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是保密。出了部隊,更是有事先準備好的全套僞造的個人身份信息,視情況出示。

鐵蘭蘭走過來看他:“你就是袁隊長的下屬?”

在給吳哲做筆錄的小警察有些不高興工作被打擾,擡頭一看是鐵蘭蘭。這女人的聯合國工作證一掏出來,立馬就傳遍了整個分隊。于是小警察充滿敬畏之心地保持了沉默。

吳哲只認出這是非洲舞的那位舞者,但他腦子轉得飛快,女性,火辣,和袁朗年齡相仿,了解袁朗的真實情況,并且從袁朗口中得知了自己。所有信息一綜合,他頓時正襟危坐起來。

“是,嫂子好!”

鐵蘭蘭抿着嘴,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排在吳哲後面等着做筆錄的袁隊長似笑非笑:“誰告訴你我結婚的?”

“瞧您說的,”吳哲趕緊替自家隊長圓場面,“現在沒結,早晚要結,我先叫兩聲又不吃虧,嫂子您說是吧?”

袁朗一巴掌把他拍回凳子上:“早不結,晚也不結,現在沒結,以後還是不結,不用你瞎操心。快點把筆錄做掉,我這還排着隊呢。”

頓時一片沉默,濃濃的尴尬延開來。吳哲慌亂地垂下眼臉,暗自腹诽。可是尴尬裏不知為何又溢出一絲甜,一顆心突然七上八下起來,不由自主就想要琢磨一下袁朗話中的言外之意。

小警察默默地縮着脖子,聯合國官員也有感情困擾啊,自己找不到女朋友挺正常。

鐵蘭蘭站起來,貼着袁朗的耳朵,耳語低吟,甜得發膩:“如果是他的話,三個人也可以哦~”

眼看袁朗臉色驟然一變,鐵蘭蘭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她腰肢蔓柔地走過吳哲,手指若有似無地拂過少校的發絲,然後在袁隊長爆發前,翻身步入舞池。

她右臂高舒,打了一個響指,媚眼如絲:“給我換支曲子。”

☆、情人節的雪夜

看着躍躍欲試要送她歸家的李老師,美女暗自遺憾這張讓人心動的臉,如斯美男偏偏長了一顆好色之徒的草包心,難為良配。只好堅決拒絕:

“多謝你,但我和朋友一起走。”

李老師十分惋惜,風騷地遞上一張名片:“什麽時候想出來玩,記得找我啊。”

那名片貼金嵌鑽,花哨得跟女孩家的手機殼沒什麽兩樣,美女禮貌地收下,毫不留戀地揮揮手離開,徒留愛慕者惆悵遠眺,久久不願離去。

黃磬音繞過酒吧門口這個奇怪的人,和伍六一并肩離去:“你幹嘛裝不認識他?”

她指的是袁朗。方才兩人碰面,袁朗主動打招呼,卻只收到對方一個歉意的眼神。

伍六一把安全帽拎在手上,一瘸一拐地走着:“我哪有機會結識這樣的大人物。”

黃磬音好奇起來:“他很厲害?軍銜很高嗎?”

“那倒不是,”男人想了想:“但他站在所有單兵最最向往的塔尖兒上。像他這樣的軍人,全世界不超過一百個。”

黃磬音仰視着他:“像你這樣的民工,全世界也不超過一百個。”真心話脫口而出,剛說完就不好意思了。

伍六一卻渾然未覺,只笑着搖頭:“不一樣。”

兩人就這麽走到巷口,黃磬音捏着車鑰匙,舍不得就這樣離開:“我送你回去。”

“我就住工地這邊,兩分鐘就走到了。”

黃磬音咬着嘴唇:“我還是送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最後把那個混蛋撲倒的時候,你撞到了旁邊的桌子,萬一骨裂骨折可怎麽辦。”

“不用,真不用!這個我有經驗,肯定沒傷到骨頭。”

他的态度讓黃磬音很委屈。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常人本就更容易遷就漂亮可愛的女孩子,如果她又身具懂事的優點,從不提過分的請求,那就更不容易被拒絕了。可黃磬音從見到伍六一起,就一直在被拒絕着,如果不是王老板命令,他甚至不願意出來喝這一杯酒。

伍六一已經準備走了,他有點怕這位黃小姐又提出其他的要求。黃磬音氣得簡直想把車鑰匙扔他頭上!她不假思索:“站住!”

