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祁寒和沈念一同登上了去小島的航班。

祁寒一個人,沈念則帶了助理和保镖,航程時間不長,幾小時後,四人抵達小島,入住事先預定好的海景酒店。

祁寒與沈念各住一間房,兩人離得不遠,助理和保镖住一間房,在同一層的另一側。

短暫的休息後,精力旺盛的祁寒閑在房間裏無事可做,換好衣服,去敲沈念的房門。

房門很快從裏面打開,小李把他讓進房內,祁寒看到沈念換下了平日裏嚴謹到沒有一絲褶皺的深色西裝三件套,穿着清爽的白色翻領POLO衫和白色短褲,正在對着筆記本電腦開視頻會議。

見祁寒進來,他切出畫面,習慣性地用左手扶了扶眼鏡,擡頭問他:“有事?”

祁寒這才注意到沈念換上了一副沒有金屬鏈的眼鏡,眼鏡仍是金絲邊框,與之前的那副樣式差不多,但看上去更加輕便。

這身打扮使他整個人年輕不少,不再像個古董,但依是座散發寒意的冰山。

“額,”祁寒覺得自己可能打擾到沈大總裁辦公,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沒事,你繼續忙,我只是來問你要不要一起出去散心。”

說着他指向不遠處可見的碧海藍天:“這邊風景不錯,我以前還真沒來過。”

“抱歉,”沈念面無表情地回答,實際上沒有一絲歉意,“我還有事情要處理。”

祁寒早料到他會這樣回答,聳聳肩表示無所謂,對沈念說:“我閑不住,出去四處看看。”

沈念微微颔首:“好,需要小李一起嗎?”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拜拜。”祁寒果斷地回答,轉身走出房間,按下了電梯按鍵。

幾分鐘之後,沈念操縱輪椅望向窗外,看見身穿花襯衫大褲衩,腳踩着一字拖的祁寒臉上架着一副黑色太陽鏡,悠閑地往海灘方向走。

還跟兩個外國美女搭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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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冷漠地轉身,切回筆記本畫面,繼續埋頭工作。

目睹一切的助理小李悄悄躲在一旁發微信。

陛下今天召見我們了嗎:

禦前大總管:來自一線的最新戰報,陛下讓娘娘一個人去海邊,自己悶在房中工作,我覺得他沒有心[哭]

禦前大總管:最關鍵的是我要陪着陛下工作,我想跟娘娘一起出去玩!

功高震主,帥到掉渣:哈哈哈,沈念這小子沒良心,我早就知道[狗頭][狗頭]

乾清宮大宮女:陛下不在公司的第一天,愉快[愉快]

禦前帶刀侍衛:@禦前大總管,在出公差。

禦前大總管:……

助理正在激烈吐槽,餘光掃到沈念似乎擡頭看向自己,急忙收起手機,起身恭敬地問:“沈總?”

沈念手指規律地敲擊在桌面上,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助理內心開始顫抖,以為自己的微信內容被總裁截獲了。

就在他想要主動承認錯誤時,沈念開口了:“你去找祁寒,告訴他計劃有變,今天下午兩點半就去遞交結婚申請。”

“好的,沈總,我這就去辦。”助理松了一口氣,應下後看向手表,猛然發現現在已經是當地時間一點零五分,他來不及在微信群中吐苦水,急匆匆地往外走,同時在腦中規劃最省時的方案。

三十分鐘後,正在海邊散步看風景的祁寒一臉蒙圈地看着沈念的助理滿頭是汗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一邊努力平複不規則的呼吸,一邊跟自己解釋原因。

