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6)
來的,我——”
下意識地,她向金色大廳裏看去,想找秋哲熙,可眼前金煌煌的她什麽都看不清。手指絞在一起。她不知道這是什麽狀況,也許,這個地方不是普通人随便可以來的,于是,她忙又解釋:“——我等的人來了,我會很快離開的。”
“他去哪兒了。”
看見那人似是生氣了的眼睛,冷汗一下竄了上來,脂硯說不出話。哲熙拉她進來的時候,并沒有人說這裏是不可以随便進來的,并沒有人攔着他們呀?
想奪路而逃了,起碼要離開這個不依不饒追問的人。轉身就跑,卻不妨樓梯上正走來一個人,慌不擇路間,脂硯生生與那人撞了個滿懷!
她跑得太急了,額頭撞在那人身上,“轟”地疼了起來,那人竟也被她撞得身形踉跄,微退了一步,幾乎剛爬上樓梯又滾下去。不過,也顧不得看究竟撞到了何人,脂硯邊痛得皺了眉,邊埋了頭繼續逃跑。
這種地方她以後再也不要來了,明明就不是她這樣身份地位的人該來的,也不顧身後人詫異的眼神,她幾步跑下了一層水晶樓梯,一個轉彎,看不到上面的人了,才停下來。此時,才見秋哲熙端了一個精美的盤子,神色冷淡地走上來。這眼神,脂硯一個恍惚間,竟覺得和剛剛那個中年男子十分相似,她心裏不禁“咯噔”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 某微沉默,大家慢慢看吧。
☆、初見端倪(二)
這種地方她以後再也不要來了,明明就不是她這樣身份地位的人該來的,也不顧身後人詫異的眼神,她幾步跑下了一層水晶樓梯,一個轉彎,看不到上面的人了,才停下來。此時,才見秋哲熙端了一個精美的盤子,神色冷淡地走上來。這眼神,脂硯一個恍惚間,竟覺得和剛剛那個中年男子十分相似,她心裏不禁“咯噔”一聲。
擡眼看見她,秋哲熙笑道:“等不及了?”
也笑笑,可終是有些勉強。
“怎麽了?”秋哲熙快步走上來,拉起她要上去,“下面不好玩兒,我們到上面坐着邊吃邊看。”本能地有些怯怯,見秋哲熙疑惑,脂硯只低聲道:“上面有個人跟我說話,可我不認識他。”
“所以你就跑下來了?”秋哲熙忍俊不禁,不過看見脂硯略略恍惚的神色,他面上笑容斂住,徑直拉了脂硯走上了水晶道。似是料到他們會再上來似的,那中年人已在一旁的白綢沙發上坐下,一位侍者正端了……四杯紅酒走過來?
那中年人身邊還端端正正坐了一個人。
見到脂硯和秋哲熙,中年人神色依然是冷淡不已,倒是他身旁那人擡手指了指他們對面的沙發,帶起翩翩風度,“哲熙,和你的朋友坐吧。”
秋哲熙把托盤放在木色茶桌上,和脂硯徑自坐下了,卻是對那位侍者指一指剛擺在脂硯面前的紅酒,微笑道:“把這個撤了,換一杯果汁上來。”
脂硯一直都不敢看那面色冷淡的中年人,有些局促地擡眸間,看見她對面坐着的那人,面龐俊朗端莊,溫和淡定地微笑,一身高貴優雅逼人,風雲卻仿佛已在掌中輕。
這個人是……
卻聽秋哲熙微微笑了笑:“不去應酬客人,殷總怎麽有閑情坐在這兒?”
果然是照片上那個玦帝老總。殷世豪。脂硯不由好奇地盯着殷世豪看了起來,想看看真人和照片上,和蕾蕾說的,有什麽區別。卻是殷世豪見脂硯目不轉睛看他,溫和笑了笑,向脂硯伸出了手,友好道:“殷世豪,你好。”
“……”脂硯徹底愣了愣,這個報紙上的人竟要和她握手?
