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臺下
《江山舊》籌備已久，俞成蹊和宋和彥沒有過多等待便順利進組拍攝。潘正明讓周讓來送機，穆因說是在寝室閑着沒事，也跟着來了。潘正明之前沒點名要穆因去，他在告別後安靜地在後座上，透過車窗看着他們湧入人潮。
取景地在群山深處，下機後路途颠簸，讓人沒法休息。嚴瑞在前幾天就趕到了這裏，檢查完場景布置的進度和設備，再安頓來參加開機宴的各路圈內人士，等他們到達時，嚴瑞正在酒店庭院裏曬太陽。
比起簽合同那天嚴瑞一身亮眼的年輕打扮，現在他身着的衣裝正經了很多，大概待會還要有應酬。看起來還真有幾分斯文敗類的味道。
“你們來啦。”嚴瑞道。
宋和彥鞠躬喊他嚴老師，俞成蹊與宋和彥一樣，仿佛與嚴瑞之前不曾有過交集。嚴瑞朝着他們兩個淡淡一笑，客氣地問候了幾句後，再關照讓他們好好休息。
這部陣容豪華的電視劇有四十多集，嚴瑞打算定在明年的暑假檔，男女主都是風頭正盛的新生代，配角裏極有名望的實力演員也不少，飾演門派之主的還是位老影帝。現在多是分給戲骨襯流量，見怪不怪了。
嚴瑞在圈裏算是說得上話的人物，再加這次劇組拉的投資也多，宋和彥見分給他和俞成蹊一間大套房，心中也沒有生疑，把行李收拾好，去樓下咖啡廳喝下午茶去了。俞成蹊在客廳待了會兒，他母親問方不方便說話，他問母親人在哪裏。
剛發完消息，房門被敲了兩下。俞成蹊起身去開門，俞母走進來問他趕過來累不累。
俞母一邊說着，一邊幫着燒開水。俞成蹊和她說不累，她不信，講有段時間不見兒子又瘦了一點。
二十歲的少年還在長身體的階段，一個月不見便覺得有所不同，何況俞成蹊在出道後都沒回過家。個子更高了，肩膀也更寬了，從小孩子變成大人好像是悄悄完成的，俞母稍不留意，俞成蹊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比他父親還要高大。
“大忙人忙得連家都不回一趟，我不過來看你，可能要過年才能看到你了。”俞母笑着抱怨。
她活得灑脫自我，生活沒什麽煩惱又精心于護理，歲月沒在她臉上留下什麽痕跡，教人看不出她的真實年齡，以前去開家長會，班主任把她認成了俞成蹊的姐姐。
這次跟着嚴瑞過來也是為了游玩，山清水秀的地方有着難得的清淨。俞母泡了兩杯茶水，和俞成蹊分享這裏幾處風景優美的區域，到時候劇組休息，可以去四處玩一玩。
兩人許久未見，俞成蹊不知道和俞母說些什麽，俞母說完後兩人陷入沉默，她捧着茶杯看着他，過了半晌才道：“長得像我，脾氣像極了你爸。”
“我和他不一樣。”俞成蹊否認。
“我倒是想讓你再像我一點，對了，我還要替嚴瑞說句話。”俞母适時轉移了話題，說道，“他是老狐貍成精，我兒子要是長得不好看，他是不會給你這個角色的，你不要有什麽負擔，平心去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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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母不是一個會讓自己挂心太多的人，對家庭對事業都是如此，她鮮少像尋常的媽媽一樣對兒子細心關照，每日接送、天冷加衣這些都是保姆的活，她只需要按時去開家長會，以華貴的派頭在衆多家長裏脫穎而出。
連俞成蹊小時候發燒到了四十度暈倒在房間裏，她都是第二天才知道的，不過家裏有個人比她還要過分，俞父在一周後俞成蹊病都快痊愈了才知道，長久在這種環境裏，沒人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如果不是她追求自由，她并不會與俞父離婚。
俞成蹊不希望他母親會對他的未來插手過多，他母親也不會讓他擔心這點，在這畸形的天平裏兩個人都站得很穩。
