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0)
了的時候想想,因為這個,把我忙得連軸轉,睡眠嚴重不足。”
秋哲熙一笑間光華流轉,讓一旁看見他的人都不禁側目,他卻毫不自知,做出委屈的樣子:“濤兒,你雖忙,但還是很惬意的,可我就不同了,每天很忙,而且都是忙自己不喜歡的事。”
脂硯忽然發現他們不是往公車站走,疑惑地看向秋哲熙,秋哲熙微笑了笑,解釋道:“雲亭派了人送我們回學校,說公車太擠了。”說話間已到了停車場,一輛銀色轎車靜靜停在車場,脂硯叫不出名字,但車身上微斂的光芒熠熠閃爍,怎麽都擋不住高貴華麗。
車旁站了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見他們過來,恭敬地替他們打開車門。脂硯有些不習慣,秋哲熙微一笑,輕道:“上車吧,把我們送到學校外,他就會走的。”
學校裏絲毫沒變,來來往往穿梭着學生,很多都是拉着行李,在大道上“哧哧啦啦”作響,巨大的聲音成了一種奇特的風景。
知道脂硯坐火車很累了,秋哲熙把她送回宿舍囑咐她好好休息,脂硯聽話地應了,拉起行李轉身正要走,卻又被秋哲熙拉住了。
“還有一樣東西。”秋哲熙笑了笑,拉起脂硯的手,把一枚小小的戒指戴在了脂硯左手的中指上,不大不小,正合适。脂硯怔了怔,那精美小巧的白金戒指,在陽光下耀出奪目逼人的光輝,下意識看向秋哲熙的左手,那枚戒指已經不在了。
“濤兒,這是我最珍貴的東西,自然要給你。”見脂硯滿臉驚詫,秋哲熙輕笑着解釋。
脂硯下意識向秋哲熙頸間看去,潔白挺括的衣領裏隐隐露出一線紅色,是她編的那條紅繩,紅繩上穿着的珠子,也是她最珍貴的東西,霎時明白了秋哲熙的意思,脂硯笑“嗯”了聲,才轉身走進了宿舍園區的大門。
作者有話要說:
☆、固執偏愛(二)
在陽光下細細打量這戒指,做工精良,質地精美,式樣卻很普通,只刻了簡單優雅的紋路,紋路中央,托了一個柔和的“熙”字。哲熙提到過,這是他媽媽留給他的,戒指名叫“雙子”。
當時她還問了句:“雙子?那應該是兩個了?”
脂硯很清楚地記得,秋哲熙聽到這個問題,淡靜神色“唰”地就亂了,臉色驟然如雪,像是被觸動了某個深埋心底再也不願提起的沉痛事件。
脂硯不由想起秋哲熙的媽媽,那個神秘美麗的女子,雖然很早就離開了,卻留下了很多,哲熙為了她而憐惜寧馨,秋長天為了她而一病不起,殷世豪為了她而不顧秋長天的恩情和秋長天反目成仇,甚至蕾蕾每每提起她都忍不住動容……還有沒有其他人呢?
