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狹路相逢(上)

啓明一路小跑, 連禮數都忘了,進門便沖寧洛道:“主子,大人回來了。”

寧洛一愣, 而後瞬間明白過來,忙起身出門, 正好和葉傾撞上,葉傾扶住他的胳膊, 問道:“你這是要去哪兒?”

寧洛已是許久沒見到她, 從她和阿玖去周國那日, 到現在已有一月,更不必說,她人回來之後又立刻被慕容珩接進宮中,此刻見了,寧洛竟也不知說什麽,葉傾有些疑惑地望着他,看他面色微紅,神情中不知是欣喜還是驚訝, 而後寧洛竟是張開手臂将她抱住,啓明見了忙捂嘴回過身去,還好院子裏并沒有閑雜人在。

葉傾毫無防備之下就被他抱了滿懷,聽他喃喃道:“回來, 回來就好。”

這一月有餘,他幾乎日日去葉傾房中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 啓明怎麽勸他都沒用,瞧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也着實心疼,如今大人回來,啓明知道寧洛必是歡喜的,這才去趕緊告訴他。

寧洛已經想過,他和葉傾當初被慕容珩強行賜婚,彼此皆有心結,而他又不懂情愛,這才遲了許多,等葉傾回來,他不會再胡鬧下去,他想好好跟她過日子。

他抱的太緊,葉傾險些透不過氣來,忙推開他,“再抱就要被你勒死了。”

寧洛瞬間失笑,葉傾本就有事要找寧瓊,可正愁沒有機會,又怕慕容珩多加猜忌,因而請求寧洛道:“我有事想要你幫忙。”

寧洛一雙大眼迷茫地看着她,葉傾怕被人聽到,便湊到他耳邊輕聲道:“我想去見寧瓊。”

她忽然靠近,身上還帶着一股獨有的冷冽香氣,就萦繞在他們兩人之間,寧洛耳尖立刻紅了,低聲應道:“好。”

葉傾說完便又往後退了一步,瞧見他此刻情狀,也明白他怕是又誤會了,正要解釋,餘光突然瞥到院外弗柳的身影一晃而過,她已是許多時日沒有關注過弗柳,怎麽會這麽巧,她剛一回來,弗柳便在她和寧洛的院落外出現。

葉傾先囑咐了寧洛一句,“等我。”而後立刻走快幾步出了院子,寧洛不自覺地上前走了一步,想問她到底去哪,他不可自抑地想到上次,她也說要他等着,到最後他也是沒有等到,他如今患得患失,只怕一眨眼,葉傾又不見了。

弗柳快步走着,正要回自己院子,葉傾卻突然出現擋着他身前,弗柳穩了心神,笑着道:“大人回來了?”

葉傾冷冷地看着他,“你又何必在這裏裝傻呢!”

弗柳還是那副笑臉,道:“弗柳不懂大人在說什麽。”

葉傾沒有心思同他廢話,扯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到院裏,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葉傾緊緊盯住他,“這一次,你又想往宮裏傳遞什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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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柳嘴唇翕動,想說什麽,卻覺得只怕不管他怎麽說葉傾都不會信,而後忽然撩了衣擺跪在她面前,在她面前起誓道:“弗柳身份卑微,但如今也只能以性命發誓,弗柳絕無害大人之心,以往種種也只為保命,已經有許多時日,沒有透漏什麽有用消息給宮裏了。我本是賤命一條,這短短二十年中,在宮中受盡欺淩,也只有在郡王府的這些時日,才有一些安穩,郡王如今肯善待我,也是因為您。可我知道,若是我再向宮中遞消息,這份安穩怕也沒有幾日了,若是不遞消息,我只怕也沒有幾日好活,我便想着與其茍延殘喘,倒不如随他去。”

弗柳仰頭看着葉傾,“方才我出現在郡王院落外,只是因為聽府中人提起大人您回來了,我便想着來看看,只是看一眼就走,卻沒想被您察覺,可我真的沒有……”

葉傾看着他這般言辭懇切之态,一時也看不透他究竟是肺腑之言,還是慣會僞裝,若真的是僞裝,那也只能感慨,他太會做戲。

葉傾也沒再為難他,只道:“你若真的是這麽想的,到時候,我可以保你性命。”

弗柳眼眶一熱,卻又規規矩矩給葉傾行了大禮,“若真的能得大人庇護,弗柳來生銜草結環也要報答大人。弗柳并不指望榮華富貴,只要能安穩度過餘生即可。”

葉傾未再透漏更多,只道:“若你是在騙我,我也定不會饒過你。”話音一落,便從他身旁走過去。

馬車裏,葉傾閉目養神,寧洛坐在她對面,忍不住看着她,他很想拉着葉傾說說話,可又怕葉傾嫌他聒噪,只是葉傾并非覺察不到他灼熱的目光,只暗自裝傻,不去回應而已。

寧瓊的郡主府并不遠,寧洛只在心中暗惱這路途太短。

葉傾和寧洛突然來府,倒讓寧瓊有些意外,寧瓊的府上未必沒有慕容珩安插的人,所幸寧洛已經知道怎麽遮掩,當着府中下人面抱怨道:“是我在府中無聊,非要央着葉傾過來,你瞧她的臉色,我是她的夫君,她竟這麽為難!”