“濤兒?”秋哲熙見脂硯怔怔看着殷世豪,輕喚了她一聲。她猛然回神,想不到能和這麽一個人物握手,伸出手的時候,脂硯略帶上幾分忐忑,“我叫薛脂硯,你好。”
不過,觸到殷世豪的手,她心裏暗暗感覺了感覺,好像也只是普通的手,沒有風雲變幻的感覺,沒有財大氣粗的感覺,也就是只人手,而已。想到這兒,一絲好笑湧上脂硯輕抿的唇角。
再擡眸迎上殷世豪目光的時候,脂硯已有些鎮定了,哲熙說的對啊,他們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只是不知道把這件事說給蕾蕾聽,蕾蕾會不會相信。
卻是殷世豪看見脂硯清眸中驟然綻出的笑意微怔了怔,澄澈中帶了一絲甜美,淡淡而幹淨。和剛剛神色慌亂撞在他懷裏那個小丫頭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聽秋叔說,你今晚留在學校裏看歌舞劇,怎麽有功夫過來?”殷世豪淡淡轉開落在脂硯上的目光,向秋哲熙微笑問。
“看完了歌舞劇,正好遇到蕭憶涵,就跟過來湊湊熱鬧。殷總不歡迎?”秋哲熙接過侍者送來的果汁放在脂硯面前,不動聲色地看向殷世豪。卻是聽到“蕭憶涵”這三個字,殷世豪和他身旁神色冷淡的人臉色都不可察覺的變了變。
殷世豪未說話,倒是那一直默不作聲打量着脂硯的中年人開了口,神色冷冷落在秋哲熙身上,“歌舞劇好看嗎?”
“不是很好看。我不喜歡那個女明星。”秋哲熙淡淡,挑起一塊點心,徑自遞給脂硯,溫聲道:“這個好吃,你嘗嘗。”
“……”脂硯接過來,擔心地看着秋哲熙,那個明星小姐是蕭憶涵的女朋友,蕭憶涵是這殷世豪的什麽什麽人,他這樣說,豈不是要得罪了對面這個殷世豪?
殷世豪卻是一臉溫和笑意,頗為贊同地點點頭:“我也不太喜歡陶樂,不過,憶涵的事他自己決定。”聽他這麽說,很有蕭憶涵父兄長輩的架勢,脂硯心下斷定這個人和蕭憶涵的關系絕不簡單。
不過,似是無意把話題停留在“蕭憶涵”身上,殷世豪身旁的人又問:“我打電話給雲亭的時候,你在哪兒?”
秋哲熙冷淡道:“我有自由權。”
“但前提是你不能對我說謊。”那人臉色不怒自威,看得脂硯在一旁有些心驚膽戰。
“但前提是你尊重我的意見!”秋哲熙臉色也徹底冷了下來,毫不動容地迎上那人的目光。
這個人和哲熙的關系……看着這兩個人神色間相似的冰冷,脂硯的心跳慢了下來,呼吸也是一滞。這個人,莫非是哲熙的爸爸,秋長天?!
“秋叔——”殷世豪剛要勸解,秋哲熙已拉起脂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剛走到酒店的大門口,候在一旁的侍者迎上來恭敬道:“先生,殷總叫了車送您回去。”秋哲熙擡手看表,已近十一點,才神色冷淡地點點頭。
一路上見秋哲熙不高興,脂硯也不敢多說話,就這麽分別了。回到宿舍,蕾蕾還沒睡,正在忙碌她的“新聞”大計,見脂硯回來,本有很多話要問的,但也顧不上,只道:“硯硯,你明天還要考試,早點睡啊。”
見她忙,脂硯也沒多話。考試是下午,倒也不着急。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想着她今天遇到的這幾個人,溫潤俊雅的蕭憶涵,俏麗驕傲的陶樂,溫和淡定的殷世豪,那個叫“琳子”的美麗女子,還有哲熙的爸爸秋長天。
看哲熙的神情,不用問她也知道那人定是秋長天了。一下讓她見了這麽多平日裏想也沒想過的人物,她心裏亂糟糟的。尤其是這幾個人見了哲熙,好像都是很熟悉,但又隐隐透出怪異。她怎麽也想不明白,想問蕾蕾,又見蕾蕾忙得不可開交,只得胡思亂想地躺着,再者,這些內部的事蕾蕾不一定知道,不僅蕾蕾不知道,那些媒體也不一定知道。
那哲熙和這些豪門人物認識是應該的,那哲熙終一天要回到秋長天身邊,那他就不能一直留在學校……終于,她明白了她心裏一直隐隐害怕的是什麽。
秋哲熙和她之間天上地下的距離。
即便哲熙不在乎,他爸爸是不是同意他去和一個她這樣身份的女孩子交好?