如果這個女子還在世,她忍不住很想要見見了呢。
開學這幾天,報紙上對“榕城公園”的事已有了報道,說是“玦帝”和“天熙世家”在“榕城公園”的所有權問題上發生了嚴重沖突。而原本,“榕城公園”是在“天熙世家”名下的,但近年來“玦帝”崛起,現已有足夠財力和“天熙世家”一争高下。
報紙報道,這個向來對秋長天恭謹溫和的殷世豪突然對“天熙世家”發難,具體原因尚在推測之中,不過相關人士分析,殷世豪雖是被秋長天一手扶植起來,但也被秋長天壓制了二十多年,一旦有了實力,自然要奮起反抗。
報紙還報道,“天熙世家”老總秋長天近來身體狀況一直欠佳,已經很久沒有在商界露面,“天熙世家”多數事務已徹底交付給秋長天的左右臂膀,同時還有一個相貌異常俊美的年輕男子頻頻出現在天熙世家多數的會議上,引起了各界人士的廣泛關注,不過這個人相當低調,拒絕采訪,更拒絕透露任何與自身相關的信息。
報紙上的報道愈演愈烈。
脂硯知道,秋長天和殷世豪都是風度翩翩的人,若不是矛盾激化到了撕破臉的地步,報紙上對這些事是不會有報道的,就像前一陣子。
一根弦繃緊了,所有都一觸即發。她這次回來,所有的平靜都是表面的,秋哲熙從來不對她講外面那些事,但她也感受到了暗流的洶湧,還有秋哲熙身上的巨大壓力。
仿佛一切都要水落石出。
每每看到秋哲熙靜靜出神,脂硯忍不住心疼,卻又不知能做些什麽,猶豫再三,不由勸他,要是太忙,就離開學校,全力去應付公司裏的事,尤其是,她知道秋長天的狀況最近很不好。
沒想到她的話只說了一半,秋哲熙忽然定定望着她,問:“濤兒,你放棄了嗎?”她的手一顫,沒來得及說話,秋哲熙又道:“你知道嗎?一旦我離開學校,就意味着向他妥協我們的事。”
秋長天對秋哲熙的管教一向很嚴厲。當初不顧秋哲熙反對把他送到國外讀書學習,是秋哲熙答應秋長天博士畢業後回公司幫他打理,秋長天才勉強同意他回來。而博士畢業那年,秋哲熙在網上遇到了脂硯,脂硯又要過來,他才不顧秋長天的暴怒,執意留在學校教書。所以“留在城古大學”就表明他堅持要同脂硯在一起,無論發生什麽,他什麽事都可以退讓,只這一件不行。
手中水杯“啪”地碎裂在地上,成了千萬瓣,脂硯的心也随着被擊中。她一直以為秋哲熙在憂心的不過是秋長天的身體,還有和殷世豪的對抗,沒想到秋長天竟還不同意他們的事,沒想到還有秋長天施加在他身上這一層的巨大壓力。
“沒,我沒有放棄。”脂硯連忙說着,淚光閃閃起來,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她只是不想他太為難太辛苦,從來沒有想過要放棄,從來沒有。
知道她最近一直在從報紙上關注這些事,也知道她是心疼他,秋哲熙微笑了笑,把脂硯抱在懷裏,溫聲安慰:“不要擔心,所有事我都能應付,他說的什麽事我也都答應,只這一條不行。”
“……嗯。”
原來以為她不過是這場争戰裏的旁觀者,所有的擔心都是為了秋哲熙,現在才明白原來她也是這洶湧大浪裏的一朵,只是被秋哲熙保護得太好了,竟一直都不知道……
那這麽久以來,哲熙他一個人默默承受了多少?
想也不敢想。脂硯用手抱住了秋哲熙,只把臉深深埋在他懷裏,輕輕地哭。
“沒事的,沒事的。”秋哲熙柔聲說着,下巴輕輕蹭她的頭發,卻是微微閉上了眼睛,漂亮清瘦的臉上有了掩飾不住的疲倦。
桌上的手機輕微震動,秋哲熙蹙了蹙眉,拿起手機看一眼來電顯示,便放開脂硯起身去了卧室。
有些遲疑,脂硯還是悄悄走到卧室外。她知道秋哲熙不讓她知道這些事是想保護她,可她不想他一個人這麽辛苦地去承擔這樣多。
“什麽?!”秋哲熙壓低了聲音卻幾乎是吼出來的,讓門外的脂硯整個人都震住,而秋哲熙下一句話,更是讓她站也站不穩,秋哲熙的語氣有些氣急敗壞了,“查是誰去了薛家莊!”
脂硯踉跄了一步,這些事裏怎麽會牽扯到“薛家莊”?
