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4)
股酸澀漫上心頭,再也聽不見蕾蕾在說些什麽,脂硯慢慢走過去,靜靜看着仍在一旁熟睡的秋哲熙,他八歲的時候失去了媽媽,十二歲一個人去國外讀書,他在這個世界銷聲匿跡,他心裏是怎麽想的?明明在軒轅古城,卻又隐姓埋名地一個人呆在城古大學,他想要幹什麽?
還是他要逃避?逃避什麽呢?
睡夢中的臉,倦倦的蒼白,卻有些安谧,和滿足。
這樣就滿足了?脂硯默默望着秋哲熙略略孩子氣的臉,此時仿佛又帶上幾分執拗和傻氣,不過依然是俊美無雙,而細看時,确如蕾蕾所言,帶了幾分女氣,眼睛和唇角,柔軟俊俏,都有些像他的媽媽,那個美麗出塵的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我發現,寫着寫着,我還是喜歡殷世豪這個人。
☆、明星事件(一)
天漸漸黑了,暮色從不可知的遠方過來,然後,悄無聲息地彌漫了脂硯的整個視線,繼而,“唰”地一下,所有的路燈一起亮了,晶白的光霎時充溢了視線。整個城古大學又恢複了璀璨。
黑白交會的剎那,不知是得到還是失去,像是一顆慢慢沉下去的心又忽地跳起,閃爍了閃爍。
盡管有明亮的燈光,夜色依舊冰涼。
秋哲熙還在睡着。脂硯站在窗邊,默默看着窗外。
蕾蕾說今晚七點到九點,最近很火的一場古典歌舞劇會在學校文化館上演,她是校記者團首席記者,所以要去跟蹤報道。說完,蕾蕾提了筆和本就往外跑,忽而又回頭向脂硯一笑:“你們也來看看吧,保準不後悔,這個舞蹈演員就是因為這場戲才成了明星的!”
“在想什麽?”忽而,一只手輕輕落在脂硯肩上,有人壓低了聲音溫柔道。沒有回頭,脂硯已聞出了他身上特有的清涼味道,于是笑了笑,亦是很低的聲音:“在想,你。”
秋哲熙在黑暗中抿出一個淺笑,轉身站在脂硯面前,擋住了脂硯一直呆呆看着的那盞白色的燈,輕問:“想我什麽?”
“那盞燈孤零零地一直是一個站在那兒。”脂硯往旁邊側了側身子,又複看見了窗外那盞白色的燈,那盞燈逸出溫潤的光,不動聲色地明亮了一大片夜色。
“你有心事。”秋哲熙蹙了蹙眉,伸手轉過脂硯的臉,讓脂硯擡眸看他。宿舍裏的燈沒開,整個是黑黢黢的一片,只有窗外那盞燈的光湧進來,讓他們看見彼此的臉。
“哲熙,你……”秋哲熙背對着光,人隐在黑暗裏,她只能勉強看清他的臉的輪廓,不過,依然是漂亮的,脂硯心裏亂亂的,也不知該說什麽,靜默了半響,才輕輕笑笑,低低道:“你的眼睛和嘴吧,和你媽媽很像,很好看。”
“只有這些?”秋哲熙挑眉。
“還有……不管有什麽事,我想和你一起承擔,一起面對,我不想你一個人太辛苦。”蹙緊了眉頭,脂硯慢慢把話說出來,仰頭不遑一瞬地看着他,眼眸溫柔如水,盈滿了心疼和憐惜。
“無論發生什麽,你都不會離開我?你都不會不要我?”眸色一深,秋哲熙追問。
“不會。”脂硯搖頭,依然望着他,神色堅定。
“那好。”秋哲熙笑,心滿意足地舒服地吸了口氣,直直把臉湊到脂硯面前,認真道:“濤兒,你親親我吧,當作我們一言為定。”
這個像是秋哲熙一直未了的心願。
剛剛頗有“海枯石爛,矢志不渝”一般溫暖動人的氛圍,被秋哲熙這一句話陡然沖淡。脂硯愣愣,随即微微後退了一步,垂了頭,不言不語也不動。
“為什麽,你剛剛不是還誇我長得像媽媽,很好看的?”