伍六一狐疑地站住了。

“我說,那個,總會有女孩兒不介意你的家境,或者健康……”黃磬音把心一橫。

她活了二十餘年,自幼就不愛聽王子公主的故事,青春年少時對同班女生沉迷的古惑仔更是嗤之以鼻。同學友伴紛紛墜入愛河,只有她懵然不知地把時間和精力全部投在學業和工作上。直到今天,才第一次曉得砰然心動是什麽滋味。

我的意中人,是位蓋世英雄,有一天他會踩着七彩祥雲來接我——

在伍六一單人匹馬守住了她負責的項目時;在他推開即将摔到她身上的酒保,最後滾落一身傷時;在他千鈞一發之際,将酒醉者一舉制服并奪下他手裏爆/炸物時,黃總監一次又一次想起這句話。

她前所未有地浪漫幻想了一下,這就是她一直在等待的蓋世英雄嗎?英俊的相貌,高大的身材,出衆的人品,非凡的武藝,不卑不亢的談吐,以及神秘難言的過往。

再怎麽豪邁的女兒家,心思也比男人多上幾百個彎。黃磬音心底百般糾結後吐露的心聲,到伍六一耳中,卻以為只是一句簡單的安慰。

他苦笑着回答:“謝謝,你很善良。”

這人就是個木魚腦袋!

“如果,我是說如果,”同樣沒什麽表白經驗的黃總監臉有紅暈,“有個人不用你給彩禮,不用你掙錢養家,你平時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不想搬磚也可以,甚至如果家裏有經濟困難,她也可以幫忙。只希望你在她需要的時候陪着她,說說話。你願意嗎?”

伍六一呆立半晌:“你說的人是你?”

黃磬音心都拎到嗓子眼兒了:“如果是呢?”

伍六一不可思議地看着她:“你想包養我!”

哎?什麽情況?怎麽就誤會成這樣了呢?黃磬音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青:“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想問……你願意做我男朋友嗎?”

“養不了你,還得靠你養的男朋友嗎?”

黃磬音啞口無言。他說得沒錯,她其實就是那個意思。她知道他養不起她,她也不介意養他。

伍六一背光而立,看不出半點殘疾,長身猿臂,像柏樹一樣筆直。他的表情看不很清楚,半明半暗,似乎怒火将出。

他生氣了嗎?他讨厭我了嗎?黃磬音像做錯了事的小女孩一樣,有些委屈有些懊惱。

伍六一向她走來,一步一拖,走得很慢。左腳的鞋子拖在地上,像拖在她心上一般,又沉又重。她閉上眼,等待最後的審判。

“謝謝你。”黃磬音聞言驟然睜開雙目,卻聽見伍六一緊接着又說:“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袁朗兩手插在大衣口袋裏,看着前方巷口處的伍六一,心中五味雜成。這就是大部分普通退伍士兵的歸途。他們沒有很好的學歷,沒有足夠的技能,他們在軍隊經過艱難訓練學會的所有戰鬥技巧,在外面的這個世界沒有半分用處。兵王又怎樣,出來也只不過能賣賣苦力而已。

吳哲垂着頭,他已經叫了半天車,但不知為何,方圓三公裏內,沒有半輛車經過,荒涼得簡直不像在城市裏。方才朋友們驚魂未定,一個個搶着要趕緊回去,他想着要陪袁朗,也就大方地和大家分道揚镳,卻忘了自己沒開車。