想起他爸爸今天看見她時的神色,她心裏一個寒噤,應該是不同意的。
可他爸爸怎麽會認識她?
心裏亂成一團,脂硯甚至不知道她什麽時候又躺下的,只兀自地翻來覆去,也不知蕾蕾何時收拾了東西爬上床的,屋子裏反正是黑暗暗的,隐隐有月光冰涼的落在地面上。
下午三點開始補考高數,可脂硯走出教學樓也不過三點零五分。她一時有些回不過神,監考老師竟說補考名單上沒她的名字?然後把她趕了出來。
沒有名字就是過了?可這怎麽可能?!她不信,拿過補考名單又細細找了一遍,果然沒有。可是不可能!她明明過不了的。她于是認真地又問監考老師有沒有其他補考的教室?
監考老師好笑地看了她一眼,放眼望了望坐的滿滿的教室,“這個教室能坐滿已經創紀錄了!”
一只手攔住了她的去路。還沉思在這件不啻于“見鬼”的事情裏不能做出個合理的解釋,她穿過那只手走了過去。卻不防那只手擡起了她的下巴,冰涼涼的驚了一跳,脂硯才擡頭,看見秋哲熙一臉笑容地站在她面前。
“怎麽在這兒?”
“等你,不在這兒,那去哪兒?”秋哲熙也好笑地問。
“不是說今天要監考的?”
“上午。”不等脂硯多言,秋哲熙已牽起脂硯的手,“帶你去個地方。”想把手縮回來,可秋哲熙不許,不過,脂硯四處看了看,現在整個學校仍是空蕩蕩的,也并沒有幾個人。
走了許久,脂硯終于又想起:“你怎麽不問我為什麽這麽早出來?”聽問,秋哲熙卻是神秘地笑了笑,道:“濤兒,你現在才想起來問?”不解他的意思,脂硯只蹙眉道:“我怕這次是把我的名字漏掉了,到時候得重修。”
“怎麽會漏掉,學校這些事還能處理不好?”秋哲熙搖頭笑,頓了頓,認真道:“那次你考不好的事,都怪我。”
“怎麽能怪你……”脂硯連忙解釋,不過,看秋哲熙的臉色似還有話要說,就住了口,聽秋哲熙繼續道:“所以,這件事我要将功補過。”
“……”難道這事與他有關?
“所以那次你把空白卷子交了之後,我替你答了一遍,交了上去。”秋哲熙慢慢的把話說完,停下腳步,看着脂硯,臉上卻有了幾分等待宣判的緊張和忐忑。
“這,這樣也可以?”脂硯傻了傻。下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了這是怎麽一回事,他替她把卷子做了?脂硯艱難的望着秋哲熙,怪不得他總說補考的事不必放在心上,他竟然……這個人簡直……幾乎說不出話,卻又有些擔憂:“你是個老師,你怎麽能——萬一被發現了,你還怎麽做老師!”
“不會有人發現,我很快就做完了。”秋哲熙白皙俊美的臉微微紅了,說實話,他也是第一次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不過,看她那麽傷心他真的不能置之不理,所以就出手了。“何況,我既然是老師,為學生分憂解難也是理所應當。”
脂硯啞口無言中,瞧見秋哲熙尴尬的神色,卻又不好埋怨他,只站了一會兒,才岔開話題:“……你說要去哪兒?”
