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殺了廚子張大叔,現在張大叔屍骨未寒,我們一定要替張大叔報仇。”
雲愫一個寒顫,冤枉啊,廚子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啊。
丫環乙說道:“連我們都差點死在他的手上,留這麽一個狠毒的人在公子身邊,我們遲早都會被他殺掉。”
雲愫仰頭,看着頭頂的月光,誰狠毒啊,誰狠毒啊?到底這他媽誰狠毒啊?怎麽那面癱二師兄殺個人,全怪到我身上來了?
丫環丙:“為了不讓無辜的人慘死于那傻子的手裏,那個傻子一定不能再留。”
雲愫捧着眼,讓月華盡數傾瀉在自己那張花容月貌的小臉上,老天啊,我最無辜好不?我最無辜。
丫環丁:“她一直跟公子在一起,我們不能近身,怎麽殺?”
雲愫攥緊衣擺,千萬不能讓她們發現,她沒跟二師兄呆在一起了。
丫環N:
“那就下毒……”
下毒?雲愫小心肝顫抖了一下。
“不行啊,他吃什麽。公子也吃什麽。”
對,到時候會把二師兄一起毒死的。
“那就用美人計,春桃姐姐,你去……”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美人計?有二師兄在,那些女人還能算是美人嗎?
“為什麽是她?明明我最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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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情也能争?
“因為她奶大。”
我斷奶了,喂。
……
雲愫戰戰兢兢的從樹叢中退出,果然到處都暗藏殺機。
擡頭看了一眼月亮,按照月亮的位置,判斷方向,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摸索着往前走,身後寒風呼嘯,又走了許久,突然聞到陣陣花香。
雲愫臉色一喜,沖向那花香的方向,是之前她路過的那片桃花林,想起桃花林中遭遇的一切,雲愫的心頓時又涼了。
月華下,一襲紅衣如血般妖嬈的少年站在那裏,眸光冷銳,如淬着寒冰,少年的懷中抱着一只染了血的白狐。
見到突然闖入桃花林一張小臉驚惶不已的雲愫,少年的唇角突然泛起一絲冷血的笑意。
雲愫在見到少年的那一刻,原本驚惶不定的小臉,頓時泛起一絲燦爛的笑意,呵呵的笑着,“六師兄你好,六師兄再見。”
然後轉身,這他媽前有狼後有虎。
“站住!”
身後少年冷冰冰的吼道,變聲期的聲音嘶沉沙啞。
雲愫加快了腳步,我沒聽到,我沒聽到。
少年身子一躍,攔在了雲愫的面前,臉上一片暴戾的怒意,“小師弟,你好大的本事!”居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雲愫呵呵的傻笑,眼底一片無辜,六師兄,您這麽晚攔住我,就是要誇我的嗎?
少年見她那傻模傻樣的,不禁的皺了皺眉,冷冷的說道:“我的小十四死了,今天你要替我的小十四償命。”
說着,一掌就伸過來。
雲愫吓得往地下一蹲。
上官烈龍那一掌劈空,強大的掌風震得四周的桃樹瑟瑟搖晃,大片大片的粉色如雪花般傾瀉,映着如霜的月光,美麗得不似人間。
上官烈龍一陣詫異,這小傻子居然會躲了?還是她只是運氣好?
雲愫此時蹲着,眼前只看到一截火紅的衣袍,她突然一頭頂向上官烈龍的下盤。
上官烈龍沒有想到小傻子反應過麽快,頓時被她頂得後退了幾步,手中的白狐也扔了,捂着跨下,雙目都可以噴出火來。
雲愫強撐起一絲憨傻的笑意,“六師兄,你怎麽啦。我幫你揉揉吧。”
少年痛得咬牙切齒,一拂袖,吼道:“滾開!”