秋哲熙一臉受了傷害,非常地無辜,卻是徑自擡起脂硯的臉,在脂硯唇上重重吻了吻,瞧見脂硯在夜色中不敢看他的慌亂的眸子,忽而又心滿意足了,微笑嘆息道:“山不過來,我過去。”
脂硯的臉色,即使在黑暗中都看得出紅豔欲滴的顏色,幾乎燃燒。她要從窗戶邊離開,秋哲熙卻是拉了她一下,慢悠悠又吐出一句:“濤兒,水欲過來,我等待,我會一直等待。”
“……”脂硯微掙了掙,秋哲熙也不勉強,松了手,看着脂硯在黑暗裏故作鎮定地收拾桌上的毛毯,疊得方方正正,然後放到床上,之後,才過來問他餓不餓?
“你做飯?”秋哲熙打趣着,不等脂硯說話,已拉起她向外走,邊道:“現在才六點多,還來得及趕到榕城公園看今年特有的冰盞,非常熱鬧。”
“你晚上沒事嗎?”卻是脂硯反問。
蕾蕾明明說今晚有個晚宴,他難道不需要參加?他不需要參加……一絲欣喜從脂硯心裏冒出來,也許,哲熙和那個秋長天并沒有太多的關系……
“當然有事,帶你出去看冰盞,看月亮。你看——”秋哲熙眸中不動聲色閃過一絲微瀾,不過他随即笑了笑,擡眼看了看如墨天穹上渾圓的月亮,低低地挂在不遠處的前方,光潔柔和,皓大無邊。
脂硯想起游戲中那輪皓大的圓月,就這麽在他們身邊,照着他們,像是永恒。秋哲熙後來說,他們相遇的第一晚他就認出她就是“濤兒”,可他并不自信,除非她在現實中也喜歡上他,否則他還真是沒勇氣出現在她面前。
“如果你有事,我們也可以改天。”脂硯不想因為她而影響到他的事。
夜風涼涼地吹,像是要把那懸在天上的明月吹跑一般。
秋哲熙不經意蹙了蹙眉,定定看着脂硯執拗的神色,他不知道她是怎麽知道了這些事的,雖然參加了峰會,但他隐藏了身份,但,他本不想她為這些事煩惱。
“沒關系,今晚那個晚宴與我無關,我不去也可以。”許久,秋哲熙手落在脂硯肩上,認真道。
脂硯驀地顫了一下,唇角逸出一絲笑,點點頭:“嗯。”
原來,果然還是他,和秋長天有關的人還是他。想着,有些失落,笑容不覺間也帶上了幾許苦澀。
“你後悔了?”打量她的神色,秋哲熙心頭一緊,低低問,慢慢拿開了放在脂硯肩上的手。
脂硯連忙搖頭,“怎麽會!不會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說話間,察覺他的手離開,脂硯連忙拉住了他,仰頭看他,眸光中帶上一絲驚慌和委屈:“我不會的,我只是總是心存幻想,幻想,也許,你和我一樣,我們就會,就能平平凡凡在一起,不用想太多,簡簡單單快快樂樂。但是,就是,如果,要是你很忙,沒關系,我會照顧好自己,等你回來的,真的!”
“你說你會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就是埋頭鑽研高數,就是把宿舍搞得一團糟,把自己弄成灰姑娘?”
脂硯一時沒有說話,卻聽秋哲熙又道:“濤兒,我是秋長天的兒子,但我和你一樣,也想過快樂簡單的日子。”
他……果然是秋長天的兒子……!
