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洩露
穆因原定打算留三天，然後返程回學校，《證據規則》的劇組替他請的假還有一周，他想回去溫習下功課，可是一待就不想走了，只想在酒店等俞成蹊回來。
兩人窩在床上聽歌或者做/愛，穆因躺在俞成蹊懷裏看《江山舊》，俞成蹊一身白衣青衫，眉眼清冽得不近人間煙火。他開着彈幕，俞成蹊出場後彈幕多得看不清臉，播出時俞成蹊剛剛走紅不久，還有不少人問他是誰。
“我們成蹊哥哥，萬千女孩的白光月。”穆因讀着彈幕。
俞成蹊臉上一紅，讓穆因不要再看了，真人就在眼前，他卻捧着個pad不放手。後來穆因的睡衣松垮垮被脫了一大半，要掉不掉地挂在身上，他問俞成蹊：“你明天不拍戲了嗎？”
俞成蹊把他抱起來，道：“不沖突。”
他也抱住俞成蹊，被欺負得狠了就小聲地讨饒，低低地叫他“哥哥”。
讨饒沒有成功，反而被更加用力，俞成蹊使壞讓他叫得大聲點，他把腦袋蹭在對方的鎖骨上，嗚咽幾聲過後憋不住了。
這部戲大牌雲集，安保措施做得很好，穆因本來擔心給俞成蹊添麻煩，說要換個地方下榻，只是深山老林的除了這處酒店外只有民宿了。他就直接住在俞成蹊的房間裏，在每天等待俞成蹊的時間裏，他已經想了好幾種借口來解釋自己此行目的，萬一被人發現也不要緊。
“打算幾號走？”俞成蹊問他。
穆因眼角潮紅，平日裏淺淡的嘴唇都像鮮嫩的櫻桃，等多情人來流連采撷。他道：“已經待了四天了，明天走吧。”
他想多和俞成蹊說說話，和他擠在一張枕頭上，這是他在宿舍裏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穆因再道：“課不是很多，同學都非常好，就是總愛問我八卦。”
俞成蹊“嗯”了聲，穆因湊近過去，道：“你不問我是什麽八卦呀？”
“是什麽八卦？”
“他們總問你和梁舒是不是真的，問你有沒有談戀愛……”穆因道。
《假裝情侶計劃》是同期綜藝中播得最火的，相比其餘幾對假扮的藝人來講，他和梁舒是平時互動最少的一對，公司說要炒一下熱度了，他們便遵循着通知，完成任務般互相點贊或者轉發。
“太假了。”俞成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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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因悶悶地應答，不知道俞成蹊是回答了前一個問題還是把兩個問題都答了。
第二天俞成蹊送穆因走，穆因和他拍了張自拍，編輯好後發了微博，作為隊友之間的CP營業。這一招他已經駕輕就熟了，互相探探班抑或是送點禮物，他半是期待半是擔憂地看着評論，希望粉絲們能看出有什麽不同，這不是虛情假意，而是真情實感。
然而評論裏兩家粉絲都各自吹捧自家，自動過濾了對方，唯有CP粉歡天喜地地贊美兩人，卻被冠以瘋魔的名頭，團粉則少到忽略不計。
回去後穆因連夜補作業，學校給他放寬了要求，這點學習量對他來講不算繁重。太久沒有書面化教育，他倒覺得這種感覺如重逢舊友。
他和俞成蹊的雙人照片上了熱門，他不太想看，慣常是有“倒貼論”和“摁頭論”，她們這麽理解穆因也沒辦法，他甚至想着：罵吧罵吧，反正我在俞成蹊床上睡得很香，略略略。
很快俞成蹊又上了熱門，這回是他和梁舒的照片，周讓在他微博底下問：你怎麽人氣那麽高？我在岱州待了要一個月了，一個來看我的都沒有！
周讓還艾特了穆因和宋和彥，寫道：（眼神暗示.jpg）
穆因回複：（收到暗示.jpg）
而宋和彥寫了一句：（視線模糊.jpg）
下周周末去看看周讓吧。穆因心想，他打了個哈欠，然後枕着胳膊把書翻了幾頁，宋和彥近日都沒了動靜。宋和彥為了那首合作曲可以說是花盡了心思，在音樂這方面他很有才華，編曲考試裏次次成績突出。他估計正在為了合作曲的宣發到處找關系，他像這首歌的親爹，而俞成蹊像是後爸。