雲愫撇嘴,露出一抹無辜,一抹淡淡的憂傷,好的,馬上就滾,馬上就滾,然後轉身。
“……”她雙手掩眼,不敢直視。
遠處,一襲白衣緩步走來,幹淨,清澈,優雅如谪仙。月華如霜,灑在男子那張如玉般傾城的臉上,似渡了一層通透的銀霜,越發的讓人覺得美麗得勝過仙人。
“六師兄,我幫你揉揉,幫你揉揉。嘿嘿……”雲愫趕緊退到上官烈龍的身邊,伸手揉向他的下盤。
上官烈龍一雙寒眸一瞠,臉上不知不覺的染上一陣紅暈,像嬌豔欲滴的桃花初蕊。他一把推開雲愫,“你走開。”
雲愫抱緊上官烈龍的大腿,“六師兄,你不要抛棄我。”
二師兄太可怕了,不像六師兄,能把什麽情緒都寫在臉上,說殺就殺的;二師兄可不這樣,他是把你玩得渣渣都不剩下啊。
而且二師兄院裏的丫環已經在開始謀劃除奸計劃了,她就是那個奸!
“六師兄,你剛剛還誇我本事大呢。”雲愫抹淚。
上官烈龍惱了,再加上實在痛得厲害,他沒有一掌拍死雲愫,他都覺得自己傳染上雲愫的腦殘毛病了。
“小師弟,你出恭完了嗎?”淡淡的聲音,如徐風般悠悠吹了過來。
雲愫抱緊上官烈龍的大腿,兩害權益,取其輕,上官烈龍明顯比二師兄要好對付多了。
“小師弟,我房間裏有馬桶,你不用跑到六師弟的院子裏求他帶你去解手。”說着,白衣如雪的男子慢慢的走近,伸手過來拉抱人大腿的雲愫。
☆、十、小師弟就喜歡抱我大腿
雲愫知道肯定是不能回去的,二師兄看似無害,實際上危險得很,她要是再呆在二師兄的身邊,就算沒被二師兄給折磨死,也被二師兄院裏的丫環給弄死了。
“小師弟。”薄傾城眼底有着淡淡的憂傷,很淺很淺。他不明白這種奇怪的感覺是什麽?只知道很想讓小師弟過來,來他的身邊來,不喜歡小師弟抱着別人的大腿。
“小師弟,你抱我的腿吧。”他盯着上官烈龍那條被雲愫抱着的腿,面無表情的開口。
上官烈龍看到薄傾城這般低低的語氣,憤怒的臉上頓時閃過一道邪魅的冷意。
二師兄沒有感知,現在卻用這般輕柔的語氣跟一個傻子說話,這個傻子還能靠近二師兄,所以這事情,越來越好玩了。
“小師弟就喜歡抱我的腿。”上官烈龍那公鴨般的嗓子響起,然後一臉挑釁的看着薄傾城。
阿喂!?我沒有喜歡抱你的腿啊。
“喜歡?”二師兄語氣淡淡的,若有所思的盯着雲愫。為什麽小師弟喜歡抱那六師弟那小屁孩的大腿,那小屁孩的腿又沒我的長?
上官烈龍蹲下來,伸出手指捏着雲愫的臉蛋,目中帶刀,一字一句的問道:“小師弟,你說,你是不是喜歡抱六師兄的大腿?”
少年的指尖微微粗糙,那是撫琴所致,他指節修長如竹,冷峻的臉上帶着幾分蠱惑的笑意。
雲愫的臉被他捏得生痛。
這抱大腿也要争嗎?
等等,我們之前讨論的不是關于她尿急的問題嗎?
“疼。”雲愫從牙縫裏咬出一個字,眸中潋滟,淚花閃閃。
上官烈龍有些嫌惡的甩了甩手,站直了身子驕傲的看着二師兄,“你聽見沒有?她就喜歡抱我腿,不喜歡你。”
雲愫眨了眨眼睛,我沒說啊,我哪裏說了?哪裏說了?
薄傾城那深邃如淵的目光望向雲愫,喃喃而道:“可我不喜歡。”
“那你殺我呀。”上官烈龍畢竟年紀小,小孩子的賭氣心性也是有的,一臉挑釁的盯着二師兄。
二師兄微微愣了愣,“六師弟,你為什麽要……求死?你求死,師父知道嗎?遺言交代了沒有?”
