容驟然消散。

蘇淮洛時至今日方才真正放下。

蘇淮洛回道:“你若喜歡,為夫日後每年都送與你。”

想到新婚之夜後,他便不曾與這位善良溫婉的公主同房,握上妻子的手,誠心致歉,“之前是我冷落你了。”

淑雲搖頭,目光之中滿滿都是蘇淮洛的倒影,“不過片刻罷了。為能與夫君相守,這麽多年都等過來了,不差這一會兒。”

妻子的剖白讓蘇淮洛驟然無言。

當他自以為錯過摯愛之時,殊不知,還有這樣一癡人,執迷不悔。

錯失了沐雲,到底是他人生中的遺憾。

并不是一生的缺憾。

一如當初讓他選擇相信還是放棄,他選擇相信了舊友放棄了沐雲。

不是他不夠愛沐雲,只是他感受不到同等的愛罷了。

兩人十指交握,步入蘇宅。

時而對視,目光缱绻,柔情無限。

作者有話要說:

提醒一下各位親,因為武俠世界本來之前寫的就是兩個版本,一個是主感情線的,然後第二個是現在這版搞事情的。

因為換了第二版,前面三章都改了。

追着更新的親記得倒回去重看呀,不然劇情連不上。

給各位添麻煩啦,親們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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