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厚着臉皮給占去了。”

柳淑淑也沒真想趕人,對于他倒打一耙只是不屑地嘁了一聲。只聽咚了一聲響,幾人視線投下臺上,這會兒也沒空說話了。

初審評選裏有那麽一項标準一直最是讓人诟病——氣質好。所謂氣質好,說到底那就是得合眼緣。

柳淑淑如今十七歲,兩年前也曾參加過這比試,本來是自信滿滿的,先不說他樣貌如何,就是這家世那也至少得給他放放行不是。誰知,不過是個初賽他就被刷了下來,而落選的理由竟然是看着太不端莊。

他向來自視甚高,哪能受得了這種結果,從臺上下來就憤憤然地表示讓那什麽仙子的都見鬼去吧,他再也不看了。氣話是說了,可每年還是照常到這兒地方準時落座。用他的話來說他就是專程來挑刺的,看看那些個不長眼的女人都選出了哪些極品男人。

***

選仙賽過後,于溪派人送了封信說是不日而歸。八月末的時候,終于帶着大箱小箱一同回了上饒鎮。李管事心裏還挂着青岩寺時的那件事,剛見她便将府裏這二個多月來的情況事無巨細地彙報了一遍,當然着重點在于她家公子是如何情意綿綿地對待那姓蘇的侍衛,那侍衛又是如何目中無人地當家作主。

于溪本來就不怎麽好看的臉色越加陰沉,立馬就瞪了于笙一眼。你這是給你弟弟找女人呢還是找侍衛呢?

于笙低頭作反省狀。自從她在路上坦白從寬過後,她娘就天天黑着一張臉,弄得跟着去的下人一個個勤奮努力一點懶都不敢偷,倒是效率高了不少。

若是往常,兩人回來第一個要見的自然是于簫,這一次,一家三口都沒來得及聚一聚,蘇算梁便被于溪請去喝茶。

***

“屬下見過家主,大小姐。”蘇算梁恭順地行着禮,一路都沒鬧明白于家主找她究竟幹什麽?這倆月于簫很乖啊,她也沒闖什麽禍吧。

“嗯。”于溪應了一聲,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頗像是在檢查貨物。

蘇算梁被她看得嘴角抽了抽,萬分不自在,她實在是沒能力承受一個女人那麽熱切眼神啊。

于笙本以為她娘親會直接發怒,這會兒瞧着倒好像一點要生氣的痕跡也沒有。事實上,于溪心裏确實對這女人頗為不待見,哪個做娘親的會喜歡說不定就拐走她養了十幾年的寶貝疙瘩的混蛋女人?可偏生自家兒子就是看她順眼哎。

不過,不得不說,這人還是讓她頗為滿意的。雖然是個侍衛但簽得不是活契嘛,那就還是個良民,而且聽李管事的話,看來這女人家世未必差,說不定還是個落魄世家的後代。樣貌又長得不錯,也算配得起她家簫兒,雖然有時候長得太好也不見得就一定是好事。

雖說女大當婚,男大當嫁。可真要考慮的時候,她心裏還是頗不是滋味,看着蘇算梁的眼神就有些複雜。

于簫的婚事一直以來都是她心裏一個疙瘩。找個背景差不多的吧,家裏免不了就有三夫四侍的習慣,找得低了吧,她自己都看不上眼。她也從沒想過要他高嫁,這樣于家就未必有能力護得了他了。

于溪笑眯眯地看着蘇算梁,一臉和藹地問道:“蘇侍衛是哪裏人士啊?”她如此和顏悅色弄得坐在一旁看戲的于笙愣了半響都沒反應過來,這怎麽像是在相看兒媳的節奏啊。

“……屬下是京城人。”

于溪蹙了蹙眉,在心裏打了個小小的叉叉。京城太遠,她觸不到手啊。“家裏可還有什麽人?我瞧着蘇侍衛也不像是窮人家出生,怎麽家裏舍得你來府裏做下人?”她最想得到的答案是家道中落,這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勸她搬家。