茶水放涼了再小抿一口，這時候宋和彥不知道為什麽走了沒多久就回來了，他表情有點憤怒，但進屋看到俞母的那一霎那把憤怒壓了下去，還及時喊道：“蘇阿姨好。”
俞母還認識他，道：“我看到MV以後還和你媽媽說過，小宋一眨眼也那麽大了，竟然還和成蹊一個隊出道，真是兩家有緣。”
宋和彥撓撓頭，他比俞成蹊健談多了，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微笑着送走俞母以後，他背靠在門上，悶悶不樂道：“有私生跟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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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劇的男主角是國民男神，這幾年開始轉型走口碑路線，宋和彥不過是個打醬油的新人，人氣和他比起來不值一提。在出道後很長一段時間，宋和彥每天起床都自問：五大刊上了幾個？高奢代言拿到了嗎？我們的歌除了粉絲外有路人在聽嗎？
都沒有達成，而男主角達成了。
宋和彥出了電梯找到咖啡廳，在吧臺點完飲品後，正撞見男主角在窗邊享受別人崇拜的視線。他想了想，挑了個偏僻角落遠遠地坐下了。
低調地在那裏坐了沒幾分鐘，忽的外面一陣嘈雜。原來是有更多的粉絲來了，還都舉着單反，大概是沒想到會有這陣仗，男主角站起來擺手不讓他們拍。宋和彥又往牆邊挪了點，繼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這次行程沒有公開，只是在半路被路人認了出來，尖叫聲引來了機場裏的粉絲和圍觀群衆，他、俞成蹊和周讓都少不了被怼着臉猛拍。
現在都在潘正明的掌控之中，炒完冷CP再賣兄弟情，利用每一次機場去制造話題量。Crush成員之間關系的真正好壞一直引發争議，這次有周讓默默送機，被人拍到後應該能打消一些懷疑。
買他們行程的黃牛大有人在，有供應就代表有需求，但今天看來還算好。宋和彥松了口氣還沒到五分鐘，那群鬧哄哄的人裏有人喊道：“在那裏！”
咖啡廳裏有很多人坐着，東張西望不知道這是在找誰，男主角也尴尬，敢情這在門口轉悠了半天居然不是在找我？
宋和彥僵硬了，這好像是在找他。帶上帽子後他正欲匆匆離開，然而在咖啡廳集合的人越來越多，還有的已經在大堂辦理了入住手續，趕都趕不走。
他被堵在咖啡廳的一角，等待別人派保安過來，這期間他簽名簽到手軟，再被問了許多個問題。保安遲遲不來，他開始懷疑是劇組故意走漏了消息，打算拿這個炒作一下。
江河CP粉人多勢衆，群體一旦擴大，就免不了有不受控的情況，有的都嗑糖嗑到了正主面前來，沖進酒店又當面問些稀奇古怪的問題，這個是要被開除粉籍再拉到廣場上唾罵一萬遍的。
嗑昏頭的小妹妹管不了這些，擠到宋和彥身邊，在嘈雜聲中扯着嗓子問：“今天來送你的為什麽不是陸千江？”
還有人不停在問“俞成蹊呢”“俞成蹊在哪裏”“俞成蹊沒來嗎”，諸如此類。
宋和彥低頭簽名裝作沒聽到，那個人又接連追問：“隊長和你吵架了嗎？你和他關系不好了？是周讓挑撥離間？”
吵架就代表關系不好、不吵架便代表關系好嗎？根本不是這樣的。大家都愛在親密的人面前展露本性中最隐秘的一面，或自私或暴躁或蠻不講理，再被人溫柔接納，然後在陌生人這裏裝模作樣。
在面館邊上有座橋，他那晚剛走到橋邊，陸千江追了出來。兩人講着講着又吵了起來，是他先加重了語氣，最後被狗仔拍到的反而是陸千江在沖動中揪着自己衣領。
從這時候開始，宋和彥便退回了白線內，僅是隊長和成員，至多不過是兩個同宿舍的舍友，連冤家路窄這樣的緣分都稱不上。
機場那張站得很遠的鞠躬圖片，有人說還沒開始嗑就BE了。宋和彥嗤笑了聲，心道：是真的BE。