雲愫撫額。
上官烈龍氣呼呼的吼道:“誰他媽求死,你才求死。”
雲愫将頭埋在六師兄的褲頭裏,有些憂傷。
二師兄的思維,非常人能理解。
“那是你媽求死?”二師兄呆了呆。
上官烈龍抓狂,一把拎起雲愫,氣呼呼的咆道:“你媽才求死!爺的小十四被你殺了,爺沒找你算帳,算是仁至義盡了。”
“你打不過我。”薄傾城語氣平淡。
看似無害,實則誅心之言,整個東華山上,二師兄的武功比掌門還高。
上官烈龍的臉黑了,指着二師兄,咆哮道:“老子現在打不過你,以後肯定打過你,你別太得意。”
二師兄果然……
很膩害……
雲愫扯了扯六師兄的衣襟,可憐兮兮的說道:“六師兄,我尿急。”
“小師弟……”薄傾城見不得雲愫在上官烈龍面前乖巧,雪袖一擡,手掌伸出,剛将她給拉回自己的懷裏。
雲愫緊緊的抱着六師兄的,“二師兄,你放過我吧。我以後再也不偷看你洗澡了。”
上官烈龍一掌揮過去,拉着雲愫躍出很遠,“二師兄,你別欺人太甚。”
雪衣男子身後突然狂風倏起,皎月如霜的光華下,雪衣翩跹如展開着一張巨大的白翼,墨發飛揚,絲絲淩厲,殺氣凜然。
桃花紛紛掉落,帶着一股蕭瑟的氣息。
“哇……”雲愫突然哭了起來。
殺氣一收,雪衣男人有些手足無措。
“傻子,別哭了。”六師兄氣憤的吼道。
“小師弟,你別哭。”二師兄淡淡的開口,然後望向上官烈龍。
上官烈龍憤憤道:“關老子什麽事?他自己要哭的!你自己吓着他,還看老子做什麽?”
雲愫苦着一張臉,二位師兄啊,我這回真尿急,是真的。你們倆再刺激我,我一定會被吓尿的。
“放他過來。”二師兄伸開雙臂,等着上官烈龍将雲愫扔他懷裏來。
上官烈龍冷哼,看到二師兄急切的想要将雲愫,他心底那叛逆的心思也升了起來,“你想要他?你要是敢過來搶,我就殺了他。”
雲愫由一塊人人争奪的肉瞬間就轉換為炮灰模式了。
薄傾城愣了愣,沒有上前,只是靜靜的看着上官烈龍身邊的雲愫,男子傾城如玉般臉上,平淡至極,徐風吹散落英,他那清冷的身影仿若花間而來,卻令百花都黯然失色。
玫瑰很漂亮,卻帶刺,罂粟很美,卻帶毒,二師兄很仙,卻殺人。
上官烈龍冷哼,拎着雲愫回了龍吟閣。
然後一臉冷意的說道:“爺還真沒想到你一個傻子,居然能令二師兄這麽在意!把你留在身邊,肯定比帶一只畜生有趣,反正小十四也死,以後你就代替它的位置吧。”
雲愫臉色白了白,氣呼呼的戳着上官烈龍的胸口,咆哮道:“什麽樣眼睛,看什麽樣的世界!狗眼才看人低。”
“你!”上官烈龍雙眸一瞠。
“你什麽你?!我之前看你抱着那只狗,是想埋又舍不得埋吧,你既然對你的狗這麽用心,你那只狗又不是我殺的,你要這麽在意,就去找二師兄替你的那只畜生報仇啊。”
“小十四不是狗,是白狐。”他讷讷的說道。
小師弟不是腦子不好嗎?怎麽能一口氣說出這麽有連貫性的話?