在宋和彥跟俞成蹊要合作的時候，穆因也動心過，他看的不是旋律或是歌詞，而是和喜歡的人一起做一首歌，是多麽浪漫的事情。歌在制作中由兩人賦予靈魂，他們在作品中合二為一。
不過太天方夜譚了，穆因對自己的實力心中有數，能在組合回歸時沒拖後腿已是不錯，何況去和俞成蹊比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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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曲定在聖誕節發布，穆因的學校在前一周有個舞會，學生會幹事們提前一天開始布置，他下了課也在裏面幫忙。
彩帶系在氣球上再靈巧地綁了個蝴蝶結，穆因站在椅子上，把它們一一粘在牆上，粘了個愛心。有女生在氣球上用黑筆塗了些塗鴉，再遞給穆因，穆因一看是他的Q版形象，還帶了個兔子耳朵，他朝女生淺淺地一笑，然後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他發給俞成蹊，俞成蹊很快回複問他在幹嘛，他說在幫忙布置舞會場地。
穆因對集體活動提不起什麽興趣，準确來說他不敢走進人群裏，Crush已是他人際交往的極限了。他可以和劇組工作人員禮貌相待，也可以耐心解答練習生們的困惑，但是，和同學産生交集總讓他下意識排斥。
學生會裏有人主動與他做朋友，再多次邀請他來參加活動，這才慢慢地好一點。
看到課桌，會害怕課桌洞裏是一包垃圾，看到合成一條縫的門，總覺得等待他的是從天而降的一盆冷水，他不敢走學校的後門，連靠近都不願意靠近，寧可繞遠路。
他控制不住給自己暗示，這是成年累月下來的習慣。他硬着頭皮面對，而傷害沒有如期而至，這并沒多大的歡愉感，他用手指掐着冒冷汗的手心，覺得自己改不掉了。
“你有舞伴了嗎？”女生問他。
穆因如實說沒有，他那天大概不能到場。
“我想去同隊成員那裏看看他。”穆因道。
雖然那首合作曲的預告工作明天便會開始，但他還是為宋和彥與俞成蹊做好保密工作。穆因想趕去巍都給宋和彥慶祝，最近宋和彥為了它都坐立難安，十分鐘問一次穆因，就差去廟裏求簽，問問這首歌是否會博得大衆喜愛。
穆因講宋和彥這樣，和待産孕婦差不多。
“哼哼，我算算這有沒有十個月，唉我總是很忐忑，有種不祥的預感。”宋和彥如是說道。
“說得和第一天出道一樣。”穆因失笑道。
“出道那天我可一點都不慌，只是累，感覺暗無天日的日子終于要熬到頭了。哪能想到出道後破事更多，沒幾天是順心如意的。不是潘哥找我麻煩，就是陸千江挑我茬，和人打交道比跳舞唱歌難多了。”宋和彥道。
饒是伶俐如宋和彥，也對複雜的圈內社交覺得棘手。哪個可以交心，哪個不能交心，哪個需要離得遠遠的，都得分類而論。
聖誕節正好周五，穆因周五全天沒有課，加上周末算是三天小假，去巍都的話時間很寬裕。
穆因訂好了周四晚上的高鐵票，到巍都是第二天一早，他都能想象宋和彥那天肯定在酒店睡懶覺，他打電話過去問他早餐想吃什麽，然後宋和彥驚得從床上坐起，再揭穿他的意圖：“你是沖着俞成蹊來的。”
俞成蹊。俞成蹊。穆因默念這個名字，對方不在眼前，卻時時刻刻都猶有溫度。
幫忙布置好了場地，有人說要聚餐，穆因和朋友打了聲招呼提前離開。Crush和某個直播平臺簽了約，每個成員都分攤了直播份額，穆因時間比較寬裕，一個星期要播滿四個小時。
他這個已經是全團最多，俞成蹊和林沒兩人都是愛播不播，在平臺上挂個名字就能賺錢。周讓曾羨慕說當紅流量派頭便是這麽大，林沒讓他趕緊加油，便不用在粉絲面前表演吃飯了。
周讓都是在吃飯的間隙做直播，穆因做得比他認真些，回到宿舍拿了吉他或者敲奏琴鍵，和粉絲聊上幾句，四個小時很快能夠湊足。後來他覺得和粉絲分享日常也是件有趣的事，步行在校園裏也會開一開直播。
今天搭好譜架，調好琴弦，他正打算把直播開了，Crush的小助理打他電話，說什麽潘哥快瘋了，讓他來公司。
穆因在去公司的路上多次反思，從自身身上找問題。
和俞成蹊的事情被發現了？不可能，要發現的話，他跑《證據規則》宣傳那個月應該就發現了，哪還輪得到這寒冬時節。
