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23)
師兄。
小怪獸趴在火堆旁邊,開始啃肉,它那爪子被利器削斷,只剩下一小截,抓着烤肉的時候,有些不太适應。不過好在小怪獸牙齒依舊很鋒利,對付敵人的時候,牙齒是它全身最鋒利的武器。
夜色很深,天邊閃爍着幾顆昏黃的星子,耳邊是窸窸窣窣的聲音。
薄傾城牽住她的手,就像五年前那般,不管前面會發生什麽事情,他都會一直在身邊。
雲愫手中的重劍劃開前面擋路的樹叢,突然一聲野獸凄厲的哀嗷,她腳步一停,朝那哀嗷的聲音方向走去。
一棵松樹下,樹枝上挂着一盞昏黃的夜燈,一個穿着藍色布袍的女子跪在那裏,嘴裏念念有詞,旁邊是一只被砍斷了喉嚨的野豬,血水流了一地。
雲愫走過去看的時候,才發現,在那女人的面前是一座墳,墳頭清理得很幹淨,一個塊木頭刻的簡單小碑上寫着:亡夫岐山之墓。
薄傾城突然拉住了她,軟劍已經握在了手裏,說道:“有些奇怪。”
确實是有些奇怪,這麽晚了,而且還是在這無回谷的附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女人。
那個女人突然轉過頭來,臉上的表情呆呆的,像被施了咒法一般,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兩個人,女人的目光漸漸的回複了過來。
女人長像很普通,像是附近村莊裏的婦人。
“你們是誰?”女人開口,語氣怯怯的,小心翼翼的看着雲愫和薄傾城。
雲愫淡淡的說道:“我們路過。”
女人似乎也一點兒也不驚訝,回過身去,對着墓跪着拜了拜,說了一些奇怪的話。這才站了起來,說道:“這裏不安全,你們盡快離開這裏。”
“你是什麽人?”雲愫皺眉。這麽晚了還在這裏,看起來這個女人并沒有什麽內力和武功的跡象,應該就是普通的婦人。
“我是木克村的。”女人說道,指了指此時混亂不已的琊城方向,說道:“歸屬琊城管,我們都聽命于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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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每月也會送上村子裏合适的女子給城主當新夫人?”雲愫越來越覺得這個女人太奇怪了。
“是啊。城主是我們的守護神,我們每個人都很敬重城主的,若不是城主,我也找不回我夫君的屍首。”說着女人的眸色暗了暗。
“阿秀。”突然遠處傳來了叫喊聲。
女人的臉色變了變,趕緊拿起樹枝上挂着的夜燈,說道:“我先走了。”
雲愫覺得奇怪,便跟了上去,看到一個穿着樸素的男人走了過來,看到女人之後,說道:“阿秀,你怎麽又跑到這裏來了?”
男人看到女人身後的雲愫和薄傾城微微皺眉,說道:“阿秀生病了,經常會做些奇怪的事情,這裏野獸衆多,多謝你們保護阿秀。我是阿秀的夫君岐山。”
☆、四八、夢境之村
“怎麽回事?”雲愫蹙眉,指着那樹下的墓碑,說道:“你是她夫君?那這個墓又是誰的?”