雲愫輕蔑的瞟了他一眼,“就你這公鴨嗓!還敢在人前說話?也不怕丢人現眼。”
“你……”上官烈龍噎住,氣得想一掌劈了她。
“你想殘害同門?”雲愫在他那房間裏邊走邊張望,又接着說道:“二師兄知道你把我帶走了,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二師兄肯定會直接找你報仇。”
這馬桶在哪裏啊?快憋死了。
上官烈龍見叽叽喳喳的,還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吼道:“停!”
雲愫突然轉眸望向他:“馬桶在哪兒?”
上官烈龍指了指書櫃後的屏風。
雲愫呵呵一笑,提着袍子沖了過去。
上官烈龍臉色極黑,一拳頭砸在書桌上,薄傾城這個異類,上山三個月,武功就超過了掌門。
憑什麽一個腦殘,會有這麽高的天賦?
薄傾城不把他放在眼裏也就算了,雲愫那個傻子也沒把他放在眼裏,這口氣一直噎在喉嚨裏,難受得緊。
上官烈龍快步的朝屏風的方向走去,伸手一拂,屏風砰然一聲倒下。
☆、十一、一身形象毀在嗓子上
雲愫剛好提着褲子坐馬桶上站起來,然後一臉驚愕的看着面前……像只憤怒的小鳥的六師兄。
六師兄那張俊臉,瞬間紅到了脖子根了。
雲愫心底突的一跳,褲子還提在手裏。
他應該沒發現什麽吧?
“你……”六師兄狠狠的一拂袖,紅袍妖嬈,氣呼呼的轉身走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臉紅,會生氣。
六師兄不像薄傾城無任何感知、無任何情緒,他是一個正常人,原本氣不過是找雲愫算帳的,劈開屏風的那一剎那,他心底突然有罪惡感,對,就是罪惡感。
因為……
他堂堂江湖名門的少主,這是在欺負弱小……
勢強淩弱,非大丈夫所為。
死小孩,你臉紅個什麽勁,老子還沒臉紅呢,偷看別人尿尿,這癖好真特殊。雲愫慢吞吞的系好褲子,清秀稚嫩的臉上,沒有一絲尴尬。
火爆六師兄,時時刻刻跟吃了炸藥似的,這樣真的好嗎?不怕哪天就爆血管了嗎?
花梨木的八角桌上,放着一盞燭燈,燭光照亮着室內的一切,窗外徐風吹起室內內淡粉色輕紗飛動,些許的花瓣被風吹進來,沁香怡人。
雲愫端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兩口,見幔紗深處,花雕精致的大床上,少年撐頭斜躺着,紅衣墨發,鋪瀉了滿床,俊美妖嬈的面龐此時泛着淡淡的紅,一雙寒眸輕閉着。
雲愫舔了舔嘴角的茶水,六師兄這樣子還挺妖嬈的,不說話的時候,絕對是清雪妖嬈般的谪仙人物。
“傻子,你過來。”那掃興的公鴨嗓響起。
雲愫一臉黑線,果然……就毀在這一嗓子上,男神瞬間就被打回了原形。
你才是傻子,你一生産隊都是傻子,雲愫藏起眼底狡黠的笑意,然後愣愣的走到上官烈龍的身邊,笑呵呵的說道:“六師兄。”
六師兄見她那憨傻的笑臉,臉色沉了沉,“為什麽你……不是跟我們一樣,站着……噓……的……”
雲愫瞬間撲了上來,壓在六師兄的身上,她脾氣也火爆,睚眦必報,惡狠狠的說道:“關你什麽事?這件事情不要到處去跟別人說,聽見沒有?否則我就跟二師兄說,我不喜歡你。”
上官烈龍皺眉,寒眸裏除了憤怒,還有一絲理不清的情緒,讷讷的說道:“你喜歡我?”
“我不喜歡你!”哎喲,好像……好像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傻子……”
“啪!”一巴掌拍在少年那張俊逸的臉上。
十歲孩子稚嫩的臉上兇光必露,“跟你說過了,聲音這麽難聽,就不要說話了,你不覺得丢人,我還覺得難堪。還有,就算我是傻子,關你什麽事,需要你時時刻刻提醒我是傻子這個事實的存在嗎?”