葉傾一向清冷,寧洛這般說倒也不算突兀,寧瓊立刻會意,忙假意訓斥寧洛道:“夫妻二人之事怎可在這裏胡說,你這性子什麽時候能改一改。”又勸和道:“我讓管家去準備酒菜。”

等到幾人坐下,寧瓊又說了幾句勸導之言,寧洛知道葉傾有意同寧瓊單獨說話,而後又開始當着下人面同葉傾鬧起來,寧瓊面色一沉,斥聲道:“寧洛!”

“你怎麽不問問她,這些日子究竟在哪裏,她可曾給我留過一絲顏面!”

寧洛氣的摔門而出,寧瓊又不好随意責備葉傾,屏退下人,似乎想和葉傾說些體己話。

等到下人都出去,寧瓊道:“出了什麽事?”

葉傾淡淡道:“晉陽公主府上的事我已經知道了。”

寧瓊嘆了一口氣,“多說無益,只怕很快就要輪到我了。”

葉傾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既然躲不過,倒不如細心謀劃,将一切都掌握自己手中。你可還記得,當初我對你說的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而寧洛從郡主府出去之後,便坐上馬車要回府,啓明不知這究竟是怎麽了,本來好好的怎麽又鬧起來,便只能面色焦急地跟着,這戲倒是做足了十分。

馬車快到府門前時卻突然一下子停住,寧洛坐在馬車裏身子不由自主向前傾,一把扯開車簾,問道:“怎麽回事……”話沒說完便瞧見府門前停着的禦辇。

慕容珩一身玄色常服,被長德扶着從辇上走下,啓明和其他下人連忙參拜,寧洛咬緊牙關,卻并不願行禮,等到慕容珩走到他面前時,他才略一拱手,極其敷衍,若是被言官見了定會狠狠參奏一本。

慕容珩卻沒追究他大不敬之罪,問道:“葉傾呢?”

寧洛鼻間冷哼一聲,而後又笑了,“原來陛下光臨寒舍,是為了寧洛之妻!”

慕容珩瞥他一眼,“你的妻?”

寧洛拔高了聲音道:“自然是我的妻,陛下當初在大殿之上親自賜婚,如今不過一年有餘,難道陛下記性這麽不好,這麽快就忘了?”

長德聽得他此言,忙道:“陛下面前,豈可放肆!”

寧洛笑了,“長德公子這話卻是嚴重了,寧洛怎會對陛下放肆無禮,寧洛感激陛下還來不及,陛下賜下這麽好一樁婚事,寧洛心中一千一萬個滿意。”而後在慕容珩面前行了禮,卻是比剛才那随意一揖鄭重多了。

慕容珩只冷冷地看着他,“寧洛郡王怕不是話本子看多了,還是聽多了民間唱的戲,在朕面前如此賣力的演。”

寧洛竟非常認真地點點頭,“确實是看多了話本子,陛下果然英明。前幾日寧洛剛看了一本,裏面講的是一對璧人恩愛非常,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只不過那女子的上峰卻觊觎那名女子的美貌,寡廉鮮恥想要霸占了她,不顧那女子有夫,更不顧天下悠悠衆口,陛下猜,到最後結局如何?”

寧洛這一番話擲地有聲,在場之人恐怕沒有一個蠢笨到聽不出他的諷刺,周遭空氣只如霜降之夜,一瞬冷凝。慕容珩臉色一變,過了許久,才聽得他冷笑一聲,“猜這個又有何意,倒不如讓朕猜一猜,寫這個話本子的人,是不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呢!”

啓明忍不住去扯寧洛的衣袖,怕他真的惹惱了慕容珩,引來重禍,寧洛卻是不聽,只道:“絕無可能,這寫話本子的人并非一個,而是天下間人人皆可下筆!”

這便是在譏諷慕容珩所為,已經人盡皆知,而且為天下人所不齒!

兩相對峙,寧洛先行“退兵”,忙道:“瞧我這魯莽性子,陛下在此,我竟然忘了請陛下進門,到時候阿傾回來定然會怪我沒有禮數。上次我們去賞花之時,她也這麽說來着。”

慕容珩捏緊手指,唇角緊繃着,他知道寧洛所言不過是故意為之,可他卻無法當衆駁斥,只道:“看來葉傾并不在府中,那等她回來,寧洛別忘了告訴她,朕在昭陽殿等着她,要與她商議要事,哦,對了,或許還會秉燭夜談,府中就不必空等了!”

誰都知道昭陽殿是慕容珩的寝殿,他這話是在還擊寧洛的挑釁!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預告:郡王驚破殿中事,勞燕分飛待有時。

寧洛:看話本子也是有用的!!!

慕容珩:實戰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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