蘇算梁對她這麽刨根問底終于覺得有些奇怪,狐疑地擡了擡眼。“家母,家,唔,家母健在,還有幾個姐妹。在下只是外出游歷。”

她覺得沒必要瞞,便藏了一半說了一半。于溪卻瞬間就失望了,縱橫生意場多年,她閱歷豐富。蘇算梁方才話中的停頓雖然不明顯她卻還是聽出來了。一般人說話,家母後頭跟着的自然是家父,可後面那兩個字卻像是被她刻意省略了似的,只發了一個音。

不是家道中落也就算了,竟然還很有可能家境複雜。這樣,她怎麽省得讓她的寶貝兒子嫁過去?她煩躁地揮揮手,黑着臉就讓她下去。

蘇算梁一邊眉毛就挑了起來。這就……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某只在修文,下章是重複章節,可以直接跳過,影響大家看文,十分抱歉~下周會全部修完的~

☆、心比天高命如紙(修)

于簫的性子于溪作為娘親哪裏會不清。,自己就算是真對蘇算梁不滿,也不能明裏使絆子,若是适得其反逼得人家弄出一場離家出走的鬧劇可就偷雞不成蝕把米了;可要是暗裏耍手段吧,她又怕自家寶貝兒子知道後,依他那倔脾氣說不準就得埋怨她一輩子,這不就有那麽句話叫做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于溪猶猶豫豫,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最後幹脆全部推給了自家女兒,只說自己闖的禍難道這麽大了還要她這做娘的擦屁股?

于笙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下了。每次都是她扮壞人,弄到最後小弟要是不待見她了,那該怎麽辦?這麽一想,就有些敷衍了事,能拖一時拖一時。

于溪見過了蘇算梁便把于箜身邊時常跟着的那位公公給找了過來,于簫确實把府裏的人調去了青岩寺那邊,卻并沒有帶上他。她暗自吩咐了幾句,還是将人送回了沈氏身邊。一直到了晚上,一家三口這才有空閑一起吃了頓飯。

飯廳裏不過一張四角方桌,桌上擺着三菜一湯,屋裏伺候的下人放完碗筷就被于溪揮退了。“簫兒,我與阿姐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可有什麽事?”她這話其實只是随口一問,家裏的大小事兒李管事從頭到尾都跟她說了一遍,只是怕有遺漏,于簫又憋在肚裏不說,受委屈了這才多餘地問了一句。

于簫卻完全想歪了,偷偷觀察着自家娘親的臉色。今天早上蘇算梁被于溪找去,回了絡溪院後,他第一時間就抓她問清楚了談話說辭,可聽下來總覺得他娘不可能只是為了聽這麽幾個問題就把她叫過去。如今一見于溪問,瞬間就敏感起來。

他乖覺地盛了一碗湯放到她面前,“我又不是第一次一人在家的。”他笑得有些讨好,“再說了李管事不也在,而且我身邊還有個侍衛呢。”他這次學乖了,替人家說好話的時候也沒直接報家門,還搭上了其他人。

可說得再委婉,那意思颠來倒去有區別嗎?!于溪看着那碗清澄澄的湯,臉色不怎麽好。她養他十幾年呢,如今給她盛一碗竟還要看個陌生女人的面子?!她幾乎是磨着牙喝了一口,暗中在桌肚子下面踹了于笙一腳。

于笙從剛才開始一直埋頭吃飯,這會兒被她娘這麽一踢再裝不了透明人,擡了擡眼就見于溪瞪着她。今天吩咐你什麽了,嗯?倒是發發話呢!