秋哲熙又囑咐了幾句,很快挂了電話,拿着外套出來時,臉上還有愠怒和蒼白,擡頭看見臉色亦是蒼白的脂硯,欲言又止,只道:“我今晚要回去,先送你回宿舍。”
一路上兩個人都沒說話,秋哲熙有些心神不定,他從來都是冷靜淡定的,這樣的神情可見事态的嚴重,而這事又和“薛家莊”有關,一陣幽寒不禁從脂硯心裏騰起。
她不希望她的事會連累到家裏人。
“叮”得一聲,像是晚風送來的天籁,悠悠遠遠傳來。是一個很清平的開始。兩個人同時擡頭,夕光那一簇正紅,映在兩個人都是蒼白的臉上,有了些許血色。
不遠處有人在彈吉他。
弦音漸漸有些激烈了,用力地撥了起來,很快加入了一個低沉溫雅的男聲,伴着飛揚四濺的旋律,歌聲也越來越激烈,帶上了頑固的感情,勢不可擋。脂硯聽出這首歌,是最近很火的一部電視裏的插曲,這首歌便也瞬間炙手可熱。
他們走到宿舍園區門口,歌聲是從宿舍園區裏傳出來的,而園區裏,正是脂硯所在的樓的下面,安安靜靜圍攏着數不清的人,有男生也有女生,連宿管阿姨都探着頭往人群裏看。而那好聽的歌聲正是人群中央傳出來的。
“相信自己的直覺,頑固的人不喊累,愛上你,我不撤退……我說過,我不閃躲,我非要這麽做,講不聽也偏要愛,更努力愛,讓你明白……”
歌唱到這裏,歇斯底裏,執拗頑固。
脂硯的眼微微紅了,講不聽也偏要愛,讓你明白。
“沒有別條路能走,你決定要不要陪我,講不聽偏愛,靠我感覺愛,等你的依賴,對你偏愛,痛也很愉快……”
沒有別條路能走,你決定要不要陪我……
對你偏愛,痛也很愉快。
秋哲熙目光靜靜落在脂硯身上,擡手輕輕拉住埋了頭就要往宿舍園區裏進的脂硯。
歌聲不停地在耳邊重複,那個男生不停地,一遍又一遍,頑固執拗地唱着這首歌,每一遍都是歇斯底裏,都是努力真摯的,把整個秋風漸起的黃昏攪得動人心魄。
“把昨天都作廢,現在你在我眼前,我想愛,請給我機會,如果我錯了也承擔,認定你就是答案,我不怕誰嘲笑我極端,相信自己的直覺,頑固的人不喊累……”
“濤兒,不論發生什麽,我都不會放手的。”秋哲熙的聲音,清清淡淡,卻動人心魄的堅定,和歌聲融合。
一滴淚從脂硯眼角墜落,帶上夕光,金燦燦的溫紅,她點點頭,揚起臉看秋哲熙堅定微笑的神色。
“不後悔,有把握,我不閃躲,我非要這麽做,講不聽也偏要愛,更努力愛,讓你明白……”
“偏要愛。”秋哲熙用力把脂硯抱進懷裏,在她耳邊認真道。
“沒有別條路能走,你決定要不要陪我,講不聽偏愛,靠我感覺愛,等你的依賴,對你偏愛,愛……痛也很愉快……”
作者有話要說: 暴風雨襲來的時候,你還會不會在我身邊?