袁朗分毫不焦躁地站在一旁等着,他有很多時間等待,很多很多的時間。

人之一生,有所等,比沒得等,幸福多了。

額頭倏然一粒晶瑩沁涼,袁朗眯眼擡起頭,借着酒吧霓虹的閃爍燈光,看到了浮空中微微飄下的雪片。

“下雪了。”他說。

吳哲猛然擡起頭:“糟糕糟糕,這一下雪,更叫不到車了。”

袁朗搓搓手:“那就不叫了吧。”

吳少校心裏一陣打鼓,難道他想回頭去求那個鐵大小姐?搞不好他就是乘人家的車來的。人姑娘又大方又客氣,被怼了都沒發火,自己個兒跳舞去了,真真是個大氣的好姑娘。也許袁朗現在後悔了?吳哲忍着滿心的不情願:“那怎麽回去?”

袁隊長很暢快地說:“走回去!”

雪花在卷風中旋舞的,像吳哲忽上忽下的心。絨雪紛飛中,袁朗笑容虛僞,讓他恍然間回到了一年前的初見時光。

“靠!”少校半晌才說出話來:“五十公裏強行軍。”

黃磬音呆呆望着拖着一條腿,在雪中漸行漸遠的身影,腦海中徘徊着他們的對話:

方才她羞慚到極點反而無所顧忌,執着得想要一個答案:“為什麽?”

為什麽這麽優厚的條件還要拒絕,為什麽別人都會選擇的路他卻不走。

為什麽!

憑什麽!

伍六一笑着,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質疑。他輕輕碰了下黃磬音的頭發,他現在不怕她了。這個小巧玲珑的女孩淚眼朦胧的樣子,和七連長紅着眼眶請他不要退伍的樣子,就這樣重疊到一起。他們是那樣善良,那樣柔軟,總想給他最好。

可惜他不能接受。

“因為太舒服了。”

“什麽?”黃磬音不能理解。

伍六一盡他二十五年生命全部的溫柔解釋道:“我一個瘸子,可不敢活得太容易。不然,瘸的就不只是一條腿了。”

黃磬音怔怔看着他,看着他戴回那頂成本價不到五塊錢的安全帽,離她而去。

“下雪了下雪了!”漂亮姑娘開着車,和閨蜜一齊驚呼起來。

“哎呀,下雪的情人節可真不多見呢。”閨蜜坐在副駕上,去翻朋友的手包:“我瞧瞧那個長得特好看的家夥是做什麽的,不會是哪個演藝公司吧?”

漂亮姑娘嫌棄地說:“正好幫我扔了。”

閨蜜撇撇嘴,對着車窗外的燈光認了半天:“這人還挺有意思,除了名字和手機號,名片上只有一句話:”

“總共九個字,”她一邊念一邊嘎嘎笑起來:“據說這是一個作家,逗號,切,感嘆號。真要扔啊?”

漂亮姑娘對這種故作搞笑的自我簡介絲毫不感冒:“扔。”

閨蜜沖窗外伸出一只手,雪花拍打着她細嫩的手掌和指尖那片鍍金的名片:“這位叫李問的朋友,對不住了,我可要真扔了。”

随着又一聲果決的“快扔”,金片飛向晚間空曠的街道,沒入黑暗之中。

漂亮姑娘卻這時才反應過來,猛然一個急剎車:“他叫什麽?”