于笙扁扁唇,勉勉強強開口道:“簫兒……”她叫了一聲就說不下去了,上次她要辭了她,他就那麽大反應,這會兒她要是直接了當說她們不合适,他不給她當衆甩臉子就怪了。

那話在心裏轉了一圈終究沒能說出口,臨到時候卻換了內容,“說起來,這一次去嶺南倒是有幾個新招的侍衛立了功。其中一個也不要賞錢,只是向我求了個人。”她在于溪沉重的威壓下硬着頭皮往下說,“你身邊不是有個叫小語的貼身小厮嘛,過了年也該十五了吧,我瞧着你平日也不怎麽喜歡他,那女人性子還不錯,你看如何?”

于簫頓了頓,想了一番也沒急着答應:“唔,那我回頭問問他,若是同意了,你再讓那個女人過來給我瞧瞧。”小語好歹也跟了他那麽多年,他多替人家打算打算也沒什麽差錯。

***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小語擺完粥碗,正打算就此退下,于簫便喊住了他:“你等會兒,我有事問你。”

小語應了聲,恭敬地立在桌旁。于簫把昨晚于笙說的重複了一遍,又好聲好氣地問他的意思:“……那女人阿姐說性子還算不錯,你覺得如何?”話音未落一擡眼卻見小語臉色一白,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他眉頭就皺了起來。

“公子,可是小語做錯了事惹您不高興了?奴可以改的。”

“我什麽時候這麽說了?還不快起來,不願就算了。”他又不是逼他答應,他這是跪什麽呀。

小語咬着唇遲疑地站起來。于簫看了他一眼,沉着臉不耐煩地揮揮袖子讓他下去,見他低着頭往外退了幾步,想了想卻又叫住了人。“你總不能在我身邊呆一輩子吧,回頭你若見到喜歡的,本公子替你做主。”他想着他們主仆一場,這點承諾還是給得起的。

小語愣了愣,過了半響才點着頭:“……是。”

***

齊單和袁小路回是回來了,可一個聽到家裏的事兒屁股都還沒坐穩呢,就趕緊請了兩天假火急火燎地回家看女兒,一個倒頭就睡,第二天一大早又不見了人影,到最後蘇算梁跟她們倆人一個都沒搭上話。

于笙這日帶着幾個侍衛去碼頭搬貨,于簫便去了南鎮自家的鋪子裏幫忙,說是說他幫忙,事實上私心裏是想蘇算梁表現表現,也好讓他娘親對她印象好上一點。

兩人到的時候,就看見碼頭上的四五個搬貨工人在鋪子外頭卸着一個個大箱子,孫掌櫃正在指揮三個小夥計将送到門口的木箱一一往後院送,一見于簫,趕緊放下手上的工作迎了上去。

“小公子您怎的來了?”

于簫揮揮手,“你忙你的,我是替阿姐來檢那茶葉的。”他說着,就往鋪子裏走。

往年,于溪還掌管生意的時候,每每從碼頭指揮完都會到南鎮子上再将一箱箱的茶葉重新複檢一遍,一則是怕天氣熱放壞了,二來也怕運輸途中下人貓膩的手段,于簫以前跟在她身後晃蕩過,倒也知道流程。不過三年前于笙接手的時候這活計倒是全部交給了孫管事。

孫掌櫃愣了愣,跟着他身後扯着笑臉道:“這幾日天氣潮,新茶受不得。大小姐交給我的活兒若是沒做好到時候……”

于簫聽她這麽說,倒是十分爽快地妥協了一步,“唔,那我就在旁邊看着,你查你的。”他們于家雖然是茶商,可他除了花茶還略懂一些,其他還真是一竅不通哎。他扯了扯蘇算梁的袖子,“你,也去幫忙。”

孫掌櫃見他堅持,瞧了蘇算梁一眼,有些忐忑地應下了。那天這女人陪着于簫過來的時候,對着店裏的陳列擺設仔細掃了一圈,那模樣看着倒是對茶葉十分了解似的。

她領着她們兩人進了後院,院子中央已經放了五個大箱子。孫掌櫃請于簫坐下,笑着建議道:“小公子,往年這些茶葉都是大小姐一一過過眼的,通常都沒什麽大問題。您看,抽着檢幾箱可好?”