應該會吧,因為我們說好的是,我們一直在一起。
☆、執着求愛(一)
歌聲仍在繼續,脂硯走進園區,湊近了人群看。
人群中心,是個倚着桂花樹坐在地上的男生,桂花輕輕悄悄,帶着淡遠的清香灑了他滿身,夕陽金色微紅的光灑了他滿身,衆人屏息凝神地望着他,聽他的歌,他通通毫無所覺,只仰頭定定看着樓上某個宿舍的窗戶,旁若無人地大聲唱着,修長的手指娴熟地撥着吉他,一遍一遍,無比認真,認真地感人。
只能看清側影,執拗的眼神,筆挺的鼻子,慵懶而性感的唇角,優雅倨傲的下巴,穿了一身暗灰的休閑服,讓整個黃昏都帶上迷離驚豔的色彩。脂硯暗暗一驚,這是她在學校裏見到的第一個能和秋哲熙相貌媲美的男生,還在固執地唱着很好聽很動人的歌。
一只手悄悄抓住脂硯,搖了搖她。脂硯回神,看見是蕾蕾,就随着蕾蕾悄悄退出了人群。脂硯問蕾蕾這人是誰。蕾蕾無奈地嘆了口氣:“又是個為情所困的人呗。”
推開宿舍的門,冰夏上自習去了,而且冰岩今年也如願以償地考進這所學校的建築系,他們姐弟倆就經常黏在一起學習,互相督促。宿舍裏有些暗,只有雨軒打開臺燈,坐在桌前靜靜看書,十分認真專注,像是沒有聽到不斷飄進窗子來的歌似的。
脂硯見雨軒這樣沉得住氣,心裏微微訝異,走到窗戶邊往下看,那個男生果然執拗地看着她們宿舍的窗戶,講不聽也偏要愛,努力愛,讓你明白。
蕾蕾悄悄看了一眼雨軒,把手中新買來的報紙翻得“嘩啦嘩啦”作響,雨軒卻是安靜地翻了一頁書,毫無所覺。
天漸漸黑了,人不見少,反而越來越多,但依然十分安靜,只有那個男生執拗的歌聲,吉他聲,不停地不停地唱着,把昨天都作廢,現在你在我眼前,我想愛,請給我機會,如果我錯了也承擔,認定你就是答案,我不怕誰嘲笑我極端,相信自己的直覺,頑固的人不喊累……
雨軒仍是不動聲色地看書,一頁一頁,兩個小時,翻了厚厚一沓。蕾蕾問她要不要去吃晚飯,她搖頭說不餓。
那個男生仍在唱,嗓子卻有些啞了,愈發歇斯底裏,沒有別條路能走,你決定要不要陪我,講不聽偏愛,靠我感覺愛,等你的依賴,對你偏愛,愛……痛也很愉快……
脂硯在一旁看着雨軒,驚訝于平日裏柔柔弱弱的雨軒此時的沉默堅定,也有些羨慕。
聽蕾蕾說,這個男生叫冗日,是學校裏有名的美男子之外,還是學校最大的文藝社團“靡音社”的社長,很有才華。
這個冗日喜歡雨軒,但雨軒喜歡他的好朋友林清邁,可他的這個好朋友喜歡另外一個叫什麽“安尚雅”的女生,而這個安尚雅偏偏又喜歡冗日。
繞來繞去。冗日開始追求雨軒,被拒絕了,原本不再來打擾。但看到雨軒被他那個名叫林清邁的好朋友弄得很傷心,就重新來追求,一定要雨軒喜歡他。
于是就在樓下唱歌。
可雨軒不喜歡他,就是不喜歡。
歌聲不知什麽時候消失的,反正深夜的時候,園區終于一片寂靜,沒了歌聲,到讓人不習慣。脂硯翻來翻去睡不着,悄悄看了表,已是一點多,突然聽到對床的雨軒也動了動,之後雨軒輕輕哭了。
脂硯心裏一痛,雨軒這樣強撐着,其實也是很難過的吧?脂硯想安慰,卻又不知該說什麽,雨軒的執拗和堅定,遠遠超乎了她的想象。寂靜中,倒是上完自習回來,見到這種情況始終一言不發的冰夏忽而出聲:“想哭就大聲哭出來吧。”
“就是,大聲哭吧,哭完就忘了那個林清邁,他有什麽好的,這麽欺負你,就是個衣冠君子!”蕾蕾也忿忿不平地罵了句。
脂硯一怔,原來沒睡的不只她一個。而沒有勇氣為雨軒說句話的,卻只有她一個。雨軒的哭聲随着蕾蕾的話音一落,驟然大了許多,帶上幾分酣暢淋漓。埋在心底許久的,終于在沉默中爆發。
冰夏和蕾蕾都沉默下來,誰也沒有出聲安慰。蕾蕾說的對,這麽一哭之後,雨軒想必不會再為那個林清邁傷心了。
脂硯也靜靜聽着,當此之時,她無比羨慕雨軒的沉默堅定,羨慕冰夏的果決勇敢,羨慕蕾蕾的灑脫豁達,而她所有的不過是一份莽撞而單薄的執拗,蟬翼一般的仿佛一觸即斷。
她不知道她和秋哲熙要面對的究竟是什麽,她只是不想離開他,不想離開他,而已。
雨軒的哭聲也慢慢停了,但誰也沒有睡,誰也沒有說話,一片寂靜中,彼此聽着彼此的呼吸,仿佛是一種最真摯的安慰。孤身在外,她們四個人就是彼此最親密最信賴最關心的人,有一個人不好,其他人也都不會好。想到這裏,一股暖意從脂硯心底湧起,她在黑暗中忍不住微微笑了。
“硯硯,你和秋老師最近怎麽樣?”冰夏忽然開口,打破了沉默。蕾蕾緊接着也問:“對啊,好像他經常不在學校,聽說好像常有車來接他出去?”