近日連通告都很少，有問題也是組合的問題，周讓與他同在頤都，獨獨叫了自己，也不該是工作的事情。
要說C位的練習，這C位是輪流來的，而且是按照年齡順序。林沒和陸千江輪過了，便該是俞成蹊、宋和彥、周讓，最後才是他，總不是說他疏于訓練。
潘正明總說穆因讓他憂心又放心，穆因同潘正明談了整整一下午的心裏話後，潘正明也不愁他紅不紅的事了，紅肯定是比一般的偶像紅，他志不在天王巨星，公司也不着重捧他，暫時先把學業解決了，這樣的生活不能說不好。
在車上，穆因思來想去，都沒想出一個理由來。或許是成員出了問題，潘正明迫切需要他來指點迷津。
難道陸千江和宋和彥談過一段被發現了？宋和彥拍胸脯擔保沒人拿得出錘來捶死他們，高中沒有，當了練習生更不可能再有什麽把柄。
穆因是真的想不到了，他去的是潘正明的家，離他的宿舍不遠。在電梯裏深呼吸了幾口氣，他疊指而叩敲了敲潘正明的家門。
小助理打開門很快放他進來，她收拾好扔在地板上的廢紙團，讓穆因進書房去。
潘正明怕是把書房砸過了一遍，穆因看潘正明臉上怒氣倒是消得差不多了，在龇牙咧嘴給自己的手塗藥，估計是剛剛發火把手傷到了。
“潘哥，你怎麽了？”穆因愣道。
潘正明示意要穆因開電腦，穆因盡力讓自己握着鼠标的手不抖，顯示屏上是段音頻文件，時間長達三分鐘。
播放的音樂似曾相識，穆因記得這是宋和彥跟俞成蹊的合作曲，但不是正式版本，只是哼唱加些歌詞。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潘正明道。
穆因點頭道：“和彥哥最近一直在忙這個。”
“現在全網差不多都他媽聽過了，傳得那麽廣，哪兒還有意義。”潘正明氣道，“我差點被就地解職，老板讓我把洩密的查出來，你猜我查到什麽？”
“被洩了？”穆因是徹底呆住了，他急忙道，“那查出來了嗎？宋和彥怎麽說？”
“那位少爺能怎麽說，要是他不在乎就算了，他把這歌當心肝寶貝似的，直接一個電話打在老板辦公室，要不然我怎麽差點被開。”潘正明道。
穆因不敢再說，這時候說什麽都不對，他等待潘正明繼續往下講。
“沒多少人聽過，最開始傳播出來的是個宋和彥的狂熱粉，說她高價買的，等了太久等不住了拿來過過瘾。”潘正明道，“組合裏只有林沒和宋和彥關系不好，但林沒這人我知道，他不會幹這種事情，宋和彥也不可能讓他碰音頻。”
“您懷疑是我？”穆因道。
“穆因，別怪我現在說話難聽，沒有任何人，沒有任何人不值得懷疑。”潘正明道，“但是我往下查，有人和我說錄音棚那天來了三個人，宋和彥是帶着你來的。”
穆因動了動手指，問：“然後呢？”
那天俞成蹊就着同一根吸管和他喝了冰沙，姿勢十分親昵。穆因只覺從頭涼到腳，他和俞成蹊居然是這樣被潘正明發現的。
他故作一頭霧水，無辜地看着潘正明。
“之前你發高燒了，然後你去外地跑行程，提前了一天連夜回來的，然後第二天早上又去錄音棚。”潘正明道，“照理來說，你也沒身體好到跑完行程再熬了個通宵，第二天再蹦蹦跳跳陪人去錄歌。明明你那麽累了，還叫你陪着去，又不是一個人錄歌，是宋和彥跟俞成蹊兩個人錄，我真的想不通，關系再好的朋友，好歹會體諒下你，讓你在宿舍休息才對。”
潘正明說得很零碎，他還沒完全冷靜下來，只是把自己所想的都斷斷續續說出來。穆因安靜地聽他說。
“你是不是在和俞成蹊談戀愛？你老實告訴我，沒有事的。”潘正明道，“這也很常見，你潘哥我也不是沒見過……”
穆因幹巴巴問：“你怎麽不問我是和宋和彥談戀愛呢？”
“宋和彥不是喜歡陸千江？”潘正明道。
穆因呆住了，潘正明不耐煩道：“我看得出來，你當我這麽多年白混的嗎！不說而已，都和你們計較清楚，那你們個個去跳樓好了。所以我給你個機會，把事實說出來，說出來我不把你怎麽樣。你和他們那幾個不一樣，我知道。”
在沉默過後，他沙啞地補充道：“穆因，別讓我失望。”
潘正明自然不是白混的，他這樣一番話說得怎麽讓人不動搖。穆因在旁環顧一屋子狼藉，再直視潘正明的眼睛，動了動嘴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