“飄雪咖啡館。”
作者有話要說: 此文超冷,大家有來看的就幫忙投個票,某微不勝感激。
☆、暗夜飄雪(一)
原來昨晚那個“赫伯詩”晚宴,秋長天是要求秋哲熙出席的,但秋哲熙一心要帶脂硯出來看冰盞,所以編了個謊子說是要留在學校裏看歌舞劇。沒想到,事情一路發展下來,冰盞沒有看成,倒是在“赫伯詩”遇到了秋長天,被秋長天識破。話說到這裏,無非是證明了脂硯心中的擔憂。
他爸爸不同意她和他的事。
可,脂硯不解地問:“你爸爸怎麽會認識我呢?”
秋哲熙擡手揉了揉眉心,沉默許久,才低低道:“他對我的事不出手幹涉,我已經很感激了。不能再要求他不調查我身邊的人。他看似放任我獨自在外,其實對我周圍的人和事都了如指掌。”
察覺脂硯的手顫了顫,秋哲熙連忙安慰:“濤兒你放心,他只是知道,我做什麽,他都不會管的。”
如果真的不管,他還需要像昨天那樣對他爸爸說謊嗎?心中明白秋哲熙不過是不願她擔心,脂硯只笑了笑,乖巧地點點頭。卻是秋哲熙擡手指了指路的對面:“瞧那裏。”
沒有發現間,竟已到了飄雪咖啡館外,靜白色清涼的世界,在這冬日裏雖有寒冷,卻十分的幹淨舒心。路對面最搶眼的就是華麗的水晶王朝大廈,不過,秋哲熙讓她看的,卻不是水晶王朝,而是路正對面一家看起來很有些幽暗的酒吧。
隔着漸至的暮色,城市微起的燈光,穿流的車行,還有來來往往的人影,那酒吧沉默在那兒,晦澀的,若不細心看,竟不能被人輕易察覺。一閃一閃的,寂寞的門面上偶爾現出“暗夜酒吧”四個字。
“我就是在那家酒吧外遇到寧馨的。”
秋哲熙忽而開口,又擡頭看看身後純淨的“飄雪”咖啡館,面上神色驟然複雜了很多。脂硯也正覺得這一黑一白仿佛天壤的世界對比在這兒,很有些奇怪,聽了秋哲熙的話,心驀地又一緊。
“去裏面坐坐。”
裏面仍是一派純白安靜的世界,和脂硯第一次來時無絲毫變化,甚至是那首《飄雪》的歌仍在不停地循環播放。仍在上次那處僻靜的角落坐下,不惹人眼,又可以看到外面。随意叫了些喝的,秋哲熙便一言不發看着窗外。
路對面,那暗夜酒吧外,孤零零立着一支鐵灰色的燈柱,燈光暗淡低迷,混沌昏黃中,沒有一絲希望。仿佛多年不變,又仿佛很久以前,丢失了時光。有一種老片子裏舊上海灘的感覺。
直到侍者把咖啡放下,秋哲熙道了聲“謝謝”,才收回神思,向脂硯道:“媽媽很喜歡這家咖啡館,小時候她常帶我一起來……這裏很多年都沒有變過,一直和記憶裏是一樣的,所以我也常常來。”
看見秋哲熙提起他媽媽時,臉上思慕懷戀的神色,脂硯心裏湧出一股柔軟的憐惜,卻又說不出什麽,只認真望着他,聽他慢慢說。又禁不住嘆息,那個美麗出塵的女子,只是紅顏早逝——又想起昨夜那個冷淡華貴的秋長天,他這樣的人,肯為她十幾年孤身一人生活,想來,感情一定很深,想來,他媽媽活着的時候,一定很幸福。
“媽媽去世四年後,秋長天把我送到了國外,可我很想回來……你知道嗎,媽媽去世後,把這家咖啡館留給了我。”
秋哲熙說話的時候,面上神情不知是歡喜還是憂傷,絕美着清涼,看得脂硯心裏一陣疼痛,她起身,在秋哲熙身邊坐下,輕輕握住他的手。秋哲熙抿唇一笑,輕道:“濤兒,是不是只有悲苦一點才能博取你的憐憫。”