“我……們很好啊。”脂硯只能說出這一句,其他的事,她也只是從蕾蕾的報紙上看到的,“那榕城公園的事,到底怎麽樣?”
“你怎麽關心起豪門争鬥了?”蕾蕾詫異地問。
“秋老師和‘天熙世家’什麽關系?”冰夏又問。
脂硯驀地從床上坐起來,看向冰夏睡着的床鋪,冰夏也慢慢坐起來,在夜色中望着脂硯,解釋道:“聽冰岩說的,有一次,他去找秋老師詢問設計方面的問題,聽到那個‘天熙世家’的雲亭叫秋老師……‘少爺’。”
“什麽?!”蕾蕾也“騰”地從床上坐起來,目光灼灼地看向脂硯。“莫非報紙上常說的那個漂亮異常的‘神秘人物’……就是秋老師?”雨軒也緩緩坐起,插問,說話時鼻音仍然很重,嗓子啞啞的。
“哲熙他……是秋長天的兒子。”
脂硯低低的話一出口,整個宿舍在黑暗中徹底凝滞,仿佛沉入了幽幽的湖底,呼吸都消盡,饒是冰夏有了心裏準備,事實真相還是不能接受,許久,冰夏才“咳”了聲,蕾蕾和雨軒也同時呼出口氣“啊”了聲。
“你很早就知道了?”
“他不是去了英國嗎?又怎麽會在這兒?”
冰夏和蕾蕾的問題同時出口,一個冷靜,一個驚詫。
“哲熙他是去了英國,但在那裏呆了四年,大學畢業後,就悄悄回來了,來這裏讀研讀博,博士畢業後在這裏教書。”脂硯深吸了口氣,把她知道的關于秋哲熙的事,知無不言,若不是事情特殊,她本也就沒有想過要瞞着她們。
“為什麽?”
“那他……不對呀,秋長天的兒子據說才剛二十出頭的樣子,怎麽可能把博士都讀完,還在這裏教了一年書?”
冰夏和蕾蕾再次同時出口,依然一個冷靜,一個驚詫。
脂硯一一答了,冰夏和蕾蕾又問了一些問題,脂硯就把她知道的關于秋哲熙的事全都說出來。屋子裏又是一片寂靜。
倒是一言不發的雨軒,語調裏有一絲擔憂和憐惜:“那他是這樣的身份,硯硯,你覺得你們可能嗎……他是很喜歡你,我們都看得出來,可他家裏人呢,譬如他爸爸?”
雨軒的話擊中了脂硯心頭最虛弱的地方,她垂頭不語,慢慢用手臂環住膝蓋靠在牆上,最後搖了搖頭。
“那你準備怎麽辦呢?”