岐山臉色變了變,扶着女人說道:“阿秀,這麽晚了,就不要跑到這裏來了,很多野獸你知道嗎?我們趕緊回家了,阿寶還在家裏等着你呢,娘不在,他一直在哭鬧。”
女人那張迷茫的臉色突然亮了亮,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抓住男人的手臂,說道:“阿寶,我的阿寶還在家裏,你怎麽能把阿寶一個人放在家裏呢?萬一吓到他了怎麽辦?我們快回家。”
“我把阿寶哄睡着了,他睡着了就什麽也不知道,不會知道我們離開,當然也不會害怕。”男人說道,眼底有着濃濃的溫柔,扶着女人離開。
等到他們快走出雲愫的視線的時候,雲愫才回過神來,喃喃的說道:“二師兄,咱不會是遇上鬼了吧?搞得跟聊齋似的。”
“聊齋是什麽?”二師兄一臉的疑惑。
雲愫一擡手,“不要在意這些細節,我們先跟上去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吧。”
來到一個小村子裏,村中幾家農舍裏亮着點點的星火,那個男人扶着女人進了一個簡陋的院落裏。
雲愫飛上屋頂,坐在屋頂處,看着底下的景色。
男人拉着女人在一張破舊的桌子面前坐了下來。桌上擺着兩三個碗,男人揭開蓋着飯菜,飯菜很簡單,青菜和蘿蔔,都是自家地裏種的,不過做得都很仔細。
“阿秀,你又跑出去一個下午,肯定餓了吧,快吃飯吧。”男人說道。
女人抱着飯碗吃着,嘴裏喃喃自語,“以前我夫君最喜歡吃我做的飯菜了,他還要我做一輩子飯菜給他吃了,我都答應了,可以他卻沒有履行諾言,他都答應過我的。”
女人說着說着,便哭了起來。
男人沒有說話,卻撫摸着女人的頭默默的安撫她。
等到女人睡下,男人才從屋中走了出來,站在院中,緩緩而道:“你們出來吧。”
雲愫微微愣住,這個男人明顯不會武功,怎麽會知道他們跟蹤了他呢?
男人似乎也知道雲愫和薄傾城的疑惑,說道:“我早就知道你們跟着我回家,很多的從外地來的人,遇到這樣的事情,總會很好奇,都會跟過來看看是怎麽一回事。上回就是牛嫂他們,這回是阿秀。”
“你是裏面那個女人的丈夫,為什麽她說她丈夫死了,還給她丈夫立墓建碑?”雲愫微微皺眉,說道:“我覺得裏面那個女人,腦子有些問題。”
男人見雲愫指了指腦袋,一聲輕笑,“她們原本是好的,只不過有人強行灌輸給了她們一些思想,讓她們分不清現實和幻境而已。”
“你能說得更加仔細一些嗎?”雲愫一臉的疑惑,這個琊城的人,包括琊城附近的人都很奇怪。
“琊城城主每個季度都會在城門口派發米糧。”
“琊城城主還能做這種事情?”雲愫肯定不會相信那個什麽倒黴城主會這麽好心,明明是殺人不眨眼的變态,是絕對不會做什麽善舉的事情的。
“那些米糧有些已經發黴了,但是我們每年種的糧食只能維持半年不到,所以剩下的時間裏,只能靠城主給我們救濟,所以城主命我們各村的人,每隔一段時間送上新夫人去城主府,我們也不會違抗,哪怕是湊些錢去外面買一個來,也一定要完成任務。”男人說話,臉色很難看,扶着牆垣,擡頭看着天邊那幾顆稀稀落落的星子。
“發黴的米糧?”雲愫心想,這些年裏,琊城的城主一直上奏說,城中百姓安居樂業,沒有什麽後顧之憂,而且每年都會上貢不少的東西給朝廷。
“本來我們也沒有什麽吃的,城主願意派糧救我們,我們也很高興,而且這些米糧比起普通的米糧來說,更加能耐餓,我們每天只要吃一頓便可以了,而且吃完之後,一兩天之內一直都是處于一個肚子很飽的狀态。”男人輕嘆。
“這怎麽可能,一直處于一個飽和的狀态,那豈不是那些米糧有問題?”不過那些米糧已經發黴了,本身就有問題。雲愫疑惑的問道。
男人說道:“本來我們也以為有問題,只是後來實在是沒有吃的了,百姓們也管不了那麽多。只是後來我們才漸漸的發現,村子裏的百姓吃了那些米糧之後,出現了異常。”
“哦?”到底是什麽異常?