于簫不懂這些,無可無不可地正想點頭,蘇算梁卻突然出聲道:“不過就只有五箱,就是一一看過也費不了多少時辰。孫掌櫃,你很忙嗎?”她眉尾一挑,樣子挑釁十足。她倒不是真想找碴,只是家裏的生意要是有人敢這麽馬馬虎虎的,她不罵上一句就怪了。

孫掌櫃臉上有些挂不住,于簫這會兒心全長偏了,點着頭就道:“本公子不急,你慢慢來。”

孫掌櫃應了一聲,暗中抹了把汗。她打開箱子,拿來一個小木勺從箱中兩個罐子中各盛了一勺。也沒拿去給于簫瞧,只是低頭聞了聞之後,又用手撚了撚然後将剩餘的茶葉往準備在一旁的小木盒裏倒。

蘇算梁就站在于簫旁邊,盯着那茶葉看,孫掌櫃一路檢查到第四個箱子時也沒說話。後頭陸續又搬進了兩個大木箱,孫掌櫃站在第五個箱子前,往後不着痕跡瞥了眼才慢慢打開了箱蓋子。她蹲着身,背影正好擋住了兩人的視線,一手飛快地盛了勺茶葉上來,往前湊湊,就打算像之前一樣倒進一旁木盒裏。

蘇算梁驀地大步走上前來,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腕。孫掌櫃吓了一跳,瞪大眼回頭瞧她。她卻只是盯着那還沒來及倒掉的茶葉,打量了一番就蹙起來眉頭。“這怎麽瞧着不是新茶。”

于簫一聽馬上湊上來,孫掌櫃咽了口口水:“蘇侍衛可莫亂說,我賣了一輩子茶葉,難道連新茶陳茶也分不清?”她聲音有些高仔細聽還有些虛。

蘇算梁沒說話,只是拈了一些湊到鼻下聞了聞,又用手指搓了搓,指上留下濕潤的觸感,“是陳茶。”她這次已沒有疑問而是完全陳述了。

于簫怎麽可能會不信她,一雙眼立刻不滿地瞪向孫掌櫃。孫掌櫃正想反駁,後院布簾卻在此時被人撩開,就見于笙卷着袖子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袁小路和另兩個有些面熟的侍衛。

“什麽陳茶?”

作者有話要說:

☆、苦鴛鴦一廂蹉跎

“阿姐。”于簫喚了一聲,于笙點着頭走進來,接過蘇算梁手中的木勺。勺子裏的茶葉顏色嫩黃可人,只有一處混跡着暗淡之色。若是不懂茶,只知買茶品茶的人恐怕根本就不會去注意。

于笙面無表情地瞥了孫掌櫃一眼。這些茶葉在下船前她敢保證都是完好無恙,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一想便知。看來這些年,此種濫竽充數的事兒她也沒少做,若不是于簫來攪合倒還發現不了。

“孫掌櫃,你也是我家老掌櫃了,看來倒是時候該回家怡兒弄女了。”她這話說得好像是保全孫掌櫃面子,可人家才三十多歲,正是立業養家的時候,可不比直接辭她更加諷刺。

孫掌櫃一張臉時青時白,卻心虛地不敢反駁。于笙其實沒怎麽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她還犯不着為這種人生氣。

轉過視線,她直直看向蘇算梁,“蘇姑娘是如何發現的?”她都沒有再稱呼她侍衛,那天李管事說她身世不凡的話她不過聽過算過,如今才開始重視起她的身份來。若是只是個一竅不通的世家女子也就罷了,可現在明顯是對茶葉這行當十分熟悉。若是心有不軌,那她家小弟知道後……想到這兒,盯着她的目光不知不覺冷了幾分。