又是靜默,屋子裏有了秋夜的嗖嗖涼意。
“我相信他。”卻是脂硯聞言,擡眸溫暖地笑了笑,輕淡卻無比堅定,孩子氣的執拗着。當此之時,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他了,相信秋哲熙對她說過的話。另外三個人在黑暗中看着脂硯,屏住了呼吸,被她清眸裏的溫暖堅定而驚詫而感動。
這一個晚上,即使有人睡着,也沒有睡多久,天就亮了,微蒙蒙的,晨光是淡白的青色,一點一點透過窗,灑進宿舍裏。
作者有話要說:
☆、執着求愛(二)
秋哲熙昨天離開學校後,打了電話說今天不回來,脂硯下午就在宿舍看書。她們學院的課程安排總是下午沒課。雨軒也在,昨晚的事,今天起床後,誰也沒有提起。可沒看多久,歌聲又傳了過來。
“把昨天都作廢,現在你在我眼前,我想愛,請給我機會,如果我錯了也承擔,認定你就是答案,我不怕誰嘲笑我極端,相信自己的直覺,頑固的人不喊累……”
雨軒手中的書終于合上。
脂硯看見她走到窗戶邊,看着下面那個嗓子已經啞了仍在不停唱的男生,那個男生唱功很好,雖然嗓子啞了唱起來仍然很好聽,很動人,脂硯忽然想起秋哲熙的話,“不是我文科好,是我态度認真”,她禁不住笑了笑,向雨軒道:“這個男生看起來很好啊。”
“嗯。”雨軒居然應了聲。脂硯看見雨軒臉上微微的笑意,和動容的眼神,再不是昨日堅決的冷定。
歌聲毫無征兆地戛然而止,吉他的弦“铮”地一聲崩斷,激烈地顫抖着,驚破了那一絲初來乍到的溫暖美好,打亂了午後的陽光透過窗,震驚了窗內認真聆聽的人。
脂硯看見雨軒的臉色驟然變了,有些游移不定的蒼白。下一刻,雨軒已猛地轉身推門跑了出去,急促的腳步聲回蕩在安靜的走道上。
脂硯走到窗子邊往下看,看見人又圍了一大群,而人群中央,那個叫冗日的男生站起來突然把手中吉他用力往地上一摔,翁然一聲,整個暖煦晴好的陽光霎時都錯亂了,陰冷下來,聲音尖刺而凄厲,讓人不由自主地寒毛直豎。
冗日冷着臉,狠狠揪住了他面前一個穿着方格襯衫的男生的領口。圍觀的人群此時才發出一聲驚呼。
脂硯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麽。只是看見雨軒很快跑到人群外,然後沖進人群裏,拉住了那個冗日。
冗日回頭看見雨軒,微一怔,面上冷淡的神色有所緩和,卻仍不松手,又向那個方格襯衫的男生冷冷道:“林清邁,你要向雨軒道歉!”
“呵,憑什麽!”
原來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人就是雨軒喜歡的林清邁,脂硯恍然明白,就忍不住“啊”了聲,那個林清邁不屑的話音未落,冗日已一拳重重打在林清邁俊朗的臉上。
雨軒也是臉色一白。
打完之後,冗日冷哼一聲,徑自松了手,卻不防那個林清邁眼中閃過一絲惱怒,又擡手揪住了冗日T恤的衣領,忿忿道:“你要我對她好!那你怎麽不對尚雅好!你是怎麽對尚雅的!”
“林清邁,我跟你說了多少遍,只要你答應雨軒做你女朋友,我就同意安尚雅做我女朋友,而且會對她很好,是你不答應的。”
冗日拍開林清邁抓在他身上的手,俯身撿起地上已然摔爛的吉他,看也不看周圍驚呆了的人,遲疑了一下,終是也沒有回頭再看聽了他的話呆呆的雨軒,徑自分開人群昂起頭向外走,俊美的臉上卻一絲表情也沒有。沒有不快。也沒有失落。迎着午後那一片寂靜溫暖的陽光,落在他身上,寂靜的明亮。
“等等。”眼見他消失,雨軒才驟然回神,跑了兩步,輕輕拉住了那個冗日的手,白皙修長的,彈吉他的,也很漂亮。那個冗日高挑的身影微微一震。
“你要去哪兒?”雨軒仰頭望着他,聲音微微哽咽,冗日頓了頓,才回神低眸望着雨軒,又看一眼一旁呆愣的林清邁,苦笑道:“我出手打了他,你不生我的氣嗎?”