他笑雖笑了,可脂硯卻笑不出來,她分明看見了秋哲熙眼中藏匿的濕潤,喉頭一哽,便埋了頭不說話。秋哲熙輕輕攬過脂硯,目光落在暗夜酒吧外那個很舊的燈柱上,慢慢道:“四年前的一天,我就坐在這兒,突然看見一個年輕女孩兒喝醉了抱着那支燈柱吐得昏天黑地,開始并沒有在意,可當她一轉身,我看見她的臉的時候,整個人都僵在那裏。”
沒想到他剛剛還在深深想念的媽媽就出現在他面前,沒有太多思考,秋哲熙跑出咖啡館,跑到了那女孩兒身邊。那女孩兒吐完了,便醉得不省人世,秋哲熙只得打了車,先把她帶回了他在城古大學的公寓。
當時他剛剛從國外回來,在城古大學讀研,雖還不是教師,但已是住在他現在仍住着的教師公寓。第二天一醒來,他看見那女孩兒清醒時的眼睛,心中頓時明白了,那女孩兒根本不可能是他媽媽。
不過,那女孩兒一眼看出了他眼中對她的恍惚,就笑笑不肯走了,說她房租欠了很久了,早沒地方住了。不知道怎麽拒絕這個和他媽媽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兒,他便收留了她。
他把她當成姐姐一樣對待,他答應養着她,甚至答應為她找一份工作,只希望她不要總出去喝酒賭錢,甚至一連幾天混跡在外面不回來。可日子久了,她知道他不會趕她走,便總是一笑答應了,仍是打扮得妖妖嬈嬈出去,回來時候一身狼狽,不是醉得不省人世就是哭得一塌糊塗。看着這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寧馨,他無奈,後來也無語了,便只默默為她做着一切。
直到一年過去,有一天,他上課回來發現寧馨難得一臉認真地坐在沙發上等他回來,等他把飯菜端上來,她才告訴他她懷孕了,而且要把孩子生下來。
“你要是不願意我住在你這裏連累你,我立刻搬走。”說這話的時候,寧馨眼裏是罕見的決然。
他低頭不語,過了很久,終是讓她留下,他能讓她去哪兒呢?何況,自寧馨住進來,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個酒吧女郎的女朋友。別人說什麽,他倒是不在乎,只是他看不得她這樣折騰她自己。
自那天之後,寧馨突然變了個人似的,再也沒有出去過,反而在家裏幫他做飯做家務,安靜地待産,安靜地看書。時不時會看見她對孩子自言自語,眼裏是平日少見的認真溫柔情意。
“會不會是她心愛人的孩子?”脂硯聽着,忽而出聲打斷了秋哲熙的話,也只有為了心中某個人,才會讓一個人發生這樣大的變化吧?
秋哲熙眉頭輕蹙着,沒有回答,只繼續道:“我試圖幫她找到那個孩子的爸爸,想讓那個男人陪在她身邊。可幾次來到暗夜酒吧的門口,鼓起勇氣只進去了一次——裏面昏昏暗暗的,你永遠不知道某個黑暗的角落裏會藏有什麽。”
寧馨總不肯吐露和那個男人有關的半分,他要是稍稍問得多一點,寧馨就會很不耐,随手抄起個東西就會砸過來,要不然就要獨自搬出去。這樣幾次,秋哲熙也就不再追問。既然她要把孩子生下來,既然她說她不想再見到那個人,他順着她便罷了。
只是,說到這兒,他忽然蹙緊了眉頭,看向脂硯,認真地問:“濤兒,你說,是不是一個女人很愛一個男人的時候,才會不惜一切地要把那個男人的孩子生下來?”