閨蜜抿着嘴:“木子李,問題的問。和你最喜歡的那個從不露面的小說家同名同姓。”

“等我一下。”漂亮姑娘迅速解掉安全帶,踩着十厘米的細高跟,吧嗒吧嗒地沿着路邊人行道向後跑去。閨蜜捂着肚子,笑得快從車上滾下來。

在終于做完全部筆試之後,客人早已走得七七八八,不負責任的酒吧老板決定提前關門回家,順道送一送多年未見的朋友。

“居然下雪了。”鐵蘭蘭伸出纖纖玉手,接住一朵六瓣雪花,仔細看去,那樣小巧可愛,又那樣精致複雜,簡直是大自然的奇跡。

老板哼着歌找到自己的車:“你是我心內的一首歌,心間開啓花一朵~”

“你是我生命的一首歌,想念彙成一條河~”鐵蘭蘭應聲接道。

兩人默契一笑,雪風帶來的寒冷空氣中莫名有股暖意。

老板突然鼓起勇氣:“我打算去非洲開家酒吧。”

鐵蘭蘭毫不猶豫答道:“有種你來啊,反正我是不會付賬的。”

老板撲哧一聲笑出來,腳下松開離合:“放心吧,給你一張免費金卡,随便吃喝。”

車輛嗚呼一聲就脫缰駛出,黑暗裏他的耳朵尖兒都紅透了。

十五年後的一個下午,吳哲坐在咖啡館的窗邊,任陽光傾灑,暖意融融。大學期間打工掙零花的年輕店員叽叽喳喳地讨論這個看上去青春活力又十分成熟深沉的男人究竟多少歲。吳哲回頭看了一眼,幾個小姑娘立刻左顧右盼,假裝剛才什麽也沒有發生。

那份情窦初開的生澀,令他恍然回想起許多年前的那個情人節。那一夜發生了許許多多的故事,是很多人一生的轉折點。而對此時的吳哲來說,那是他迄今四十年歲月裏最最美好的一天。

那天,他和他的隊長,在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雪裏,沿着公路徹夜漫步了五十七公裏,險些凍成兩只快樂的冰棍。

他們交流了彼此半生的過往,吳哲告訴他,他在哪條江邊上學,在哪道胡同長大。袁郎告訴他,他在哪個村裏出生,在哪個葡萄架下玩耍。也沒什麽特別有意思的東西,但他們說得眉飛色舞,聽得津津有味。

“我一直有一個問題。”袁朗兩只手縮在大衣口袋裏,左搖右晃,一點特種部隊的正形都沒有。可即使如此,吳哲還是覺得他帥氣得要命,“你到底來老A幹嘛來了?”

吳哲一本正經地回答:“尋找我的光明啊。”縱然原本不是,現在也是了。

袁朗頓時想起了他之前開的那個玩笑:“那你找到了嗎?”

吳哲忍着笑:“找到了。”

袁朗知道他在打趣自己那天的話,沒好氣地回答:“找到了就好好待着吧,別亂跑。”

“好。”

☆、鐵路的風格

藍軍旅基地迎來了前所未有的整肅,一股從上至下的小心翼翼蔓延了整支部隊。從幾天前就開始嚴查軍容軍紀,衛生狀況,稍有疏忽便要引來長官的責罵。

基地門崗的兩位戰士制服挺闊,一絲不茍,站得比以往更加筆直,更加莊嚴。在他們的目視下,一列列高級軍車自基地外魚貫而入,緩慢有序地如同通過沙漏頸口的一粒粒沙。新兵看得激情澎湃,聽說今天有首長來視察,很多首長,很高級別。

如果說還有誰能夠對這一切視若無睹的,大概只有A中隊的諸位了。他們剛剛圓滿結束了一次邊境任務,正在休整當中。

郭超啃着剛從廚房順來的豬肘子,油流滿嘴地進了屋。他是成才的室友:“跟你說,我們這趟可真不好打。整整耗了三天,差點沒餓死我。”

成才好笑地給他遞上一杯水。他沒能參與這次任務,但頗為知趣地沒有問對方是誰,這是機密。

郭超有些遺憾他不得領導歡心,身負如此神槍卻懷才不遇,有心安慰道:“不是每一次任務都全員出動的。”

成才很體諒:“我明白。”

