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fxxk u money
華國美術學院是所有藝術類考生都向往的最高殿堂, 不僅位列華國八大美院之首,在國際上也享有盛譽。
秋娴的恩師姓林,今年已經有七十五歲高齡了。他年輕時曾公派出國, 在列賓美院潛心苦修十餘年,學成後回國任教。現在他是華國美院的名譽院長, 有個雅號叫做“林桃李”, 不管是誰見了他都要尊稱一句林先生。
秋娴說:“林老師早就不給本科生上課了,我是他帶過的最後一屆研究生, 現在他手下只有兩個博士。以恒, 你要知道, 能讓林老師為你寫推薦信,這是多麽大的榮譽。”
蕭以恒是真的在繪畫上很有天分,秋娴惜才, 不願意讓他的天賦白白浪費。但秋娴同時也知道,蕭以恒的文化課成績一直穩居年級第一,拿過的學科競賽獎杯數都數不清, 不管他報考哪所大學,都能拿到全額獎學金。
讓一個成績名列前茅的孩子, 放棄一條普通人眼中的“康莊大道”, 轉去選擇一條荊棘曲折的藝術之路……若讓其他人知道了,肯定會覺得她瘋了吧。
“其實這件事的重點, 不光是‘天賦’,而是你究竟喜不喜歡繪畫。天賦很重要,但你的心更重要。如果和繪畫相比,你更喜歡物理、數學, 那老師當然支持你去華大;但是,如果你覺得繪畫更重要, 那我衷心希望,你能成為我的師弟。”秋娴望着沉默不語的蕭以恒,說出了一席肺腑之言。
“……謝謝老師。”蕭以恒點點頭,臉上的表情鄭重而嚴肅,“這件事我會好好考慮的。”
“沒關系,你考慮多久都可以。”秋娴把那封推薦信折好,重新放回了信封中,“這個寒假,華美也會舉辦冬令營,只要有這封推薦信在,冬令營就會為你保留一個名額。即使你沒有報名,只要拿着這封推薦信去報道,就可以和其他學生一同入營。”
……
客廳裏,許君把寶寶抱在懷裏,有些笨拙地拍打着寶寶的後背,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寶寶順利打出一個奶嗝。
作為一個alpha,她有着充足的精力熬夜工作,趕建築工程圖時可以連續兩三天不睡覺,依舊精神奕奕;可是當她成為新手媽媽後,她卻被一個幾斤重的小家夥弄得焦頭爛額,半夜孩子一哭,她就要爬起來給他喂奶換尿布。
許君笨手笨腳地折騰了半天,終于忍不住向屋裏的另一個人求助。
“厲橙同學,你會帶孩子嗎?”
厲橙本來坐在沙發裏無所事事地玩手機,聞言,手一抖,震驚地看向許君。
他指了指自己的一頭金發,不可思議地問:“您看我這外貌,出門在外都會吓哭小朋友,我就差把‘熊孩子殺手’貼在腦門上了,您怎麽會覺得我會帶孩子?”
“……呃,因為你是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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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您還是女人呢?”