脂硯正沉溺在故事裏,也正在想那個寧馨究竟是遇到了怎樣的人,又是為什麽一定要分開,正在想秋哲熙問的這個問題,聽他問,先是點點頭,但随即微紅了臉,“應該是吧。”
卻是聽了脂硯的話,秋哲熙的面色驟然蒼白,眸光波動,像是受了重擊一般。脂硯吓了一跳,握緊他雪涼的手,柔聲問:“哲熙,你怎麽了?”
秋哲熙卻把手抽出來,按住“突突”不住跳着的鬓角,深埋了頭,不說話。
“哲熙……”,她用力扶住秋哲熙輕顫的肩膀,寂靜了許久,才聽秋哲熙幾不可聞地低低吐出了一句,“……媽媽不是這樣的人……”
脂硯不明白這話裏的意思。
“媽媽不是這樣的人!”秋哲熙忽而定定說了句,像是說給她聽,又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看見他臉上神情變幻劇烈,滿是痛苦掙紮,脂硯眼中一燙,已哽咽,“哲熙……”
“濤兒……”秋哲熙用力把脂硯摟在了懷裏,臉埋在脂硯頸間,勉力壓抑着痛苦,低聲道:“她們都不肯說那是誰的孩子……寧馨不肯說,上午我還在為了這事和媽媽吵架,下午回來她已經去世了,我沒有見她最後一面……她不是這樣的人,濤兒,她不是!”
秋哲熙的話斷斷續續,脂硯亂亂地似是明白又似是不明白,只隐約察覺他把他媽媽和寧馨的事混淆了,但一想到那個清風明月般的美麗女子,脂硯不由也伸手緊緊抱住了秋哲熙,柔聲道:“她肯定不是的,她很美好,她不是的。”
“濤兒,我不是不尊重她,我不是故意出口那麽重的話對她,我不是故意的。她是我媽媽,我怎麽能怪她,怎麽能懷疑她。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秋哲熙語無倫次間,愈發抱緊了脂硯,一滴溫溫涼涼的淚落在脂硯脖子上,慢慢滑落。
見秋哲熙都哭了,脂硯一陣驚痛,哽咽着說不出話,只抱着秋哲熙低聲哭了起來。
整個咖啡館裏,侍者悄無聲息穿行,低低的冷清旋律飄動,若有人聽得懂粵語,便能聽清這首歌在不停地唱着什麽,一個白雪飄飄雪淚紛紛的故事。
曾經有一個人和你擁抱在白雪中,答應了你要和你共度此生,要用他自己去溫暖你。但你們最終還是分開了。原來好像也沒什麽,你也以為你可以忘記。但那之後的每年,冷風吹過,白雪飄飄的時候,你依然覺得冷,覺得無處可匿,卻無人能再給你溫暖擁抱,這個素白美麗的世界只剩下你獨自一人。你的心驟然痛了起來,被深埋的回憶和思念浮上心頭,你才發現你原來是這麽深愛他。
作者有話要說: 此文冷淡,淡淡徘徊,喜歡的人自喜歡,不喜歡的……沒辦法了,呵呵,就這樣吧。
☆、暗夜飄雪(二)
“傻丫頭,你哭什麽?”瞧見哭紅了眼的脂硯,秋哲熙憐惜地笑,向來清亮的眼卻也是紅紅的。脂硯從他懷裏撤出來,抹了抹眼睛,端起桌上涼透的咖啡喝了一口,把堵着喉嚨的鹹鹹淚水咽了下去。她也不知她哭什麽,看他那麽痛苦,她覺得她心裏更加難受。
秋哲熙卻是從口袋裏取出了一小瓶指甲油,拉過脂硯的手:“我幫你塗指甲,媽媽之前最喜歡這個。”
“……嗯。”不敢看秋哲熙認真專注的神情,脂硯輕輕別過臉,目無所視地看着窗外席卷而至的夜色。
這咖啡館裏的歌聲,她已經能模模糊糊聽懂。
看見這樣一張純淨憂傷的臉,手中的酒杯一緩,純釀的酒液滑出來,涼涼的滴落在手上。沒有察覺。窗前的人不經意凝起了眉。這樣的神情,竟和當年的她,有幾分相似。
燈光很黯淡,玻璃是暗色的,街上的燈光透進來也有些幽暗。他又把杯中酒一口飲盡,太急了,嗆得咳嗽起來。正難受間,剛剛那純白世界裏的一幕幕浮上心頭。
“先生?”寂靜房間的角落裏突然走出一個身影要上前來扶他,被他擡手止住。那人恭順地停住腳步,只提醒道:“雲先生說他已在路上。”
“這咖啡館是你的?”一起走出咖啡館的時候,脂硯忍不住問,“怎麽這裏的侍者見到你和普通客人沒什麽不同,不是吹牛吧?”