于笙質疑的視線實在太過明顯,于簫蹙了蹙眉,有點看不下去了,往蘇算梁面前下意識地擋了擋。于笙嘴角扯了扯,一時問不出一句話來。

蘇算梁本來确實不是那種能忍的性子,可這會兒見人家如此護着她,心裏意外有些甜滋滋的,突然覺得偶爾裝裝委屈倒也不錯。

***

于家賣茶葉卻并沒有去開茶樓茶館茶鋪茶肆。事實上,于簫的母親那一輩,也就是于簫的祖母,曾拓展過上游的生意。可後來姐妹相争,最後那茶樓便歸了當時另一位嫡女,沒過幾月便毀于她手,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忌諱,至少到如今為止兩代裏都不曾再提過此事。

于笙過來了,于簫一來覺得他待着也無異,二來是怕她們倆人弄起矛盾了,便帶着蘇算梁出了茶葉鋪。

天氣越來越熱,已是盛夏時節,雲層又薄又高,露在外頭的烈陽曬得整個小鎮一點陰影也無。

于簫走在屋檐底下,回頭瞥了眼跟在身後的女人,想了想,低了低腦袋,“阿姐不是真的懷疑你,你別誤會啊。”

他悶悶地聲音傳到身後已有些模糊不清,可她還是聽得分明,嘴角止不住翹了起來。“謝小公子關心。”

于簫腳步一頓,順勢踢了顆路前石子,“誰關心你了。”他低聲咕哝了一句,微風而過,散發飛揚遮住了他微紅的雙耳。

***

三天後,于家的茶葉鋪子終于齊整了,換了個新掌櫃之後,袁小路也閑了下來。于笙特地給她放了個大長假,蘇算梁眼紅不過,也嚷着要休息,于簫不情不願地應下了。

兩人出府時辰時都未到,天色大亮旭日卻還留在雲層裏只來得及冒出半個紅臉。袁小路昨天興奮得一夜未睡,就是現在仍是興致高漲。她整個人黑了也瘦了不少,跑了兩個月倒是長到了蘇算梁耳朵邊。

“阿梁姐,你可去過嶺南?我們這次可是長眼界了,那一排排的梯田下全是茶樹,真真是好風景。”她絮絮叨叨叽叽喳喳說個不停,蘇算梁掏着耳朵有聽無聽,“哦,我們那次去的地方叫無息茶莊,莊主姓商。這姓氏我還第一次知道呢。”

蘇算梁臉上不知為何露出些許不滿來,不怎麽情願地解釋道:“商姓本就是古時王族姓氏,一直到前朝都是隐姓埋名地過,也就是當年□□即位後,才敢露出蹤跡來。沒聽過很正常。”

“阿梁姐,你知道得好多啊。”袁小路煞有介事地感慨了一句,蘇算梁本意是打算止了她的話頭,沒想到她還繼續道,“那無息茶莊可有錢了,大小姐說,不止是茶莊所在的山頭就是山腳下的無息鎮都是商家的産業。大小姐還打算在鎮子上開家貨棧呢,就是……”她頓了頓,沒有把話說下去,“現在正在安排人手,阿梁姐你要是想出去看看的話,倒是可以跟大小姐講講。”

蘇算梁撇撇嘴,小聲咕哝了一句,“一年去一次都不願意呢,還去。”她說得太輕,袁小路根本沒聽清,再問她時她卻搖着頭不說了。

***

袁叔見到自家三個月不見的女兒,自然喜上眉梢問長問短的。蘇算梁待在旁邊有些尴尬,秦昀又不在,吃中飯的時候她難得安安靜靜。不過,這倒是讓她想起來了,她娘親的生辰可不就在十月末嘛。

她正想着要準備什麽壽禮的好,那邊話題講着講着就歪到了一邊。

“你這次能多呆幾日倒是正巧了,我正想着要與你商量下說親的事呢。”

袁叔話音剛落,袁小路被咽到喉嚨口的清湯一嗆,瞪着眼猛咳嗽,眼一瞥,就見蘇算梁揶揄的視線,臉上迅速燒起溫度。“爹。”

