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征服(中)

瓊林宴上,葉傾與寧洛一道而來,守衛之事交給了霍司。

葉傾和寧洛一同落座,霍司瞧見她,走了過來,俯下|身去在她耳畔輕聲道:“今日進來的人,我已經仔細盤查,應該不會有漏網之魚。”

葉傾側過頭去,低聲道:“多謝。”

霍司對她這般客氣還有點不習慣,撓了撓頭,“沒什麽,我先去陛下那邊。”

葉傾點點頭,卻見寧洛一直在看着她,“你們兩個人在說什麽?神神秘秘的。”

葉傾卻噎了他一句,“與你無關。”

寧洛恨恨地轉過頭來,不再理她,自從上次……之後,他一直在回避着葉傾,這種感覺很奇怪,他像是怕和她見到一般。

慕容珩今日心情大好,不過與其正相反的便是下面坐着的趙丞相一黨。

進士中一甲三人皆非士族,慕容珩卻頗為看重,專門賜了府邸給三人,日後在朝中也定是其助力。

宴上,慕容珩賜了美酒加恩于那幾人,雅樂奏起,慕容珩舉杯,看着慕容玖道:“朕能得這麽多的人才,還要多靠皇弟啊,為兄敬你一杯。”

慕容玖起身,溫聲道:“陛下客氣了,為大燕做事,玖責無旁貸。”而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趙丞相不屑的輕笑一聲,若非知道慕容珩的城府之深,恐怕還真當這兩人兄弟情深呢。

慕容珩酒盞已空,宮人走上前來倒酒,慕容珩低頭看着酒倒滿,正要接過來,卻突然見一道寒光折射到他眼眸中,他心頭一凜,那宮人已經從袖中取了匕首刺過來,慕容珩臨危不亂,一腳踢開身前幾案,擋住那刺客的攻勢。

霍司心頭一跳,忙抽出劍來迎了上去,那刺客只有短刃,與霍司交手時難免處于下風,行刺在于一擊必中,而他失了先機,不管怎麽看都已是敗局。

皇城司親從将慕容珩保護起來,慕容珩卻并不後退,聲音冷硬,吩咐道:“留下活口,朕要親自審問!”

宴上之人多為文臣,見了這等陣仗早已經吓得方寸大亂,若不是顧慮慕容珩,只怕此刻已經四處逃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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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傾看着和霍司交手的那個人,面貌是陌生的,可她卻有一絲不詳的預感,她突地起身,直直往上位而去,寧洛一愣,脫口而出,“你去哪兒?”

葉傾并不回應,霍司和那刺客打的難舍難分,葉傾卻突然加入,那刺客被葉傾一腳踢開,看似已經落了下風,實則葉傾卻是給他一個逃生的機會,只要他輕功了得,瓊林苑并非銅牆鐵壁,定然能逃脫成功。但那人卻仍舊不肯離去,飛撲而來,直沖着慕容珩,倒如同死士一般。

霍司已經看出葉傾有意放水,他也是想到了,這人難道是陳子安易容的?那這人絕對不能留下活口。葉傾還要上前,霍司卻當機立斷将她按住,自己上去,葉傾只能眼睜睜看着霍司手中長劍從那刺客身後穿胸而過,那刺客腳步滞住,低頭看着胸口長劍,霍司将他一腳踢落階下。

那刺客口吐鮮血,胸前仍舊起伏着,皇城司親從将他圍住,霍司剛要阻攔,已經有人去探他呼吸,興許是察覺他臉上和脖頸處的膚色不一,伸手揭去了他的□□。

當日去郡王府抓陳子安時,皇城司不少人認得他,此時便是見證,禀道:“陛下,這人是……陳子安!”

葉傾雙手握拳,又無力地松開,而寧洛卻以為自己聽錯了,站起身來,他要上前去,卻被寧瓊攔住。

寧瓊沖他搖了搖頭,“不可。”

寧洛神色掙紮,他眼眶微酸,看着被衆人包圍着的陳子安。

慕容珩要留活口,霍司卻是在衆目睽睽之下違抗了他的命令,旋身跪下,請罪道:“是臣關心則亂,竟忘了陛下的話殺了他,請陛下降罪,臣願受處罰。”

那侍衛忽道:“陛下,他還有氣!”

葉傾卻從階上一步步走了下去,她知道這個時候她最應該做的是站在那裏,等着陳子安死,可她卻做不到。

她屈膝蹲在陳子安身旁,其餘侍衛皆往外散開,她将陳子安扶着坐起,聲音哽咽,“為什麽,為什麽還要回來?”