她問了一大串，每一個問題宋和彥都聽到了，但他筆下動作沒有分毫停頓，只顧挂着客套的微笑去應付這個場面。那個在站姐鏡頭前擺了許久姿态的男主角估計已經走了，也不知道生氣沒有，宋和彥不想因為這個先與人結下了不愉快。
回房後和俞成蹊一陣吐槽，說着那陣仗是多麽瘋狂，俞成蹊也覺得是劇組故意的，然後在開拍時兩個雙雙被打臉。
來拍攝場地附近晃來晃去的粉絲如果每天有一千個，那八百個都是他們兩個人的，而且八百個人裏面能有六百個是唯粉。
她們偶像的第一份影視資源便是大制作，個個開心得想要變成煙花點燃在哥哥頭頂上空，路透圖轉發量驚人，在熱度之下很多當地的粉絲都過來看，也盼望能夠拍幾張照片。
劇組也想趁機炒作一把，然而過了好幾天熱度都遲遲不散，好幾處場地都有粉絲逗留，給拍攝造成了困擾。無奈中請了一批安保人員過來做疏散工作，嚴瑞都說他們這個人氣高得驚人。
人氣高歸高，只不過成員單獨拆出來比較高而已。宋和彥強顏歡笑，說他們還有很多方面需要努力。
本場地的戲份拍了一周就拍完了，俞成蹊和宋和彥被放了五天小長假。宋和彥被吊威亞折磨得氣若游絲，揚言要在床上當五天高位截癱病患。
光有病患心沒有病患命，因為他心裏定好的護工小俞正在看選秀節目，倒杯水都懶得幫他倒。
“這不是小因要去參加的那個什麽嗎？”宋和彥道，“你對裏面哪個漂亮妹妹有興趣？”
“認不清人。”俞成蹊誠實道。
“連人都認不清有什麽好看的。”宋和彥大字攤倒在地毯上，喃喃道，然後一下子又精神了，從地上坐起來，道，“你想幹嘛？”
“無聊，就随便看看。”
拍攝畫報那天，宋和彥看到穆因在攝影棚外站了很久，眼裏的小心思都要包不住了，可穆因沒有要追求俞成蹊的意思，只是遙遙望着，還挺有意思的。而俞成蹊那麽遲鈍，穆因不說，怕是連知道都不會知道。
“後天就要錄制了吧。”宋和彥道，“不用擔心他的，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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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上反複地排練着同一支舞蹈，音樂聲停下後穆因抱歉地和選手解釋了下臺上的走位問題，還有幾處和音的不和諧，大家很配合地聽取了意見，有個女生讓音響師再放幾遍，和穆因說可以再磨合一下。
他們排練到了錄制當天的淩晨，在酒店短暫地休息了下，穆因便去化妝做造型。他們整體的妝造偏于朋克風，漏指手套上面鑲了錐形釘，衣服确實和陸千江提議的不謀而和，一層層套上後穆因在空間裏都開始出汗。
登臺效果說不上好壞，經過短暫的磨合，舞臺效果在穆因心裏勉強過關。Rap不是他的強項，只能算是一般水準。
最後一小段歌裏穆因的真音假音切換自如，Crush雖然定位側重Hiphop，但主唱的水平并不比別的男團要低，不過發揮有限，今天突然展現，還讓人耳目一新。
表演過後慣例是說點感想，穆因謝完節目組後再謝同組的女孩們，主持人調侃問道：“你們團裏三個Rapper，怎麽讓你來了呢？”
懷疑經紀人瞎扔資源是不能說的。穆因笑了笑說自己十分珍惜這個能夠突破自我的機會，準備中也向隊友們請教了很多，其實自己實力欠缺，承蒙所有人關照包容罷了。他把這種套話說了個遍，說完便想着下臺休息去，他實在缺少睡眠。
“那是哪個隊友呢？”主持人問，“要不然我們現場連線一下，讓他評價一下吧。”
臺下的觀衆開始尖叫，穆因被這浪潮吵得耳鳴，他累到開始發暈，随口報出了俞成蹊的名字。心想俞成蹊還在劇組，而且擁有能把天分分鐘聊死的超能力，主持人如果水平不足，很難把氛圍炒熱，屆時節目組可不能怪我。
屏幕裏投出撥給俞成蹊的通話，接通後那裏背景音很嘈雜，穆因在主持人的示意下問他在哪裏。
陷入狂熱的觀衆席安靜了點，俞成蹊的聲音終于清晰了，他剛說的沒人聽清，只好又說了一遍。
“我在你臺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