“那就是村子裏的女人多多少少都變得很奇怪,漸漸的老人也是如此,而且他們還經常做一些奇怪的事情,說一些奇怪的話,似乎生活在另外的一個世界裏一般。”男子說完,咳嗽着,臉色蒼白,看起來病得不輕。
“出現了幻覺,那小孩也肯定是要吃的,小孩子出問題了沒有?”雲愫問道。
“小孩子暫時還沒有,我們大多都是把好家裏種的好的糧食留給小孩吃,自己吃發黴的。”男人說道。
“那麽說來,你也是吃了的,我看你的精神挺好的。”雲愫在院中的天井旁邊坐了下來。
“不是的,每個人都有後遺症,有多是出現幻覺,夢境,仿佛自己就處于那個夢境,有些意志力堅強的,就被把那出現幻覺的藥效抵掉,但是那樣的話,對自身的身體危害是極其的大的。一旦發病,重則三個月,慢則半年,就有可能病發,就像我現在這樣,恐怕也活不了幾天了,我只是擔心阿秀和小寶,特別是小寶,他還只是一個孩子,什麽也不懂,我不希望他們母子受到任何的傷害。”寒風瑟瑟,男人冷不丁的打了一個寒戰,又接着說道:“村子裏的人,每個人的幻覺不同,所以我也說不清,但是都是極其黑暗的,阿秀已經認不出我了,也不知道我是誰,而且我在她的身邊照顧她,她也沒有任何的感覺。”
雲愫與薄傾城互視一眼,擡頭問道:“那麽說來,在裏面那個女人的心裏,她的丈夫已經死了,現在這每日每夜照顧她的人,根本是不存在的?你這種說法根本不合常理。”
男人說道:“你是從外地來的,既然遇上了,無論如何,我都是要試一試的。請你們帶我的孩子小寶離開這裏,離開琊城,走得越遠越好。”
雲愫站了起來,看到剛剛那個睡着的女人此時已經站在門口,一臉茫然的看着雲愫他們。
女人突然跪在那裏,大哭起來。
男人臉色一變,匆匆跑回房間,房間裏傳來一聲沉沉的吼叫。
雲愫沖了進來,看到男人抱着一個一歲多的小孩,孩子的臉色醬紫醬紫的,很顯然是因為窒息才會如此。
“她用被子捂着阿寶,不讓阿寶呼吸……”男人說得痛不欲生。
“在她的心裏,到底是怎麽樣的一種想法。或許說她的夢境到底是什麽?”雲愫說道。
“我也不知道,每次我問她的時候,她總是胡言亂語,我也沒有辦法知道潛伏在她內心深處的夢境到底是什麽?”男人痛苦的說道,“阿寶也死了。”他語氣淡淡,突然呵呵的笑了起來,“也好,也好,免得等我離開的時候,留他一個人在這世上受苦。”
雲愫走到那男人的面前,掌心凝聚着濃濃的真心渡過孩子的身體,很快孩子重重的咳嗽起來,然後哇的一聲哭出聲。
門外的女人聽到孩子的哭得,突然嘶啞的叫出聲來,跪在那裏,哭聲凄厲。
薄傾城的眸色淡淡的,說道:“是有人控制了這些人,讓他們沉浸在她們的惡夢裏,永遠也醒不來。”
“這麽說來,是有人給他們所有的人下了藥。”雲愫說道。
薄傾城淡淡的點頭,“下毒的人,手段狠毒。”這些平民百姓的身上,也沒有什麽可圖之處,那麽下毒的人,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男人還在安撫孩子,拿來水喂孩子。
而女人已經沖了進來,撲向孩子,說道:“阿寶,給我抱抱阿寶。”
“阿寶在哭,我先哄哄,阿秀,你去外面拿塊毛巾過來給阿寶擦擦嘴。”男人依舊溫柔,完沒有因為女人剛剛對孩子做的一切而生氣。
雲愫越來越覺得不安了,在她的天煞國地盤上,居然有這種無惡不做的人,她實在是太不給容忍了。不過,她似乎忘記了,在帝城的時候,她也是無惡不做的存在。
女人呆呆的走出了門。
雲愫跟了上去,站在了女人的面前,看着女人那張呆滞的臉。
薄傾城警惕的站在雲愫的身邊,總覺得這個女人随時有可能出手,對小師弟不利。
“你能跟我說說你最痛苦的事情嗎?”雲愫拍着女人的肩膀,故意點了女人一個能平複心情的穴道。
