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新年後的第一條重磅新聞,是蓉城龍頭企業沈氏集團在自家官網上發布的一則公告。

公告指出,沈氏集團已于新年後的第一個工作日召開本年度第一次股東大會,大會決議罷免沈宏承及其他3人的董事職務,解除沈宏承股東資格,理由是其作為公司股東利用職權侵占公司財産,金額巨大,相關證據已遞交給警方。

沈氏集團是上市家族企業,沈宏承是沈氏集團掌權人沈宏睿的哥哥,是沈老長子,他作為公司幾個大股東之一,持有沈氏百分之二十七的股份,卻在沈老去世後不到半年,被沈宏睿以侵害公司利益的罪名踢出沈氏。

不僅如此,股東構成職務侵占罪屬于刑事案件,如果公告中提到的涉及金額巨大經警方立案調查後屬實,沈宏承至少要坐牢五年以上。

媒體将一些內幕爆料出來,衆人嘩然。

顯然,這條輕飄飄的公告揭示了一場殘酷的豪門權利争奪戰。

沈宏承、沈宏睿為争奪沈氏集團董事長之職、或者說沈家家主之位,不惜兄弟阋牆、反目成仇,最終結果顯示沈宏承奪權失敗,沈宏睿對自己的哥哥絲毫沒有心慈手軟,直接把他送進了監獄。

沈老剛去世,沈家本家的內鬥就這樣被公然擺在臺面上,自己戳破了蓉城第一豪門以往和睦融洽、克己守禮的謊言和假象。

圍觀者有人唏噓、有人嘆息、有人嘲笑、有人唾罵……

一時間,沈氏成為了蓉城街頭巷尾茶餘飯後的談資。

而争鬥的內幕,遠比公告和新聞報道上的寥寥數語更多、也更精彩。

沈宏睿這些年一直暗中搜集沈宏承的犯罪證據,包括他多次私自支配使用公司合同款和行賄等。

沈宏承在得到沈老百分之五的股份後,又使用一些手段高價收購了公司幾個小股東的股份,并向多名董事會董事許諾好處,希望他們支持自己,幫自己将沈宏睿趕下董事長之位。

這些動作都在沈宏睿的掌控之下,他原本準備在股東大會這天與沈宏承攤牌,讓有異心的人自己站出來,清理公司高層後再将沈宏承交給警方帶走,以防出纰漏。

卻沒想到,提議召開股東大會的沈宏承在這天并沒有親自出現,而是委托一名代理人出席,與沈宏睿博弈。

沈宏睿深思熟慮後決定一切按原計劃實行,在幾個董事表示支持沈宏承後,直接亮出沈宏承的犯罪證據,讓警方帶走了他的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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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很快凍結沈宏承名下的所有財産,防止他出逃,卻沒能在沈宏承的家中抓到人。

沈宏承帶着他的下屬陳钊消失了。

本以為會在股東大會上速戰速決的沈宏睿頓時緊張起來,開始擔憂自己家人的安全。

沈念和祈寒在沈宏睿的千叮咛萬囑咐下減少了出門次數,只要出行就會帶保镖,祈寒因此一直沒有去戶外俱樂部,沈念也将一部分公司事務轉移回家中處理。

雖然沈念一如既往地沉穩冷淡,但祈寒看出他有心事。

以他對沈念的了解,沈念恨沈宏承,不會在警方正在抓捕沈宏承的關鍵時刻如此淡定、什麽都不做。

沈念很可能會動用自己的力量插手這件事。

祈寒擔心他會有出格的動作。

他左思右想,覺得十一年前的事情對沈念的最大影響就是他一直沒能再站起來。

如果現在嘗試去了解沈念的心結到底是什麽,盡快幫他恢複雙腿知覺,一切會不會就此結束?

祈寒決定試一試。

他約隋鳴在小區附近的咖啡館見面,咖啡廳人少又安靜,看上去很安全。

隋鳴見到祈寒後,第一件事是跟他确認好友的狀态:“聽說沈家最近不太平,沈念這幾天沒來公司,他還好吧?”

“嗯,”祈寒點點頭,把菜單遞給隋鳴,讓他點喝的。

隋鳴随便點了一杯美式咖啡,不明所以地問祈寒:“你說想跟我了解沈念剛出國時的情況是什麽意思?”

祈寒拿着勺子無意識地攪動杯中的咖啡,看着隋鳴說:“我聽沈念說你和他是高中同學,你們應該是在國外認識的吧?”

“對,”隋鳴眯起眼睛回憶過去,對祈寒說,“那時候他剛到國外讀書,還不适應,整個人的狀态特別不好,加上他不能走路,經常被同學欺負。”

“我看不過去,幫過他幾次,他漸漸對我放開心理防線,我們才成為朋友,”隋鳴想起曾經不由得有些懷念,“一轉眼十一年過去了,真快啊。”

祈寒此時不想聽他緬懷青春,直截了當地問:“你說沈念那時候狀态不好,究竟是怎樣不好?”

