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沈念在祁寒進家門之前調轉輪椅去了自己的書房。
關上門,他來到書房的桌子後,從底部的抽屜裏拿出兩人協議結婚的合同,和一份對童年的調查資料。
沈念翻閱薄薄的幾頁A4紙,發現童年過去二十四年的經歷并不複雜,甚至簡單得令人心酸。
他是個在孤兒院長大的孤兒,人生中最大的問題是窮,因為靠別人的資助讀書,他很缺錢,一邊上學一邊打工是常态。
童年能有如今的生活全靠自己努力奮鬥,沈念甚至覺得,如果他沒有做出勾引祁寒的事,其實是個很不錯的年輕人。
只可惜……
調查結果顯示他跳槽到祈寒的戶外俱樂部前銀行賬號上多了一筆二十萬的收入。
沈念沒有繼續看下去,将資料丢回桌上。
童年的突然出現的确是有人暗中指使。
沈念來回無意識地轉動戴在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看着桌上的兩份文件,陷入了沉思。
祁寒知道自己有嚴重的潔癖,卻不知道在兩人的感情中,自己也有隐秘的獨占欲和控制欲。
童年很可能被沈宏承收買,接近兩人的目的是什麽暫且不論,他一而再地觸犯自己的底線,而且在這個節骨眼主動送上門,自己如果不利用一下,未免顯得太過寬宏大量。
沈念默默地地想。
一如祁寒估計的那樣,沈念沒打算坐以待斃、乖乖躲在家中等沈宏承被捕,他在等待一個合适的時機。
沈念知道,父親沒有把十一年前大伯策劃了車禍的罪行告訴警方,或許是為遵從爺爺的遺願,或許是顧及兩兄弟之間最後一絲情份,又或許是不想讓外面的議論聲更大,沈宏睿只打算以職務侵占罪把他送進監獄坐幾年牢。
但沈念不這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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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宏承欠哥哥沈恕一條命,欠自己一個無憂無慮的人生,沈念至少要讓他老死獄中。
而且對方現在在暗處,自己的家人在明處,沈宏承被逼急了,肯定會使出與十一年前同樣的下作手段,用自己或是沈忻的命威脅父親……
沈念想到了那個只有九歲、調皮貪玩的弟弟,還有他柔弱的母親……
他不想讓悲劇重蹈覆轍,他要用自己做誘餌,引沈宏承出現。
現在,能幫助他實現計劃的人出現了。
雖然祁寒可能會因此生氣,想必過後哄一哄就好了。
沈念這麽想着,下定了決心,重新将兩份文件放回抽屜,打開書房的門。
祁寒正保持着準備敲門的姿勢站在門外,看到他突然出現,愣在原地。
沈念見狀淡淡地問:“有事?”
祁寒放下手臂,踟蹰半晌點頭應了一聲:“嗯。”
他本來有很多話想對沈念說,卻在見到他人後,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客廳。
祁寒坐到沙發上,見沈念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麽,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說:“我今天去見隋鳴了。”
“哦?”沈念聞言擡起頭,臉上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諷刺表情,“不是去見你的童年弟弟嗎?”
祁寒愣了一下,轉頭見陽臺的門還開着,明白童年這次來找自己又被沈念看見了。
祈寒不知道是童年比較倒黴還是自己比較倒黴,他低聲笑了一下,有些無奈地對沈念說:“我是在小區門口遇到他的,他來跟我道歉,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發生,你不要多想。”
沈念聞言冷哼一聲問:“他還在你的戶外俱樂部工作嗎?”
因為有自己的目的,他故意将話題圍繞童年進行。
祈寒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耐心地回答:“他馬上就會辭職了,我已經讓他離開,只是他家中條件不好,平時需要用錢,我答應幫他聯系下一份工作。”
沈念知道祈寒在這件事上不會說謊,既然他與童年再無瓜葛,那接下來的事情會好辦許多。
他兩手随意地放在雙腿上,循循誘導道:“你倒是心善,是因為他長得合你心意嗎?”
祈寒見他重提舊話,心裏有些煩躁,不自覺皺起眉頭:“我上次已經和你解釋過,現在不想再重複一遍,你很介意這件事嗎?”
魚兒就要上鈎了。
沈念的左手指尖輕輕點在輪椅扶手上,心情頗好地點頭說:“是。”
祈寒的眉頭皺得更緊了,總覺得沈念沒有生氣也沒有吃醋,說出來的話卻有些無理取鬧。
他想盡快結束這個話題,跟沈念聊一聊他的心理問題,因此擡頭直接問他:“那你想怎麽解決?”