“明知我要生氣,你為什麽還要打他呢?”
那個冗日沒有回答,噙了一絲陽光望着雨軒,微微笑了,笑容中有一絲欣慰,還有一絲驕傲着的不羁,修長的手臂一伸,把雨軒拉進懷裏,聲音啞啞卻是迷人地說了句:“偏要愛。”
脂硯在樓上震驚地望着他們,微微笑了,眼也微微紅了。雨軒,也是個敢愛敢恨的女子。
當晚,冗日宴請宿舍的各位,冰夏從自習室,蕾蕾從采訪現場,兩個人都十萬火急地趕回來,脂硯本就在宿舍,四個人聚齊了之後,一起赴約。
沒想到冗日一眼看見脂硯,臉上笑意漸深,溫柔地看了雨軒一眼,感嘆道:“哦,原來小師娘也是你們宿舍的。”
“……”脂硯啞然。倒是冰夏适時地解釋了句:“這位冗日學長是秋老師正牌的學生,也是商院的。”
冗日微微一笑,和白日的冷漠倨傲毫不相幹,竟是個溫柔如水的人似的,又親自解釋了一遍:“秋老師很受我們愛戴和仰慕,因此我們對他的私生活也比較感興趣,呵呵,所以小師娘在商院已經是個知名人物了。”
“……”脂硯訝然。就聽那冗日繼續道:“其實也不只是商院,學校裏很多人都知道了,不過,秋老師為人比較低調,所以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暗暗傳頌。”
不過,見提到秋哲熙的時候,她們幾個神色都有些不定,那個冗日很快就把話題轉移到了其他上面,他灑脫幽默,又不拘小節,整個晚上,歡聲笑語不斷,大家都很開心。
而雨軒的心情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後來脂硯才知道蕾蕾的開心有些是裝出來的,原來蕾蕾心裏暗暗喜歡的人竟是這個冗日。後來蕾蕾對脂硯說,見雨軒開心了,冗日開心了,她也就很開心,天涯何處無芳草嗎。
脂硯驚訝地看着蕾蕾,不得不佩服她的豁達灑脫。
第六天的時候是周末,冰夏破天荒的沒有去上自習要休息一個上午,冗日有個演出要參加太遠了,雨軒便也留守宿舍,蕾蕾沒有采訪任務。而脂硯,不算冗日和雨軒和好的那天,那天秋哲熙還打了電話給她,秋哲熙消失已經六天。
沒有來學校,也沒有電話,沒有短信。
如果他要消失,脂硯想,原來是這麽簡單。
打過兩次電話都是“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脂硯便也沒有再打。也許,他很忙,也許,手機摔壞了……總之,她沒有多想,她很相信秋哲熙是有苦衷的,等他忙完了,他會來找她的,起碼會給她一個交待,她只要靜靜等着就好。
可,像是空蕩蕩的江面,執拗等待,那歸人卻是怎麽都不回來。
宿舍其他人也都安慰她,脂硯笑應了,暗暗攥緊掌心,那枚精美的白金戒指嵌在那裏,真實的存在。
難得四個人都在宿舍,蕾蕾說幹什麽呢?雨軒想了想說要不看電影吧?冰夏同意,說看什麽呢?脂硯忽然從窗邊回頭,要不看《天使之城》吧?
衆無異議。脂硯心想,反正哲熙已看過很多遍了,她和蕾蕾她們一起看也是一樣的。反正結局是好的,她沒什麽要擔心的。
“硯硯,你怎麽了?”見脂硯怔怔坐在那兒一言不發,像是有些魂不守舍,雨軒不由問。未等脂硯說話,蕾蕾已又問了:“硯硯,你不是說這個天使會把這個女醫生救活嗎?怎麽還是死了?”