他知道自己的心思瞞不過精明的隋鳴,索性對他據實以告:“沈念的醫生告訴我他是因為心理問題站不起來,我很想找到症結所在。”

“原來你是要問這個啊……”隋鳴恍然大悟,接着低聲咒罵了一句,“何容這個心機鬼,不敢得罪沈念,就把你推給我。”

“不過,”他喝了一口杯中的咖啡,看向祈寒神色認真地說,“我覺得告訴你也無妨,畢竟從某種意義上講,你是他最親密的愛人。”

隋鳴放下杯子,考慮了一會,試探地問:“你知道沈念出國前被他媽媽虐待了半年吧?”

祈寒聞言皺起眉頭:“前陣子我見過沈念的母親,她的精神的确不太好,會打罵沈念……”

隋鳴憤憤地打斷他的話:“豈止這些,沈念這些年一直需要定期看心理醫生你知道嗎?”

“那個女人,因為自己優秀的大兒子為保護小兒子而死,就怨恨沈念,把一切過錯歸結到他身上。我聽說沈念那時候身體虛弱,沒有完全康複,脊椎受了傷還不能走路,結果他媽媽整日對他非打即罵,給他幼小的心靈蒙上了陰影,導致他至今仍過不去那道坎。”

隋鳴搖搖頭嘆了一口氣:“你沒見過沈念十七歲的時候多自閉,那時候我真想去問問那個女人,沈念是不是她親生的……”

“還好他夠堅強……”

聽到這樣的話後,祈寒沉默了,他絕對想不到自己将拼圖的最後一塊拼完時,會看到如此真實而殘忍一面。

他想起之前總忍不住諷刺沈念變成了冷漠無情的資本家,卻沒猜到造成這種變化的原因。

沈念在輕描淡寫地跟他說是因為介意雙腿才不做到最後的時候,是怎樣的心情呢?

祈寒的心髒像被車輪碾壓過,一陣陣持續性地疼痛。

他謝過隋鳴,起身離開咖啡館,想要馬上見到沈念。

他突然有很多話想對沈念說,想告訴他,他值得活得好好的、值得被人愛……

十分鐘後,祈寒匆匆走到小區門口,正要刷卡進門,卻被一個從角落裏跑出來的身影拉住了手臂。

身後跟着的保镖見狀利落地一把将人按住。

祈寒定睛看去,發現來人是童年。

童年掙紮地看向他說:“祈哥,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祈寒現在沒心情跟他浪費時間,但對着一張酷似少年沈念的臉,他無論如何說不出太狠的話。

他讓保镖放開童年,有意與他保持距離,問他:“有什麽話你快說,我還有事。”

童年猶豫了一下,別扭地開口解釋:“祈哥,之前是我不對,我覺得你人挺好的,誤以為你對我也有好感才對你主動,我沒想到……”

祈寒想不到他又來說這些,不耐煩地皺起眉頭,轉身打算離開。

童年連忙加快了說話的速度:“對不起祈哥,今天我是來給你道歉的,我本來想等你去俱樂部的時候當面道歉,但這一個月你都沒出現。”

他低聲下氣地哀求道:“祈哥,求你別辭退我,我還要供一個妹妹讀書,我不能失去工作,即使你看不起我,劉哥許哥他們看不起我,我也不在乎,我只求能留在俱樂部。”

祈寒見他咬着唇角,神色可憐不似作僞,動了恻隐之心,嘆了一口氣。

他轉過身對童年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已經知道我結婚卻還想要爬我的床,動的是什麽心思?”

童年低着頭不說話。

祈寒見事情一時半會解決不了,也不再急着回家,索性一次性跟他把話說清楚:“我承認初次見面時多看了你幾眼,那是因為你長得有些像沈念。”

“之後相處的過程中,我也只把你當作普通朋友,如果讓你産生了什麽錯覺,我向你道歉。我自認為對待同事朋友一向很好,所以,我照顧你,不代表我對你有意思、不代表我想背叛沈念跟你上床,這次我說明白了嗎?”

童年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緊握成拳頭,抿着嘴點頭:“說明白了,我懂了。”

“還有,”祈寒想起沈念的潔癖和他狠厲的性子,對童年說:“如果你想要掙錢,我可以最後幫你一次,介紹你去其他戶外俱樂部,我的俱樂部,不能留你。”

“好,”童年蔫蔫地點頭,“謝謝祈哥。”

“今後別再做這樣的事了,”祈寒最後留下一句話,轉身刷卡進了小區。

兩人不知道,在小區內高層的陽臺上,沈念遠遠看到了全過程,臉上的神情陰沉而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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