這副水火不侵的模樣讓郭超覺得很難下手,他狐疑了一番,決定還是先啃完他的豬肘子。

袁朗正在宿舍裏翻箱倒櫃地找吃的。因為他們任務沒有及時完成,比預計歸來晚了一天,食堂沒給他們準備飯菜。只好就着廚房存貨給大家匆忙弄了點吃的,但對于這幫正餓得眼睛發綠的兵來說顯然還遠遠不足,袁隊長作為長官也只能發揚風格了。

炊事班建議拿零食墊一墊,再過三小時就有晚飯了。袁隊長于是想起吳哲常愛存些餅幹之類的,結果只在屋裏翻到兩袋方便面。

他又找出老久之前家裏給怕他吃不好寄來的小便鍋,砸吧着嘴自言自語:“方便面也行。”

吳哲洗完澡出來,正看到出鍋的面。裏面擱了炊事班偷偷塞給他的兩顆雞蛋番茄,配上鮮蝦味調料包,熱氣騰騰一大碗,勾得他也餓了。手藝還挺好。

“分你點兒?”

吳哲湊頭過來看他給自己盛面,洗發水的香氣濕漉漉的,穿透了泡面湯的香味,直往人鼻裏鑽。一滴水珠沿着他的劉海,晶瑩滑落,正滴在袁朗端碗的手背上,涼得人心髒撲通一動。

袁朗突然有些不自在:“走開走開,洗澡水都滴到面裏了。”

吳哲很不好意思地站遠點,他絕不想承認自己饞了。

袁朗低着頭吃面:“鐵路剛才來電話,讓你一個小時後過去一趟。”

吳少校一臉茫然:“找我?”

“嗯。”

吳哲開心地吃着面,全然沒有看到他的隊長略壓低的臉上略顯擔憂的神情。

這是藍軍旅建成後的第一次正式亮相,一場和五大戰區的車輪戰即将在兩個月後開場。而今天,是這場高級別實戰演練的導演部正式成立的日子。幾大戰區司令員全部到場,中央級別的參謀和政委也紛紛前來表示支持。

在這群決定着國家軍事戰略方向和部隊改革進程的白發長者之間,鐵路四十出頭的年紀簡直被襯得如同年輕的小夥子一般。

鐵路給他們一一介紹這些新型的設備:“這就是從美國進口的激光演習系統,比我們以前的好用很多。能及時在終端反應紅藍雙方的情況,調整設備參數,誤觸率也很低。”

他們好奇地看着這裏的裝置,全新的科技讓他們充滿了興趣。

一人看着藍軍旅的配備:“你們的空中力量好象還有所欠缺啊。”

另一人道:“一口吃不成一個胖子,你也不要太心急了。”

這立刻迎來了對方的反駁:“怎麽能不急!美軍的主要戰術都是圍着空軍打的。在這裏互相打打空包彈,對我們未來迎接敵人有什麽意義?”

一個頗有智慧的長官提出新的解決方案:“這事好辦得很。演習場所在藍軍旅基地,咱們先從別的戰區調一批飛機,在沿途路上就給奔襲而來的部隊弄個空炮火力襲擊。小鐵你放心,這會兒你要什麽資源都有。”

衆人紛紛鼓掌:“這個辦法很好。”

“報告!”吳哲終于按照命令要求的時間到達了,只見滿屋的肩章上全是大顆的星星,連半根杠都沒有,恍如夜空一般令人眩暈。

鐵路招招手,示意他先站到一邊。同時回答說:“可是從理論上來講,藍軍旅是不可能知道對手的動向的,如何進行精準打擊?”