“這女大當婚有什麽可羞的,你今年也有十六了,我跟你娘也是這個時候成的親。”袁叔見她害羞心情極好地打趣了一句,袁小路低着頭扒飯,假裝沒聽見,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心裏卻隐隐期待。

“前幾日,你李叔來過一次,帶着幾卷男子的畫像,我瞧着好的就留了下來。你等會兒給挑挑,如果喜歡了,我就派人去提親。”

“爹?!”袁小路猛擡頭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家爹爹,她本以為會是……“我跟……我們不是跟喬家早定了親的嗎?”

袁叔一頓,片刻笑道:“那怎麽作得了數,只是你娘口頭上說過那麽一句罷了,連信物都還未換呢。”

袁小路沉默着。蘇算梁左右看了兩眼,收了筷子連飯都沒敢動了。

袁叔繼續道:“你娘若還在,這門親事也許還有機會。”他嘆着氣,“如今你幼年孤寡,而喬家好說歹說還有個酒肆。門不當戶不對,如何能成?”他還有一句話沒說,喬慕書是被人家當公子養起來的,如何能嫁給一個小小的侍衛?

蘇算梁微微點着頭心裏贊同,對她而言所謂成親不過就是拜一拜天地,有個陌生男人冠上了你的姓罷了,是誰又有何關系。可袁小路這次卻倔上了,不管袁叔如何勸都是一言不發。

***

袁小路的假期有五天,蘇算梁好說歹說于簫也就給了她一天的假期,于是第二天就不得不起個大早回于府。不過這次她是一點也沒拖拉,甚至連早飯都沒吃就急匆匆走了。笑話,他們父女倆冷戰,她又沒有樹皮那種氣場,一個外人夾在中間可不得憋死。

蘇算梁是空身去空身回,進了府也沒回下人院,直接慢慢悠悠地拖着步子向着絡溪院走去。眼見着洞門就在眼前,她左腳都已經跨了進去,突然聽到不遠處有男女悉悉索索的說話聲,內容雖然聽不清楚,可那男子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

她歪過腦袋,正想着究竟在哪兒聽過呢,視線一瞥,就見樹蔭下正站着一男一女,那女人一身下人打扮,是跟她一批進來的侍衛,兩人打過照面。那男子背對着她,身影看着熟悉,說話時音調有些高,似乎是急切地想走。

她目光下移,眼中映入那女子拽着那男子衣袖的左手。眉尾一挑,這種閑事她可從來不管。正想着收回視線,那男子卻正好回頭,雙眸一亮,一臉驚喜。

“蘇姐姐!”

“……”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啊。蘇算梁沒動,沒什麽表情地看着他。小語心裏咯噔了一下,卻還是飛快地扯回了袖子,往她這裏急走了幾步。

走到一半,又轉過身,朝着他對面的女人道:“李侍衛,辜負你一番情義是小語的錯。只是……”他欲語還休,微微向着蘇算梁側了側頭,“抱歉。”

他如此作态,那女人果然立刻露出了然的表情,深深看了蘇算梁一眼,有些不自然地笑道:“無,無妨,倒是我,向大小姐讨賞前也該先問問人家的心思。”說着,再裝不下去淡定,對着兩人點了點頭,腳步匆忙地逃走了。

小語望着她離去的背影,眼中鄙夷一閃而過。他呼出一口氣,這才轉了個身,“蘇姐姐,倒是讓你看笑話了。”他微微仰着腦袋,歉然地笑着,可才說了一句,嘴角卻僵住了。

面前的女人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那通透的雙眸就好像是能看穿他心思似的,讓他瞬間無所遁形,惶惶不安。