“最痛苦的事情,最痛苦的事情……”女人喃喃自語了半天,最後眸子瞠得很大,說道:“我的孩子,剖腹取子!”說着捂着自己的小腹,說道:“我的丈夫,他要取我肚子裏還沒有生下來的孩子,說是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孩子,入鼎煉丹,可以增加修為武力,他為了得到城主的賞識,要把我們的孩子送給城主享用……”
☆、四九
女人越說越痛苦,喉嚨裏還發出嗚咽的低吼聲,臉上的表情猙獰無助。
“如果大師兄在這裏的話……”
雲愫那話還沒有說完,薄傾城的已經将她攬在懷裏,讓她的腦袋緊緊的貼着自己的胸膛,雲愫被捂得下半句話咽了回去,一擡頭,一臉疑惑的看着薄傾城。
薄傾城輕輕的松開了她,幫她揉了揉額頭,淡淡的說道:“不要害怕。”這個女人只不過是胡言亂語,是個神經病而已。以愫兒的能力,絕對不會不可能連個瘋女人都對付不了。
雲愫眉宇蹙了蹙,心想,我哪裏害怕了?二師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害怕呢?二師兄請不要把自己一廂情願的思想套在別人的思想裏好不好?
“你的孩子剛剛差點兒被你給捂死了你知道嗎?”雲愫瞠着那個女人,淡淡的說道。
女人臉色迷茫,說道:“我已經失去一個孩子了,絕對不能讓人再将我的另一個孩子給奪走,像他哥哥一樣被烹食,我絕對不能讓他受那種苦,所以我寧可讓他現在就死了,少受些苦。”
雲愫走過來,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臂,說道:“你說你的丈夫在你的孩子快要生産的時候剖腹取子,将取出來的孩子送給城主享用,那麽現在在你的肚子上肯定會有一道刀痕。”雲愫說着,手已經抓住了女人的腹部,用力一掀。
婦人一驚,伸手捂住露出的風光,只見手摸上之處,光滑,壓根就沒有任何刀疤的痕跡,女人的臉色蒼白,低頭開始查看着自己的小腹,越看,她的臉色越害怕,全身都顫抖不已,尖叫道:“不!這不可能!”
“阿秀。”男人抱着孩子已經從房間裏走了出來,語氣溫柔,目光擔憂的看着女人,說道:“你腦子裏經常出現的那些場景根本就不存在,都是你胡思亂想,想出來的。那些幻想根本就不存在。”
女人發狂的跑出院子,男人手中剛剛停止哭泣的孩子又開始哭了起來。
男人趕緊抱着孩子追了上去,雲愫見此,身影一閃,将女人弄暈,扶進了院中。
“岐大哥,我們進去再說。”雲愫臉色沉沉,扶着女人進了屋。
屋中一燈如豆,閃爍着昏暗的冷光,男人好不容易才哄好孩子,看着躺着床上沉睡的孩子和女人,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走到桌前坐了下來。
桌上的茶壺和茶碗都有缺口,而且茶壺裏的水已經很涼了,岐山嘆了一口氣,說道:“阿秀患這種病已經有半年多了,有時候經常懷疑有人在背後看她,要害她自己,每次半夜睡覺的時候,都會突然跑出去,有一次抱着寶兒跑出去,把寶兒扔進了灌滿水的水缸裏,寶兒差點兒溺水。”
“你之前說過,岐大嫂之所以會這樣,與琊城的城主有關系,到底是因為什麽,琊城的城主又對你做了什麽?”雲愫心想,這個岐大嫂估計是分裂了雙重人格,還有被害妄想症。
“我記得那天我做完農忙回家,阿秀就不見了,只留下寶兒一個人在家裏,飯也沒有做,鍋都是冷了,寶兒餓得直哭,她到晚上很晚的時候才回來,其實到太陽下山的時候,我已經漸漸開始擔心了,她回來的時候,說自己去山裏迷路了,後來見到了一個獵戶才認清楚了回家的路,之後也沒覺得她有什麽,不過後來我有一次無意之中發現了她往村子那口井裏投放些什麽?”
