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夏末
整個演播廳瞬間沸騰了，紛紛東張西望開始找俞成蹊在哪裏，攝像機也在掃視全場，在這一片雜亂吵鬧裏，穆因握着話筒不知所措，剛才還在臺上跳着帥氣的舞蹈在唱Rap的酷男孩，一下子成了個連手都不知道怎麽擺的小呆子。
默契就是那麽奇妙的事情，千萬人裏也能輕而易舉地找到對方，明明都是一張嘴巴一只鼻子和一雙眼睛，在暗色下模模糊糊，再出衆的五官也隐匿在衆人裏。
但有的人就是不同的，他愣愣地往下一望，目光橫掃過中間的某排，對方戴着口罩，獨獨留出那雙不笑也有三分多情的眼睛，意外飽含着暖意，他在這個方向停頓了不過半秒，俞成蹊與他撞上了視線。
與曾經的多次對視沒有不同，要細究也不過是多了些旁觀者。那些議論和尖叫都成了虛無，燈光的光粒也漂浮着，一切都是無關緊要的。
穆因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多次措辭都以失敗告終，随即嘴唇又抿成了一條線。他撇過頭去，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氣。
“穆因表現得很好，努力終有回報。”俞成蹊拿起手機，貼着屏幕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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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店裏，穆因都還是懵懂着沒消化今天發生的事情，他不知道俞成蹊這次來是潘正明的打算還是宋和彥的提議，沒等他去問，俞成蹊便已經匆匆坐上返程的飛機。
能夠撥通的電話的時候，穆因已經冷靜了許多，也不提這個問題去給自己潑冷水了。潘正明要他最近少看手機，上完綜藝難免惹上争議，被別家經紀公司拿來踩一捧一是常有的事，他是新人，還出自于偶像團體，面對這些帶有偏見的無意義讨論，除了無視和繼續努力以外沒什麽辦法。
說是那麽說，穆因還是忍不住想去看，他的表演中規中矩，不算驚豔但也沒有差錯，Crush的舞蹈強度和難度都遠超于別的男團，在國內是較高水準，在新人團體中更是不用多說。
然而平心而論的只占了極少數，在被買通的營銷號煽風點火之下，更多的人是對流量過度嚴苛，披着理智點評的外皮去發洩惡意。Crush粉絲來維護的一律被打成腦殘粉，輕則進行嘲諷，重則上升正主，本來粉群就松散，這麽一打直接潰散，只有穆因的唯粉和團粉還在盡心盡力洗熱搜下的評論。
放在別的人身上大概看了沒到十分鐘便要破口大罵，穆因把各方評論翻完後，也沒生氣，低着頭小小地失落了一會。站到臺上本就要承受許多壓力，基礎不紮實這些說得也算是事實，那些點評有助于自己時刻保持一個清醒的認知，不該全盤否定。
在這波熱度裏，成因CP活躍起來，一度超過了別的隊內組合，有的黑酸說營業得太明顯，立馬就會有CP粉跳出來維護：成因這rio就rio在他們真的是真的，俞成蹊千裏迢迢趕來看現場，驚天巨糖之下穆因當場都懵了好嗎！我預感他倆下臺就要doi了，姐妹們一起唱，如果這都不算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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團隊回歸期結束後，潘正明安排的個人行程讓穆因根本見不到俞成蹊，他簡直是穆因桃花運中的巨大絆腳石，和知道了穆因心裏的小九九似的，回回都沒讓兩人湊在一起，連在同一個地方活動都很少。
穆因不好意思和潘正明主動要求，再說他和俞成蹊的資源水平也是一低一高，雖然自己的出發點在于和俞成蹊見面，但說出來就有點像自己在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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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宿舍待了兩個星期，他隔三差五開直播，還在準備一部電影的主題曲伴唱，通告費下來後他打給了養父，養父沒過多久便打電話來問他近況，說這次怎麽打了那麽多，有沒有錢給自己留着。