“……媽媽當年經營的時候也是這樣,這裏的經理并不知道這家咖啡館的主人是誰。”見脂硯在夜色裏依舊紅紅的眼睛,不由柔聲問:“晚飯想吃什麽?”
脂硯仰頭一笑,正要回答,卻是忽然停住了。
路燈的光是晶亮的。秋哲熙看着脂硯皎潔美好的臉,也忽然頓住了,不知她在看什麽這麽投入,他卻是深深看着她,錯也錯不開眼,不知不覺伸手把她拉入了懷裏。這樣的女孩子,是他一生都會喜歡,都要留在身邊,都要去溫暖保護的。
被他的動作驚回了神,脂硯動了動,紅了臉,卻是任由他抱着,只微微低了頭,輕道:“下雪了。”
恰此時,一滴雪花落在脂硯頰上,被熱熱的溫度灼化,涼涼滑落下來。像淚一樣。他皺了皺眉,想擡手幫她擦去,卻不自禁吻了上去,把那一滴雪淚輕輕吻幹。
“濤兒。”恍惚看到脂硯胭脂的神色,秋哲熙有些控制不了,不住柔柔吻在脂硯臉頰上。
雪稀稀落落飄下,落在兩人身上,夜色裏燈光裏,星星點點的煞是好看。呼吸有些急促了,吐出的熱氣把雪暖化,濕濕的白氣,像霧也像淚,讓這個夜色都撲朔迷離起來。
脂硯一動也不敢動,神思有些混亂了,只覺得整個世界不知是寂靜了還是喧騰了,她什麽也聽不到想不起。卻是不知何處忽然傳來“咕嚕”一聲,驀地打亂了這個世界的一切。那些遠去了的,仿佛又統統都回到了眼前。不等微怔的秋哲熙回神,脂硯已窘透了臉,一把推開了他,埋頭跑開。
“濤兒小心!”秋哲熙一愣之際,看到有幾個人剛從停在路邊的車上下來,脂硯看也不看,竟直直撞了過去。
不是沒看見,一擡頭看見的時候,已收不住腳了。
“……”昨天撞得前額還在疼呢。脂硯踉跄了一步幾乎要摔倒,被那人擡手扶住。“對,對不起啊……”慌不疊地道歉,揉着額頭擡眸,看到一張溫和俊朗的臉。
“走路要小心。”微微笑了笑,殷世豪松開了脂硯的胳膊,向已走過來的秋哲熙看了看,“很巧。”
脂硯的臉愈發窘了,昨天好像撞得也是他吧?
秋哲熙看過殷世豪略一點頭,算是打了招呼,卻是蹙眉向脂硯問:“……怎麽了?”雖難為情,脂硯還是老實道:“我餓了。”
瞬間恍然,秋哲熙抿唇笑起來,“原來剛剛是……”
“不許說!”