“你若不是于簫的人,我還真是看都懶得看你一眼吶。”她搖着頭,譏諷一笑,如此直白的話語讓他瞬間臉色鐵青。

作者有話要說: 向所有追文的娃子道歉,某只之後一個星期只能保證一更了。

現在的工作雖然很忙,不過我很喜歡,也會全身心地投入進去。但是小說始終是我最大的興趣,因此這文,這個系列雖然會更地很慢,我還是會一直寫下去。

非常抱歉。

☆、無緣于伊便求緣

昨夜三更剛下了一場暴雨,地上還有泥濘。大早上的天空湛藍,籠罩着一層輕薄雲紗。于簫站在老桃樹下,一手撚着它斜長的樹枝,一手百無聊賴地拔着上頭一片片碧綠桃葉,嘴裏賭氣地小聲咕哝着:“給你放天假,又沒讓你過夜,竟然還不回來。”

越想越生氣,他一次性一拔拔了三片,狠狠扔在地上,正準備踩上幾腳,心裏又舍不得了,蹲下聲,撿了起來攤攤直。他背對着院門,也沒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就站在身後不遠處。

蘇算梁就定在門口,欣賞着他從頭到尾的動靜,看他微低着頭,露出雪白的脖頸,那一身青衫,在陽光下映上點點波瀾光斑。

她微眯着眼,連呼吸也輕緩了起來。她好像特別喜歡他的背影,總讓她想起冬日裏青瓷瓶裏頭那一支紅梅,永遠分不清是青瓷讓那一朵豔紅更顯醇厚,還是那冬梅讓這青瓷越發妖嬈。

她看得太過專注,一時也沒注意到跟在她身後小語複雜的目光。好一會兒,整了整思緒,才勾着嘴角走過去。“小公子這是做什麽呢?又扔又撿的。”

于簫手一頓,睜大眼猛回頭,“你回來啦!”他随手将那葉子一扔,蹭蹭蹭就跑過去。跑到面前時,才覺得自己這副模樣也太不矜持了,趕緊又蹦起臉色,斜眼瞪她:“你還知道回來?”

奈何怎麽說,那明顯沒什麽氣勢的一瞪反倒瞪得蘇算梁通體舒暢。她鳳眸一彎,笑得越發得意忘形。于簫卻不敢再看她,臉一紅就趕緊轉過身去。

之前,這女人一笑他還有點免疫力,這下可好了。

***

茶葉鋪子出事的當天晚上,于笙就把蘇算梁的事情告訴了自家娘親。于溪沉默地來回走了幾圈,只讓她先回去,竟是好幾天都沒什麽動靜。

于笙還以為是娘親轉了性子默許了這事兒,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時,這一天晚上,她們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吃飯時,于溪卻把蘇算梁也叫了過來。

飯廳裏那張四角方桌,本來于簫他爹還在世時倒是正好坐了四人。這會兒于家三人坐了半圈,蘇算梁就站在那剩下那張背對門口的凳子旁,低着頭拱了拱手:“屬下見過大小姐,見過家主。”她一邊說着話,一邊挑着眉,一臉狐疑。這飯點找她的總不見得是請她吃飯吧。

于溪笑眯眯地點着頭,朝她招了招手。“哎呀,阿梁你也太見外了,都是一家人,趕緊坐下吃吧。”

于簫一聽一家人三個字,臉立刻紅得就跟個蝦米似的,頭都擡不起來了,不依地小聲喚了一聲:“娘。”于笙嘴角扯了兩下,她就說之前怎麽一點反應也沒有,原來是山雨欲來啊。她可一點也不覺得自家娘親會對個先前還恨得牙癢癢的女人突然如此親切,偏生她家小弟是一點也沒察覺。

另外一個不在狀态的則眨了兩下眼,一點也不知道不見外,人家叫她坐連句客套話都沒有,特別自然地就與于溪兩人相對而坐。“多謝家主。”有人請她吃飯她能不答應嗎?至于那什麽一家人不一家人的,等吃了飯再想也不遲嘛。

于溪臉色僵了一下,轉過臉對着于笙道:“你瞧瞧,這丫頭倒是實誠。”于笙笑咳了一聲,沒接話,她娘親看來是氣得不輕,話說得如此咬牙切齒。

于溪吸了口氣,繼續和顏悅色地對蘇算梁道:“說起來,笙兒最近打算在無息鎮上建座貨棧,這時候正缺着人手呢,你看你可願意跟着笙兒去嶺南?”