養父再解釋道，上次他們火急火燎的說的沒經過腦子，都是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人，當然知道穆因性格敏感，實在怕他誤會。
之前讓穆因确實心裏不好受，但主要原因還是因為被俞成蹊看到了這樣的一面。叔叔阿姨和他感情淡薄，這段微妙的關系裏雖然有很多不美好的事情，但也有養育之恩，他不會在生活改善時把他們抛棄，那些試探都是他們心急時多慮了。
他當時難過了一會就氣消了。“沒關系，我沒往心裏去。”和養父說道，“有困難打我電話就好。”
養父在電話那頭應了幾聲，又想說什麽，穆因等了一會他還是沒說出來，只是潦草地告了個別。
前幾天周讓回來過，兩個人在寝室打了幾天游戲，周讓今天早晨的飛機去巍都，宿舍又只有他一個人了。獨自在宿舍就不想做飯，穆因去廚房間燒熱水，泡好泡面時八點半還沒到，他先開了電視在某個臺守着。
好巧不巧，娛樂新聞在放探班《江山舊》的視頻，俞成蹊和宋和彥一身青色古裝，站在那裏說得上是玉樹臨風，和設定裏那與世無争的門派符合極了。最近穆因把《江山舊》的原著給看了幾遍，尤其是俞成蹊扮演的角色，盡管戲份不多，但每次出現都很亮眼。
播完娛樂新聞緊跟着是綜藝節目，這次是俞成蹊和林沒，後期在兩個人同框鏡頭上增添上CP詞，那些CP粉們此時應該揚眉吐氣，給後期小哥加雞腿。他們互動得自然，幾個游戲都順利通關，被主持人問起隊內的日常瑣事，林沒的分享還惹得現場觀衆捧腹大笑。
“如果給一個隊內關系排名的話，你們最好的朋友是彼此嗎？”主持人問道。
穆因聽了這句，默默攪動了一下碗裏的方便面。他發現自己忘記開客廳的燈了，頓時像在看電影，他是沒有姓名的第三人。
俞成蹊和林沒對視了一下，林沒點頭道：“我和他一直最投緣，在練習生時期就有常常聊天。”
俞成蹊綜藝感不行，幹脆在問答環節少說幾句話，被主持人慣例打趣了幾句，俞成蹊道：“平時我和林沒挺聊得來的，有時候不需要多講就能傳達到意思。”
這是有臺本的，穆因很清楚公司想要炒這對CP，他們一個主Rap一個主舞，業務水平都很優秀，外貌可以第一眼便牢牢抓住少女們的心。他們不需要投緣，自有很多人在背後幫他們适當地創造出般配假象。
在嬉笑中，穆因去開燈，一不留神被開關夾到了手。右手食指流了血，只好貼了張創口貼，這下連拿叉子都拿不舒服了。面已經涼掉，湯水上漂浮着速食食品的一層油光。他看了一會，把它扔了。
般配假象至少般配，而他連假象都沒有，有什麽好去評判的。穆因又泡了一碗泡面，胃隐隐作痛，告訴他這時候身體已經很饑餓了。而他毫無食欲，機械般地把一碗面吞咽下去。
屏幕裏的幾個人開始起哄成一團，問俞成蹊近兩個月最開心的事情。不是千篇一律的客套話，感激雜志的大賣，感謝《江山舊》的邀請，或者是感動粉絲們的熱情，俞成蹊說：“去看了穆因在選秀節目的現場，舞臺特別好。”
最磨人的地方莫過于此，你永遠不知道那人所說的是謊言還是真相，到底是不是一環扣一環的巧妙圈套，你連情感的邊角都摸索不到，在探尋中迷失自己的方向、自己的理智以及自己的心，把自己丢在濃濃白霧裏，任對方或擁抱或推開，只能由時間去見證虛實。
穆因拿叉子的手不禁用力了下，食指的傷口瞬間把他刺痛得倒吸一口涼氣，但浸入肺腑的空氣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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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慘的莫過于隊友和你臺面上營業，你真情實感了。
動心就是動心，少年人的愛意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要理由的話，穆因也能找出一堆來。最絕的是俞成蹊在臺面下也對他不錯：每天從公司送回宿舍，雖然是順路的；教他這個零基礎的新手跳舞，雖然兩人命運與共；走機場不忘護着他、上綜藝還會提到他，雖然是俞成蹊本來人品好。
其樂融融隊友情裏，另外四個隊友個個都是好相處的人，穆因找出的一堆理由裏，條條都能被反駁。但是已經彎成曲別針的穆因是完全勸不住自己了，哪有那麽好的營業對象啊！