omega男孩和alpha女人面面相觑,同時嘆了口氣。
厲橙收起手機,穿過滿地的抱枕和玩偶,走到了搖籃旁,想看看能從哪裏幫忙。許君就坐在搖籃旁邊的小沙發裏,她把孩子抱在懷中,一下一下輕拍他的後背。
柚柚出生時,厲橙才八歲大,他父母那時候都健在,自然不會讓一個八歲的小朋友去照顧一個小小朋友。所以在八歲的厲橙眼裏,柚柚就是個可愛的小洋娃娃,吃喝拉撒都有父母負責,他只需要逗妹妹玩就好了。
可是現在厲橙已經十七歲了,快要成年了,在這個年紀的他眼裏,胖嘟嘟的滿月寶寶就像是一顆定時炸彈,又脆弱又可怕。
厲橙忍不住問:“現在不是有很多育嬰中心嗎?我看新聞裏說,那些人造子宮降生的寶寶,都會去育嬰中心養到三個月大再回家,為什麽不把寶寶送到育嬰中心,多省心啊。”
許君一邊拍着寶寶的後背,一邊搖搖頭:“寶寶是自然生産的,育嬰中心不收。而且就算他們收,秋娴也舍不得送過去,金屋銀屋不如她親手築巢的小屋,這家裏每一個毛絨玩具都是她給寶寶挑的,每一塊毛毯都是她親手織的。”
說着,許君指了指包裹寶寶的襁褓:“你看這塊布的這個角,是不是顏色看上去很舊?這是我的一件襯衫,秋娴拆了一角縫在襁褓上,因為她說這樣就會有我的味道。其實還沒有分化的幼兒是根本聞不到信息素的,但是秋娴能聞到,築巢不光是為了孩子,更是為了omega自己。”
厲橙聽了似懂非懂,築巢行為并不是每個omega都會有的,至少他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出現過。按照書上講的,在标記行為發生後,omega會對alpha的信息素充滿眷戀,甚至會主動收集alpha用過的東西築巢。
真是莫名其妙。他也被标記過(咳),他就沒覺得蕭以恒的信息素有什麽特殊的吸引力嘛。
就在厲橙神游天外時,旁邊的許君終于把寶寶哄睡了,她輕手輕腳地把孩子放回了搖籃裏。
厲橙看到這一幕,越發覺得養育孩子不容易,他以後結婚了,絕對不要養寶寶!太可怕了,養寶寶可比養鴨鴨難多了…
就在他們圍着搖籃看寶寶時,書房的大門被推開了。秋娴和蕭以恒一前一後走了出來,兩人神色平靜,看樣子他們的私人談話已經結束了。
厲橙懷疑自己上輩子一定是被好奇心害死的,他特別想知道他們聊了些什麽,但又不願意直接去問蕭以恒,因為這樣會顯得他很關心他。
轉眼就到了中午。
秋娴留兩個男孩在家裏吃午飯,這一頓是許君和她一起下廚,她們手腳麻利,四十分鐘就做出來五菜一湯,雖然都是簡單菜色,但厲橙格外捧場,吃得頭也不擡,連連稱贊好吃,光是米飯就添了三碗。
蕭以恒忍不住提醒他:“你就不怕把你的腹肌吃沒了?”
“沒事兒,回去游三公裏,腹肌就回來了。”厲橙吃飽喝足,終于放下筷子,開始喝湯,“我要是現在上秤,肯定要比早上重兩公斤呢!”
秋娴忍笑:“你說得也太誇張了。我倆的手藝都挺一般的,這就是普通的家常便飯。”
“就因為是家常便飯,才好吃!”厲橙認真地說,“我都有七年……不,快八年沒吃過這種家常便飯了!”
許君好奇地問:“你爸媽平常不下廚嗎?”
秋娴趕忙給她使了個眼色,在桌子底下踢了她好幾腳。女alpha被妻子踢得滿頭問號,實在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
厲橙看到了她們之間的動作,開玩笑道:“秋老師您別踢她啦,您踢的桌子都在晃,一會兒非塌了不可。”
“……”秋娴讷讷:“我哪兒有那麽大力氣。”
學校教職員都知道厲橙是孤兒,秋娴之前沒和愛人提過這事兒,沒想到許君會不小心觸到厲橙的傷口。
“我父母走得早,您不用替我難過。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我早就接受這件事了。”厲橙笑笑,口吻聽上去還挺輕松的,“而且她又不是故意的,她也不知道這件事嘛。您放心,我沒那麽脆弱,而且我……”
“厲橙,吃魚。”坐在他身邊的蕭以恒忽然給他挑了一塊魚肉,而且還是魚尾上最嫩最完整的那塊魚肉。所有的魚刺都被提前摘掉,落在厲橙碗裏的,是完完整整白白淨淨的一塊魚肉。“吃魚游得快。”
厲橙一愣:“你這是什麽封建迷信?”
“這不是封建迷信,這是好兆頭。”
就這麽一打岔,關于厲橙父母的事情就這麽不知不覺地帶了過去,厲橙專心吃魚,蕭以恒專心給他挑魚,一時間氣氛意外地好。
許君的視線落在兩個小朋友身上,隐隐看出了些什麽。
為了慶祝秋娴的寶寶降生,厲橙提議大家舉杯“走一個”。他們沒有喝酒,喝的是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冰可樂。
飲料罐外壁上挂着晶瑩的水珠,一口下去,冰到頭皮發麻。厲橙喝得太猛被嗆到,一不小心沾到了T恤衣襟上。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淺色T恤,可樂一撒上去,立刻變黑了一大塊。
蕭以恒抽出紙巾遞給他:“你今年幾歲?喝個可樂還能弄到自己身上?”