真是長得這麽好看,聲音這麽難聽,方不方正不正的,白長了一副這麽妖孽的皮。
雲愫騎在他的身上,正低頭對着他的臉,那姿态挺暧昧。上官烈龍能直接感受到她說話吐出的氣息,包括……噴出的口水。
兩人維持着這個姿态許久,少年覺得自己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好像還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體香,清爽純淨,如溫泉旁邊開出的花朵。
“嗯……”少年剛一開口,馬上又閉上了嘴,臉色有些尴尬。
“少主!”門外,紅花和綠葉走進。
然後兩護衛眼睛都瞪直了。
少主什麽時候跟傻子搞在一塊了?少主口味挺重的。不過也是,無聲閣的閣主希望少主繼承大統,所以不允許少主身邊有任何女人,所以少主正是青春期血氣方剛的年紀,因為內心有沖動,卻又苦于沒有條件發洩,于是那性取向就改變了。
雲愫緩緩的從上官烈龍的身上爬了起來,扒拉扒拉淩亂的衣袍,還有亂七八糟的頭發。一臉正氣凜然的離開。
走出門,便聽到上官烈龍那中氣十足,卻又讓難聽的破嗓子咆哮聲。
“滾!全部給爺滾出去!”
然後紅花和綠葉連滾帶爬的從上官烈龍的卧室逃出來。
紅花一臉的無辜:“我們本來是想告訴少主,大護法過兩天就到了。”
綠葉搖頭長嘆:“少主這是怎麽啦?”
“八成是小十四死了,少主傷心過度,所以自暴自棄吧。”紅花想起傻子壓少主的場景。
少主不但沒有發怒,那眼神,反而讓人覺得在享受。
為了一只畜生,傷心過度,需要如此自暴自棄嗎?
第二天早上,雲愫照常起床去廚房做事。
吃飯的時候,五師兄襲風塞了一只雞腿給她,然後驕傲的對她說,他本來是想喂狗的,只是山上沒有狗,所以就賞她了。
六師兄見了她,下意識的臉紅,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至于二師兄……
雲愫撫額,她正坐在二師兄的腿上啃五師兄塞給她的雞腿,然後忍受六師兄看她的那奇怪的眼神。
“小師弟。”二師兄那淡淡的聲音響起。
雲愫苦着一張臉,然後慢慢的擡頭,看着二師兄那張驚為天人的臉。
當着這麽多師兄的面,這麽高調的坐在二師兄的腿上啃雞腿,這讓她以後怎麽在衆師兄面前做人。
“你不高興嗎?”二師兄知道他皺眉撇嘴的時候,肯定就是不高興。
雲愫拈起二師兄的袖子,擦了擦嘴角,然後彎了彎唇。
二師兄那潔白如雪的袖子上,赫赫的便是一團油呼呼的痕跡。
二師兄卻并不在意,似乎有幾分愉悅,因為小師弟拿他衣袖擦嘴的時候,笑了,肯定是高興了。
然後他在想:等小師弟啃完雞腿,他會遞上了另一只幹淨的袖子給她擦嘴。
氣氛很奇怪。
膳堂內,衆師兄低頭竊竊私語。
雲愫知道,這以後她山上的日子肯定不會那麽平靜了。
安喜走了過來,瞟了一眼雲愫,說道:“雲師弟,廚房的柴沒了,你去砍點回來。”
雲愫雙眸潋滟,乖巧的說道:“好的,安喜師兄。”
安喜瞟了一眼平靜的二師兄,心底松了一口氣,看來二師兄也沒有把這傻子護到讓人妒忌到人神共憤的地步。
二師兄平日裏沒人能靠近,只有傻子能靠近他,所以他就把這傻子當成一個寵物,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膩了。
“你喜歡砍柴?”二師兄那醇厚淡漠的聲音響起。
“不喜歡。”雲愫抓着二師兄那截雪白的衣袖擦着手。
雖然不喜歡砍柴,但更不喜歡跟你呆在一起。
“那就殺了。”二師兄那沒有一絲情緒的眸子緩緩的擡起,望向安喜。
☆、十二、怪我咯
男子那目光清淡,沒有一絲殺戮的狠意,如此輕描淡寫的語氣裏,偏偏讓人覺得有種冷冽的壓迫感。
安喜自然是聽清楚了,東華山上的弟子皆知二師兄殘暴,殺人不眨眼,扒人拆骨,血淋淋的場面裏,從容淡定,面不改色,像吃飯,睡覺一般習以為常。安喜已經顫抖着跪了下來。
雲愫擡頭看到膳堂各位師兄突然不吃飯了,皆是一臉驚惶的看着她,然後驚惶的眼底有着淡淡的怨意。
雲愫眨着無辜透亮的清瞳,這怪我咯?怪我咯?