一向打理得很整潔的發型被海風吹得有些淩亂,但助理人依然穩健地說着接下來的行程。

祁寒好笑地想,小李在沈念這個不近人情的資本家手下讨生活也挺不容易的。

于是他好脾氣地配合沈念的臨時起意,跟小李匆匆趕回酒店、到租車行租車、最終和沈念一起在他随口定下的時間線前到達申請結婚的部門所在地,趕在對方下班前成功遞交了申請。

兩人被告知要等三個工作日左右才能排到儀式。

也就是說,接下來的四天時間,他們都要待在島上。

祁寒看了一眼身旁神色平靜的沈念,意識到他應該早就知道這個規定,想起下午的焦急忙亂,覺得莫名其妙。

等通知的第一天,沈念在房中處理工作,祁寒上午健身,下午在酒店的游泳池內游泳,晚上去海邊閑逛。

第二天,祁寒去沈念的房間,沈念又在視頻開會。

祁寒覺得無聊,找小李拿了車鑰匙,獨自開車出門,按導航規劃的路線去小島北部玩潛水。

第三天,祁寒自己玩了高空跳傘。

日落時分,他回到酒店,去找小李歸還鑰匙,小李恰巧不在,門微微開着,祁寒看到沈念摘下眼鏡,疲憊地捏了捏眉心,然後獨自操縱輪椅到陽臺的落地窗前。

暮色降臨,窗外原本被大片火燒雲染成粉色的天空正在一點點變黯,通透的藍色海面也在落日徹底消失的一瞬間變得深沉,樹影婆娑搖曳。

裝飾的燈亮了起來,夜生活才剛要開始,外面很熱鬧,沈念卻形單影只,沒有開燈,房中也一片清冷。

祁寒輕輕關上門,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到床上嘆了一口氣。

他想,資本家也不好當,除了工作沈念似乎沒有別的興趣愛好。

回憶起十一年前的好動少年,每天放學後會參加不同的社團,擅長幾乎所有的運動項目,對學習以外的一切新鮮事物感興趣。

他怎麽就長成了這樣呢?

冷漠、無情、自私、克制的遮掩下,是其他人難以接近的孤獨內心。

真的是沈恕的死讓他的性格發生了如此大的轉變嗎?

祁寒覺得哪裏不對,卻又找不出那個不對的點。

他覺得自己現在有必要關心一下沈念,給他發幾張風景照片。

他掏出手機,在微信的搜索欄中輸入沈念的手機號,結果顯示沈念的微信名就是他本人的名字。

祁寒已經好奇一段時間了,他很想知道沈念這樣無趣的人會發什麽樣的朋友圈,于是點擊添加好友,等待對方通過。

結果,二十分鐘過去,沈念沒有任何回應。

祁寒等得不耐煩,去洗了個澡,走出浴室後拿起手機一看,還是沒有新消息提示。

又過了二十分鐘,祁寒已經開始打着哈欠反省自己為什麽要心軟、為什麽要好奇、又為什麽要手欠申請好友。

一個小時後,連續玩了三天的他感到有些累了,鑽進被子裏準備關燈睡覺,就在正要入睡的時候,他聽見手機振了一聲。

他清醒過來,拿過手機解鎖,發現沈念終于通過了自己的好友申請。

祁寒早沒了想要安慰他的心情,點開頭像去看他的朋友圈,結果只有寥寥幾條轉發産品發布會的新聞報道。

祁寒把手機丢回床上,覺得索然無味卻睡意全無。

沈念對他的态度實在令人生氣。

于是他又摸起手機打開網絡,下載了二十幾張美食圖片,準備在深夜發給沈念。

又餓又困地熬到淩晨一點,祁寒點擊發送,一邊想象沈念收到圖片的好笑模樣,一邊迅速地進入了夢鄉。

不知道對方的手機只在黑暗中閃了閃。

第二天清晨,沈念無意拿起手機,看到許久不用的微信竟然收到23條信息,他有些好奇地點開,發現都是祁寒發的食物圖片,時間是半夜。

沈念打理好自己,操縱輪椅第一次主動來到隔壁的房間。

正在睡覺的祁寒被持續不斷的敲門聲吵醒,一臉怒意地起床去開門,在看見沈念的瞬間清醒。

沈念面無表情地晃晃手中的手機,簡潔地說:“請你吃飯。”

祁寒懊惱地撸了一把自己亂糟糟的頭發,一陣後悔昨晚的幼稚行為。

兩人吃了一頓異常豐盛的早餐。

時間差不多,小李開車載他們去登記結婚處領證結婚。

宣誓儀式很簡單,祁寒和沈念在衆人見證下用英語讀了結婚誓言、交換了事先準備好的那對戒指。

然後聽到證婚的大叔讓兩人親吻一下對方時,祁寒和沈念都愣住。

他們忘了還有這個步驟。

幾個當地的姑娘笑着看兩人,說兩個帥哥太含蓄了,告訴他們不要不好意思。

兩人不自覺地看向對方。

大概為了表示尊重,沈念今天穿了正式的襯衫和西褲,領口和袖口的扣子扣得工整嚴謹,坐在黑色輪椅中,臉上是冷峻而淡漠的表情。

看出祁寒望過來的目光中竟帶着幾分難辨真僞的深情,沈念因為剛才的溫馨氣氛而柔和下來的眸光暗了暗、再次犀利起來。

祁寒感覺到沈念周身的氣場突然變強了,他覺得有些好笑,心想至于麽,不過是試探一下,沈念就急着撐起了自己的自我保護傘。

他俯下身,雙手撐在沈念的輪椅上,将他禁锢在身前,強迫他與自己對視。

沈念倒映着他身影的雙眸翻湧着冰冷的怒氣,祁寒感覺到他從頭發絲到腳趾都在抗拒自己。

他低低笑了一聲,不顧已經身中數記沈念可以殺死人的眼刀,繼續慢慢靠近他,然後張開手臂,出乎意料地給了沈念一個大大的擁抱。

觸到的身軀很溫暖,卻十分僵硬,祁寒突發奇想,像安慰小孩子一樣輕輕拍了拍沈念的後背,在他身邊小聲說:“放松點,不用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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