沈念看着祈寒深邃的目光有一瞬間猶豫,繼而堅定地說:“你馬上打電話告訴童年,後天下午一點,我要約他在小區前面的咖啡館見面。”
“有些話我要單獨跟他講,不希望你出現。”沈念的神色有些莫測。
雖然等不及,但他要留給沈宏承時間,讓他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布置行動。
祈寒不知道沈念的打算,聽後哭笑不得地問:“你還真把童年當成情敵?你不是要甩給他一張銀行卡讓他離開我吧?”
沈念聞言看着祈寒輕輕嗤笑一聲:“別做夢了。”
祈寒聳聳肩,當着他的面拿出手機,将沈念的話轉告給了童年。
童年答應了,祈寒挂掉電話正色對沈念說:“讓他跟你說清楚也好,以後這件事就算翻篇了,我希望你別太咄咄逼人。”
沈念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暗自思考自己的計劃能否順利實施。
一天後是星期一,上午沈念由祈寒推着在小區裏轉了一圈,下午快到約定時間,他吩咐平時一直跟着自己的保镖馬陸開車送自己去咖啡館。
因為距離很近,沈念不準備帶其他人。
馬陸聽後猶豫着建議他:“沈總,咖啡館那條街附近只有一個地下停車場,很難停車,不如換個地方。”
沈念冷冷地看着他沒有說話。
馬陸識相地閉上了嘴。
二人臨出門前,在家中運動的祈寒從健身室推門出來,開玩笑一般走上前問沈念:“真的不用我去嗎?到時候你們可別打起來。”
沈念回頭看向他,勾唇淡淡一笑,說了一句:“別擔心。”
祁寒以為他是回答自己的話,沒放在心上,擡手摸了摸他白皙的後頸,叮囑道:“早去早回。”
“嗯,”沈念應了一聲,操縱輪椅離開。
從小區的停車場開車去咖啡館只要十分鐘時間,沈念坐到車後座,看着駕駛座上的身影淡淡地問:“馬陸,你在國外就跟着我,被爺爺偷偷塞到我身邊也有七八年時間了吧?”
保镖大哥身份暴露十分尴尬,硬着頭皮說:“是的,沈總。”
沈念沒追究過去的事,時間不多,他狀似無意地交待:“今後你必須聽我的,記住,如果我近日出了什麽意外,你要先保全自己,再想辦法配合警方行動救人。”
正在地下停車場停車的馬陸聞言不明所以地回頭,确認沈念不是在開玩笑,點頭說:“我知道了,沈總。”
接着他幫沈念坐到輪椅上,推他去咖啡館。
下午一點整,沈念進入咖啡館,童年已經到了,坐在一處靠窗的桌邊。
見到來人,他局促地站起身。
沈念示意童年坐下,讓馬陸留在門口的桌邊等待,操縱輪椅沿過道過去,給自己要了一杯溫水。
童年不安地看向沈念。
雖然兩人有幾分神似,但沈念的五官趨近完美,舉手投足間顯露的貴氣和斯文還有他身上強大的氣場,都令童年望塵莫及。
童年的自卑全寫在臉上,行為拘謹地給沈念道歉:“沈總,對不起,之前是我冒犯了,我不該打祁哥的主意,我知道錯了。”
他對祁寒的稱呼讓沈念皺了皺眉,但他沒有去計較。
沈念在等待……
兩人坐了十幾分鐘後,童年的手機響了。
他在沈念的注視下接通電話,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臉色變得蒼白。
沈念估計自己的計劃即将成功,待他挂掉手機後難得好脾氣地說:“既然童先生有事,我們今天就談到這裏吧,我的車停在附近停車場,不知道童先生怎麽離開?”
“我、我的車也停在那裏。”童年想到剛才接到的電話,咽了口唾沫,試圖掩飾自己的緊張。
沈念看着他額頭上冒出的冷汗,點頭道:“一起過去吧。”
下午一點多的地下停車場人很少,馬陸推着沈念、童年跟在兩人身後,三人從電梯下到負二層。
走到拐角處,一輛商務車上跳下來五個黑衣人,突然将三人圍住。
童年站着不動,馬陸知道情形不妙,急忙為護住沈念與幾人糾纏。
打鬥的關鍵時刻,他忽然想起沈念在來時路上的吩咐,動作頓了一下。
幾秒鐘走神的功夫,一個黑衣人一腳将馬陸踢到牆柱上,用槍指向他的太陽穴,示意同伴快将沈念和童年綁上車。
沈念掙紮了幾下,見想要逃跑的童年被抓到,便配合地一同被拖到車上。
黑衣人陸續跳上車,商務車迅速開走。
馬陸沒有去追,而是記下了車牌號,打電話給沈宏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