岐山臉色白了白,再次說道:“後來我拿着她手中那張紙還特意的去藥鋪問了問,藥鋪的大夫說,那只是很普通的伏岑粉,不是什麽毒藥。那個時候,我才稍稍的放心了下來;雖然在此之前,村子裏已經有女人經常會犯病,但是我沒想到阿秀也會這樣。”
“村子裏的女人都會患病?這具體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雲愫皺眉,臉色沉靜。
“在她們的潛意識裏,似乎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強行的添加了一種意識,那種意識是虛幻的,而且都是不存在的,可是我也不知道她們為什麽會有那種意識。之前村子裏的男人都會患上一種病,活不過三十歲,就像我現在這樣。”岐山嘆了一口氣,又接着說道:“琊城的城主每隔一段時候都會派人下來給我們派藥,不過條件是送一位新夫人去城主府。現在村子裏那些少女大多都趕緊嫁人了,沒有嫁人的,也離開村子,去了很遠的地方,所以每次需要少女的時候,村中的長輩就會湊錢去外面買一個過來。說來也奇怪,那些沒有成親的少女都沒事,獨獨只有那些成親了,生了孩子,或許懷上孩子的女人都會有些奇怪的行為發生,就像住在隔壁的林家嫂子,有一天半夜偷偷的起來,拿了一把菜刀,把自己的肚子給劃開,活活取出腹中才七個月的孩子,當時我和阿秀趕去的時候,正好看到林家嫂子舉着那個孩子在笑,還說惡魔,她要殺惡魔之類的話,樣子很恐怖,很多人都不敢上前。”
“所以自從那次之後也岐大嫂變得不正常了?”雲愫問道。
岐山點了點頭。
“聽你這麽一說,看來這些事情與城主有關。”雲愫好不容易才離開城主府,她可不想再回去了,而且她也不是一個愛管閑事的人,最重要的時候,這件事情,根本不關她什麽事。
薄傾城說道:“太晚了,我們要睡了。”
雲愫怔了怔,二師兄,我們現在在研究一個非常重要的話題,你出來插個嘴過來,就說了一句無關的緊要的話,是不是不太好呢。
“我們沒地方住,就先暫且住這裏吧。”薄傾城淡淡的開口。
“可是六師兄還在林子裏。”雲愫蹙眉,二師兄你的思維根本就不與普通人是一個檔次的。
“他不會有事的。”薄傾城才不會管上官烈龍的死活。
“籲……”屋外突然響起了奇怪的笛聲,很輕,很長,卻很詭谲。
岐山的臉色一變,趕緊跑出去關上院門,又趕緊将門窗全部都關好,說道:“是夜歌使者。”
“什麽夜歌使者?”雲愫越聽越糊塗了。
“夜歌使者是城主身邊最得力的一個手下,只要聽到他的笛聲,必要見血。兩位,你們趕緊進來。”岐山見雲愫和薄傾城開門走了出去,心底一陣的焦急。
雲愫無奈的說道:“看來還是去看看六師兄吧。順道抓住這個什麽夜歌使者的,順帶再問問關于琊城城主的事情。”
“嗯。”薄傾城點頭,拉上了雲愫的手,已經躍出了院子。
岐山見無法叫回他們,臉色變了變,趕緊過來,慌慌張張的将門給關好。