都說缺愛的人總是吃虧，別人對自己有一點好就融化成汪溫水，沒有安全感卻忍不住去全身心回報，最後弄個渾身是傷的慘淡收場。穆因最怕的不是這個，至少當下他是想不到這裏去的，兩人關系和愛情八竿子打不着，他只怕給人造成困擾。
後來他們在工作上匆匆見過幾次，沒相處多久便各奔東西。穆因再次私下看到俞成蹊，是夏天的末尾，俞成蹊拖着行李箱在樓下超市買水，穆因正好在買晚上的食材，今晚林沒也會來，Crush宿舍六個人聚在一起碰頭，周讓在來前就天天念叨在外面吃久了，只想吃穆因做的菜。
宋和彥對此說道：“你回來的這一路像是小蝌蚪找媽媽。”
周讓表示：“我也想很想我媽。”
結完賬俞成蹊幫穆因提了一袋子菜，穆因走得慢，俞成蹊也跟着走得慢，回到宿舍後交給陸千江和林沒洗菜，周讓在樓上補覺，宋和彥在聽穆因當feat的那首電影主題曲，說道：“下次回歸你來當Rap吧哈哈哈哈哈。”
穆因雙手合十，道：“饒了我吧。”
他在這個領域沒有宋和彥那樣的天賦，興趣也不大。他們聊了下在《江山舊》劇組裏發生的事情，宋和彥道：“來探班的粉絲太多了，那天俞成蹊溜出去買零食，在超市裏進了出不去。這種紅了的感覺，希望延續到明年的專輯裏。”
“延續到明年是有的，到不到專輯裏就難說……唔！”穆因沒說完就被宋和彥捂住了嘴。
“你這張嘴，許願沒一次靈的，毒奶一奶一個準。”宋和彥不讓他烏鴉嘴。
“不會的！”穆因反駁道。
這次除了Crush，NL公司很多藝人都陸續回到了頤都，這裏每年會在夏末秋初舉辦一次藝人之間的運動比賽，別的公司叫做團建，他們暗地裏叫做相親。合作方會邀請別的公司裏有業務往來的藝人來蹭個露臉，美其名曰促進關系。這個時候粉絲們都會哀嚎着，恨不得給自家偶像蒙上眼罩或者幹脆不去，這個曝光不要就不要了，和哪個漂亮妹妹甚至弟弟對上眼那可大事不妙。
總之，崽/哥哥啊！媽媽/本女友不準你談戀愛！
而CP黨發出笑聲，只要嗑的CP公費談戀愛，這就不要緊。如果公司敢強行拉郎，那公司死了。
陸千江與俞成蹊去打籃球，宋和彥參加擊劍，周讓跑了個接力賽，另外兩個人在臺下互動着加加油，到時候參加個老鷹捉小雞便渾水摸魚地過了。工作都累得半死，在運功比賽上很難再活蹦亂跳，只當做拿着工資散散心。
比賽要持續三天，全程會有攝像，做成直播的形式放在合作平臺裏。最先是幾個跑步項目，這裏收視率平平，Crush穿着粉紅色短袖坐在觀賽臺上喊加油，還要努力擺好表情，以防鏡頭掃到時臉部太過猙獰。
讓俞成蹊大聲助威太難了，沒多久他偷偷去了角落裏避難，快輪到他出場便直接去更衣室，再出來時綁好了發帶，和陸千江一身籃球服踩着點出來了。
籃球賽這向來是NL公司比賽中最精彩的部分，幾個帥哥在場上搶一個球，就算搶得滿地找球也依舊養眼，何況來報名上場的都抓緊了機會去耍帥。
俞成蹊和陸千江分在不同的隊，哨聲一響，露天籃球場周圍圍着的人都目不轉睛看着，兩方不斷的進球讓比分追得很緊，賽事激烈的同時，陽光之下，汗水淌濕了後背的衣衫，貼合的面料露出少年們結實而不誇張的線條，到處都洋溢着青春的氣息。
有兩個人防着俞成蹊，俞成蹊手上動作不亂，把球抛給了同隊的秦餘，這時候穆因才發現LUX居然也來了，之前毫無存在感。
秦餘一個沒拿穩，球滾到了地上去，然後陸千江撈過球，越過半場上籃把球投了進去。陸千江跳下來後和俞成蹊笑了笑，俞成蹊又追回了幾分，他們兩隊之間有實力差距，輸贏不大重要，但俞成蹊打得很認真，認真中還不忘接連炫技。
“那個秦餘，看得我想上場替他打了。”宋和彥小聲對穆因說道。
“大家都是玩玩的，沒事。”穆因道。
宋和彥看比賽看得仔細，他讀書時候在校隊裏打籃球，看得出秦餘到底是不是用了真實水平。最怕不是隊友劃水，而是隊友用盡全力還不如劃水，宋和彥看得心煩，不想看了，一心去準備自己的擊劍比賽。
穆因往前排擠了一擠，到邊緣線那裏，而籃球賽一場結束，只剩下最後一場了。俞成蹊到場外去喝水，仰頭灌了幾口水，再看着差兩分的比分沉思了片刻，和隊友商量接下來的對策。
對面也早有準備，開始防得特別嚴，俞成蹊打着打着看這樣下去沒有辦法，想投個三分球，沒想到對手比他還不耐煩，看他有了反應下意識撞上來，差點就撞到他了，然後俞成蹊閃避時被失去平衡的對方重重踩到了腳腕。
穆因看到俞成蹊踮起腳，把球抛出了一個漂亮的弧度，正中三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