這也怪我!?
明明是二師兄要殺,你們一個個這都是什麽眼神?
我很無辜,無端端的怎麽又拉滿了仇恨,分明是二師兄談笑間置人生死,如同兒戲,現在師兄們的心底,我怎麽就成了妲己,妹喜,趙飛燕,紅顏禍水危害人間了呢?況且她現在的身份,還是個男的。
“二師兄饒命。”安喜戰戰兢兢的趴在地上,全身都在發抖。
五師兄襲風淡淡的瞟了一眼,然後別過臉,也不說話,以前他覺得門派中的師兄弟們欺負一個傻子也沒什麽,而且他還帶頭欺負過。
現在……
五師兄不明白自己為什麽不希望傻子被別人欺負了。
因為要欺負傻子,也只能他一個人欺負。
即使……在這段時間裏,他一直都被雲愫算計欺負着。
他的臉還有些疼,腫也沒有全消,要是換了平時,他可是分分鐘可以找雲愫報仇,現在嘛,他好像有種願意被她虐待的想法。
五師兄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趕緊擡起墨色紅邊的衣袖抹了抹額上的冷汗,這想法好恐怖。
六師兄脾氣火爆,氣呼呼的站了起來,說道:“小師弟上山是學藝的,不是給你們砍柴的,山上有奴才,也有丫環,安喜,你好大的膽子,居然讓掌門門下親授弟子去砍柴,是活膩了吧。”
雲愫揉了揉耳朵,六師兄,都說了你不說話,優雅大方,擁有正太男神風範,高端大氣上檔次,你偏偏不信,非要玩自黑。這副變聲期方不方,圓不圓的破嗓子,你他媽還吼這麽大聲,整得嘴得了哮喘的老公雞一樣。
“上官師兄……”安喜顫抖着開口,平日裏他們讓雲師弟做這做那,你們也不是不知道,也沒見你們站出來這般大義凜然啊,今天這是怎麽啦?
“來人,把他拖下去!”六師兄一拂袖,冷冷的站了起來。
“你閉嘴!都跟你說了,叫你少說話!”雲愫也從薄傾城的腿上站了起來,惡狠狠的指着上官烈龍。你這變聲期的破嗓子,讓一個有強迫症的人,很受不了有沒有?
上官烈龍在這麽多師兄弟面前被一個傻子吼,臉頓時紅了,大家都以為他是被氣的。
其實……
好吧,他臉紅是被雲愫給氣的。
雲愫走到安喜的面前,稚嫩的聲音,帶着軟軟的童音,“安喜師兄,你快起來,二師兄不會殺你的,二師兄就是吓吓你,大家都是同門,如果自相殘殺的話,會被別的門派看笑話的。”
安喜一臉驚惶的看着雲愫,他不是傻子嗎?怎麽這會兒,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呢?
雲愫臉色一變,掃視了一眼四下正吃飯的師兄們,我忘記我是傻子的身份了!她撇嘴,直接哇哇嗷哭:“二師兄,你別殺安喜師兄。安喜師兄對我很好。”
安喜見她一下子說話這麽有條理,一下子又犯起了傻,一時間猜不透雲愫心底到底在想什麽?