他終于承認了。
脂硯微閉上了眼,任由秋哲熙緊緊把她擁進了懷裏。
“濤兒,今年元宵節我帶你去看燈盞,明年元宵節我們在你家過,你帶我去看燈盞,好不好?”秋哲熙低頭,望着脂硯在月光下皎潔的臉,柔聲問。
“嗯。好。”脂硯點頭,露出一絲笑,她答應了他要和他一起的,今年一起,明年一起,後年一起……如果可以,永遠一起。
“走吧。”秋哲熙暖暖的笑,幫脂硯理了理被他弄亂的頭發,才拉起了脂硯的手沿着小道,慢慢地走。
身旁的月亮像是巨大潔白的圓餅,在雲朵裏穿行,慢慢跟着他們向前方走去,不離不棄的,他們的身影時而融合成一個,映在那圓餅上的身影就變成了一個,時而稍稍分開,映在圓餅上的就稍稍分離,但遠遠看去,仍像是一個。而這夜色清寒裏,孤影相顧,卻是甚少寂寞,平白地暖人心房。
“又在想起你,抱擁飄飄白雪中,讓你心中暖,去驅走我冰凍……”一陣樂聲突然在安靜的夜色裏響起,帶起了飄飄雪淚。兩人怔了怔,同時低頭去翻口袋,繼而同時拿出了手機。
一模一樣的手機,顏色不同而已。
卻是脂硯手中的手機在不停地閃爍,不停地唱着。見此情景,秋哲熙才似是想起什麽,微微笑了句:“我忘記了,因為開會,早調成靜音了。”正要接電話的脂硯聞言一怔,不解秋哲熙何意。秋哲熙一笑解釋:“很不巧,我和你的手機鈴聲一樣。快接電話吧。”
“……哦。”聽秋哲熙催促,脂硯吐了吐舌頭,連忙按了接聽鍵,蕾蕾的聲音已十萬火急地傳過來:“硯硯,我真的不是故意打擾你,哎呀,可我現在找不到別人了,雨軒又不在……”
“怎麽了?”蕾蕾這麽嚷嚷了半天,脂硯也細心聽了半天,卻愣是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啊,對了,就是走得時候只顧拿我獨門絕技的小本本,相機忘拿了,原本想着随便借一個,沒想到他們都指望我呢,你快啊,那個女明星快來了!!!要是我沒給她拍張照片出來,我的首席記者就別想當了!!!”
脂硯忙答應,擡眸卻看見身邊靜靜的秋哲熙,一時有些為難,不知該怎麽開口,卻聽秋哲熙已微微笑了笑:“走吧。”
“我……”脂硯低頭抿了抿唇,很不想出口,但蕾蕾的事更重要,蕾蕾最喜歡當記者了。“端木紫蕾不是說很着急要相機嗎?怎麽你還有時間猶豫?”秋哲熙一笑,輕問。
脂硯猛地擡頭,難以置信:“你聽到蕾蕾的話了?”
“她那麽大的嗓音,怕是想聽不到都難。”秋哲熙收回目光,淡淡看着天上月,不再說話,只拉起脂硯轉了方向慢慢走。
“不是要用你的相機嗎?怎麽直接走到文化館來了?”脂硯突然發現這條路是通往文化館的,不是他住的教師公寓。
秋哲熙笑了笑,從口袋裏摸出一個纖巧的皮制小盒子,不過半個手掌大小,“相機在裏面。”
“……你直接帶了相機?”
“帶你出來一回這麽難得,怎麽能不留下一些記憶?”秋哲熙又笑,輕抿了唇角。
“……”
“走吧。”見脂硯一臉歉意,秋哲熙挑了挑眉,又看一眼天邊的月,看着并非遙不可及,雲淡風清道:“其實也沒什麽,以後還有機會,就是覺得那百年不一遇的冰雕很難得。”
作者有話要說: 此文嚴重拖沓,某微汗顏之。
☆、明星事件(二)
蕾蕾先是讓他們到文化館裏面,後來時間來不及了,聽說那女明星的車馬上要到了,又說直接在文化館門口等着吧。脂硯和秋哲熙在人群裏擠了半天,蕾蕾一聲令下,只得又逆着人流退了出來。
擠得有些煩躁,也有些窒息,手心裏汗沁出來。直到在人流外面站定,脂硯才吸了口涼氣,算是找到幾許鮮活的氣息。她也就罷了,秋哲熙原來是個連吃飯都嫌食堂太吵的人……她不由看向秋哲熙。秋哲熙神色淡淡的,不過,依然可以看出額上的汗意。
“什麽女明星啊,值得大家這麽擠。”終于忍不住,脂硯低低抱怨了句。
“陶樂,你沒聽說過?這一場《衛子真》舞劇演過之後,已經開始接拍電影了,現在名聲大好,前途應該無量。”卻是聽她這麽說,一直安安靜靜的秋哲熙忽而微笑解釋。
“那她拍了電影,她的舞蹈怎麽辦?”倒是聽過這個名字,見過她給一種果汁拍的廣告,青春靓麗,清新動人,看起來年紀還很小卻很有明星氣質,原來是個舞蹈演員。
“只要能出名,什麽不可以。”秋哲熙眼中有了幾分輕嘲,繼續道:“現在的人學舞蹈,哪還有目的那麽純粹的?”