怕他真的把她餓得肚子叫的事說出來,脂硯一下着急了,忍不住低喝出聲。倒是把笑意濃濃的秋哲熙怔了怔,是很少見脂硯這副樣子的,他随即笑容一斂,恭敬道了聲“遵命。”
頗有一種脂硯號令天下,他莫敢不從的架勢。
餘光看見一旁殷世豪也是一愣的神情,繼而看見殷世豪身旁竟是雲亭,而殷世豪和雲亭身後又分別跟了一個人,像是司機的樣子。除了雲亭,都一臉愕然地看看秋哲熙,最後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一時語塞,只得埋了頭說不出話。
“既然餓了,我們也正要去吃飯,不如一起?”卻是殷世豪一笑,把秋哲熙的話接了過去。
秋哲熙看過殷世豪和雲亭,這兩人聚在一起應該是有正事要談,不知殷世豪邀請他和脂硯是什麽意思……他目光落在雲亭臉上,雲亭也笑了笑,補充了句:“是啊,今晚殷總說要吃北方菜,脂硯小姐可以幫忙嘗嘗是不是正宗。”
他又低頭去看脂硯。剛剛當着那麽多的人兇他,讓他沒面子,脂硯心裏已兀自後悔了,當下察覺他詢問的目光,便随意點了點頭。
不過,雖然,殷世豪和雲亭看起來都是很溫和友好很易相處的人,在包廂裏坐定,看見對面坐着的竟是殷世豪和雲亭,脂硯心裏還是很有壓力,很不能相信。
雲亭邊吃飯,邊恰當地問一些脂硯家裏的事,秋哲熙在一旁幫腔,讓一直埋頭吃飯的脂硯時不時說上幾句話,殷世豪卻是微微含了笑意聽着,并不做聲。
一頓飯吃的不至冷場,也不至太喧鬧,很舒心。脂硯聽他們沒講什麽公司上的大事,也許,這事應該沒有外人的時候商量吧?正想着,她的手機忽然響了,便走出了房間。
聽了脂硯的鈴聲竟是這首歌,殷世豪溫和的笑意微動了動,卻不動聲色地岔開了他自己的心思,向秋哲熙道:“‘阿蘭’公司關于冰城的計劃,知道了嗎?”
秋哲熙點頭,沒有再提蕭憶涵,只道:“昨晚在金廳正好遇到皓天,聊了幾句。”
軒轅古城分為榕城,桦城,桐城,楊城四個城區,各個城區分布了不同的財團,而各個財團又按照自己的喜好把各個城區建設地風格各異。之後各個城區自身的繁華中心在整個軒轅古城的中心聚攏,形成了一個無比璀璨的“古城商業中心”。
而又因為軒轅古城的商業體系非常完整,行行當當之間也劃分得非常清晰,各個財團各界商人之間都講求互利互惠,競争而又合作的原則,關鍵時刻,內部團結一致對外,力求把軒轅古城建成一個最富庶最璀璨的城市。所以一般狀态下可以風度翩翩和睦相處。
不過,修建地下冰城所用的那塊地,上面的榕城公園是秋家的,最初借大雪建冰城也是“天熙世家”想出的主意。而周圍整個繁華的商業區,更分布了“天熙世家”的總部,以及“玦帝”的諸多店,可以說是軒轅古城最奢華最富麗堂皇的一道街。而大部分財力分布在桐城區的連家突然□□來,秋家和殷家目前都保持了沉默。
“連三公子剛從國外回來,就這麽大動靜……你們幼時又相熟,他可對你說了他的想法?”殷世豪微笑問。
因為擔心脂硯一個人在那裏,所以他只匆匆與連皓天說了幾句,并未詳談,不過,“皓天只是單純對‘冰城’這項工程感興趣,其他的利益,連家按規矩分紅,不會插手。”
修建地下冰城成本極高,如果連家只承擔修建,其他利益按正常分紅,那得便宜的自然是秋氏和殷氏,只是,這個連三公子為什麽要主動來做這費力不讨好的事?
“連家這三個孩子,也是一個比一個古怪。”聞言,殷世豪搖頭笑了笑,卻是雲亭問:“很久沒見了,這位三公子有什麽變化?”
說到多年未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