這位長官立刻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微笑道:“你可以用衛星觀測。”這話等于是把軍事衛星資源賦予了演習中的藍軍。

這個支援足夠給力,鐵路很滿意。他也立刻投桃報李:“也不用派什麽飛機,導演部估計一下戰損,打個電話也就是了。”

站在一旁的吳哲十分無語,這不要臉的手段果然是自家旅長的風格。

卻沒想到導演部的幾位長官紛紛沉吟點頭,表示贊許。這麽場大演習得花多少錢,能省一點是一點。這幫老者都經歷過祖國經濟的艱難時期,對于近幾年部隊大手大腳花銷的新面貌很是深惡痛絕。如今見鐵路能想出一點節約經費的法子,心中頓時對他印象大好。

吳哲愛開玩笑的勁兒又上來了:“要各大戰區全國奔襲來打這場仗,想來已經是舉國皆戰了。既然如此,恐怕也少不了核戰争,不如放兩顆原子/彈試試看?”

衆人齊齊看向他。

“論到你說話了嗎?” 鐵路板着臉假裝訓斥,又立刻給大家介紹道:“這是我們電子信息營的特別顧問吳哲少校,為我們為藍軍部隊的電子信息化的進程做出了巨大貢獻。

一個上将立刻說:“小鐵,不要這麽嚴肅!”

鐵路立刻謙虛噤聲。這人是中央/軍委的高副部長,是藍軍旅成立的最大支持者之一。在陳老即将退居二線之時,這人幾乎就是藍軍旅唯一的靠山。

藍軍旅要想成為部隊最強大的磨刀石,必然花錢如流水,否則無法保證裝備的更新換代領先全國。幾大戰區的兵力不止有中央財政撥款,也有地方支持。在一些富裕省份,他們的裝備不比藍軍旅差多少。而藍軍旅唯一能依靠的只有中央的大力支撐,否則根本堅持不到現在。

副部長很和藹地把吳哲招到面前來:“幾歲啦?”

吳哲渾身不自在地回答:“二十五。”

副部長笑眯眯地說:“真是英雄出少年!我覺得他的提議很好,大家覺得呢?千萬不要覺得核戰争離我們很遙遠,要讓軍人們知道,敵人可不會跟你講環保。”

這話引來一陣笑:“确實是個好提議。”

鐵路見縫插針地對吳哲道:“給長官們介紹一下你們的工作。”

吳少校:“是!”

兩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吳哲兩頭跑,忙得腳不沾地,袁朗很自覺地接回一部分工作,不再麻煩他,很多任務和老A的訓練,也酌情為他減掉。兩人一個賽一個的事多,幾乎連碰面的時候都很少。常常一個回了宿舍,另一個早已睡着。

吳哲看着還有點時間,想着趕緊洗個澡,袁朗一身泥地進屋:“喂,等等,我先沖下。”

吳哲毫不猶豫地關上浴間的門:“我先。”

袁朗撐開一個門縫,眼波流轉,擺出一個自認為特別讨人喜歡的笑臉:“我趕時間,一起行嗎?”

吳哲臉刷得一下就紅了臉,話也不禁磕磕絆絆:“不,不行……”

他奮力拉上門,砰,關上了他亂跳的心髒。

吳哲打開水龍頭,不對啊,我怕他幹嘛。大家都是男人,我還能吃虧不成。他猶豫再三,重新擰開門把。然而,寝室裏已然空了。

切!耍我呢是吧!

藍軍旅的軍演很快拉開了序幕。

數大戰區按照行程計劃,輪流出兵,每次一個合成旅。五千人上下,加上裝甲軍備,行在路上,浩浩蕩蕩能鋪幾公裏,但放在全中國的國土面積來看,幾乎如海中的一滴水般渺小。

大家郊游一般出發,準備到了藍軍旅基地的演習場上集結部隊時再做戰前動員。然而他們并不知道,自踏出原本駐紮地的瞬間起,戰争已然開始。

因為有免費送上門的衛星資源,鐵路可以迅速得知紅軍方的動向和兵力,并提前做好部署,有心算無心,一打一個準,簡直毫無難度可言。

五千人的部隊還沒到火車站,已經被“空炮火力襲擊”打掉了五分之一的戰力;火車半途未過,一場“核襲擊”再次戰損五分之一;到了藍軍旅基地的大門口,好不容易準備喘口氣,水都沒喝上一口,卻又遭到“生化武器攻擊”……

藍軍旅的面都還沒見到,紅軍方只剩不到兩千兵力。這還打個屁?