厲橙哼哼唧唧:“為父今年高壽你不知道?你要是孝順的話,就趕快把你衣服脫下來給我穿啊。”
他本來是想故意占蕭以恒幾句口頭便宜,哪想到蕭以恒二話不說,居然真的要脫掉自己的T恤和厲橙換着穿。
厲橙吓了一跳,下意識地壓住自己的衣擺,吱哇亂叫:“蕭以恒,你別耍流氓啊,這這這這這還有外人呢!我自己的衣服穿得好好的,幹嘛要穿你的?”
蕭以恒挑眉:“你不是嫌你衣服髒嗎?”
“我還嫌你衣服臭呢!”
蕭以恒的衣服當然不臭,不僅不臭,若是仔細聞聞,還能隐約聞到一陣若有似無的高山雪松的沁人味道。而厲橙身上的那件T恤,除了有可樂的味道以外,還帶着一股嬰兒奶香,不知道是不是剛剛和寶寶玩的時候沾染上的。
厲橙個子高,足有一米八三,秋娴拿出家裏最長的T恤,穿在他身上也像是緊身露臍裝,沒辦法,厲橙只能苦着臉,認命地繼續穿這件髒兮兮的T恤。
“這樣吧。”蕭以恒想了想,“你不是一會兒要去我家拿作業嗎,我給你找件外套,你可以直接披在衣服外面,這樣就沒人會注意了。”
因為要趕快去蕭家拿衣服,他們就沒再秋娴家繼續叨擾。
秋娴留在家照顧寶寶,許君把兩位小朋友一直送到了小區外。
一路上,厲橙一直雙手捂着胸口那塊可樂痕跡,樣子傻乎乎的,總擔心別人看他。
蕭以恒無奈:“早說讓你和我換衣服了。”
厲橙吹着口哨,左耳出、右耳進,全當沒聽到。
默默當了很久布景的許君忽然開口:“……其實你們在談戀愛吧?”
蕭以恒:“……”
厲橙:“???不是,沒有,您別瞎說。”
許君:“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們倆今天單獨外出,是要約會吧。”
蕭以恒:“……”
厲橙:“???真不是,真沒有,您真別瞎說!!”
許君點點頭:“放心,這事兒我不會告訴你們秋老師的。畢竟早戀這種事情,還是要避着老師的。”
她露出一個長輩式的笑容,拍拍蕭以恒的肩膀,又拍拍厲橙的肩膀,眼神裏充滿祝福與欣慰。
厲橙:“有句剛句,我真的覺得您誤會了什麽。”
這世界究竟怎麽了,為什麽小虎隊覺得他和蕭以恒情根深種,吳教練覺得他和蕭以恒郎情妾意,黃葉倫覺得他和蕭以恒夫唱婦随,現在就連許君都覺得他和蕭以恒在談戀愛!
他們到底哪裏像在談!戀!愛!了?!
……
出租車停在蕭家樓下,蕭以恒上樓去取衣服和作業,厲橙只能等在一樓大堂。
蕭家所在的輝煌小區是精裝修的高檔社區,一樓大堂裝修得金碧輝煌,還有沙發可供休息。厲橙身上的可樂痕跡已經被吹幹了,只剩下一塊棕色的污痕留在那裏。
厲橙總覺得大廳裏來來往往的人都在盯着他的胸口看。
他問:“我不能跟你上樓嗎?你不是說你爸媽不在家?”