陳子安滿臉鮮血,看着她卻輕輕笑了,而後卻被口中的血嗆住咳了起來,“在那兒的……每一日,我都……會做夢,夢見父親,母親……還有兄長的慘狀……你知道那種滋味嗎,煎熬,然後……整夜整夜不敢入睡……死了的人解脫了……可活着的人卻比死還要難熬,我受不住了,既然……殺不了他,那我也去找……我的家人了……對不……”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手便垂了下來,然後再無聲息。

陳子安死在葉傾的懷裏,所有人都看見他和葉傾說了什麽,卻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在說什麽。

葉傾看着懷中的人,恍惚間卻不再是陳子安的模樣,變成了她自己。

慕容玖擔憂地看着她,忍不住喚了一聲,“葉傾……”

葉傾這才回過神來,她站起身來,毫無懼色,哪怕白色衣裙上已是一片血污,也是她和陳子安之事脫不開關系的證明。

慕容珩臉色陰沉,他已然猜到是葉傾放走了陳子安,慕容珩吩咐道:“除了皇城司之外,其餘人都先退下吧。”

趙丞相也沒再為難,因為他知道,此刻最為難的人是慕容珩。手底下的近臣背叛了他,只看他究竟是隐忍不發,還是自斷臂膀了。

慕容玖不斷回頭去看,他始終放不下葉傾,咬緊牙關,轉身欲回去,寧瓊卻伸臂阻攔,“皇上是不會殺她的,你現在去,反而對她不利。”

慕容玖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有葉傾在立場上仍舊是慕容珩的人,她才會更安全,而他們越是求情,慕容珩就只會越是懷疑她。

今日的瓊林宴變成了一場笑話,慕容珩在殿內冷冷地看着立在那裏的葉傾和霍司兩人,慕容珩不停地踱步,道:“你們兩人可有什麽要說的?”

霍司忽然跪下道:“是臣辦事不利,未曾料到那刺客……陳子安,竟然會易容而來,總而言之,還是臣的疏漏。”

慕容珩卻看着葉傾,她身上血跡未幹,清清楚楚地讓衆臣看了他們的笑話,慕容珩冷笑一聲,可真是好,這就是他的左膀右臂!

“陳子安是你放走的?”

“是。”這個時候,否認也沒有用。就算她沒有站出來,只要慕容珩确定了那人是陳子安,定會查個水落石出,到時候可能還會牽扯浮光他們。

慕容珩怒極反笑,而後卻是問霍司,“這件事,你可知道?”

霍司心頭一震,卻是将一切都推脫個幹淨,并非是他貪生怕死,而是他太了解慕容珩,他在乎的不是陳子安的刺殺,在乎的是他手下的人有沒有背叛。甚至是他和葉傾有沒有聯合起來欺騙他,一旦被他證實,他恐怕連整個皇城司都會不再信任!

“臣不知,葉大人的所作所為,并沒有知會臣。”

慕容珩盯着他看了許久,“你最好保證不要再有下次,否則,朕不管你跟在朕身邊多久,朕一樣不會手軟。下去!”

霍司頓了頓,還是恭謹地拱手行禮,而後退出去了。

等殿中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慕容珩走到她面前,“葉傾,你當真以為我不舍得殺你嗎?”

葉傾看着他,“我沒忘,我的命還系在你的身上。”

“為什麽要放了他。”

葉傾可以找出一百種理由來搪塞,可最後她還是實話實說,“因為,他的處境太像我,我不忍心。”

這句話像是安撫了慕容珩,他眉宇間的戾氣緩和不少,背過身去,“你知道,朕現在還不想殺你,不過,這件事總要有人來付出代價!”

葉傾眉頭擰緊,“他們是無辜的,此事是我一人所為。”她雖痛恨方敏,但刑部大牢裏的獄卒也不過是些尋常人,她不願意連累他們。

慕容珩卻笑了,“你一人所為?朕可不是三歲孩童。更何況,就算他們沒有幫你,也總有失職之罪!”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放過他們?”

他想起紫宸殿裏書案上摞着的那些奏折,既然他總要有個子嗣,他寧願那是他喜歡的人,更何況,也只有葉傾,才是不受趙丞相等人控制的,他才可以沒有後顧之憂。

慕容珩轉過身來,走到葉傾跟前,挑起她的下巴,手指輕輕在她唇上摩挲,葉傾眸色一變,抓住他的手,慕容珩卻輕飄飄道:“你是聰明人,朕想要什麽,你應該能明白。”

葉傾轉過頭去,又被他鉗制住,他手下是她溫潤的肌膚,她的一雙眼眸卻因憤怒而微紅,給這張臉上添了些冷豔,“你可以拒絕,那些人的生死跟你有何幹系?”

葉傾出言譏諷,“你富有天下,難道還會找不到一個女人嗎?又何必勉強別人,做些欺男霸女的行徑!”

她的言語已經極為不敬,慕容珩卻仍舊不惱,放開了她,“朕并不喜歡勉強,朕要的是你心甘情願。你若是想好了,明日戌時,來昭陽殿。若是不願,也可以。”

葉傾知道他的言外之意,若她不願,那他便不會放過刑部那些人。他是在逼她!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陳子安的處境,女主是最能共情的一個人,所以才會有那樣的舉動。接下來的情節大多都和慕容珩有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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