“我艹!我的丁旅長喲。這幫家夥太不是玩意兒了!他們軍備比較好沒問題,他們熟悉地形也沒問題。幾千人上了路,你不能剛中途就瞎折騰人吧,過半的兵連目的地都沒到就得打道回府,這像話嗎!這幫混蛋簡直是拿着雞毛充令箭!”

下一場就是丁旅長的部隊了,他找到老戰友去了解藍軍旅情況,結果藍軍旅本身沒了解多少,卻聽了一肚子抱怨和苦水。

他的參謀長坐在旁邊聽着,也覺得這演習情況十分魔幻,聞所未聞:“那怎麽辦,咱們裝備是不比他們差的,但要是戰損過高的話……”

丁旅長沉着臉:“只能分兵走。”

參謀長想了想:“也好。咱們坦克性能好,機動性強,到時候提前搶占火車站,運輸坦克,這樣比陸路快,挨了什麽也不怕,反正只有設備在。大部隊分海陸空散着走,再弄幾只空殼部隊混淆視線,我就不信他們還找得到。”

“好,你去拟計劃。把偵察營的高城高營長叫來,我要和他談一談反偵察的計劃。”

“是!”

作者有話要說: 高城支線終于開始啦,開心

☆、營長高城

高城,原W軍T師鋼七連連長。鋼七連解散後被調為師屬偵察營副營長,半年後轉正。之後部隊師改旅,T師被拆成兩個不同的合成旅,信息技術發達的師偵營立刻成了一塊肥肉。他們是常規部隊中的特種兵,無論知識水平還是綜合戰鬥素質,都是其他常規部隊的士兵所望塵莫及的。立刻,連軍部都想往上啃一口。

反而是高城自己因着對老部隊的感情更想留下,即使他曾留戀的番號早已在改革的浪潮裏被拍成了海底的一粒沙。他和新官上任的丁旅長一拍即合,兩邊各自動用自己的關系資源,終于湊成一堆,成為W軍C旅直屬的先鋒部隊,負責敵軍情報偵察和滲透,遠程精确打擊的引導,以及關鍵戰争的攻堅。

在這場“戰争”裏,高營長接下了第一個,也是最關鍵的任務——占藍軍旅基地火車站。

這是一個很小的車站,每天有一班通往呼和浩特的綠皮車在這裏停靠5分鐘,方便周圍居民。倒是很方便他們的演習。

之前鐵路仗着其他部隊不熟悉情況,派士兵裝扮成客人,在站裏站外佯裝等車,卻趁機監察紅軍方的情況,這短短一個小歇腳的地方,卻成了許多紅軍部隊洩密最嚴重的場合。演習打到這個程度,紅軍如果還沒有防備,那就太蠢了。

人要去藍軍旅基地還是很方便的,國內的交通很便利,但坦克,裝甲車,火炮,彈藥若想去就沒那麽容易了。

這樁事務就壓在了高營長的頭上,護送坦克裝甲到達藍軍旅基地,占領火車站作為臨時據點,使分兵而來的C旅全員能夠迅速集結。

“交給我,你放心!” 高營長是一只原産東北的将門虎子,一條自眼角劃至嘴邊的傷疤破壞了面上最後的少爺氣,為他更添三分驕傲不屑。

藍軍旅的電子信息營裏,吳哲正在追問進展:“怎麽樣,找到了沒有?”

“很難。”技術兵在上萬張衛星照片裏尋找着蛛絲馬跡,找得眼睛都快瞎了,“他們分得太散,完全沒法兒進行精确打擊。”

“火車那邊呢?”