夜色幽深,那笛聲忽遠忽近,但似乎總會不離得太遠,雲愫趕到林中,看到小怪物正趴在上官烈龍的身邊,一雙又黑又亮的瞳子眨吧眨吧的,看到雲愫回來的時候,突然從原地躍起,跳到了雲愫的手臂上,然後想要鑽進雲愫的袖子,突然尾巴被一陣掌風擊中。
小怪物那身體一彈,跳得老高,落到在旁邊的樹梢上,咬牙切齒的瞠着薄傾城。
薄傾城甩了甩衣袖,似乎在是甩掉剛剛劈小怪物身上的獸毛。
笛聲依然是忽遠忽近的,雲愫突然站了起來,指了指笛聲的方向,對小怪物說道:“過去把那個吹笛的,給我引過來。”
小怪物嗷嗚了一下,身子如閃電般躍走。
不出三分鐘,樹叢裏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小怪物從暗處躍了出來,跳在了火堆旁邊,身子一弓,做出了一個随時準備襲擊的姿式。
暗處樹影綽綽,緩緩的走出來一個黑色的身影,身影披着黑色的鬥蓬,頭頂戴着鬥蓬的帽子,手中拿着一只通體嫩綠的小笛,昏黃的光線下,身影欣長,冷冷的笑出了聲。
“你是夜歌使者?”雲愫抱臂,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身影微微的動了動,冷笑道:“你們什麽時候離開這裏?”
雲愫呵呵一笑,“我沒說要離開這裏啊。”
“哼!”不離開這裏,難道還在呆在這裏找死嗎。就像那琊城的總督一樣,現在都早已經被喂了魔狼了。
“剛剛那笛子是你吹的呀?”雲愫盯着那支發着綠光的笛子,淡淡的看了夜歌使者一眼。
夜歌沒有說話,不過看他那态度,是不沒有否認了。
“你覺得你吹得怎麽樣?非常的有大師級水平,還是特別的厲害,或者說是一般般,很難聽,吹得不好?”雲愫問道。
“……”夜歌鬥蓬下的那雙眼睛冷冷的盯着雲愫。
“那你覺得自己吹得特別特別的好啰?”雲愫不屑的一聲冷笑。
“吹得不好?”夜歌反問。
“知道自己吹得不好,你還吹?”薄傾城淡淡的開口,一雙清澈的眸子裏有着淡薄高完的冷光。
夜歌冷哼,說道:“過了今晚,只怕你們想離開這裏,也是再沒有機會了。”
“旦無是你們抓走的嗎?”雲愫問道。
“你很擔心他?”夜歌嘴角輕輕一抿,掩藏在鬥蓬下的神色微微的在變化。
☆、五十、亂城(一)
“是啊,挺擔心他,好歹他也幫我離開了城主府。”雲愫若有所思的說道。
夜歌明顯怔了怔,說道:“他背叛了城主,城主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是要殺了他?”雲愫皺了皺眉,說道:“要不你把旦無放了,我跟你回去好不好?”
薄傾城拉了拉雲愫的手,“愫兒,別沖動。”
雲愫心想,我這哪裏是沖動,我只是想要證明一件事情而已啊,二師兄,你幹嘛抓得這麽緊,抓得手掌都疼了。
夜歌臉色沉了沉了,若有所思的盯着雲愫,他可能沒有想到,雲愫居然會為了一個只認識了幾天的孩子,會做出這麽大的犧牲。
“怎麽樣?你到底同不同意?”雲愫目光灼灼的看着夜歌。
夜歌目光閃爍了一下,将臉埋在厚厚的鬥蓬下面,聲音沉冷,“你為什麽願意為了一個才認識幾天的孩子,這麽做?”