底下,師兄們開始議論。
“這傻子除了傻,好像還有點瘋狀。”
“也是!也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
“二師兄平日裏不與任何人親近,怎麽會獨獨喜歡這個傻子。”
“可能傻子是被二師兄給逼瘋的。”
“剛剛六師弟好像也在幫他。”
“六師弟是維護掌門的聲譽,堂堂掌門坐下弟子跑去做下等奴仆做的事情,六師弟肯定要說啦。”
“以前也沒見他說。”
“聽你這麽說,好像有內幕……”
……
一只微涼的手掌,輕輕的牽起雲愫的手,白衣勝雪,氣質超然脫俗的二師兄,淡淡的說道:“那就不殺吧。”
安喜如臨重負,“謝謝二師兄。”
雲愫瞠目結舌,喂,你應該謝謝的是我吧?要不是我說情,你不就……
安喜瞟了一眼雲愫,眼底有着濃濃的輕蔑,一個傻子廢材,居然得到二師兄的庇護?想想都覺得讓人生恨。
襲風笑嘻嘻的走過來,“安喜,你不是應該謝謝雲師弟嗎?要不是他給你說情,你早就被這個無心無肺的薄傾城給殺了。”
然後少年一臉唏冀的看着雲愫。
雲愫看着襲風這張腫漲,笑起來的時候,還讓人感覺面目全非的臉,雲愫小小的眉宇輕輕的擰了一下。
安喜咬牙,戰戰兢兢的說道:“雲師弟,謝謝你。”
襲風拍了拍跪在地上的安喜,說道:“你怎麽謝謝他?”
安喜低着頭,他從前一直都看不起這個傻子,而且他在傻子的面前一直是驕傲的,他在門派衆弟子中的資質也只是平庸,但在傻子面前,他覺得自己是高材生。所以如今給一個方方面面都不如自己的傻子道謝,心裏十分的不甘心。
“我……”
襲風不緊不慢的說道:“要不然,以後砍柴,燒火所有廚房的事情,全部都由你來做吧。”
“我……”安喜低着頭,目光緊緊的盯着地面。
“怎麽?你不願意?雲師弟可是救了你一命!”襲風笑眯眯的朝雲愫眨了眨眼睛,昂頭挺胸,一副給她主持公道的模樣。
雲愫額角黑線慢慢呈出,五師兄,拜托你,你的臉還沒消腫,就不要這麽表情豐富了,很慘絕人寰,好不?學學二師兄,天塌下來,面色從容不改色,你也矜持一點行不行?
安喜戰戰兢兢的說道:“以後砍柴,燒火這些粗活,我全都包了。”
雲愫眨了眨眼睛。
“安喜師兄,你有點誠意行不行?”五師兄抱胸,正義凜然的看着他。“戲本裏都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以身相許的。”
雲愫一個激靈,看了一臉安喜那張不怎麽好看的臉,再看看身邊二師兄驚為天人的臉,她的聲音低低的:“不要以身相許的。”
以身相許?開什麽玩笑?長成這樣,她很嫌棄。五師兄,你可以質疑我的智商,但請別質疑我的品味。
“雲師弟,我以後再也不指使你做這做那了,廚房的活,全部都由我來做。”安喜這回的語氣果然變得很有誠意了,誠意十足。
襲風很滿意的拍了拍安喜的肩膀,“這還差不多。”
雲愫眸瞳無辜,眸光轉了轉,潋滟光華。這以後不用做粗活了,好是好,只是……
低頭看了一眼被二師兄牽着的手,砍柴,燒火,做粗活,只是勞累我的身,可是被二師兄強行占有,勞累的是心啊。
襲風替雲愫處理完安喜的事情,然後挑釁的看了一眼二師兄。
二師兄,依然淡漠疏遠,低頭看着及自己腰的雲愫,淡淡的問道:“小師弟,你吃飽了嗎?”