正此時,一個人大汗淋漓地從人縫裏擠出來,尋望一圈,很快沖他們跑過來:“硯硯,你們還真快啊,謝了,謝了!”
脂硯剛要解釋這相機是秋哲熙的,蕾蕾已一把抓過相機,朝現在人煙較為稀薄的大路邊上跑去,只頭也不回地說句:“我先過去了,就在那邊!”看蕾蕾忙得連軸轉,脂硯便由她去了,向秋哲熙心虛虛地問:“我們去哪兒?”
“我們估計還得再等一會兒。”秋哲熙淡淡望着蕾蕾離開,見脂硯不解,便溫聲解釋:“這相機,你這位公務繁忙的記者同學未必會用。”
“……不會吧。”脂硯訝了訝然,蕾蕾號稱“用遍天下相機無敵手”的,這麽小小的相機她怎麽會搞不定呢?正想着,手機又響了,拿起一看,居然是蕾蕾!
“哇!硯硯,你拿的是誰的相機啊?怎麽不是我的?”蕾蕾急躁的聲音傳來,她剛剛走得急,看也沒看拿着就走,要用時一看,才發現不是她自己的,原本也沒放在心上,但試着開了開,竟……這個世界上竟還有她不會用的相機?!她在覺得豈有此理的驚詫下,還是識時務地打了電話給脂硯。
“因為你急着要用,我們又離開了宿舍,哲熙就拿了他的相機,你,出什麽狀況了?”脂硯邊向蕾蕾解釋,邊心中驚詫不已,果然被他言中了。
“啊?是,是他的啊……”蕾蕾的聲音一下虛弱,卻又恍然,這麽先進的東西,也得虧他這樣的人用得起。卻是秋哲熙看了看前方不遠處,拉拉脂硯,低道:“我們去那邊看看,她在那邊。”
“真麻煩你們了,讓你們跑來跑去的,你,你們原來準備去哪兒來着……”一看到走過來的秋哲熙和脂硯,蕾蕾不好意思地迎上來,卻是伸手忙把相機遞了過去。秋哲熙不說話,只淡淡把相機接過來,脂硯只得道:“想出去來着。”四處看一下,這條道上人也漸漸擁擠起來,而且人手都有相機,看起來很多竟像是職業記者。
“馬上要開場了,那明星小姐還沒來?”見蕾蕾一臉的過意不去,脂硯岔開了話題。
“唉,人家現在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小花旦了,忙着趕場子呢……據說是化好了妝直接過來,跳完直接走呢……”蕾蕾聽問,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眼睛卻不時瞄一眼路的遠處,又低頭看秋哲熙不急不忙地才剛把相機從皮盒子裏拿出來,心想這人可真沉得住氣……
“啊,來了,來了……!!!”人群忽然湧動起來,像一波一波的浪席卷,喧嚣聲起,人影晃動,眼前燈光都開始迷亂。
秋哲熙快速把相機放回蕾蕾手裏,自己卻拉着脂硯往後幾步退離了人群。一眼看見路上有車燈閃過,繼而兩輛車開過來,人群随着那車也開始追逐,愈發吵嚷,蕾蕾登時急了,忙不疊地向秋哲熙追問:“怎麽開機,快說呀!”