“因為旦無是我的朋友。”雲愫臉不紅心不跳。什麽朋友,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要是那個旦無根本沒有利用價值,她才會不跟他走得這麽近呢。不過現在的話,有個問題一直在她的腦海裏,一定要弄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行。
夜歌似乎是一愣,半晌沒有說話。可能他沒有想過,居然還會有人把那個孩子當成朋友。
“朋友?”夜歌不屑的一聲冷笑。
“對的,朋友,難道你沒有朋友嗎?為了朋友兩肋插刀!再所不惜。”當然為了女人,可以插朋友兩刀。
夜歌見雲愫的表情有些怪異,但卻想不明白到底是哪裏不太對勁,只是聽了她說的那句朋友,心裏微微的有些異樣的感覺。
薄傾城看到雲愫眼底的狡黠,便已經明白了,這個時候默契很重要。所以呢,他這個時候倒也不阻止了。
雲愫笑眯眯的回頭:“旦無是我們的好朋友,二師兄,你說是不是?”
二師兄淡淡的點了點頭,愫兒小師弟,你說是就是。反正我也記不清那孩子到底長什麽樣子。
夜歌的神色有些異樣,語氣卻陰冷寒洌:“如果我說,我把那個孩子殺了,你們會怎麽樣?”
“報仇!”才怪呢。雲愫擡眸,目光冷冷的看着他,他厚厚的鬥蓬下,露出一張光滑的下巴,棱角分明,冷冽異常,雲愫冷哼:“那我就給他報仇!”
“你覺得你有能力與琊城城主抗衡?”夜歌不屑的輕笑。
雲愫漫不經心的說道:“要不你就試試,看我能不能與他抗衡。”
見她如此的漫不經心,夜歌冷冷一笑,“琊城城主的勢力磅大……”
突然夜歌的話,被薄傾城打斷。
薄傾城淡淡的說道:“不過只是一個小城的城主罷了。”
雲愫哈哈一笑,“二師兄高見。”
不過是一個小城的城主罷了,就算天煞帝君給他的權力再大,也大不過整個天煞國,當然也大不過大陸這麽多的國家。這個琊城的城主,還是把自己想得太高了。
夜歌帶着雲愫走入了村子盡頭的一棟宅子,宅子的外面很破舊,大門上貼着的封條已經風化,而且木制的大門上,紅漆已經脫落得不成樣子。
夜歌一襲黑色走在前面,與夜色融為一體,他突然在宅子的面前停了下來,指了指門後,冷冰冰的說道:“你要見的人在裏面。”
雲愫朝薄傾城淡淡一笑,薄傾城很有默契的拉着她一起躍入了高牆內。
高牆外面破舊不堪,可是裏面卻很幹淨,本已經是秋末,牆內的大樹,樹葉已經落盡,只有光禿禿的樹枝,牆內沒有任何的燭光,夜歌領着雲愫到了最裏層的一個大院,突然停了下來。
雲愫靠在一顆樹下淡淡的看着他,嘴角帶着淺淺的招牌式的微笑。
夜歌見雲愫不緊不慢,頓時有些疑惑,冷冷的問道:“你很奇怪!讓我很好奇。”
雲愫冷的一聲輕哧,說道:“你也很奇怪,我也很好奇。”
“怎麽說?”夜歌鬥蓬下的面容微微的變了變,眉宇輕輕的蹙起。星光下,他欣長的身影,墨色如鍛,與夜色相融。
“你就是琊城的城主。”雲愫很确定的說着,站直了身子,雙手撐着赤宵劍,目光凜凜的看着他。
夜歌微微一愣,突然陰側側的笑了起來,“真是可笑?”
“是啊,我也覺得那個琊城的城主很可笑。”雲愫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仗着自己祖宗的榮耀,占地為王,為虎作伥!”