他對蕭媽媽印象很差,總覺得她在用鼻孔看人,如果她在家的話,他絕對不想再踏進蕭家一步了。
蕭以恒沒正面回答,只搖了搖頭。
好在蕭以恒動作很快,厲橙只在樓下等了三四分鐘,蕭以恒便拿着當年寫的作業、和一件疊的整整齊齊的校服外套走出了電梯。
“怎麽又是校服啊……我真懷疑你的衣櫃裏究竟有沒有普通高中男生會穿的衣服。”雖然厲橙嘴上抱怨,但他的身體可誠實極了,他把蕭以恒的校服外套穿在身上,迅速把拉鏈拉到最頂端,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
剛洗過的校服外套上還留有洗衣粉的幹淨香氣,另外,還有一陣隐隐約約地信息素味道,環繞着他。
當厲橙穿上這件外套時,仿佛被蕭以恒抱在了懷裏。
厲橙忽然覺得有點熱,他把拉鏈拉下來一點,想要透透氣。
蕭以恒沒注意到厲橙的不自在,他把作業交到厲橙手裏:“這是《國民健康教育課》的作業,雖然規定寫六百字,但是我當時寫了八百字,應該足夠你參考了。”
不愧是學霸,就連選修課作業都完成的這麽優秀,稿紙上的字跡幹淨清楚,一筆一劃都規整漂亮。厲橙的字是不折不扣的“蟻體”,密密麻麻一小團,和蕭以恒相比,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厲橙在心裏暗暗比較了兩個人的字,越比越是挫敗。
算了算了,蕭以恒就算別的地方樣樣厲害,把他放在泳池裏,照樣游不過他厲哥啊。
厲橙借到了作業,興高采烈地離開了,他要趕快回宿舍趕作業,一千二百字的小論文呢,他可要抓緊寫。
身上的校服外套暖暖地擁抱着他的身體,高山雪松的味道在鼻間環繞,厲橙腳步輕快,不知怎麽回事,心情變得格外明朗。
蕭以恒站在單元樓門口,望着厲橙逐漸遠去的背影,仿佛陽光也跟着他一起走遠。直到男孩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見了,蕭以恒才緩慢地舒出一口氣,轉身向着電梯走去。
電梯停在蕭家所在的樓層。蕭家大門上的可視化電子門鈴,準确地記錄下了蕭以恒的進出時間。
現在科技發達,幾乎家家戶戶都用電子門鈴,每個出現在家門外的人,都會被攝像頭記錄下來。對于別人家來說,這個電子門鈴是用來防賊防盜,而對于蕭家來說,則有另一重功效。
蕭以恒回到家裏,在玄關換上拖鞋。
擺放在玄關處的一個攝像頭忽然發出了一陣機械的嗡鳴聲,向着蕭以恒的方向轉動。
攝像頭在一聲“滴”響後,傳出了蕭媽媽的聲音。
“以恒,你今天怎麽回家這麽晚?”左右移動的攝像頭裏散發着紅色的光芒,像極了蕭媽媽的眼睛,“我早就說了,你就不該去當那個什麽助教,當那個助教是能給你加分,還是能給你保送大學?還有,你剛剛回家後,怎麽又突然出門了,你出去幹什麽去了?”
密集的問題砸了下來,蕭以恒神色未變,裝作網絡壞了、根本聽不見聲音的樣子,自顧自地換好拖鞋,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裏。
好在,蕭媽媽還沒有那麽喪心病狂,并沒有在他的卧室裏安裝攝像頭,還能給蕭以恒一絲喘息的機會。
年輕的alpha把自己扔進床裏,掏出手機,經過一番操作後,打開了一個私密的銀行賬戶。
賬戶裏的每一筆錢,都是這三年來,他委托秋娴老師幫他寄賣作品後攢下來的錢。
現在,這筆錢已經累積到了一個非常可觀的數字,若是讓厲橙看到了,絕對要大呼小叫一番。
而這個賬戶,被蕭以恒直白地命名為“FXXK U MONEY”。
蕭以恒又點開了一個記賬簿,裏面一筆一筆的填滿了蕭家爸媽為他付出的每一筆支出。
過年的壓歲錢、衣食住行的費用、補習班的錢、看病的支出……養育孩子要花費很多錢,蕭家又一直奉行精英教育,這十七年多裏,他們在蕭以恒身上砸了不少錢,只為了讓蕭以恒替他們實現未盡的夢想。
他們花在蕭以恒身上的每一分錢,蕭以恒都會還給他們。
經過三年來的積累,“FXXK U MONEY”即将追上記賬簿裏的總支出。
還差一點點,就要攢夠了。
還差一點點,他就自由了。
作者有話要說:
“fxxk u money”這個概念來自于劉玉玲的采訪。
經濟基礎永遠是自由的基石,只有攢夠了安身立命的錢,才能夠有底氣對老板說出:“fxxk u!I quit!”(“艹,老子不幹了,老子走了”)。
我看評論裏,大家一直在讨論蕭以恒和厲橙在一起後/他選擇藝術路線後,要怎麽和父母說、怎麽讓父母接受。
可蕭以恒根本沒打算扭轉父母的看法,他打算直接私奔啊hhh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