秋哲熙眼中閃過一絲戲谑,緩緩道:“左右鍵旋轉調節,同時按下就可以拍照,不用開機。”
“……”
“……”
聽了秋哲熙略帶笑意的話,脂硯和蕾蕾同時傻了傻,蕾蕾卻是因為那明星來了,顧不得發洩情緒,只抽抽嘴角,便轉身一頭紮進了人海。脂硯卻是瞧見蕾蕾焦急的樣子,略有些埋怨:“她這麽急,怎麽還顧得上玩笑?”
“不是我不告訴她,是她沒給我們說話的機會。”
車漸漸停下來。記者們一哄而上,枕戈待旦的相機,攝像機,“刷刷”都開始啓動了,照得夜色璀璨,幾同白晝。秋哲熙眼中閃過一絲不耐,才悠悠道:“有時候,太操之過急也不好。”
仿佛是應了秋哲熙的話,随着那明星下車,随着那明星被人護衛着往後臺走,不斷有記者被一些身強力壯的保镖大叫着閃開推到一邊,有的甚至一屁股坐在地上,繼而,有人後退着,不小心踩到摔倒的人,也重重坐在地上。
“啊,這些人怎麽這樣!”脂硯驚叫了句,就要過去。
“這些記者早習慣了,這種情況是常事。”秋哲熙拉住她,未等脂硯把手抽出來,果然,那些摔在地上的人很快站起來,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繼續沖上去,有一種視死忽如歸的壯烈情懷。
瞠目結舌之餘,脂硯心中有了幾分好奇:“我們也去看看,看看她是不是像傳說的那麽美。”
可惜,那些瘋狂的記者把明星小姐包圍的太嚴實了,像個繭裹着蠶寶寶似的。秋哲熙又不肯脂硯離得太近,怕她被人流擠到,脂硯在人群外一跳一跳地張望,而那些記者們倒下又站起,前仆後繼的,十分頑強。
“蕾蕾怎麽會喜歡這種職業。”脂硯輕喃了句,仍固執地看着那個明星沿着小道一路走過來的方向。
“這麽想看,我們去裏面看她演出吧,這樣就能見到她了。”不想她在人群裏擠來擠去,秋哲熙忽而開口,拉住了仍在跳來跳去的脂硯。脂硯點頭,可又疑惑:“現在肯定沒座位了,剛剛門口人那麽擠——”
“會有的。”秋哲熙讓她放心,拉着她搶在那明星走過來之前,往後臺走去。
這是脂硯第一次走進那光華宏大的舞臺後面,一時好奇,卻更多的膽怯,舞臺上炫目的燈光,衆人矚目,焦點,這些詞都很遙遠,很遙遠的。
秋哲熙在一旁打電話。那邊,脂硯聽得那邊一幫記者簇擁着明星小姐終于進了後臺的大門。一小段路被他們走地這麽漫長,也難怪那些明星會覺得記者煩,确實挺煩的。想着,脂硯躲在一旁,想見識一下廬山真面目。
“讓開,讓開!”有人為明星開道,出手毫不留情。
一個開道的保镖,眉目間盡是不耐煩,猛地擡手一掃,一個記者便被他丢沙包似的甩在牆上,一聲哀嚎。
“……蕾蕾!”見被摔在牆上的人竟是蕾蕾,脂硯顧不得許多,急忙穿過那幾個為明星開道的保镖,上去扶蕾蕾,沒想到正好擋在了那明星面前。
“不會,我知道了馮導,怎麽會遲到呢,随時到随時可以開始。已經到了,不過幾步路,這邊記者太多了!”
一個助理為明星拿着電話,那明星一邊提着曳地的裙擺在好不容易打開的道上往前走,一邊竭力聲音甜美地和那邊催逼甚急的導演通話。話畢,那助理靈活地收回了手機。這麽舉步維艱地走了一段,別說保持儀态萬方,那明星小姐臉上最後一點耐心都消失殆盡,再也不願掩飾焦躁和憤怒,被大導演責說“遲到”可不是小事!
一眼看見還有人擋在她面前,明星小姐紅唇一張,冷冷喝了句:“滾開!”