蘇算梁蹙了下眉,還沒回話,于簫就搶着否決道:“嶺南這麽遠,那什麽貨棧有不知道要弄到幾時,不行。”

“哪裏不行了。都說先立業後成家,她這點苦也吃不得了日後怎麽成家?”遠才好,就該扔到看不見的地方去。

“唔。”于簫噎了一下,心裏雖然舍不得,可又覺得他娘親說得對,讓她熟悉熟悉家裏的生意也沒什麽不好,她總不能總當他侍衛吧,以後……“那……好吧。”

蘇算梁翻了翻眼皮。他也不問問她願不願意,怎麽就擅自把事情給定了下來?她放下筷子,還知道給人家留點面子,婉拒道:“多謝家主器重。只是小公子說得對,嶺南太遠,屬下對那不熟,只怕去了也幫不了大小姐什麽忙。”

于簫本來就不怎麽想讓她去,聽罷立刻又改了主意附和道:“娘親,不如這樣吧,阿姐不在時,你讓她管着家裏的茶葉鋪子嘛。上次孫掌櫃的事兒還是她查出來的呢。”

“胡鬧。”于溪臉色終于有些不好看了,她家兒子是真的一點也不懂她這做娘的心情啊,“這哪能比得上出去闖闖開眼界。”

蘇算梁撇了下嘴,“小公子,屬下對這茶葉不熟可不敢随意接手。至于嶺南一行,這貨棧只怕建得并不容易。”她是哪裏都不想去,最好的辦法就是于笙安安穩穩待在上饒鎮哪裏也別去。

于溪眯了下眼,用眼神詢問于笙。于笙點點頭,表示贊同。她當初跟那位商姑娘提過一句,那人的态度明顯是強硬的拒絕。于溪收回視線,嘴角勾了勾,“哦?你倒說說,哪裏不易了?”

蘇算梁猶豫了一下,才道:“無息鎮本就是塊相對獨立的地方,從古至今,只有人搬出來,從來沒人能進去,她們極度不喜歡外人。這是其一。”她頓了頓,“其二嘛,大小姐不是跟姓商的接觸過了?這人可不是那麽好相處的人,能夠允許一個外人占她一丁點的便宜。”

于笙暗自點着頭,這話說得還真是一針見血,特別是對最後一句她感同身受。于溪卻笑道:“方才你可說一點也不熟悉,這會兒怎麽說得頭頭是道了?”

蘇算梁嗆了一下,支吾道:“這,我這就是道聽途說。”

于溪可有可無地應着,她方才那信誓旦旦的模樣哪有一點道聽途說的樣子?不過,有一點她倒是确定了,雖然不知這女人為何會來于家當下人,但至少對于家還說不上別有所圖,否則剛才于簫的提議她不該不答應。再加上她方才的表現,看得出來,本性率直。

“那你覺得該如何是好?”她又試探性地多問一句。

蘇算梁大概是已然覺得自己多言必失了,這會兒閉口不答:“屬下愚鈍。”于簫卻覺得這是讓他娘親改觀的好機會,她話音未落,就被他在桌底下踢了一腳。她無辜地望過去,于簫瞪着她,兇狠地無聲說了一個字——想!

想什麽想,她又不是不知道,是不願提好不好。蘇算梁心裏咕哝了一句,勉勉強強還是随了他,開口道:“說來說去,這無息鎮本來就是商家的地盤,只要無息山莊的莊主點了頭,誰敢說句不字?”她大抵有點破罐子破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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