“只有一個營的兵力,那麽長的火車,根本不知道他們人在哪個車廂。其他都是坦克,一般的小導彈他們也不怕。”

吳哲看着手裏的數據報告,幸災樂禍道:“看導演部這回怎麽辦。”

技術兵憋着笑:“要想制造戰損,看來只能打沉兩艘海船了。真沒想到,他們居然還能聯系上海軍幫忙運兵。”

袁朗發現室友今天的心情格外好,倚着牆逗他:“什麽事這麽高興?”

吳哲得意洋洋地回答:“機密。”

可是他期待中的回答沒有如期來到,吳哲等了半晌,這家夥可不是那麽容易打發的,該不是憋着什麽壞吧。

難道他在偷看我的電腦內容?

吳哲立刻轉頭去瞪這個沒素質的家夥,卻發現袁朗看的并不是屏幕,而是在看他。

袁隊長剛剛結束訓練,渾身上下被汗浸得如同剛從水裏撈上來一般。雙眸熱騰騰,濕漉漉,看着吳哲時滿滿的渴望,掙紮,猶豫,和深情。

求而不得,輾轉難寧,戰戰兢兢。

少校幾乎是被閃電劈中一般,呆滞地喃喃自語:“這是機密。”

他一直在懷疑袁朗和他懷抱同樣的感情,可總找不到證據。袁隊長愛逗趣玩鬧,又愛翻臉無情,嚴肅的時候鐵面無私,放松的時候又對誰都是一副親昵的模樣。吳哲在一番七上八下後,總算承認了自己的自作多情。

可是……

在吳哲回頭的一瞬間袁朗就轉過了臉,他掩飾地把吳哲的腦袋拍回了電腦前,罵道:“誰稀罕。”

少校的心随着波浪忽悠起來:“袁朗,我……” 倏然,又沉到了海底。

他知道,他全部都知道!他知道吳哲的心思,也知道自己的,可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他甚至沒有給吳哲半分機會,直接掐死了所有的源頭。

人生如戰場,從來沒有十拿九穩的事情。在吳哲的準則裏,五分勝算或能一試,八分把握就該奮力一搏。

可這人是袁朗,看着話不少的人,可若真想藏點心事,剖胸挖膽也找不到分毫痕跡。面對他,吳哲連十萬分之一的失利都不敢想。

一次,便是一生地獄。

吳少校有些絕望地轉移了話題:“聽說這次演習要老A上了。這次紅軍不錯,信息中心都抓不到人。”

袁朗臉色頓時一變,飛一般地撲了上來,伸臂勒住舍友的脖子。親親熱熱地盤問起來,誘拐哄騙裏藏着咬牙切齒:“大家訓練這麽忙,為什麽又要幫藍軍旅擦屁股?這事誰跟你說的,有準頭沒有?”

一旦顯出這副沒有正形的模樣,就意味着真心已被藏得袁隊長自己都找不見了。

“騙你的。”少校掩住失落,寧死不屈。

袁朗雙手一錯,做了個即将把他頸關節卸下來的殺招動作,當然,沒有真用力,但還是擰得吳哲龇牙咧嘴:“信你我是豬!”

數日後,各關節的探子都開始陸續回報看到敵軍,火車站派的是偵察營平日訓練成績最優秀的一個連,此時卻一直沒有消息。他們早已從鐵路部門拿到了列車時刻表,和另一輛客運車前後腳到達,正适合潛伏。一個連的人穿着火車站工作人員的服裝,穿着平民衣服,還有站外的小販。從入站口到候車廳,從停車場到出站通道,全方位把車站監察了起來。

鐵路貨運用的是棚車,為了保護貨物安全,車廂上下四周用鐵皮閉緊,連個窗戶也沒有。在過去條件艱苦的時候,也用來運兵,俗稱悶罐車。但因為悶罐車極不舒适,交通發展也迅速,這幾年已經很少見了。

可是為了防止藍軍旅了解情況,還有比悶罐車更好的隐藏嗎?

高營長對着滿車廂暈得東倒西歪的士兵,一副“真是我帶過最差一屆”的恨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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