蕾蕾忍着痛,連忙要把只顧扶她的脂硯往邊上拉拉,卻不妨那明星小姐猛然發現這個擋她路的人滿心擔憂看着的,竟不是她,而是旁的人?!習慣了被人追捧矚目,忽然被人無視,明星小姐哼了哼,便丢了裙擺,一把把脂硯扯到面前。淺碧的裙擺荷葉一樣灑在地上,花一樣展開,絕美無雙。
猛然被人拉得一個轉身,脂硯登時吓了一跳,回神卻見是一個妝容精致的女孩兒,穿了古代搖曳的輕紗舞衣,膚色白皙勝雪,體态婀娜動人,卻……拿了一雙火辣辣的眸子瞪着她?!眼前混亂一片,脂硯一時不知發生了什麽。
那女明星看見脂硯茫然的臉色,似根本不認識她是誰,霎時俏眉倒豎,擡手就想打人!
所有人都屏住了氣,悄悄舉起了相機!
作者有話要說:
☆、皓月湯圓(一)
“陶小姐,大庭廣衆,您這樣似乎影響不好吧?”
一個溫和淡淡的聲音傳來,整個因女明星發怒打人而安靜到詭異的場景,整個屏息凝神,千鈞一發的場景,登時像是被人吹入了一口氣複活了一樣。衆人齊齊看去,卻是一個一身西服的年輕人,一身淡淡站在那裏,不愠怒,不謙卑,面上是溫和笑容,靜靜望着馬上就要落掌的女明星。
那女明星纖美的手掌在空中頓了頓,慢慢把手收回來輕盈地握在身前,擡臉看向那人時,已是花開鮮妍。
“雲先生,您怎麽到後臺來了?”明眸一笑,女明星款款道。
“馮導等急了,坐下觀衆也迫不及待想看您一展舞姿,陶小姐,請吧。”不欲多言,雲亭溫文爾雅地擡手一請。
“多謝雲先生關照。”女明星順着雲亭手勢要走,卻發現脂硯還在她面前擋着,俏顏上怒光一閃而過,就見雲亭已不動聲色把脂硯拉在了一旁,溫聲微笑:“應該的。”
卻是看見這一幕的女明星眼神一動,離開前禁不住又回頭看了看被她吓得呆愣愣的脂硯。
當下雲亭三言兩語打發了記者,秋哲熙才凝眉走過來,忍不住輕責道:“怎麽這麽不小心?”
“哎呀,不關硯硯的事,是我太急躁莽撞,被那人推——哎呦!”見秋哲熙怪脂硯,蕾蕾連忙揉着肩膀走過來,剛說了一句,又扭到了脖子還是怎麽的,登時痛得龇牙咧嘴。
“原來她就是大家擠着要看的女明星啊……”經過那麽一吓,脂硯此時才回過神,不過,見秋哲熙動怒了,她連忙笑了笑,一臉無所謂道:“我沒事,只是一時忘了她會穿古代的衣服出現,還以為時空穿越了呢……”
卻是蕾蕾見明明是脂硯受委屈了,還得向秋哲熙賠笑,不由幾分不滿:“硯硯,剛剛是你有危險,他不來幫你就算了,你幹嘛還要費心哄他呀,你找他又不是用來供着的!”
蕾蕾挪着步子,頗幾分艱難地走近脂硯,把脂硯的手從秋哲熙手中扯出回來,哼了一聲:“上次你說是那個雲先生幫你,這次又是他,硯硯,他會不會對你有意思了?”
雲亭正站在蕾蕾身後,聞言神色一怔。脂硯臉色卻是着急了。蕾蕾卻不讓脂硯說話,瞥一眼聽了她的話反而面色安定下來的秋哲熙,冷冷道:“不像有些人,只會裝作很關心,關鍵時刻,根本不敢站出來!”