“……可能是我搞錯了。”脂硯對蕾蕾笑笑,聲音裏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倒是冰夏很理智地補充了句:“天使變成了普通人,怎麽還能救活別人?”
“那倒也不是,即便他還是個天使,也得按規矩辦事,否則,這個世界豈不是混亂了?”雨軒若有所思道。
“你的意思,就算他還是個天使,也只能眼睜睜看着這個女醫生死去了?”蕾蕾問。雨軒點頭。
這一點頭,像是利劍直直刺進了脂硯心裏,她不明白,哲熙為什麽要騙她,那個女醫生根本就死了,根本沒有被那個天使救活,而且即便他還是個天使,也只能眼睜睜看着這個女醫生死去……
“那如果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對這個女醫生動心,那這個女醫生會不會死?”倒是冰夏提出了新的假設。雨軒想了想,淡淡道:“生死有命,不是這個天使能改變的,何況,如果他從一開始就沒有動心,那這個女醫生在他面前和其他人就毫無分別,說不定女醫生死的時候,會是他去帶她離開。”
“太殘忍了!”蕾蕾不同意。
“事實從來都是這樣的。”雨軒說着,輕嘆了嘆,頗幾分憂慮地看着總有些恍惚的脂硯進了洗手間,才低聲道:“秋老師很久都沒有聯系了吧?”
冰夏和蕾蕾相視一下,點了點頭,都沒有說話。正此時,脂硯放在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仍是那首《飄雪》裏那一句,清靜絕傷的。憂傷若到了極致,哭也是哭不出來的,就像這首歌裏唱得調子一樣,“或許此生不會懂,又再想起你,抱擁飄飄白雪中,讓你心中暖,去驅走我冰凍。”
蕾蕾正好在旁邊,拿起一看顯示的是“哲熙”兩個字,忙朝雨軒和冰夏示意了一下,然後大聲叫脂硯。脂硯從洗手間出來,拿到手機一時微怔……
見她只是失神,并不接,蕾蕾她們三個面面相觑,倒是有些疑惑,眼看響了很久,蕾蕾不由低低叫了聲“硯硯”。脂硯回過神,微笑了笑,忙接通了,輕輕“喂”了句。
作者有話要說: 此文嚴重接近尾聲,大家終于可以舒一口氣了。
謝謝一直以來的支持,謝謝!
☆、如何偏愛(一)
見她只是失神,并不接,蕾蕾她們三個面面相觑,倒是有些疑惑,眼看響了很久,蕾蕾不由低低叫了聲“硯硯”。脂硯回過神,微笑了笑,忙接通了,輕輕“喂”了句。
那邊傳來秋哲熙久違的聲音,有些低啞,“濤兒,你生氣了?”
淚一瞬湧上來,脂硯轉身走到窗邊,搖了搖頭,卻是不由自主地“嗯”了聲。
并沒有多言,秋哲熙在那邊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只緩緩說:“我讓雲亭在你們宿舍園區外等你,他會帶你來見我。”
挂了電話,脂硯驀然回神,才發現外面下雨了,絲絲縷縷的秋雨微涼微涼的,打濕了昨日還暖煦明亮的世界,還有一些雨絲飄進來,沾濕了她額前的頭發。有些東西,脂硯想,原來那麽脆弱,就連溫暖強大的太陽,也被這雨逼了回去,出也出不來。
脂硯轉身,看見雨軒她們都拭目以待地望着她,禁不住甜甜地笑句,“我出去一下。”擡腳就往外跑,到了樓下,雨涼涼地落在身上,才想起忘記拿傘了。真是的,明明知道下雨了還是會忘記拿傘,脂硯不由在心裏暗暗數落了一句。
候在那裏的雲亭見她竟沒有撐傘,連忙撐了傘迎上來,脂硯輕巧地避過,站在雨中,輕輕笑了笑:“雨又不大,挺好的。”雲亭略一怔,卻也沒有勉強,只是很快替她打開車門,請她坐進車裏。
一路都是一言不發,脂硯安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