“你!”夜歌冷冷的指過來。
“難道不是嗎?”雲愫反問,“這琊城的一切榮耀都是上幾代的城主創下來的,而這一代的城主只不過是接手上幾代已經建立起來的一切,說到底呢,這個城主也不過是仗着老祖宗的能力,才活到現在的,如果他只是琊城某個小村裏的普通人,只怕他現在早就不存在于這個世界上了。”
夜歌身上的鬥蓬突然緩緩的掀開,露出一張冷戾的臉,那張臉正是琊城城主的臉,冷戾嗜血。
雲愫提劍一劃,赤宵在夜色裏劃出一道炫麗的紅芒,劍風淩厲,樹下落葉紛紛飛舞,帶起層層的氣流,劍氣凜人。
琊城城主的身影一閃,如一條黑夜裏飛速游動的蛇一般,離開了劍氣的攻擊範圍。
雲愫也不甘示弱,縱身一躍,迎頭追上,琊城城主迎面反擊,幾十招下來,不分上下。站在外圍的薄傾城眸色淡淡,目光中夾雜着冷冷的寒芒。
靜谧的小宅院裏,刀劍相撞的聲音,劍風凜冽,帶起院內一片塵埃,薄傾城那淡淡如清潭流水般的清冷聲音響起:“你就是那個孩子吧。”
琊城城主的手一頓,臉色變了變,收勢不及,後退了幾步,立于樹梢之頂,腳下是一根如牙簽般粗線的樹梢分枝,夜風瑟瑟,一襲墨色,尤為的冷酷。
雲愫後退,薄傾城長袖一拂,很自然的将雲愫攬入了懷中,目光淡淡的盯着停在樹梢之底的琊城城主。
雲愫突然撲哧一聲,笑出了聲,拍着二師兄的肩膀說道:“二師兄,這個倒黴城主的名字,取得好獨特,不知道他的父母當初是怎麽想的?”
“嗯?”二師兄目光清透,很明顯是沒有聽明白。
“旦無是我認識的一個朋友,二師兄你剛剛說,旦無就是這個琊城的城主,我聽說琊城的城主姓汝!”雲愫笑得很歡快,說道:“鹵蛋啊。好歡快的一個名字。”
鹵蛋一記寒刃擊過來,很顯然是被擊怒了。
“本座雖姓汝,但是名字叫夜歌。”旦無只是他小時候,父母給他取的表字而已。當初沒覺得什麽,後來越長大,越覺得哪裏不對,連在一起叫,不正是汝蛋嗎?
薄傾城抱着雲愫跳出攻擊範圍。
鹵蛋城主正欲再次動手,突然“啪!”的一聲,漆黑的夜色裏升起一抹紅白相間的煙火。城主臉色一沉,眼底有着濃濃的寒意,一轉身,滑入夜色。
雲愫一臉的疑惑,“這怎麽回事?”
按道理說,這個鹵蛋城主手段殘忍,剛剛一看就是生氣了,應該不會就這麽簡單的自己跑了。
“跟上去看看再說。”薄傾城淡淡的說道。
雲愫撇了撇嘴,跟上了汝夜歌。
汝夜歌突然在離琊城城門口的方向停了下來,目光冷冷的盯着城牆高樓,牆樓一片漆黑,安靜至極,而汝夜歌的臉色越來越沉,一回頭見到雲愫也跟了上來,冷冷一哼說道:“你們跟過來幹什麽?”
“我們就是過來看看,你是怎麽被你下面的人給整死的。”雲愫邪魅一笑,一臉的幸災樂禍,剛剛看到那煙花的信號,肯定就是城中出了大事!
“哼。”夜歌冷冷一哼,“就這幾個,還不能将本座怎麽樣。”
“是嗎?那你怎麽不進城?”雲愫淡淡一笑,坐在了城門口的一塊石頭上,笑眯眯的看着他。
琊城出了內讧,不僅僅只是琊城總督制造出來的,除了琊城的總督,還有汝氏一族的人,以及那些暗中對汝夜歌不滿的元老和部下。
琊城總督那場叛亂,雲愫的确是故意參與的,還故意向身邊的旦無走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