蕾蕾本就因寧馨的事對秋哲熙心存偏見,剛剛相機的事秋哲熙又戲弄了她,當下奚落起人來,不由也就不講什麽憐香惜不惜玉的了。
“蕾蕾!”欲解釋也不知怎麽解釋,脂硯輕蹙了眉:“你摔到哪兒了,我陪你先回去吧。”
蕾蕾一臉不服正要說話,卻聽身後有人咳了一聲,回頭看,竟然是那個剛剛被她提到的雲亭,此時臉上溫和恬淡不見了,微蹙了眉頭,還有些尴尬。
“……”蕾蕾的嗓子也一下子幹澀,原以為雲亭這樣的大人物碰巧處理了這事也就該走了,沒想到還在哈,于是,蕾蕾尴尬地也不知該說什麽,便胡亂岔開話題:“這女明星牛什麽牛啊——不就是一跳舞的嗎!”
話一出口,就見秋哲熙的臉色驀然變了,雲亭的臉色也冷了冷,朝蕾蕾斷然道:“如果你身體無礙,就請離開這裏吧,後臺不是記者随便可以進來的。”
“……那他呢?”蕾蕾擡手指秋哲熙,瞧見秋哲熙冰涼的臉色,頓時怯怯,不敢再說話,便壓低了聲音,向脂硯道:“硯硯,你呢?”
“……你還疼不疼?”脂硯看一眼秋哲熙,又看看蕾蕾,神色十分為難。
“沒事,我沒事!”瞧出脂硯眼中的遲疑,蕾蕾忙道,忽又低聲向脂硯囑咐:“你小心着點兒,我還沒見過他這麽冷的神色呢!”
一時蕾蕾走了,後臺只剩下他們三人,脂硯小心翼翼地看看秋哲熙,她知道一定是蕾蕾提到跳舞的事觸動了他和他媽媽的心事。雲亭不遠不近地站在一邊,望着秋哲熙,眼中有一絲憂色。
見秋哲熙只自己站着,也不理她,脂硯忽而伸手輕輕拉住了秋哲熙的手。秋哲熙沒有反抗,卻也沒有反應,仍是悶悶站着。半響,脂硯擡眸,悄笑道:“我告訴你一件事,你聽不聽?”
剛剛臉上的蒼白已消失不見,脂硯眨着眼睛,乖巧之中又幾許調皮,整張臉在燈光下妩媚而靈動,讓一旁默然的雲亭神色都微微一動,不過,很快,雲亭微轉了目光,不再看秋哲熙和脂硯。
“不聽就不說了,以後永遠都不說了,你後悔也來不及。”見秋哲熙微轉了目光,不看她,脂硯撇了撇嘴,也低下了頭,她其實是想說她偷偷親了秋哲熙的事,省得他閑來無事都要問問,弄得她每次都心裏虛虛的。
“真的不聽?”脂硯重新擡起頭,清亮的眸子閃閃地望着秋哲熙的冷淡臉色,“最後一次确認,你真的不聽?你保證不會後悔?”
秋哲熙不語。
“我保證你會後悔,我決定了,再也不告訴你了。”脂硯說完,松開了秋哲熙的手,擡腳就往外跑。秋哲熙這才臉色一變,連忙拉住她:“你還要跑去哪兒?”
頓了頓,壓住唇角逸出來的笑意,脂硯才慢慢轉身,擡眸望着秋哲熙緊張的神色,一臉無辜:“去買手抓餅啊。”還是捕捉到了脂硯眸中的輕笑,不過,秋哲熙雖別過臉不看她,卻也不松手,語氣生硬問出三個字:“……幹什麽?”