雲愫還沒來得及回答。
襲風牽起她另一只手:“小師弟,我們一起去練功。”
☆、十三、你到底是誰
一旁的上官烈龍也大步走了過來,一雙寒眸盯着雲愫看了許久,他開口,盡量壓抑着那公鴨般的嗓聲,沙沉的說道:“小師弟,我有事問你。你跟我過來。”
說完,冷冷的瞠了一眼襲風和薄傾城,拂袖而去。
裝酷給誰看?雲愫眼底冷冷的一線寒光。
襲風更是惱怒,吼道:“破嗓子,你什麽話就在裏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
雲愫望向五師兄,眨了眨眼睛,六師兄是要問我的話,不是問你,你這麽激動做什麽?好像搞得我跟六師兄有一腿似的。
二師兄一直淡淡的,不過捏着雲愫的手掌越來越緊,小師弟怎麽能去跟別的師弟一起練功呢?一起說話也不行。小師弟只能陪他一起練功,一起說話。
“疼啊!”雲愫痛呼一聲,然後憤憤的望着二師兄,眼睛裏都能噴出火來,臉色鐵青。
“疼?”二師兄若有所思,他不明白這是什麽感覺,所以他搖了搖頭,驚為天人的傾色臉龐上,淡漠平靜。
襲風突然松開雲愫,去抓二師兄的手臂,“二師兄,你弄疼小師弟了。”
他的手掌剛剛碰撞到二師兄的衣帛,一陣勁風襲來,二師兄輕輕的一甩袖,強大的力量将他的身子給甩了出去,然後“砰砰砰……”撞碎了無數張餐臺,最後才撞進了牆體裏。
“咳!”鑲在牆體裏的五師兄輕輕的咳出一口血,然後軟軟的倒在地上。
衆師弟同情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五師兄,然後皆是惶恐的朝二師兄望過來。
二師兄的神色依然淡淡的,不生氣,不惱怒,沒有喜怒哀樂,卻讓人覺得異常的恐怖。
雲愫疼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二師兄怔怔的松開了雲愫的手,修長溫軟的手指輕輕的撫去她眼角清水,淡淡的問道:“小師弟,你怎麽啦?”
“疼死了!”雲愫捧着那只裹着白布的手,那只手掌之前被二師兄捏碎了骨頭,好不容易才好了一點,結果,好像不好了。
二師兄沒有感覺,一臉疑惑的看着她。
雲愫抓起桌上的一個盤子,狠狠的朝二師兄的手臂上砸去,頓時二師兄那如白玉般的手背上,泛起鮮紅的血跡。
“你疼不疼?”雲愫氣惱!
二師兄搖了搖頭,平靜的眸子裏有着淡淡的清光,“什麽是疼?”
雲愫要抓狂了,這人難道是機器,都不知道疼的嗎?她咬牙切齒:“你是木頭,你不疼,我會疼!”
眼前雪白的一片衣袖朝她籠來,淡淡幽蘭的冷香,二師兄将雲愫擁在懷裏,聲音淡淡的,“對不起。”
四周是衆師弟那驚愕的倒抽氣聲。
“對不起,你別哭。”二師兄那淡漠輕緩的聲音響起,清冽的氣息萦繞着她。
二師兄這麽一個高高在上的人,居然對一個傻子說對不起?衆師弟們非常的不淡定,非常的不甘心,非常的不理解,非常的羨慕妒忌恨!
雲愫掀開擋着她眼的雪袖,突然就有些傻了。
各位師兄,你們聽我解釋,我跟二師兄沒有奸情。
就連站在門口的上官烈龍都驚呆了,他之前走出門,等着雲愫自己跟上來,他是一個高傲的人,怎麽可以跟五師兄和二師兄一樣,倒貼一個傻子廢材?
只是聽到膳堂內的響起,便掉頭回來看看,這傻子別讓二師兄給一掌劈死了,誰知道,有事的不是雲愫,反而是那個資質不錯,武功也不弱的襲風。
襲風在門派中也是出類拔萃的佼佼者,居然在二師兄的面前,完全不堪一擊。
上官烈龍有些急了,“薄傾城,你放開他。”
這個他當然指的是雲愫。
雲愫用一雙潋滟無辜的眸子望向六師兄,六師兄,說了你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