“別告訴我聽到‘手抓餅’三個字你沒流口水啊!剛剛不小心聽到你肚子咕咕叫了,你敢說你不餓?”脂硯臉上笑意化開,還有幾分故作的一本正經。
“……不可能,我肚子沒叫!”雖出乎意料,秋哲熙還是一下青紅了臉,強撐着語氣堅定道。
“反正剛剛有一會兒,你不說話,我不說話,他也不說話,這裏很安靜,然後我聽到有人肚子叫了,我中午吃過飯現在一點都不餓,他離得遠肚子叫我肯定聽不到,那麽就是你了!”脂硯一臉的氣定神閑,慢慢幫秋哲熙分析,涉及到雲亭時,還煞有介事地擡手指指他,弄得雲亭總有些神色變化。
“你還敢說你肚子沒叫?”得出結論後,脂硯再次反問,直直看着秋哲熙明顯動搖的臉色,卻是一臉認真。
“……好吧,敗給你了。”
難堪到有些無地自容,秋哲熙眼睛胡亂地四處看,卻什麽也看不到,終于無奈地吐出一句,擡手把脂硯拉進了懷裏,臉色微微紅了,慢慢道:“我是餓了,中午忙着幫你收拾宿舍,晚上還得供你那位記者同學驅遣,一口飯都沒吃,很餓很餓。”
“老實說,肚子叫了沒有?”脂硯卻笑了出來,擡眸追問。被脂硯清眸看得實在躲不過,秋哲熙點頭之際,已紅透了臉,只得老實道:“我還以為你聽不到呢。”
卻是聽秋哲熙承認了,又瞧見他窘迫的神情,脂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一把把秋哲熙推開,笑彎了腰。“你笑什麽?”秋哲熙皺眉,聞到了某種上當受騙的味道。
“你,你真的肚子叫了?”瞧見秋哲熙大嘆上當的神情,得意的感覺愈發濃烈,脂硯忍不住就和盤托出:“我使詐的,我什麽都沒聽到!”
臉紅到要發青了,“……濤兒!”秋哲熙幾乎是暴喝一聲,抓住了仍自顧笑得花枝亂顫,淚水都要出來的脂硯。
“……”連一旁的雲亭都愣了愣,從來沒有人敢這樣戲弄秋哲熙,也從來沒有人能讓秋哲熙這麽認真的臉紅過,讓秋哲熙看着雖然憤怒至極,心裏卻仍是歡喜的。雲亭目光落在那個笑得粲然,卻毫不自知一臉嬌豔的女孩,忽而覺得讓他們倆就這樣好了也不錯。
“我投降!”脂硯立刻舉起雙手,斂住笑怯怯地看着秋哲熙,眸子裏的光輕輕閃爍,盈盈如水波。秋哲熙眼神一頓,禁不住柔和起來,也有了輕笑。随即脂硯臉上笑意又濃了,從口袋裏摸出兩塊巧克力,拉過秋哲熙的手放到他掌心,溫柔笑道:“吃了就不餓了,別生氣了。”
拿過巧克力,卻沒吃,只在手裏翻來覆去的,過了一會兒,秋哲熙才低聲道:“我沒生氣。”
脂硯抿唇笑,是沒生氣,不過像個孩子一樣在賭氣而已。
“你當我是孩子嗎?”瞧見脂硯的神情,秋哲熙一臉的不情願,頗幾分少年老成之感。見他的智商又恢複了正常,脂硯少不得安分起來,搖搖頭,貌似恭敬道:“不敢。”
秋哲熙又問:“剛剛想要告訴我什麽?”
脂硯撇了撇唇角,“過期不候,不許後悔。”
“……”秋哲熙七竅生煙。
作者有話要說: 此文拖沓,某微硬着頭皮更了!
☆、皓月湯圓(二)
秋哲熙又問:“剛剛想要告訴我什麽?”
脂硯撇了撇唇角,“過期不候,不許後悔。”
“……”秋哲熙七竅生煙。
看他被氣成這個樣子,再不是開始那種面無表情,或者微微笑得雲淡風清卻讓人心裏虛虛的不得安寧,脂硯反而愈發高興了,指指秋哲熙手中的巧克力,巧笑倩兮:“這是蕾蕾中午買給你的,吃了不許再生她的氣。”
秋哲熙一聽,立刻把巧克力塞回脂硯手裏。
“還說沒生氣?”脂硯一下凝眉。
“我不是生氣,我只是不喜歡吃巧克力。”秋哲熙認真解釋。脂硯正不知道該不該信,雲亭突然出聲:“脂硯小姐,少爺沒騙你,他從小就不吃巧克力。”
“那你剛剛怎麽——”剛剛怎麽收下了?
雲亭不等脂硯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